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又是四更兩萬字啊!尼瑪老紙已經碼字碼到眼淚長流了啊,你們的***在哪裡!!!!
我要***!!!
對於石磊的這番話,崔小龍只能苦笑。
「我不是得勢不饒人,只是剛才那幾個傢伙的表現,你也看到了。孫主任,朱院長,還有那個周老頭……對了,那老東西幹嘛的?」
崔小龍無語的回答:「他本人就是個老醫生,也沒啥,不過他女婿是市衛生局的局長。」
石磊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剛好管著這醫院,這倒也說得過去了。他女婿什麼樣兒我不做評斷,但是話說回來,有這麼個老丈人,怕是自己也正不到哪兒去。不過與這件事無關,我不至於發神經窮追猛打。但是這醫院的這兩個人,崔哥,您覺著他們適合繼續呆在這位置上麼?
我不說周老頭兒的事,他們的頂頭上司麼,惹不起,我不太能理解這種事,不過社會現狀,我能接受。可是楊大能的事兒,我不但理解不了,連接受都很難。他們都知道楊大能是工傷,工廠生產安全出了問題,理應工廠負責全部費用。可是就因為工廠要省錢,他們居然就可以放著好藥不給人用,放著好大夫不給人動手術,還讓一個手腕以下截肢的人住在普通病房,跟其他病人住在一起。
不談別的,光是交叉感染會死人的,這一點,這幫醫生該比我們更懂吧?說好聽點兒,他們是受到工廠方面的脅迫,說的不好聽,那就是草菅人命。不用進口藥,沒關係,國內的藥也未必就不如進口藥了。不用最好的大夫,嗯,反正他的手也搶救不回來,這裝假肢的事情我肯定是要帶著他去平京或者申浦的大醫院的,擱在吳東做我都未必放心。
這我也接受了,可是,在明知道將這種大面積創口的病人跟其他疾病的病人混居在一起容易造成交叉感染,一個不小心就會死人的,他們卻依舊這麼幹了。現在我願意出錢讓他轉個單獨護理的高級病房,結果還受到刁難。崔哥,今兒如果你沒有趕過來,結果會是什麼樣?要不然,我把他們打了,把醫院給砸了,要麼,他們喊了警察來,我發飆的會更厲害。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脾氣很差,事實上你認識我這麼多年,我很少有脾氣不好的時候。不過我在平京也有個不好的名聲,很多人覺得我是個惡少。為什麼呢?因為我發過兩次火麼。一次,搞掉了一家人,其中職位最高的是個副廳。另一次,我讓一個改制之前達到正廳級別的女人失去了她的一切。是不是殘忍了點兒?有時候我捫心自問我也會覺得。可是,留著這樣的傢伙,他們會做出比我更殘忍的事情來。
哦,在吳東的事情你該知道了,龐國藩,我真的是很好心了,還留了他一條命,不然的話,換個人,他都買兇來要我的命了,我居然不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崔哥,你覺得我是不是很善良?其實我也不覺得自己善良,我僅僅是一個覺得做人應該飲水思源的人。我覺著,在其位謀其政,不光是謀你那一個人的政,有時候,我們還得為身邊的人,為一些素不相識的人想一想。坦白說,那個朱院長,還有那個孫主任,我沒打算放過他們。
如果你不管,我會讓省裡來干預。我爸要是不管,我會直接找中央來管。我就不信了,兩個如此草菅人命的狗東西,居然還能讓他們堂而皇之的坐在這樣的位置上!尤其,他們居然還是被稱之為白衣天使的那群人!一個普通人做點兒惡,也就讓人添點兒噁心罷了,可是一個醫生,尤其是當了官的醫生作惡,那我敢說,每隔一小段時間就會有人因為種種原因死在他們手裡。
崔哥,我想讓你往最壞的方向上想一下,這麼多年下來,究竟有多少人,原本可以活命,或者原本可以健康的生活,可是就因為朱院長和孫主任這種貨se,死的死,殘的殘?就憑他們今天的表現,我覺得,我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度他們,他們根本就是雙手都沾滿鮮血的劊子手。我很少公器sī用,至少,我沒有要求過我的朋友,或者我的長輩,利用手中的權力去達到我什麼sī人報復的目的。
今天,我要破這個例,我一定要讓這兩個禽獸不如的狗東西,知道做為一個醫生,不想著治病救人而只是想著自己陞官發財是個什麼樣子的結果。我可能改變不了這個社會,改變不了這個大局面,但是,我至少能改變一點點,能讓這個世界,因為我做過的一些……不管是好事還是惡事,變得善良那麼一點點,變得美好那麼一點點。」
對於石磊突然jī昂起來的情緒,崔小龍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不過,他卻能從石磊的話語裡,聽出當年自己的一些影子。任何人,在年輕的時候,不也都是這般熱血的一頭扎進了水深火熱的生活麼?如果讓崔小龍去相信每一個後來貪污腐敗以及只想著如何往上爬而從來不去想如何讓民眾過的更好的官員,是一開始進入公務員隊伍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崔小龍絕不願意相信。甚至於,崔小龍更願意相信,那些跌得最慘,滑的最遠的官員,往往都是最初最堅持理想主義的那幫人。
