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愛麗絲也和往常一樣,完成了上午的家務之後,就來到了那片開滿潔白的鳶尾花的浮游島上。由於出發得早,她對此刻已經傳遍整個索蘭尼亞那件大事情好不知情,少女只是一心一意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吶,拉普拉斯,」少女正在用隨手撿來的樹枝刨土,在她的腳邊枯萎的鳶尾花的枝幹堆了小小一堆,大概是因為少女正在專心致志的幹著手裡的事情的緣故吧,她對依然呆在自己身邊啃胡蘿蔔的兔子說的話語聽起來有點心不在焉,「不覺得伯母他們最近管我管得寬鬆了許多麼?」
魅惑妖精的白天其實滿悠閒的,可並沒有悠閒到能讓作為重要勞動力之一的愛麗絲剛過中午就離開家閒逛的地步,在過去愛麗絲為了擠出時間來和阿麗西雅見面,少女不得不拚命的加快自己剝土豆和洗青菜的速度,就算是這樣當愛麗絲趕到這片「約定之地」的時候,阿麗西雅往往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了。但是這個情況最近卻反了過來,在阿麗西雅到來前,愛麗絲甚至有時間先在家裡烤好餅乾再過來。表面上看那是因為比愛麗絲小四歲的弟弟開始承擔更多的活計,可聰明的少女早就發現,少了自己家裡所有人的負擔都會加重。
「大概,伯父伯母是在擔心我,原因我猜大概是我快成年了吧。你說對嗎,拉普拉斯?」說道這裡少女的動作微略遲緩了一下,又迅速的恢復了正常,她放下手裡的樹枝,從旁邊捧起一束枯萎的鳶尾花,動作輕柔的放入挖出來的坑中,接著她一邊往躺著枯枝的坑裡填土,一邊柔聲說道,「要好好的變成肥料哦,不可以因為自己枯萎了就怨恨還在綻放的大家哦……」
愛麗絲把土拍實,又撿起剛剛那根樹枝,在旁邊一塊地上重新開始挖掘。這時候聲音自她背後傳來:「愛麗絲?在做什麼?」
「啊,你來了,阿麗西雅,今天好慢哦。」正在刨土的金髮少女停下手臂的動作,扭過頭對佇立在自己身後少女露出溫暖的笑靨,「餅乾都要涼掉了啦!阿麗西雅你和比卡吃吧,籃子就放在那邊哦!」
褐髮少女腳下的那隻大肥貓一聽到「餅乾在那邊」就拖著那肥胖的身軀向金髮少女最後用眼神指出來的方向跑去,卻在跑出數步之後發現自己的主人站著沒動,最後只好悻悻的拐了回來——它那長著肉墊的爪子連打開那籃子都很難做到。阿麗西雅站在原地,盯著愛麗絲腳邊那堆枯枝,聲音不知為何稍微有些顫抖:「怎麼回事,愛麗絲?怎麼會突然枯萎了那麼多?」
兩名少女對這塊浮空島實在是太熟悉了,她們知道這片看似永不凋零的鳶尾花田其實就和大自然裡的一切一樣,時時刻刻都在進行著新舊交替,每一天都有新的花開始綻放,同樣每一天都有過了花期的花枯萎;每一天都有新芽鑽出泥土,同樣每一天都有風燭殘年的花枝倒下。所以一起埋葬那些逝去的枯枝,一直都是兩名少女相聚在這小小浮空島時的主要活動之一。可這一次,這個數量真的太多了一點,而且阿麗西雅無意識中注意到,枯萎的花似乎都集中在小島的中心部分,以至於花田的純白色當中空出了一個傷疤似的圓形。
可沒等阿麗西雅細想,愛麗絲的話語就打斷了她的思緒。
「沒關係的,阿麗西雅,」金髮少女像是看穿了同伴的擔心,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純粹,「巧合而已,而且我說過的吧,這片鳶尾花那麼多年風吹雨打都依然綻放,它們可是很堅強的哦。所以和它們同名的我,也一定能一直一直的陪伴在阿麗西雅身邊,沒有問題的!」
被金髮少女說中心事的阿麗西雅有些慌張的偏過頭,大聲埋怨道:「愛麗絲!」
愛麗絲開心的發出「咯咯」的笑聲,對皺著眉頭念碎碎的褐髮少女催促道:「好啦好啦,快去拿餅乾吧,比卡都快等不及了!」
於是阿麗西雅一邊抱怨著「愛麗絲你真是的,搞不清楚你為什麼能這麼自然的說出讓人臉紅的話語來」,一邊走向擺在浮游島邊緣的午餐籃,不一會就提著籃子回到愛麗絲身邊。
「愛麗絲,要幫忙麼?」阿麗西雅把午餐籃往身邊的地上一放,捲起袖子蹲在愛麗絲身邊,就伸手要撿地上的樹枝,卻被愛麗絲阻止。
「我的手已經弄髒了,阿麗西雅你的再髒了就沒有人給比卡拿餅乾了哦,比卡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貓比卡對食物的清潔度要求很高,用髒手拿餅乾給它的話它看都不會看一眼(作為羽翼活了那麼久,都快成精了,有點怪癖很正常的)。
阿麗西雅歎了口氣,收回伸向樹枝的手,揭開午餐籃的蓋子,於是包裹在碎花布中的餅乾暴露在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香氣。阿麗西雅拿了一塊塞進比卡的嘴裡,然後又拿起一塊,遞到愛麗絲嘴邊,像哄孩子似的輕聲說:「來,愛麗絲,啊~」
