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的抱著懷中哭泣的少女,徐向北向辛德蕾拉下達了管制自己淚腺的命令。
夾雜著濃密焦炭味的熱風立刻就將原本充盈在徐向北眼眶中的淚水悉數風乾。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停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的另一名少女,緩緩的吐出壓抑著激烈的感情的字句:「我一向都認為,殺人者首先要有被殺的覺悟。」
工匠少女立刻向後急退,和徐向北拉開距離後,一臉戒備的瞪著正保護著失去羽翼的妹妹的男人。
儘管少女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徐向北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一拍翅膀轉過身去,只對早已等待在他身邊的嬌小金髮女僕丟下一個簡短卻清晰有力的命令:「殺。」
「瞭解。」金髮少女也同樣用簡短的話語很乾脆的做出回答。
接著徐向北頭也不回向著月光舟飛去。
被主人留下的金髮少女叉開雙腳,站在憑空浮現的散發著明亮光芒的半透明平面,她的女僕裝那藏了一層又一層荷葉邊的設計複雜的裙擺被升的熱氣流托起,在天的閃光和地的火光的包夾下給人的感覺就像環繞在少女腳邊的一圈祥雲。
「我,很喜歡莉諾卡做的點心……」少女的金髮在風中飛揚,被火光照成了橙紅色,她握著劍鞘的左手正在微微顫抖,繃緊的指關節似乎變成了透明地。能清晰的看見包裹在皮肉中地骨骼一般,於此不相應的是。少女的表情和語氣卻依然冰冷,毫無感情波動,「所以你得死。」
少女的話音剛落,她手裡那把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氣氛的刀就放肆的大笑起來,它那就像往常一樣玩世不恭大大咧咧的嗓音將原本凝重的氛圍沖得一乾二淨:「搭檔,你的邏輯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亂七八糟啊!哇哈哈哈哈哈!」
斯不悅地低聲喝訴,同時左手拇指推開千鳥的刀鞘,她抬起頭,瞪視著面前的對手,瞳孔中的殺意由於比平時多經歷了幾次折射而顯得更加駭人。
千鳥非常少見的立刻就閉嘴了。稍微停頓了一兩秒,觀察了下搭檔的心情之後,這把幾千年前鍛造的老妖刀才再次開口,這一次它地話語裡沒有半分輕浮的意味,嚴肅得不能再嚴肅。
「小丫頭,總之,你今天走不了了。」
徐向北的雙腳落到月光舟的甲板時。莉諾卡的眼淚似乎流乾了。
懷中那顯得異常安靜的少女讓徐向北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已經少了一隻老成的大狗了,再缺了那個總是幹勁十足笑容滿面的專屬工匠,總覺得月光舟都不再是原來那個月光舟了落地的時候,辛蒂莎地小腦袋剛好從甲板的艙口中探出來,小女孩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一面打著呵欠一面揉著自己那還掛著眼屎的眼角,可一看到同契狀態的徐向北,小女孩就立刻來勁了,她興高采烈的從爬艙口的邊緣。啪嗒啪嗒的跑了過來,一個飛撲化作一片光芒,附著在辛德蕾拉形成的翅膀。
