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徐向北完全可以採用規定交貨日期前一天出發,一天之內狂奔兩萬多公里趕到交貨地點,可他並沒有這麼做。
一來萬一對方真的是帝國派來追捕自己的密探什麼的,到了目標地點一看情況不對,自己卻因為跑了兩萬公里精疲力竭跑不動了,那豈不是糟糕透頂?
二來就算對方和帝國沒什麼瓜葛,他徐向北也沒必要暴露自己的羽翼那特別的能力,一天能飛兩萬多公里的羽翼,這消息要走漏出去那絕對是用不了幾天就傳遍整個艾斯柯佳尼。這要是放到那些主角穿越之後立馬變得牛逼無比的穿越小說裡到沒什麼,反而給了主角一個飛揚跋扈的機會,可徐向北現在的狀況他拽得起來麼?雖然飛了五個多月已經沒有剛過來時那麼菜了,但是最多也不過是一般翔士的水平,也許好上那麼一點,卻不足以跟那些頂尖翔士叫板——對於這點,徐向北可清楚得很。再加上辛德蕾拉的機能還不完全,四個子系統還不知道藏在這個世界的哪個角落……
所以說,做人要低調。
徐向北將出發日期訂在比交貨日期提前整一周的早上,啟程之前,就和過去五個多月跑超長途時一樣,裝模作樣的拿出立體空圖球(製作者:莉諾卡),和帶著眼鏡語氣稍微有些陰陽怪氣的卡扎克商量起送貨的路線,誰知道對方倒也爽快,二話不說就答應給徐向北安排在途經的各個浮游大陸過夜的旅館,還當著徐向北的面放走了送信的貓頭鷹。這確實給徐向北省了不少麻煩,加上對方安排的旅館質量都不錯,這一路走下來除了碰到一次群眾衝擊城市監獄搞的滿狼狽之外,倒也算舒服,有時候徐向北甚至有種錯覺,覺得自己是和辛德蕾拉度蜜月來著。
不過,似乎所謂羅恩商行能照顧到的地方就只有貝爾德大公國境內而已。因此在離開這一路上最後一塊屬於貝爾德的浮游大陸前,徐向北從接待自己的旅店那裡弄了一套露營用的鍋和簡易帳篷什麼的,離開大陸附近空域之後,就立馬讓辛德蕾拉進入了高速巡航狀態,直奔交貨地點。
他提前了整整一天抵達了預定位置,隨即繞著整個空域逛了一圈,又在距離交貨坐標大約五公里的一塊浮游小島上紮下了「營寨」,當天的晚飯是芙鈴射下來的候鳥。
一夜無事。
第二天一早,徐向北一起來就聽到芙鈴在不滿的嚷嚷:「為什麼我要做這種事情啊!」
徐向北尋聲望去,看到昨天他為了烤鳥吃而搭起的石頭灶上架著從旅館帶來的小鍋,芙鈴正坐在鍋底和地面之間的縫隙裡,用從指尖射出的第八色光照射著鍋底。鍋裡面盛著的水已經沸騰了,穿好衣服的辛德蕾拉正雙腳併攏蹲在鍋邊,用勺子在鍋中輕輕攪拌著。
徐向北立刻記起高達系列的OVA《08MS小隊》當中也有類似的情景,只不過那時候是用高達的激光劍燒開水……
芙鈴還在「為什麼為什麼」嚷嚷個不停,辛德蕾拉卻一直沉默著,過了半天藍發少女才用她那纖細沉靜的聲音回答自己的輔助單元:「芙鈴,火力稍微大點,水開得還不夠。」
芙鈴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小妖精任命似的嘟囔:「好好,我知道了。」隨即她把自己手中發出的光線調亮了一個等級。
徐向北靠了過去,好奇的向著鍋裡張望。
「土豆哪來的?」他好奇的問自己的羽翼。
辛德蕾拉微微抬頭,看了看徐向北,然後伸出空著的左手往他們左上方的一塊浮石一指:「讓芙鈴去那裡挖的。」
「還有蔥?」
「香草,懸崖邊發現的。」
原來這個世界的香草是長在懸崖邊的啊,徐向北為無關緊要的事情感歎著,同時伸出手來輕柔的著撫摸辛德蕾拉的頭。
