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還沒有停但雨勢已漸小淅淅瀝瀝的象繡花針似地飄在空中被雨水打濕了的樹葉比平常顯得更加鮮艷碧綠碧綠的。
顧夕顏有點一反常態的早上沒有去給顧夫人請安而是少見地呆在屋子裡寫字反反覆覆地練習「卻道無情似有晴」七字個。
惠蘭幫著她磨墨笑道:「姑娘這字越寫的好了。」
顧夕顏望著自己雖然端正但毫無特色的大字微微一笑神色間有點恍惚起來。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他有他的方向我有我的行程!
一切就到此為止吧!
思念以後也只是漫漫長夜裡獨自啜飲的一杯茶而已!
冷暖自知!
中午時分雨停了顧夫人屋裡的葉兒來請顧夕顏說顧夫人請她去守園。
幾個丫頭幫顧夕顏收拾了一番然後顧夕顏跟著葉兒去了顧夫人守園處理家務事的暖閣。
進了暖閣還有兩個陌生的女人一個年約三十來歲梳著個圓髻髻旁戴著朵碗口大的紅色絨花圓圓的臉嘴角還長著一顆黑痣樣子俗艷而滑稽。另一個十七、八歲的樣子上身穿著白色起藍色小花的襦衣下身著深藍色的襦裙身材修長皮膚白皙五官秀美雙眸開合之間神采奕奕全身上下揚溢著自信因而顯得非常的靚麗出眾。
顧夕顏一時猜不出兩人的身份依禮給顧夫人請了安顧夫人請她到身邊的大榻上坐下指著那年紀的女郎道:「這位是瓶兒姑娘暫時到我們家來幫幫忙。」
瓶兒?
顧夕顏鄂然。
那女郎已曲膝向顧夕顏行禮並恭敬地喊了一聲「二姑娘」。然後落落大方地含笑靜佇。
旁邊那個年長的在一旁解釋道:「我們瓶兒姑娘原是兵部左侍郎李大人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只因李夫人近日要返鄉處理一些瑣事。瓶兒姑娘又是自幼在盛京長大不願意離開所以才請夫人幫著照看照看。」
顧夕顏一怔。
是齊懋生派來的還是巧合呢?
她抱著一絲僥倖用目光詢問顧夫人。
顧夫人朝顧夕顏點了點頭。示意那婦人說的是事實。
顧夕顏悵然若失。
顧夫人轉過頭去對那年長地使了個眼色笑道:「王嬤嬤辛苦了您領了瓶兒姑娘先下休息休息吧!」
兩人曲膝行禮出去了。
顧夫人這才湊在顧夕顏耳邊道:「這瓶兒姑娘是李夫人托委我照顧你也瞧見那模樣了說是太能幹了些李大人常喊了去做些紅袖添香的事……李夫人和我嫂嫂是閨中密友實在是推脫不了……」
顧夕顏應付著笑了笑。
「你這邊又缺婢女。她年紀又比你大多放在你屋裡我倒覺得蠻合適地。」顧夫人最後下結論道。
顧夕顏笑道應承:「母親想的周到。」
顧夫人趁機商量顧夕顏:「端娘說她年紀大了不願意東奔西跑了她這幾年在舒州老家住慣了想要回鄉去。你看這事……」
顧夕顏笑道:「端娘也給我提過這事。她畢竟是伏伺過祖母的人我也不好攔著。此事全憑母親做主了。」
顧夫人沉吟:「既然如此那就選個好日子送端娘出府吧。至於你屋裡地嬤嬤前幾天丁執事曾經向我介紹過一個姓廖我見了一面樣子也還利索我尋思著就讓她你屋裡伏伺吧。至於婢女現在有墨菊、杏紅、惠蘭還有瓶兒。也馬馬虎虎了。如果再有什麼情況再商量著買幾個丫頭進來。」
「多謝母親費心了!」顧夕顏感激地道「廖嬤嬤那裡不如等過幾天再進府吧一來是我那裡暫時也夠人手二來她多進府一天。這月例錢就要多算一天。等端娘的事定下來再說吧。」
顧夫人會意。笑道:「還是二姑娘想的周到。就這樣了。等端娘出了府再議那廖嬤嬤的事。」
兩人又說閒聊了幾句然後顧夕顏就起身告辭了。
出了顧夫人的暖閣。那個和瓶兒一起來的婦人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瓶兒正在屋簷下和柳兒、葉兒說話三個人有說有笑的氣氛十分融洽地樣子。瓶兒看見顧夕顏出來低聲和柳兒、葉兒說了一句然後迎上前給顧夕顏曲膝行禮:「姑娘以後還請多多指導!」姿態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哪裡有一點婢女的樣子。
顧夕顏風輕雲淡似地笑了笑試探道:「你主子啟程了嗎?」
到是瓶兒把話挑明了輕聲地道:「國公爺下午五點鐘從明德門出城!」
顧夕顏苦笑停下了腳步對瓶兒道:「瓶兒姑娘你給我帶一句給你主子吧。就說我這裡暫時不需要人手。」
瓶兒只是淡淡地笑。
顧夕顏歎了一口氣:「我池子太小了怕委屈了姑娘。」
瓶兒不為所動笑道:「姑娘放心國公爺已經付了我十年的薪資。」
是聽到自己和顧夫人的話了才有這一說的嗎?
