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貓子因為木天蓼而變回原型,並被困在城堡兵營中謀也在同一座城堡當中悄悄進行。
絲看著充當自己眼線的中年婦女將包著金幣的紙筒收進亞麻長裙的口袋,有些不放心的開口確認道:「你知道自己要怎麼做吧,事情搞砸了的話,你和你的家人就都玩完了。」
「是是,請夫人放心,一定按夫人說的做,絕對不會出紕漏的,絕對不會……」婦女依然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說話的時候像小雞啄米似的拚命的鞠躬,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於是苔絲揮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婦女低著頭彎著腰,倒退著向臥室的正門退去,一直退到**觸到檀木門了才稍稍直起腰,轉身推門——這個過程中頭當然也是低垂著。但是在她推開門,前腳已經邁過門檻的時候,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轉過身,抬起頭在臉上堆出一副諂媚的樣子,小心翼翼的試探:「可是,夫人,您給的這些錢要是沒用上,就達成了您的目的,那是不是……」
「那時就隨你喜歡,好了現在趕快給我走!被阿麗西雅看到了就麻煩了!」苔絲不悅的皺起眉頭,狠狠的瞪了門口的婦女一眼,嚇得她連滾帶爬的逃出了苔絲的臥室,厚重的檀木門在她離開之後又緩緩的復位,將走廊上的黑暗封在門外。
絲鬆了口氣,將胳臂支在身邊的梳妝台上托著腮幫子。百無聊賴地盯著桌面上散發著光芒的燭台看了一會,才將目光轉向鏡中的自己,滿意的看著自己臉上毒蛇般的笑容。
——阿麗西雅,這份提前送給你的十四歲生日禮物,你絕對會喜歡得難以自拔。
這時臥室的房門在沉重的軸承轉動聲中開啟,苔絲知道到了每天晚上喝茶的時間了,這十四年來,苔絲如果不在夜晚就寢前飲用帶有精神安定作用地藥草茶,就必定無法入睡。聽著管家推著手推車進入房間的聲音。絲暗想,再過一段時間,當這一切都結束的時候,自己是否能逃離藥草茶的魔掌。自然而然地入睡呢?
像是看穿苔絲的心思似的,她身後傳來管家的聲音:「真是愚蠢,這種茶本身才是噩夢地罪魁禍首啊,雖然沒有藥理上的成癮性。但是長期依賴它所提供的安定感的結果就是,一旦失去了它無論如何你都會噩夢連連。」
絲猛地抬起頭,訝異的發現推著裝滿茶具的推車向自己走來地,並不是照顧自己二十年地老管家。推車地年輕男人臉上掛著狡黠的微笑。而在他身後,看起來很有涵養地年輕人悄無聲息的關上臥室的房門,沉默不語的佇立在門邊。右手輕按腰間的手槍槍柄。
「你們是誰?怎麼進來的?我的管家怎麼樣了?」苔絲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往後退去。她的裙角掛到椅子的靠背,將椅子拉倒在地上。摔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別急嘛,我們可以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來,不過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們沒有惡意。」說著男人露出完全不像是沒有惡意的笑容,他推著車,緩慢的一步一步的向苔絲逼過去,同時以毋庸置疑的聲音接著說,「我想,我們應該有很多共同的利益,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裡,想看看絲小姐是否願意與我們合作……」
「合作?」苔絲重複了一遍,此時隨著男人的不斷進逼,她已經一路退到自己那有著華麗頂蓋的大床旁邊,隨即一**坐到了床上——表面看起來確實如此,不過苔絲藉著這個機會,把手悄悄的伸到枕頭低下,抓住了防身用的匕首槍的刀柄。握住武器之後苔絲感到自己的胸腔稍稍放鬆了一點,於是沉下臉,拿出從容不迫的語氣反問,「我為什麼要和你們這些來歷不明的傢伙合作?」
年輕男人打了個響指,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問得好,不過相信絲小姐你比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計策有個最關鍵的缺陷吧?沒錯,就算你成功的把自己的妹妹不留痕跡的整死,無法啟動家傳羽翼的你也是不會得到繼承權的,你叔叔會一直代理執政,直到下一名能啟動那隻貓的人出現,所以說……」
男人頓了頓,很滿意的看著苔絲臉上的驚恐,欣賞了一會才接著說:「地下室裡那只假冒的家傳羽翼如果不能完成的話,對你來說一切都不夠完美,我說得不對麼?不過,據我所知,那東西的開發好像碰上了點麻煩……」
這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帶著這樣的疑問,苔絲緊緊的咬著牙,過了半天才擠出一句:「那,你想怎樣?」
「拉波斯。」男人忽然換了副溫柔的嗓音,低頭輕聲呼喚,於是小女孩的臉從男人身後露了出來,剛剛由於手推車和男人身形的阻擋,苔絲一直沒有發現這小女孩。
忽然闖入的陌生男人輕輕撫摸著小女孩的頭,聲音卻恢復了最初那種冷峻:「苔絲小姐,這孩子的設計原理和你們家的羽翼有許多相同點,而我們的工匠在調整她的時候積累了相當程度的經驗,為什麼不讓我們幫您完成地下室裡那東西呢?」