因為最初的堅持,因為最初心中jī昂澎湃的熱血,就那麼義無反顧的紮了進來。誰一開始不是想著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呢?誰一開始不是想著要當個好官,將包拯、狄仁傑、海瑞這些名字放在自己的巨頭三尺之案呢?可是,越是這樣的人,等到領略到環境的黑暗和個人對於大環境的無奈之後,就越是滑落的飛快,往往是以倒栽蔥的姿勢從天而降,每秒9.8的加速度就好似03年張國榮那傾情一躍一般。落在地上,旁觀者能看見的,也無非慘不忍睹的面容以及一地暗紅混雜rǔ白的血漿腦漿混合物。
崔小龍記起當年還在大學課堂上的時候,有一個年紀比他當時大不了幾歲的老師曾經在給他們上大課的時候,在禮堂裡問過一個問題。當時那位老師問到:「誰能告訴我,你們之中,誰是理想主義者。」學生們沒有猶豫,紛紛舉手,那位老師簡單統計了一下,笑著說:「很好,超過八成的比例,看起來,你們都是很不錯的理想主義者。」然後,頓了頓,那位老師又說:「很希望,等到你們三十歲的時候,我還能有這樣的機會站在這裡給你們講一堂課,到時候,如果我問你們相同的問題,舉手的人能有今天的十分之一,我就會感覺到很欣慰了。或者說,如果到時候我問這個相同的問題,你們之中有一半以上的人能夠認為理想主義者不是傻|逼,我就很滿足了。」
這在崔小龍讀大學的年代是一件很瘋狂的事情,一個大學老師,一個頂著當時他們學校最年輕副教授頭銜的老師,竟然在課堂上公然說出「傻|逼|」這樣的詞彙,頓時引起了下頭學生的一片嘩然。要知道,那是八十年代初期,大學對於所有人而言,還是高高在上的象牙塔。
後來當然是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那位老師據說也放棄了理想主義者的身份,出國淘金去了。又或者,是他仍舊堅持著最初的理想,只是國內的土壤讓他無法實現他的理想,這才選擇了離開。當時別的學生作如何感想,崔小龍不知道,可是崔小龍自己,卻是對這位老師很是嗤之以鼻的。他是舉手的學生之一,並且堅信,自己到了三十歲,四十歲乃至死去,都將是個理想主義者。可是,現實是殘酷的,他不過參加工作短短三五年之後,就開始放棄了自己當初的理想,而進入了魚龍混雜的利益驅動之中。
不過,崔小龍仍舊可以為之自豪的是,當他放棄了自己的理想,不再標榜自己是個理想主義者之後,他並沒有嘲笑任何堅持自身理想的人,理想主義者這個詞,對他依舊是帶著神聖光芒的一個詞語。而相反,他當年的那些同學,多數人在看到年輕人標榜自己是理想主義者,或者乾脆面對當年的同學裡直到今天依舊活在理想世界之中的時候,通常都會如那位老師所言的,用嗤之以鼻的口wěn不屑的說出「傻|逼」二字。從那時起,崔小龍就已經明白了當年講台上那位老師的悲哀。
時過境遷,有些人改變了,有些人在堅持故我。
顯然,石磊是那種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依舊保持著一部分理想主義者面貌的人,至少,他還保留了一點點,是以才有了今天他這番慷慨jī昂的話語,發自內心,來自對於善良的最質樸的渴求。
不過,崔小龍也很懷疑,石磊能否將這份理想堅持到底,甚至崔小龍在潛意識裡以為,如果石磊不是因為有這樣的一個家世,以及堪稱無敵的運氣,有這麼多人願意為他保駕護航,他的理想主義是否還能堅持到今天。只是,崔小龍似乎忘記了,幾乎每一個欣賞石磊的人,其實,最欣賞的便是從石磊身上能夠看到他們當年熱血沸騰模樣的特質。
回首當年,誰不曾是白衣飄飄的少年,誰不曾夢想仗劍吟唱江湖,誰不曾壯志躊躇的試圖改變這個世界呢?可是,經年以往,那曾經讓每一個白衣飄飄的仗劍少年為之仰慕不已的理想,如今早已湮沒在兵荒馬亂的滾滾塵世之中。
不過,崔小龍對於石磊的這番話,最後的那兩句尤為的欣賞。
「能讓這個世界,因為我做過的一些……一些事情,變得美好一點點,變得善良一點點。」
事實上,無論一個人有多麼的微不足道,無論一個人的影響力有多麼的渺小,他的的確確在用自己那螞蟻一般的力量,改變著這個世界。因為他做了一件錯事,這個世界便因為他變得醜惡了一點點,因為他做了一件正確的事,這個世界便會因為他變得美好了一點點。哪怕只有一點點,哪怕這一點點再如何的微不足道,始終,這個世界的確在他的行為之下,改變了那麼一點點。
有的時候,一點點,再加上一點點,然後再加上一點點,就已經足夠改變我們生存的這整個世界了。