顧夕顏心中一頓。
十年難道這個瓶兒準備在自己身邊呆十年嗎?
齊懋生到底打地什麼主意?
本已決定不再去多想的可瓶兒的話還是如投入心湖裡的一顆小石子擊起了道道漣漪。
她目光清冷地盯著瓶兒的眼睛想看出些什麼來。
瓶兒並不膽怯或是迴避落落大方地朝顧夕顏淡然一笑反到顯得顧夕顏有點小家子氣了顧夕顏不覺洩氣率先側過臉去敗下陣來。
那瓶兒卻「噗嗤」一笑道:「二姑娘。只要有了國公爺的恩典我也不敢在您這小池子裡亂撲騰!」
顧夕顏汗顏。臉一紅。
是啊幹嘛和她脾氣她也是奉命行事。自己不願見到她。她也未必願意到這裡來呢!
自己這段時間的確想的太多了。
只要是齊懋生的事就會在行事上偏離了原來地方向變成不像自己了!
顧夕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知還有多少事等著自己去做呢。端娘的離開墨菊地去留杏紅的意願惠蘭地野心現在身邊又多了這樣一個人……
她是個聰明人。不會擰著不放地和自己較勁。
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顧夕顏客氣地問道:「你姓什麼?故鄉在哪裡?原在是做什麼地?」
瓶兒笑著恭敬地道:「回姑娘地話。我是個孤兒姓什麼故鄉在哪裡早就不記得了。原來一直在國公爺府上當差。」
說了等於沒有說!
顧夕顏又道:「你來。他是怎麼吩咐你地?」
瓶兒笑道:「國公爺說讓我好好伏伺姑娘有什麼事多跑跑腿免得把姑娘給累著了。」
顧夕顏再次露出苦澀地笑容來。
作為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能被齊懋生派到自己的身邊人瓶兒這人不簡單!
念頭一起她不由地打量起瓶兒來。這一看才現瓶兒眼瞼下有細細的笑紋和並不很明顯的眼袋。她心中一動:「姑娘今年芳齡幾何啊?」
瓶兒眉目舒展大方地道:「回姑娘的話。我今年二十八歲了。」
雖然懷疑但還是讓顧夕顏有點意外。
找個有閱歷的女郎來看樣子齊懋生是真心要幫自己的了!
算了就當是齊懋生是要報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吧!
顧夕顏不由地咬了咬唇。只得無奈地對瓶兒露出貌似大方的笑容:「那這段時間就請瓶姐姐多多照顧了!」
瓶兒恭敬地道:「姑娘。姐姐二字實不敢當。還請姑娘隨意吩咐就是。」
顧夕顏一想笑了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瓶兒恭順地應了一聲「是」。
兩人回到了勿園惠蘭一見瓶兒就露出了戒備的神色而早上被顧夕顏派去劉左誠那裡送信回來地丁翠娘看見了瓶兒怔了怔眼中閃過疑惑。
顧夕顏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微微笑了笑。
丁翠娘帶了一封劉老爺給顧夕顏的信也順便向她辭行。
顧夕顏出於禮貌沒有當著丁翠娘把信斥開而是和丁翠娘說了一些諸如「這段時間辛苦了」了之類的話然後親自送她出了垂花門。
一路上丁翠娘欲言又止顧夕顏也不多話親切地和她說話分手的時候顧夕顏塞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給她婉轉地說是讓她路上買點零食吃的。丁翠娘終於忍不住了悄聲地道:「二姑娘我看那瓶兒面熟的很有點像我一個朋友姑娘還是多個心眼的好!」
丁翠娘這麼一說顧夕顏更加覺得瓶兒不簡單可面上她卻裝著有點慌張的樣子:「那她是好人還是壞人?她叫什麼名字?」
丁翠娘猶豫了一下道:「如果是真的話應該叫段纓絡……也說不上是好人壞人的。」
顧夕顏花容失色的:「這這是母親收進來的。我要快去稟了母親才是……」
丁翠娘忙拉住了顧夕顏一副息事寧人的模樣:「二姑娘也許是我沒有看清楚。那人身手極高在江湖中也頗有地位應該不是她地。」
顧夕顏卻在心裡冷哼一聲。
你的確沒有看錯什麼不是她就是她。瓶兒一定就是丁翠娘所說的段纓絡了!
送走了丁翠娘回到勿園瓶兒正如閒庭漫步般地打量著勿園而杏紅卻站在屋簷下抹眼睛惠蘭則在一旁輕聲地安慰她沒有看到墨菊和端娘地影子。
一見到顧夕顏惠蘭立刻拉了拉杏紅的衣袖然後笑著迎了上來:「姑娘瓶兒姐姐是來代替丁翠娘的嗎?」
顧夕顏笑著點了點頭。
惠蘭露出甜甜笑容吩囑瓶兒:「瓶兒姐姐那就麻煩你把廚房水缸裡的水提滿了吧姑娘中午盥洗的時候把水用光了現在不提滿了晚上就沒水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