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從宗大哥到老宗】
這一巴掌,可比石磊剛才那一下重得多了,雖然不至於說用上內勁,可是光是他這虎背熊腰的身板兒,這一巴掌,沒讓許妙芝直接昏死過去就算是他手下留情了。
許妙芝毫無懸念的應聲倒地,趴在地上好半天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只是傻怔怔的看著宗定陸,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打完這一巴掌,宗定陸突然就覺得神清氣爽了,這十多年壓抑在xiōng口的這口惡氣,似乎就從這一巴掌裡完全釋放了出去。
「許妙芝,我媽去了之後,我爸一個人心裡苦,娶了你就加倍的疼你,我能理解他。因為不想讓我爸為難,所以這麼多年我一直忍著你們母nv倆,姑姑要找我爸說叨,我怕我爸左右為難,所以不讓她去說。可是從今天開始,我要告訴你,以後你和你那個寶貝nv兒,要是再敢像是以前那麼挑撥是非,我保證你下半輩子都會過的不安生。要麼,你能讓我爸把我打死,要不然,我保證我爸打我什麼樣兒,我就會讓你也什麼樣兒。」
宗定陸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番話的,說完之後,他轉臉看著石磊,很真誠的說了一句:「石磊,謝謝你,今兒我算是真正痛快了。從我媽走了之後,我再也沒這麼痛快過。」
許妙芝傻了,她一直都以為宗定陸是個極其怯懦的人,在外頭橫,是因為知道惹出事家裡人能幫他撐腰。在許妙芝眼裡,宗定陸和地上躺著的那個唐公子沒區別,而且還不如人家聰明,又怯懦又紈褲又愣,哪裡想到在她眼裡怯懦的宗定陸,今兒居然敢跟她動手?而且看他那樣兒,聽他那話,恐怕他是真的會說到做到的,以後這宗家,怕是要變天了。
但是,許妙芝不可能就這麼認慫,不管以後怎麼樣,今兒這件事,一定是要到宗定陸的父親面前告個刁狀的,無論如何,先把今兒這仇報了再說。
從地上掙扎著爬起,宗嘉巧看到,趕忙上前扶著她媽。許妙芝站起來之後,兩邊臉都腫了起來,一邊是石磊打的,還輕點兒,另一邊是宗定陸打的,腫的山高。
掏出了手機,許妙芝給宗定陸的父親撥了過去,撥著號嘴裡哽咽的說:「好哇,你要反天了,連媽都敢打,你這是要天打五雷轟的。」
「你都不配提媽這個字」宗定陸這會兒已經無所畏懼了,橫豎就是被他老爹打一頓唄,難不成他還能真的為了這事兒把宗定陸趕出家men不認他這個兒子?
今兒這整件事已經足夠讓人意外了,意外到無以復加,可是更讓人意外的事情就在許妙芝撥打她老公電話的時候出現了。
這邊電話剛撥通,聽到接通的嘟嘟聲,那邊不遠處,卻傳來了手機刺耳的鈴聲,叮鈴鈴鈴……
許妙芝一愣,抬起頭往手機鈴聲響起的地方看去,卻居然看到鐵黑著一張臉的宗健從停車場口子上那輛黑se的道奇公羊裡走了出來。
「老公……」許妙芝一聲嬌呼,還以為宗健也是剛收到風跑了過來,立刻就想要衝過去告狀。
可是宗健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今兒我算是看了一齣好戲啊我們家這點子戲,都唱到人家寒山寺來了。都給我滾回去,還嫌丟人丟的不夠麼?」
許妙芝一聽這話,立刻就知道不妙了,轉臉看了看宗定陸,還以為這事兒是他一手導演出來的,想要讓宗健明白家裡究竟是怎麼回事的呢。但是發現宗定陸也是滿臉的震驚和擔心,許妙芝又mi糊了。