徐向北的視野裡立刻彈出小女孩地迷你——全身像,她正將雙手高高舉起,拚命的揮舞著,對其他三人發出興奮的「啊啊」聲。可她臉那免費大派送的豪華笑容只持續了一小會,就消失無蹤。
看來就連什麼都不懂的辛蒂莎都感覺到了瀰漫在周圍地沉重氣息,小女孩不自覺地查看了其他三人共享的記憶,下一刻豆大地淚珠就從小女孩的眼眶裡滾了出來,開心的呼喊聲也變成了令人痛心的嚎哭。
辛德蕾拉很少見的越過胸像間的邊界。進入到小女孩製造的投影中,張開雙臂將小女孩擁入懷中。
視野裡擁抱在一起的少女和小女孩的虛像,讓徐向北的胸腔再一次繃緊。
夏亞,同樣看著這一切的辛西婭忽然開口了,雖然少女的面容早已失去了平日那種游刃有餘。但是的她的話語她的聲音卻依然充滿了理智。不管是我還是辛蒂,都不介意在你傷心的時候擁抱你。給你安慰,但是現在不行。你的肩膀和胸膛就是為了現在的情況準備的。
呼應著辛西婭的話語,正輕輕撫摸著辛蒂莎的腦袋的辛德蕾拉也抬起頭,少女的表情還是像往常一樣平和單純,唯獨那雙眼睛中透著任何都無法忽略的決意,她那堅決的意志正通過她的迷你胸像的表情,通過連接在一起的精神,源源不斷的傳來。
那模樣簡直就像中國古代那些鼓勵丈夫陣保家衛國的烈女似的。
不需要更多的言語,徐向北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位者不能被感情蒙蔽雙眼,更不能因此停下腳步。
徐向北鬆開緊緊抱住莉諾卡的雙臂,輕柔的將少女放到月光舟的甲板。莉諾卡不做聲,只是隨著徐向北的動作在甲板站穩,少女一直低著頭,在戰鬥中被打散的辮子從她額前掛下來,就像門簾一般擋住了她的臉。
由希傻眼了,她看了看還在大喘氣的希達,又看了看似乎也需要別人攙扶的莉諾卡,急得就像熱鍋的螞蟻。
「照顧好我妹妹。」徐向北完全無視由希面臨的難題,自顧自的下達著命令,也不等由希回答,他就轉向在自己身邊待命的另外兩名少女,「告訴梅加耶拉,月光舟立刻起飛,我們三個負責掩護。」
琳芙絲飛快的掃了眼莉諾卡,目光回到徐向北臉的同時,少女輕輕點了點頭。
整個包裹在鎧甲裡地愛麗絲幾乎和琳芙絲同時下移動著下巴。不過因為頭盔的緣故,沒人知道實戰經驗不足地少女重重的吞了口口水。
在徐向北一一確認少女們的回應的同時。辛德蕾拉收到了梅加耶拉已經完成起飛準備的報告。
起飛之後直接炮擊正在和溫蒂妮作戰的神秘勢力的旗艦,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摧毀他們的首腦,然後再配合溫蒂妮和人類自治會圍剿還在抵抗敵方翔士——這就是月光舟馬要開始做的事情。徐向北迅速核對一遍下一步行動的主要內容,隨即對另外兩名少女一揮手,早就處於待機狀態地少女們騰空而起。
徐向北也拍動著翅膀,打算飛離月光舟的甲板,卻冷不防被一直低著頭的莉諾卡抓住了袖子。
少女將頭埋進徐向北的胸懷,同時用另一隻手死死的扣住徐向北胸前的衣物,接著羸弱的低語聲傳入徐向北地耳廓:「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徐向北為難了。那種沉悶的窒息感再次襲擊徐向北的胸口,扒開莉諾卡的手毅然升空這種事情……
自己能做到麼?
