梅加耶拉領著徐向北和杏、瓊兩姐妹,一行四人浩浩蕩蕩的跑進了裡迦的房間。四人進門的時候提娜迦正準備推車出去,面對著剛好堵住門口的四人,提娜迦很規矩的低頭致意:「您幾位好。」
「哦,你是那個姐姐,哎呀呀,」杏左手撐著自己的後腰,右手托著下巴,臉帶著大叔味十足的壞笑,她就這樣從頭到腳將提娜迦仔細的打量了一遍,然後才接下一句,「長得挺漂亮的嘛,也難怪夏亞老兄那麼掛念你們姐妹的事情了……」
「漂亮?」提娜迦來回看著杏和徐向北,眼鏡後面的雙眸閃著疑惑的光芒,接著她露出帶點為難的感覺的微笑,用中規中矩的語氣繼續說,「雖然感謝您的稱讚,但是還是請您不要這樣說了,感覺我好像成了那些所謂的交際花似的,我不喜歡這樣。」
這下輪到杏驚奇了,少女瞪大眼睛再把提娜迦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回頭對徐向北說道:「這孩子意外的坦率呢,真好,又漂亮又坦率,笑容還那麼可愛,夏亞老兄你的眼光不錯啊……」
「請不要再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了麼說著的同時徐向北在心裡暗道「你說得也不完全錯就是了」,為了不讓其實很敏感的杏看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他繼續針對杏的話語吐槽,「而且什麼時候我就變成夏亞老兄了。剛才不還是公爵閣下麼?」
杏根本就沒有理會徐向北後面那句為了分散注意力而拋出地話語,她的目光從提娜迦身移開,落到了半坐在床提前享用午餐的裡迦身:「哦哦,妹妹也是美人嘛!」
裡迦不說話,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吃著架在自己大腿方的小矮桌擺著的飯菜,一舉一動依然氣勢十足。徐向北沒費什麼勁就認出了提娜迦為妹妹特製的菜式,因為那菜式的顏色鮮艷得到了讓人覺得詭異的地步了,看起來就像飯店門前擺出來用來展示地那些用蠟做的樣品菜式一樣。
就是這種一看就很詭異的菜,裡迦正在一口接一口的往嘴裡塞著。
似乎連杏都被少女那一口接一口的往嘴裡塞菜的動作所散發出來的魄力影響到了。以至於少女迅速的脫離了方纔那情緒高昂的狀態——說老實話,杏剛剛那的情緒高昂到連對她地性格也算有點瞭解的徐向北都覺得有些過頭的地步了,徐向北猜想這名粗神經的羽翼少女是不是想借此來強迫自己不對和自己有著差不多地遭遇的提娜迦姐妹露出同病相憐的態度,不知道為什麼徐向北總覺得這名少女有可能會這樣做。
「那個,能不能請幾位讓一讓,」雙手推著車子地提娜迦顯得稍微有些困擾,「如果不趕快把這車子還回去地話,莎娜雅小姐很可能會困擾的……而且為了感謝莎娜雅小姐和梅加耶拉小姐借我用廚房,我還要繼續幫忙準備今天的飯菜……」
都被人這麼要求了哪有不讓的道理,何況徐向北他們是來探查提娜迦為妹妹準備的特製菜餚的。姐姐在場的話反而不好辦。
於是眾人讓開路,提娜迦再一次規規矩矩地致謝之後就推著車子離開了。
然後整個房子裡就只剩下寂靜,杏悄悄地把腦袋湊近徐向北的耳邊,少女一邊盯著床地裡迦。一邊小心翼翼的和徐向北咬耳根:「這女孩的魄力是怎麼回事?就好像什麼大組織的大姐頭似的……」
咬耳根的時候少女額前的那束單獨綁起來的頭髮落到了徐向北的肩膀,綁頭髮的髮帶掛著的流蘇輕輕撓著徐向北的耳垂,淡淡的髮香就這麼鑽進了徐向北的鼻孔。這讓月光舟的夏亞.雷公爵感覺異常的好。
徐向北微微側了側臉。也把嘴湊近杏的臉,同樣壓低聲音回答:「很驚奇,我最開始也被嚇到了。」
兩人咬耳根的時候,瓊一直站在兩人的身後,少女小聲的說著「姐姐,當著別人面咬耳根不太好」,可也不知道是因為瓊的聲音太小還是她本身就是個放在姐姐身邊就容易被人忽略的存在。反正正在做著這瓊口中「不太好的事情」的兩人絲毫沒察覺到瓊的聲音。還在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
梅加耶拉也和瓊一樣看著兩人,只不過月光舟的女僕長的著眼點和瓊完全不一樣。她悄悄的盯著徐向北和杏那快要貼在一起的腮幫子,臉的表情是一點點的不甘心和一點點的困惑——為什麼才明明才剛剛認識幾個小時,這名少女就能和徐向北如此親密呢?