少女眼睛微閉,臉上的線條一下子柔和起來,露出那種淡淡的開心的表情。看著她那表情,徐向北有些遺憾的想,她要是笑一下,那該多麼迷人啊。可惜的是,儘管這五個月來辛德蕾拉可以說和徐向北是形影不離,卻一直沒讓徐向北碰上一堵笑靨的機會——她的悲喜,都只是淡淡的表現在臉上。
吃完簡單而富有自然氣息的早飯,徐向北靠在裝有此次運送的貨物的箱子上,有些無聊的數著飄過的雲,辛德蕾拉坐在離他不遠的草地上,一朵接一朵的接過芙鈴遞來的野花,雙手靈巧的編著花環。少女一臉認真的幹著自己手上的活計,任憑微風**著自己額前的劉海。
就在這小島上的時間悠然流逝的時候,在距離小島不遠的空中,一大片雷雨雲正緩緩的飄過。
辛德蕾拉猛地站了起來,編了一半的花環從她手中掙脫,隨風飄入湛藍的天空當中。
「來了。」少女微微側過臉,對自己的翔士說道。
徐向北站了起來,握住辛德蕾拉的小手,空識就像是滾滾的潮水一般湧入他的腦海——由於彼此之間漸漸熟悉,他和辛德蕾拉已經能夠通過肌膚接觸來共享知覺。
隨著感覺範圍的急劇擴大,徐向北的靈魂似乎一下子飛躍了漫長的距離,鑽進了不遠處那片雷雨中。
情況不大對勁。
按照卡扎克交給徐向北的交貨計劃,來接應的應該只有一艘貨船,可現在出現在徐向北空識裡的,分明是兩條船。不但如此,這兩條船此刻都進入了非常燒錢的第一類航法,在雨幕中留下兩道暗淡綿長的第八色尾跡。此起彼伏的各色光芒在兩條船之間交錯閃爍,八個小小的亮點在光芒和雨幕中穿梭,互相追逐著,時不時的發射著死亡的預兆。
五個多月前的記憶在徐向北的腦海裡復甦,他聞到了戰鬥的味道。不斷亮起的光芒是光束武器和火藥武器正在射擊,空中纏鬥的八個兩點分明是他的同行——天翔士。不過和五個月前徐向北經歷的那場大規模的艦隊戰不同的是,眼下這兩條船看起來都不是專門設計的戰艦,擁有的火力都相當有限,以至於一時半會誰也不能把誰置於死地,戰鬥就這麼被拖入了殘酷的消耗戰。
徐向北認出戰鬥中的兩條船當中的一艘,懸掛的是布裡多瓦地方軍的旗幟,發現這一點的瞬間,徐向北猜測著莫非是對方故意演戲想要騙自己上鉤的伎倆?可仔細一看卻又不像——交戰中的雙方的的確確是在以死相搏。
由於兩條船的距離已經靠得太近,即使閉著眼睛發射武器都能打中對方,雙方此時都靠著護盾、船體的堅固度以及人的意志在硬拚,被護盾削弱的光束掃過甲板,留下或深或淺的溝槽,不幸碰觸到這死亡之光的水兵往往立刻就失去了身體的某個部分,噴灑而出的鮮血將甲板統統浸沒,斷裂的肢體碎塊就隨著船體的搖擺在凝固的血痂上來回滾動。火藥兵器由於不會受到護盾的影響,在此時此刻反而發揮出了比光束兵器更強的破壞力,每一次的齊射都會在對方的甲板上刮起一陣由金屬、破碎的如小型匕首般尖銳的木屑以及人體碎片組成的旋風。
雙方的士兵都已經陷入的狂熱,他們彷彿變成了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不知恐懼的機械,只是一味的瘋狂的發射著船舷的武器。完成射擊的大炮剛剛退回火炮甲板,就立刻被以瘋狂的速度擦乾淨炮膛、填上火藥和彈丸,又立刻被肌肉暴起的水兵們推了出去,再一次怒吼!光束的兵器的能量剛剛打光,裝填手彷彿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石棉手套已經在千百次的裝填中破掉了一般,直接用手扯出滾燙的能量結晶,用瘋狂的速度換上另一個!