愛麗絲又一次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異常開心的對阿麗西雅打趣道:「阿麗西雅你還說我呢,你可不只是自然而然的說出了讓人臉紅的話語,還自然而然做了讓人臉紅到不行的動作呢!」
阿麗西雅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少女「啊嗚啊嗚」的悲鳴著,拿著餅乾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的猶豫著。
看著自己的摯友這幅滑稽的模樣,愛麗絲笑得更開心了。
於是阿麗西雅皺起眉頭,像是要掩飾自己的害羞似的露出生氣的模樣,不滿的大叫:「愛麗絲!你不要總是……啊!你、你幹嘛啊!」
在阿麗西雅的驚叫聲中,愛麗絲一口吞下了褐髮少女捏在指尖的餅乾,一邊咀嚼一邊輕聲呢喃:「嗯,好吃,看來這次火候控制得比上次要好的多。」
說著少女嚥下口裡的餅乾,她看了眼阿麗西雅因為太過驚訝而繼續僵在半空的手指,又一次把臉湊了上去。她伸出纖細的舌頭,先是舔了一下褐髮少女的食指,將粘在食指指尖的餅乾渣捲入嘴裡,於是一道亮晶晶的「藕絲」就出現在少女們的指尖與紅唇之間,在陽光下閃著點點光芒;然後那舌頭再一次伸出,順著那「藕絲」跨國狹小的空間,再一次撫摸著阿麗西雅的拇指。
「嘿嘿,有阿麗西雅的味道呢。」終於將摯友的指尖打理乾淨之後,愛麗絲瞇著眼睛,小聲說道。
而這換來了阿麗西雅歇斯底里的大叫:「愛麗絲!你、你……」(寫這種場景真是一種享受啊BY作者)
接著兩位少女像往常一樣交談著,阿麗西雅告訴愛麗絲,今天她之所以來遲了,是因為有人要行使決鬥權,剝奪領主對自己女兒的初夜權,所以自己被叔叔叫去了。
「所以,」愛麗絲埋花的動作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阿麗西雅你又要幫你叔叔行使武力了?」
阿麗西雅輕輕搖了搖頭:「不,這次叔叔好像已經雇了別人來出戰,所以我只要到場做個樣子就好了。」
阿麗西雅儼然已經是代執政手裡的一張威懾力十足的王牌,這點就連這兩名涉世未深的少女都清楚的明白。接著愛麗絲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她完全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神色凝重的盯著阿麗西雅:「這個事情是今天才發生的吧,馬上就雇到了其他打手的話,也就是說……」
「嗯,」褐髮少女點點頭,臉色也變得嚴峻起來,「應該就像姐姐說的那樣,那是那個傢伙雇來對付我的,所以今晚我打算好好看看他的實力,好有個準備。」
金髮少女看著摯友那決絕的模樣,悄悄的歎了口氣,這時候,昨天晚上困擾了她許久的那個想法忽然又冒了出來,昨天才認識的那位「夏亞先生」的面容浮現在愛麗絲的腦海裡。
「吶,阿麗西雅,你聽我說哦,」愛麗絲又開始了手中的活計,同時假裝隨意的對褐髮少女說道,「如果現在有一條船,我是說,假設有一條船,它的船長人很好,也很有力量,足以帶著我們逃離索蘭尼亞,阿麗西雅你會和我一起來嗎?」
阿麗西雅很意外的看著愛麗絲,同樣的話題她們再很久以前就討論過,卻因為兩名少女都知道不會有這麼一條符合條件的船而最終作罷,她不明白為什麼愛麗絲現在又來說這個,於是她直率的問道:「為什麼現在忽然說起這個?」
「問一下嘛,阿麗西雅,你會跟我走麼?」
阿麗西雅猶豫了一下,才緩緩的說道:「我,我不能丟下姐姐,如果我跑掉的話,姐姐她一定會被那個傢伙虐待致死的,因為只要我帶著比卡,他就永遠都是個代執政。不過,愛麗絲,如果這是真的,請你一定要逃走,不要管我……」
愛麗絲再一次歎了口氣,雖然阿麗西雅是這麼說的,可褐髮少女說這話時臉上那悲愴又寂寞的表情讓愛麗絲難以割捨。
——你不能丟下姐姐,我又怎麼能丟下你呢?昨天有那麼一瞬間想著趕快跑掉的自己,實在是太令人討厭了。
如此想著,愛麗絲將最後一束枯枝埋入土中,再拍實泥土之後,她用別人無法聽到的聲音對自己說:「愛麗絲,你就像這些花兒,就算枯萎了,也一定能孕育出更美麗的花兒。」
有什麼花兒,會比阿麗西雅真正無憂無慮的笑臉更美麗呢?
這樣想著,愛麗絲抬起頭,對摯友露出最燦爛的笑靨。
(寫完這章我被華麗的百合氣息萌翻了,挺屍去BY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