就在此時,意想不到的人伸出了援手。
希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將懷裡的籍塞到了由希手中,文弱的司少女的呼吸還稍稍有些急促,腳步也有些微的不穩,可她依然走到了莉諾卡身後,伸開自己的雙臂。從後面抱住了傷心地欲哭無淚的少女。
風撩起希達的辮子,她那看著莉諾卡的柔和的雙眸,她那溫柔的充滿了慈愛的臉頰,意外的展現出一種沉靜、大方,就如地球那些古典版的東方美人的美麗。
希達閉雙眼,長長地睫毛交織在一起,司少女略微調整了下呼吸之後,輕輕的、緩緩的舒展著自己的歌喉。
如低語般的輕柔地歌聲彷彿能直接浸入人地心靈似的——
偶然重疊交錯,邂逅不斷演,你離開地日子那顆心的歸屬。是否還能尋覓。
歌聲中,莉諾卡的手漸漸失去力氣,希達輕輕的將少女的身體轉向自己的方向,就像母親一般擁抱著少女——
縱然希望渺茫,命運飄渺虛幻,兩個人同行時那種無所畏懼,是否還能擁有。
晶瑩的水珠再一次順著莉諾卡的臉頰滑下,滴落在她腳下的甲板,留下一個個宛如小花般的黑色印記。希達撫摸著少女的脊背,同時抬起頭來。一邊哼唱一邊對徐向北露出很可靠的微笑,像是在說「剩下的就交給我」——
時間流逝無聲,言語漸趨乏力,可是你的話語一直指引著我,邁向無限未知。
呆在盔甲裡的愛麗絲安靜的聽著舒緩優美的歌聲。她不由自主的握緊了莉莉亞化成的長劍的劍柄。同時透過頭盔的縫隙將目光轉向琳芙絲,卻驚異的發現少女也在作著同樣的事情——
無論怎樣艱險的旅程在前方等待。即便連迎面吹來的風都會阻擋我的步伐。
艦橋梅加耶拉靠著駕駛座的靠背,聆聽著傳聲筒中傳來的歌聲,少女一邊撫摸著操舵台的邊緣,一邊輕聲默念:「一路走好,帕露菲。」——
只要你的雙手還在遠方等待,勇氣就與我同在。
後部觀察室裡,趴在沙發的多菲雷亞動了動腦袋,雖然少女翻了個身就再一次陷入了沉睡,但是不知為何,兩行淡淡的淚漬順著少女的臉頰蔓延著,最後在沙發留下一團深色的印記——
輪迴的季節不曾停下它們的腳步,記憶的長河漸漸沖淡了你的身影。
徐向北終於沖希達點點頭,他拍動翅膀離開了月光舟的甲板,飛進兩名少女之間。起飛的命令通過第八粒子波動傳向操舵的梅加耶拉——
可我依然無所畏懼,因為你一直與我同行。
月光舟的核心開始運轉,戰艦一點一點的離開地面,那長長的頭部逐漸抬高,朝向戰火紛飛的天空。
戰艦的起落架漸漸收縮,就在它即將收入艦體內部的瞬間,一隻橙紅色的大貓飛也似的竄距離地面最近的一根起落架,三蹦兩蹦就從起落架的回收口鑽進了戰艦的內部。
起落架艙的艙門合攏的同時,月光舟的主引擎點火了。
而這個時候,希達的歌也剛好進入高亢的副歌部分。
歌聲中升空的戰艦,預示著五十二區的騷動正在逐漸走向最高潮。
死亡,悲傷,破滅的序曲漸漸響起;新生,希望,就像那遙遠的黎明隱藏在厚重的夜色之後。的地方,希達的歌聲對意料之外的事物產生了影響。
迷鎖的能量壁障產生波動的時候,只有寥寥數人注意到這異變。
其中包括正在和傑西恩雅進行著激烈的戰鬥的伊麗莎白。
「給我等一下!」魔炮少女豎起手掌,對傑西恩雅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又怎麼了?」不知道少女葫蘆裡賣什麼藥的傑西恩雅一邊盯死伊麗莎白周圍的第八粒子波動防止她使詐,一邊停下動作——提問的同時讓自己順便喘口氣其實沒什麼壞處。
「我說啊,你沒發覺包著這裡的那個大傢伙有點不對勁麼?」伊麗莎白抬頭仰望著處於戰場中央的神殿島——科裡奧尼可是相信那就是迷鎖的控制核
不用伊麗莎白說,傑西恩雅當然注意到了,只不過對於和現在的戰事無關的狀況,她傑西恩雅一向不怎麼關心。
伊麗莎白抬著頭露出一臉專注的表情,大概是正在收集迷鎖異常波動的重重數據,少女還自顧自的唸唸有詞:「奇怪呢,今天下午也監控到一次類似的異常,但是現在這次的時間可是長了很多很多吶……」
傑西恩雅尋思著,這是陷阱,還是一個可乘之機?
可下一刻,她們的戰鬥莫名其妙的就終結了。
伊麗莎白所說的B所在的那艘船發生了爆炸,傑西恩雅立刻用空識探查那船的狀況,卻異常吃驚的發現,爆炸的並不是火炮甲板之類戰鬥中比較容易發生爆炸的部位。
那艘戰艦艦橋被整個摧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