「石少,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們的力量始終有限,我們或許改變不了整個世界,但是,我們卻可以改變我們自己,讓我們自己看到的東西被改變那麼一點點。這一點點,對於我們自己或許微不足道,但是對於楊大能那樣的人,或許就是整個世界了。」崔小龍終於想明白了,一瞬間,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被石磊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小傢伙」給教育了——當然,其實也早已不是什麼小傢伙了。
石磊笑了:「那麼,我想我們達成共識了,沒有什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的只是我們要做一些事情,也必須做一些事情。至少,我們可以讓今後到這間醫院就醫的人們,享受一點點的公正待遇,至少,我們可以讓今後到這間醫院就職的領導,心存少許的敬畏。」
「對,這就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我這個父母官,也的確該做一些順應自己內心的事情了。」
兩人正說著,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崔小龍起身開了門,進來的是滿腦門都是汗水的鞠廠長,當然,旁邊還有氣定神閒的何采藍。
「石少,對不起,我已經盡力在趕過來了,一分鐘都沒敢停留,只是這路況太差了,一出門就給……」鞠廠長剛進門就忙不迭的解釋。
石磊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行了,早到晚到也沒什麼區別……」
鞠廠長進門之後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石磊身上,全然沒注意到坐在石磊對面的人是誰。直到石磊表示不追究他來晚了的事情之後,他才陡然驚覺,坐在石磊對面的,赫然正是他們昆州市的一方父母——市長大人崔小龍。
「崔……崔……崔市長……」鞠廠長也不是沒見過大官,廳級的幹部也接觸了不少,可是這麼近距離的看到本市的父母官就彷彿一個普通人那樣坐在石磊的對面,而且自己剛才竟然完全忽略了崔小龍的存在,這心裡也還是頗有些緊張的。
「鞠廠長來了?呵呵,你坐,你和石少聊聊,我先出去抽根煙。」說罷,崔小龍站起身來,經過鞠廠長的時候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卻讓鞠廠長覺得有些不妙了。
崔小龍出去了,可是鞠廠長卻沒敢在石磊對面那個空出來的位置上坐下,而是像個犯了錯誤將被老師懲罰的學生一般,低著頭,等待石磊的發話。
「鞠廠長不用緊張,先坐。」石磊和顏悅se的,一點兒看不出什麼憤怒的情緒,這讓鞠廠長心裡輕鬆多了,心說這以訛傳訛要不得啊。
可是石磊這副表情看在何采藍眼裡,卻顯然成為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兆,石磊真正怒意滔天的時候,往往會顯得比平時還要平靜。
「何總坐吧,我站這邊就行了。」鞠廠長也不傻,他很清楚,即便是何采藍,地位也比他高得多。
「這裡又不只有一張椅子,難道老藍坐下了你就沒位子了麼?先坐。」
見石磊這麼說了,鞠廠長也不敢不坐了,不過還是先幫何采藍拿了一張椅子,然後自己才像個膽怯的學生那樣坐在了老師的對面。
「鞠廠長,這麼著急把你找來,是想向你咨詢一件事。」石磊依舊顯得和風細雨的,可是內心的憤怒已經在起伏壯闊了。
「石少請說,有什麼事兒您吩咐就是了,還咨詢個啥。」
石磊笑笑:「楊大能我見過了,我來了之後就讓院方給他調整了病房,到頂樓的高級病房區去了。他這種情況,最忌諱感染,和其他病人住在一起不太合適,還是單獨住一間的比較好。可是一開始的時候,院方對此推三阻四的,直到我說明這筆費用我來出,不用找你們工廠申報,他們才允許了楊師傅住進高級病房區。而且,根據院方的人告訴我,說這是你吩咐的,要盡可能的節約費用,所以擔心你們最後不給劃賬,所以才不肯讓他住上去。」
鞠廠長聽了這話心裡一沉,石磊找他竟然不是為了貨物被扣留的事情,而是說到楊大能身上了。難道這個年輕人真的就那麼關心一個斷手的工人麼?
「楊大能的情況比較特殊一些,他不是我們工廠的正式工人,只是因為趕活的原因,招聘的臨時工。所以,原則上即便受了工傷,我們工廠也只是負擔一部分醫藥費的。可是他在工廠還算勤勤懇懇,我們出於人道主義的態度,這才答應醫藥費用全部由工廠承擔。不過我們是小廟,資金有限,所以也只能委屈一下楊師傅,讓他和其他的病人住在一間病房之中了。」
石磊點點頭:「哦,臨時工,那麼,鞠廠長,你對我們石頭集團而言,是不是也是個臨時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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