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空戰旗 正文 115 少女、兔子與鳶尾花(9)
    米德特魯加作為艾斯柯佳尼上層空域的大國之一,和其他大國卻有著顯著的不同。最明顯的區別就體現在米德特魯加的國旗上,其他大國甚至稍微有點歷史的小國的國旗,無不是以各種花卉或者傳說中的神獸作為旗幟上的主要圖案,以彰顯自己的傳統和血統。唯有米德特魯加是個例外,這個國家的旗幟非常簡單,就是在藍色的底面上畫了個佔據整面棋子的白十字,據說當年米德特魯加開國皇帝起事的大陸剛好盛產藍布,於是起義者就在藍布上用石灰畫個十字當作自己的標記。

    除了旗幟以外,這種源於國家形成歷史的差異還體現在各個方面,比如說,米德特魯加法律中就有一個只此一家的獨特名詞:決鬥權。因為國家最初的居民都來自無法無天的下層空域,米德特魯加人自稱「下層人」,許多源於下層空域的習俗都被帶到了上層,其中就包括以決鬥的勝負來裁定紛爭這一條。建國以後,在立法的時候,開國大帝認為應該保留這個風俗,以便保持民風的彪悍,而這正是米德特魯加能夠在本國國土形態不適合進行防禦作戰的情況下最終贏得完全獨立,並且成為上層空域大國之一的最重要的條件。

    所謂的決鬥權,就是指米德特魯加的所有公民,都有權利針對自己認為不公的事情,對事情的當事人提出決鬥,以決鬥的勝負對事情本身進行定性,說句老實話,這個風俗其實非常的野蠻非常的沒道理,但是在建國初期的混亂中,這個風俗卻保證了米德特魯加各地掌握實權的官僚都是有實力的人物,民間勇武之士也層出不窮。這大大加強了帝國的武力,為贏得獨立戰爭奠定了基礎。但是隨著生活的穩定,帝國高層就像所有統治階級那樣開始維護自己的利益,對決鬥權的限制越來越多,到了徐向北他們所在的這個時代,決鬥權就變成只能影響無關統治階級利益的民間糾紛的樣子工程了。

    而在處理領民與統治者的關係方面,按照現行帝國法律的規定,只有為數不多的幾種情況領民可以要求行使決鬥權,其中就包括剝奪領主對自己女兒的初夜權。不過,初夜權也好,其他按法律規定能行使決鬥權的糾紛也好,都有一個附加規定,那就是雙方必須使用羽翼戰鬥,領民沒有羽翼的,可以僱請自由翔士,同樣的領主也可以要求自己的手下代打;這規定咋看沒什麼,實際上卻使得決鬥權形同虛設,因為領主往往都掌握著當地最強的羽翼和高位翔士。

    簡而言之,法律就是為統治者服務的,它只維護統治者的利益。久而久之,包括索蘭尼亞居民在內的米德特魯加人漸漸的就把自己所擁有的名為「決鬥權」的這種權利給淡忘了。

    因此,可想而之索蘭尼亞商業聯合會會長忽然提出行使決鬥權以保自己女兒的初夜的舉動,會在普通民眾當中引起多麼大的反響了。

    「會長瘋了,這怎麼可能贏呢?」這是消息傳出後坊間最常見的說法,而這說法往往會加上這麼一段:「要知道,那個代執政大人手下可是有那個傢伙在啊!」

    沒錯,那個傢伙,如果有人不小心說出那個傢伙名字的前半部分,他立刻就會被聽眾封住嘴巴,「那個傢伙」就是這麼恐怖。

    說起索蘭尼亞公爵家族,在米德特魯加的貴族們對這一家的評價首先會是:強大的翔士;其次就是:怪胎。這兩點其實是相互依托的,索蘭尼亞公爵家的先人因為那場上古大戰中雙方戰略兵器遺留的影響,都具備了特異的能力,在米德特魯加獨立初期,索蘭尼亞公爵家的先人們使用這能力立下了汗馬功勞,憑著這些戰功榮登爵位,隨即向當時最米德特魯加國內最有名的光魔工匠訂購了專門針對他們一家的特殊血統製作的羽翼,並且作為傳家寶一路流傳下來。歷代公爵都靠著那羽翼獲得了強大的戰力,在帝國各次戰爭中立下無數功勳,於是那羽翼漸漸的就成為了公爵家的守護神,爵位正統擁有者的標誌。

    是的,那羽翼正是大肥貓比卡,而領民們所畏懼的「那個傢伙」指的就是比卡現在的主人,雷霆的御者,阿麗西雅·索蘭尼亞。

    製作比卡的那名大工匠不愧為當時最好的金徽光魔工匠(實際上他那高超的技藝也是米德特魯加贏得獨立的因素之一),他在設計比卡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血統力量的不穩定,所以比卡擁有三個啟動等級,分別針對血統強度不同的主人。而阿麗西雅天賦秉異,是近百年來唯一一個能以最高等級啟動比卡的主人,其力量恐怖到能夠獨自擊在附近空域襲擊商船隊的海盜團——那一次出征,代執政派出的艦隊就作了兩件事,一是運送阿麗西雅到戰場,二是接受海盜殘黨的投降。

    領民們恐懼阿麗西雅並不只是因為她的力量,還因為這五年來,她充當了自己那殘暴的叔叔最得力的鷹犬。他們當然不會知道阿麗西雅獨自哭泣時的種種,只是從自己的見聞出發,用混雜著畏懼和厭惡,甚至仇恨的口氣談論著「那個傢伙」,並且在阿麗西雅出現的時候冷面相對。