月光舟的女僕長不知道,只要女孩子自己願意,男人是很容易就會和美少女親近起來的存在啊……
在屋內四人陷入沉默的時候,裡迦還在一口接一口的吃著提娜迦專門為她準備的菜式,只不過她的速度比起剛剛提娜迦在的時候顯然要慢許多許多。
整個屋子裡安靜得只有裡迦手的刀叉和她面前的盤子碰撞發出的細微聲響。
忽然,房間另一頭的窗戶旁邊的角落裡,傳來「啪」的一聲,聽起來像是什麼人把攤開的本闔的聲音,眾人的目光被這聲音吸引著,轉向牆角的時候,希達那很開朗的聲音就順著半開的窗戶中吹進的清風飄進了眾人的耳廓。
「大家難道都不坐的麼?既然都專程來了,還呆站在那裡不顯得太見外了麼?」少女晃著腦袋問道,她後腦的兩股細麻花辮就像綁鞦韆板的那兩條繩子一樣。左右晃蕩著。
徐向北確實有點被嚇到了,剛剛這名司少女一直在房裡?希達從來不是那種很不起眼地人,就算她安靜的坐在那裡看,她身散發出來的那種知性氣息也會把周圍的空間鍍一層異樣的光彩——儘管她不安分起來這種知性氣息就會一溜煙的跑得無影無蹤。
杏的非常迅速的將希達從到下打量了一番,最後目光還在希達那為了掩飾身份而特意佩戴的月光舟女僕隊臂章停留了好一會,接著杏露出壞笑,一邊用手肘捅徐向北地肚子一邊說道:「又是一位美少女呢,說起來剛剛一直在帶路的這位女僕小姐也相當的漂亮呢,公爵大人您的女僕隊還真是異常的華麗啊……搞得我都想加入了呢……」
……你加入來……想幹什麼?徐向北帶著這個疑惑很詫異的注視著少女。正打算回答,裡迦忽然丟下手中的叉子,摀住嘴巴弓起腰,整個人痛苦的縮成一團,臉都塊碰到她面前用來擺餐點的小矮桌了,那漂亮的長髮也落進了矮桌地湯裡。
房間裡的五人立刻關切的圍了去,希達和梅加耶拉很熟練的扶住了裡迦地肩膀,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而杏則小跑著離開了房間,很塊就拿回了手巾和熱水。
相反倒是看起來很居家的瓊和徐向北一樣愣在那裡不知道該幹什麼。
徐向北疑惑地拿起裡迦剛剛吃地那盤特製菜餚。輕輕嗅了嗅,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然後他抓起裡迦的叉子,紮了一塊看起來方方正正的東西。塞進嘴裡。
怎麼說呢,原本徐向北還以為自己吃了以後會像動畫漫畫裡表現難吃的食物那樣,整個人灰化或者看見天使在天飛什麼的。可這種狀況並沒有出現。提娜迦特製的這些菜餚並不能用簡單地一個「難吃」來概括。硬要說地話,徐向北會用「奇特」來形容,就好像榴蓮,很多人無法接受榴蓮的味道,但是在另一些人看來榴蓮卻是真正地果中之王,而提娜迦特製的這種菜餚的情況也正是如此。
不過有一點很肯定,對於那些無法理解這菜餚的奇妙味道的人來說。這菜餚絕對說不「好吃」。如果像剛剛裡迦那樣猛吃的話,絕對是一種刑罰。
在裡迦的狀態好一點之後。梅加耶拉抬起頭,交替看著徐向北的臉和他手的菜餚,徐向北把菜和盤子一起遞給梅加耶拉,示意「你自己嘗」。
沒等梅加耶拉試吃,裡迦自己開口了:「不用嘗了,姐姐平時做東西都很好吃,唯獨每一次專門給我準備特別菜單的時候,姐姐的味覺就會變得很怪。這是因為她——我想這大概是因為她太過注重營養的緣故……」
梅加耶拉已經將叉子舉到半空,聽到少女這麼說之後她又把叉子放了下來,月光舟的女僕長很不解的問:「既然如此,為什麼你不直接告訴提娜迦小姐呢?」
「別開玩笑了,」回答梅加耶拉的問題的竟然是杏,少女正在裝著熱水的盆子裡洗毛巾,她一邊用熟練的動作將毛巾搓乾淨,拿出來擰乾,一邊用低沉的話語如此說道,由於低頭幹活的緣故,少女額前的劉海垂下來擋住了她的眼睛,「這種事情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說得出口。」
伴隨著杏的話語,瓊則露出一臉愧疚的模樣,短髮的少女對著姐姐的背影,難過的低下了頭,輕聲呢喃著:「姐姐……」
杏不說話,少女對由自己的話語製造出來的冷場視而不見,神態自如的用洗好的手巾再一次擦拭起裡迦那被湯弄髒了的頭髮。她這麼做的同時,希達正以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她。
裡迦不動聲色的看著杏,接著少女用手輕輕碰了碰杏正在為她擦拭頭髮的手,然後裡迦頭一次在徐向北面前露出了柔軟的屬於少女的笑容。
「是啊,」她輕聲說道,「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緊接著少女的表情就恢復了往常那很有魄力的鐵板臉,她瞪著徐向北,以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把我地飯還給我!」
「還要吃?」徐向北驚訝的說。都已經被這東西弄得如此狼狽了,這名少女她竟然還要吃完它?