總之,交戰中的雙方都彷彿陷入了無盡的瘋狂當中,徐向北甚至以為自己僅僅通過空識就聽到了戰士們的吶喊!
可徐向北的腦子完全不受這熱血沸騰的戰況的影響,他正在納悶:奇怪,帝國的地方軍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戰意高昂了?這和他之前收集到的情報南轅北轍啊……
這裡面有鬼。
只不過,徐向北尋思來尋思去,覺得這「鬼」未必是衝著自己來的,那麼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
他徐向北在魔獸世界裡能混到全服第一大公會的會長,就是因為人品好,講信譽,否則的話,混過大公會的玩家都知道,會長沒信譽沒人望,最終結果肯定是散會(需要說明的是,魔獸世界的特殊性使得公會會長的信譽完全不能等同於其他網游裡的義氣,而是指真正的公平公正)。現在這個脾氣也被徐向北帶到異界來了——接受了委託拿了人錢,那麼就要盡力達成任務。
當然如果那個任務不可能達成,徐向北也不會強求,他的正義感什麼的還沒有達到那種程度。
此時此刻,徐向北已經想到了完成任務的方法了。
他手邊剛好有一門叫做「手提式第八粒子強擊炮」(命名:莉諾卡)的東西。
這個時候可能有讀者會納悶,說不對啊,他不是要低調麼,就這樣上去擊沉明顯很有背景的帝國地方軍軍艦那還叫什麼低調啊?
這就和這個世界的通訊手段有關了。
根據徐向北的調查,艾斯柯佳尼的遠程通訊手段,除了光魔工匠行會的光魔網絡之外,最快的就屬利用貓頭鷹遞送的紙質信件了。而光魔工匠們的光魔網,核心是在工匠行會總部的上古遺跡,整個網絡中信息的更新只能通過遺跡中的終端來進行,根本就不能當作一般通訊手段來使用(光魔工匠行會倒是經常通過這個給自己的會員們下達秘密指令)。
所以說,此時此刻位於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天空中央的他們,實際上正處於通訊隔絕狀態——這麼激烈的戰鬥中,施放出來的貓頭鷹肯定是被重點關注的對象,根本就飛不出去。所以不必擔心那些帝**走漏消息——他們都是將死之人了。
而看起來擁有某些更加不可告人的東西的客戶,就更不可能到處張揚了。
徐向北在一瞬間完成一系列思考之後,鬆開辛德蕾拉的手,退出空識領域,轉身打開裝著貨物的箱子,準備開始組裝拆成幾部分的強擊炮。
「不行。」辛德蕾拉忽然用纖細的手臂按住了徐向北正要將拆開的炮管拿起來的手臂。
徐向北對自己的羽翼露出疑惑的神色。
芙鈴代替自己母體解釋道:「我們的翔士還真沒常識呢,莉諾卡試射的時候你也看了吧,那種後坐力只有帕露菲那種重裝炮擊型羽翼才能承受的啦!讓辛蒂來的話怎麼瞄準都會打飛的!」
徐向北稍稍愣住了。
但是如果有人覺得這就會難住徐向北,那他未免太過看輕宅這種生物了。
來自遊戲動畫漫畫小說電影的千萬種攻擊方案一瞬間掠過徐向北的腦海。
他放下又長又重的炮管,逕直拎起強擊炮那短短的主體,隨後抄起兩發炮彈中被莉諾卡那歪歪扭扭的字體表明為「備用」的那發,一甩手塞進炮膛當中。
徐向北把蘊藏著可怕威力的又短又粗的圓柱體往肩上一扛,對著自己的羽翼露出笑容。
「既然瞄準無用,那麼我們就換個不用瞄準的辦法吧!」
他自信滿滿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