    所謂無言的惡意說的大概就是這個了。能夠對阿麗西雅毫無顧忌的露出笑顏的,大概只有愛麗絲了吧,而也正是愛麗絲在阿麗西雅哭訴「為什麼我們已經這麼痛苦了,他們(指領民)還要這樣看我和姐姐呢?」的時候,溫柔的抱住少女的肩膀,並且誠懇的向她道歉,懇求她不要怨恨索蘭尼亞的大家。

    扯遠了,反正在傳出商會會長要行使決鬥權的消息時,索蘭尼亞的居民中絕大多數都認為會長雇來的翔士會正面面對阿麗西雅,並且毫無勝算,然後會長會在女兒失去初夜之後,順帶因為企圖反抗那個暴虐的代執政而付出慘重的代價——因此所有人都認為,會長瘋了。

    但是也有人持不同的意見。

    「會長雇來的人很強的,是行走天空幾十載的強者,要不然那個一向精明的會長怎麼會敢冒這麼大的風險?他再寵小姐,也不會拿自己那麼些年的基業開玩笑啊!」有人如此分析道,而且由於會長平時那精於算計的形象深入人心,這種說法也獲得了相當多的支持。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說法:

    「你們都錯啦!會長雇來的翔士是個扛著奇怪大劍的小女孩,昨天晚上那次船難看到沒,那就是那女孩干的,她因為水手想強暴她,就把整條船劈開了!猛得很吶!」

    不過,大概是因為這種說法太離奇了吧,儘管放出這消息的人是索蘭尼亞出名的消息靈通人士,相信的人卻寥寥無幾——人們普遍認為這個世界上能打的小女孩有阿麗西雅一個就個夠了,沒必要再多一個。

    不管如何,這些各不相同的傳言都很成功的點燃了索蘭尼亞的人們對今天晚上即將發生的決鬥的期待,儘管尚未入夜,各個酒館就都擠滿了因為這個事情而提前結束今天活計的人們,寫著賠率和下注名單的黑板也在各個酒館裡樹立起來。看起來將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不幸當作娛樂,是所有位面的人類的共同擁有的風俗。

    就在索蘭尼亞全境都被這事情搞的沸沸揚揚的時候,阿麗西雅正走出叔叔的書房。

    當書房那厚重的檀木門將少女隔離在房間外面之後,代執政問正在穿衣服的苔絲:「你確定這麼做是個好主意麼?就像領民們設想的那樣讓阿麗西雅出戰不好麼?」

    代執政指的當然是晚上的決鬥,按帝國律法,領民提出合法決鬥要求,領主沒有拒絕的權利。

    「不必擔心,我的叔叔,」說著苔絲彎著嘴角,露出陰險的笑容,「我很早就跟那孩子說過你會在她成年之前僱傭高手來對付她,所以現在正好趁這個機會告訴他你已經開始行動了,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讓她見識下我們雇來的傭兵的實力,這會讓她更容易動搖的。」

    「但是……」代執政似乎還有些擔心,「如果出戰的傭兵被打敗了的話呢?」

    「那樣更好,我自有妙計。」說完苔絲轉過頭來對自己的叔叔拋了個媚眼,柔聲道,「叔叔,您是不是該開始處理積壓的公務了呢?簽個名這種事情雖然枯燥,卻不得不由您親自做呢!」

    「呃,啊,好的,對,你說得對。」

    「那麼,侄女就先告辭了。」話音剛落苔絲就對代執政屈膝行禮,隨即轉身走出了書房。

    苔絲剛剛回到自己的房間,衣冠楚楚的老者就領著一名衣著樸實的婦女走進屋來,婦女在看到苔絲的瞬間,就立刻俯下身去,畢恭畢敬的說道:「夫人,我來探望您了。」

    苔絲揮了揮手喝退老者,一臉疑惑的問婦女:「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告訴你要小心被愛麗絲和阿麗西雅發現麼,住在魅惑妖精旁邊的你的臉,他們兩個可都認識。」

    「夫人的教誨我當然謹記在心,所以這次是真的有不得不冒險稟告的事情,我不得已才……」

    「夠了,」苔絲打斷了婦女誠惶誠恐的話語,冷聲道,「直入正題吧,怎麼回事?」

    於是那婦女趕忙將徐向北他們在魅惑妖精落腳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苔絲稟報。

    「你是說,魅惑妖精來了個微服的貴族,然後老闆娘有意讓愛麗絲跟著那貴族做侍女?」苔絲瞪大了眼睛盯著婦女,猛的一拍手邊的茶几,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八度,「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現在才來報告?」

    「夫、夫人息怒!我、我也想趕快來,可是昨天魅惑妖精人手不足,所以我和丈夫都一直在那邊幫忙,一直忙到深夜啊!」婦女像是雞啄米似的連連鞠躬賠罪,聲音裡充滿了恐懼,「可是,我、我也因此獲得了好消息,那個老爺人很好,他、他好像說要不要愛麗絲要看愛麗絲自己的意願,這可是我親耳聽到的啊!」

    聽了婦女的話,苔絲瞇起眼睛,將眼前的婦女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才緩緩的說道:「這的確是個好消息呢,聽好,你要找機會接近愛麗絲,千萬要穩住她,要是她跟那貴族跑了,我為你是問!」

    在婦女做出肯定回答之後,苔絲讓管家進來賞了她幾個錢就把她轟走了。

    當臥室裡就剩下苔絲一個人的時候,比自己的妹妹大了整整十四歲的女人坐在搖椅上,靜靜的咬著自己的指甲。

    ——老混蛋!

    她有些開心的想道:

    ——看著吧,你讓我度過了一個印象深刻的十四歲生日,我會如數奉還給你的寶貝小女兒的!你可愛的阿麗西雅絕對會對她的十四歲生日感到滿意的,滿意到永生難忘!

    ……

    就在所有事情悄然進展的同時,一艘透明的戰艦正無聲無息的接近索蘭尼亞的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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