短暫的沉默之後,苔絲橫下一條心,對男人說道:「那,你們的條件呢?」
絲這句話剛說完,塞巴斯基所屬高級駐外執行官,特務艦珍珠貝的代理艦長,本傑明露出滿意的笑臉。
大約十分鐘後,達成目的的本傑明領著自己的副官離開了苔絲的臥室,剛剛走上黑暗空曠的走廊,副官就一臉擔心的問道:「長官,我國和米德特魯加的關係正處於緊張狀態,就這麼和米德特魯加大貴族扯上關係。似
吧?」
本傑明停下腳步,在走廊上站定,回過頭來看著自己的副官,月光從走廊一側地巨大窗戶中射入,將窗欄的影子投在他的側臉上。
本傑明對著自己的副官歎了口氣:「我說,你以為三王女的座艦是因為什麼才從剛剛開始一直在索蘭尼亞盤旋,而沒有立刻離開的?以那艘船的速度,這個時候跑沒人追得上他們。」
「我想大概是因為……」
副官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自己的上司厲聲打斷:「別跟我說什麼補給未完成。考慮三王女那位新晉近衛翔士之前地表現,那條船之所以不走,是衝著我們來的啊!他們一定是打算在這個相對無人干擾的地方將我們徹底排除!所以我們才需要當地貴族的支持,他們絕對想不到這點。剛好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懂了沒?」
「可是,只要我們一直保持隱蔽,伺機下手也不是沒有勝算啊。現在這樣,敗露地話……」
「閉嘴!」本傑明的音量雖然不高。卻充滿了威嚴與壓迫感,他像看不成器的學生似的看著自己地副官,壓低聲音說道,「在那之前要是我們被找的了呢?還有萬一行動中除了紕漏怎麼辦?剛剛那個新出現的翔士可是地上軍的羽翼!你覺得我們能對付搭載了兩具地上軍羽翼地戰列艦麼?」
副官張了張嘴還想爭辯。最後卻作罷了,只是輕輕的對自己的上司點了點頭。
……
索蘭尼亞這充滿變數地一夜終於過去了。
愛麗絲在刺目地朝陽地光線中醒來,少女輕輕揉著眼睛。同時很奇怪的看著沒有拉上窗簾地窗戶。接著她想了起來。昨天晚上從那艘像鳥一樣的大船上回到家裡之後。她就直接鑽進了被窩,並且用枕頭蒙住了自己的腦袋——她覺得只有這樣。才能避免那反覆出現在腦海裡的死者的臉龐來打擾。
愛麗絲推開身上的被子,把腳從床上放下來,這時她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穿著鞋子就睡了,身上的衣服也是月光舟的女僕裝。
看起來,自己昨天晚上確實被嚇得不輕呢。愛麗絲想,然後她站起來,開始解女僕裝的扣子,可是她剛解開第一個扣子,就發現女僕裝的衣襟和胸前都殘留著水漬,那是愛麗絲的老毛病:睡覺流口水。
愛麗絲紅著臉,使勁的擦拭了幾下那深色的水漬,然後歎了口氣,自語道:「看來要洗一下才能還給夏亞先生了呢。」
接著她脫下女僕裝,少女柔嫩的肌膚沐浴在早晨的陽光中,展現出一層健康的牛奶白。愛麗絲從衣櫃裡拿出自家的侍女服,抖了抖之後就往身上套,當她把腦袋從侍女服的領口裡伸出來時,少女發現自己的寵物拉普拉斯正蹲在地上仰著頭,以鮮紅的雙眼盯著她的臉龐。
「啊,對不起,拉普拉斯,昨天沒來得及準備你的蘿蔔,」愛麗絲彎起右手食指,輕輕叩了叩自己的腦門,對白兔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咿嘿嘿」笑起來,「稍等一下,我洗完臉就去廚房拿。」
可是白兔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做出善解人意的表現,它像一尊雕塑似的蹲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仰頭注視著自己的主人,鮮紅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被那眼睛注視著,愛麗絲產生了一種自己就要被那鮮紅吸進去的錯覺,她不自覺的退後了半部,下意識的以畏懼的目光看著十四年來與自己朝夕相伴,如今卻忽然變得陌生起來的寵物。
「拉普拉斯?」少女試探著呼喚兔子的名字。
彷彿被少女的話語驚動,石雕般的兔子那三瓣唇忽然動了動,它張開嘴,像是在說話。
愛麗絲彎下腰,剛把臉湊向兔子,想聽聽它在「說」的話語,一切就都結束了。
拉普拉斯像往常一樣靠了過來,用自己的大耳朵蹭著愛麗絲的臉頰,然後又抬起頭,用鼻尖不斷的戳著愛麗絲的腮幫子,鼻子下的三瓣唇貼著少女的皮膚蠕動著,留下冰涼的觸感。
愛麗絲疑惑的看著拉普拉斯。
——剛剛那是,我的錯覺麼?
就在這時候樓下傳來養母的招呼聲:「愛麗絲,愛麗絲,幾點了,快下來幫忙!」
幫忙?愛麗絲納悶了,往常白天根本沒客人,她只需要幫忙處理蔬菜和洗衣服就行了,所以稍微睡晚一點養母都不會怪罪,她生日將臨的這兩個月,更完全是一副由她去吧的態度,今天為什麼……
愛麗絲一邊「來啦來啦」的應著,一邊拉開房間的大門,結果從自家旅店的大堂傳來的喧囂立刻淹沒了小小的臥室。
怎麼會有這麼多客人?
驚訝下,愛麗絲匆匆忙忙的就跑了出去,卻又半路折回,抓起丟在床上的女僕裝。
「得順路拿去洗才行。」這麼自言自語著,愛麗絲順手帶上了房門,房門閉合前,少女的聲音從門縫裡溜了進來,「拉普拉斯,我待會就送籮卜過來,要乖乖的等著哦!」
接著房裡就陷入了寂靜。
拉普拉斯佇立在空無一人的房間的地板中央,看著關閉的房門。忽然,兔子的眼睛閃動起來,如果此時有人用顯微鏡觀察它的瞳孔,就會發現,一行行古老而又神秘的字符正飛掠過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