「嗦,給我!」說著裡迦對徐向北伸出手臂,同時用銳利的目光盯著徐向北。
接著希達從旁邊伸出手,將少女抬起的手臂按回了床。
「夠了,裡迦,你的心意做到這裡就已經夠了。」希達以溫柔的口吻勸說道。
裡迦看了看希達那溫婉的微笑,原本繃緊的肩膀就這樣一點一點的鬆弛下來了。
忽然徐向北無意間產生了一種感覺,覺得裡迦似乎並不是對希達那粗神經地脫線性格沒轍。此刻少女表現出來的模樣裡多少有一絲的敬畏,是錯覺麼?
不過那種感覺眨眼就消失了,徐向北只好暫時丟開這點疑惑,他聳了聳肩說道:「看來我應該去拜託傑西恩雅,讓她藉著特訓之類的名目讓提娜迦這幾天都脫不開身才行。」
「沒那必要,因為我們很少能攢出錢買用來做特殊菜單的那些昂貴的材料,所以姐姐這只是偶爾為之罷了。」裡迦很乾脆的拒絕了徐向北的建議。
「你姐姐的目的是為了贏得天下一?」一直在幫裡迦洗頭髮地杏開口了,「那麼特訓一下不是必要的麼,這可不單單是為你哦。」
說完杏把毛巾往裝滿熱水的盆裡一丟,然後高舉雙手歡呼道:「完成了!我把你的頭髮都擦完了!」
少女一邊很得意地笑著。一邊撫摸著裡迦那還稍微帶點濕氣的頭髮,完全又恢復成了最開始的那副開朗模樣。
「那麼裡迦妹妹要好好休息哦!不讓你姐姐被無良公爵大人騙走地重任就交給我!」杏「啪啪」地拍著胸脯,自信滿滿的對裡迦「保證」道,隨即抓起臉盆。轉身就向裡迦臥室的大門走去,瓊立刻像個跟屁蟲似的亦步亦趨的追了去。
徐向北看了看開始吃別的東西的裡迦,覺得自己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就跟在杏和瓊身後離開了房間。
走到走廊地之後。徐向北追了杏,和抱著盆子地少女並肩走著。
「我說,」單純是想隨便找個話題來聊一聊,徐向北隨口問道,「為什麼你剛剛會說這種事情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說得出口呢?」
「沒什麼,這種事情,如果第一次因為不想辜負別人的好意而沒有拒絕地話。今後就會越來越難拒絕的。」少女輕描淡寫的說道。「第二次的時候想拒絕,卻會開始擔心對方會不會在知道了一次的努力反而讓自己難過之後而覺得愧疚、難過。這樣想的話就會不自覺的再一次對對方說出感謝的話語,然後第三次的時候就變得更加難以開口拒絕,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無法拒絕的狀態。」
「是啊,」一直跟在兩人身旁的瓊這個時候也開口了,「以前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我想分擔姐姐的擔子,就開始學著自己做飯,結果……總之做出來的成果非常的不盡人意,但是姐姐卻沒有更多的怨言,只是她從來不讓我在有客人來訪的時候做飯……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自己的任性給姐姐帶來了多少的麻煩……」
瓊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杏抽出一隻手,輕輕摟住妹妹的肩膀:「不必擔心,我的是羽翼,只要關閉味覺就好了,而且說到底這種事情是第一次沒有明確拒絕的那個人的錯,那個孩子肯定也是這麼想,所以才會那樣強迫自己!」
「一定是這樣的。」瓊也輕聲贊同著。
徐向北從旁邊看著這對姐妹的側臉,忽然有種想把她們都擁入懷中的衝動,他忽然想起杜甫的詩,「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這種夢想他徐向北從來沒有想過,但是在這個瞬間徐向北卻忠心的希望,如果有這麼一個地方,能夠讓這些少女們卸下肩的重擔,坦率的毫無顧忌的歡笑,那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啊,而現在的月光舟又是否夠格成為這樣的地方呢?現在的自己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祝福她們。
徐向北這麼想著,伸出手去拍了拍杏的肩膀,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最後只能丟出那句萬能的話語:「加油。」
「啊,謝謝。」杏笑著回應道。
就在這時候徐向北想起一件事:「等一下,照剛剛的瓊的說法,杏難不成很會做飯?」
「當然了,姐姐不會做飯的話,我們就都要餓死了。」瓊如此說道。
緊接著杏將手裡抱著的盆子塞給了瓊,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抽出了那本紅色的字典,拿在手裡掂量著。
「你剛剛那個說法,很讓人不爽呢……」少女帶著明媚的笑容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