試探著,撒著嬌喊了一聲:「老公,我……」
「怎麼著?現在連我的話也不管用了?」
這下,許妙芝再也不敢有任何的僥倖心理,轉身拉住了宗嘉巧的手,趕忙往那輛寶馬Z3上走。
「你給我等著」經過石磊身邊的時候,不知道身前的宗嘉巧覺得石磊這會兒再如何也不敢拿她怎麼樣了,低聲威脅了石磊一句。
石磊笑了,一把拎住宗嘉巧的頭髮,許妙芝發現不對,剛想開口,卻被石磊猛地一瞪眼給嚇了回去:「我允許你走了麼?你給你哥道的歉還沒道完呢。接著給你哥道歉」看到宗嘉巧一直望著許妙芝,眼中在求援,石磊又對許妙芝說:「我說過的話,一定要算。所以,我勸你好自為之,我不會難為你nv兒,但是她今兒必須道完歉才能走。現在,你先走吧。」
看看石磊,又看看那邊正走過來的宗健,許妙芝發現宗健居然沒點兒回應。終於跺了跺腳,鬆開了宗嘉巧的手,自己上了Z3,發動了車子離開。
宗嘉巧傻眼了,她哪裡想得到母親也救不了自己?而平日裡對她千依百順的老爹,現在顯然不管用了。又看到石磊那彷彿要吃人的眼神,只得委屈的回到宗定陸的面前,又開始滿嘴胡說八道的道歉,反正道歉的內容不重要,石磊就是要她知道以後再不能惹宗定陸就對了。要不然,宗定陸以後是不會忍氣吞聲了,但是宗家肯定得大luan一場。石磊必須讓宗嘉巧和她母親明白,以後要麼真的跟宗定陸做一家人,要麼,就乾脆井水不犯河水,背後玩任何手段都一定會付出代價。
宗健終於走到了石磊面前,伸出手:「我是宗健,今天你很威風啊」
所以說這個人古板,雖然心裡明白,石磊這是為了他們家好,可是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旁邊還有這麼多人看著,石磊還這麼不依不饒的,宗健的臉上也著實覺得難堪。
石磊笑了笑:「宗大哥不用客氣,謝就不必了,我只是覺著xiǎo六子人還不錯,不忍心看到那娘倆這麼欺負而已。」
宗健無言以對,石磊說的句句在理,但是卻讓他肚子裡那火也沒地方撒,總不能讓宗健衝著石磊發脾氣吧?那也太說不過去了。只是石磊那話,讓宗健說謝謝他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的,可是石磊卻已經表示了不用謝了。這牛皮糖的勁兒,著實讓宗健有些吃不消。而且,石磊這聲大哥,也著實讓人啼笑皆非,從理兒上來說,他管沈怡叫姐姐,宗健是沈怡的師兄,石磊這麼叫也不錯。可是宗健旁邊可是杵著個二十出頭的兒子呢,而且宗健的年紀做石磊父親都有餘了……
「我知道這些年是怎麼回事了,委屈你了,以後不會了。回去吧。」對於宗定陸,宗健也只能這麼處理了,他始終是宗定陸的爹,心裡還是很疼這個兒子的。看到宗定陸滿臉倔強的表情,他此刻又想起了宗定陸早死的娘,那心裡也著實不是滋味兒。
宗定陸不明白,宗健是什麼時候來的,看看石磊,似乎石磊也並不知情。而其實呢,在石磊把唐公子踹趴下之後,沈怡就已經猜出石磊大體上想幹什麼了。這種事,與其等著宗健最後來了再跟他解釋所有經過,讓他看清楚許妙芝的嘴臉,還不如早點兒讓他過來看到整個鬧劇的發生經過,更有說服力麼。於是沈怡就給宗健打了個電話,電話裡並沒有說什麼事兒,只是說讓他必須趕過來一趟。
宗健開著車來了,一看到自己的兒nv都在停車場裡,就恨不得直接衝過去。但是沈怡早提防著他這樣,早早的在口子上堵住了他,然後強拉著他把車停在前頭,上了石磊那輛車,大概的跟宗健說了說情況,讓宗健忍住火頭,最多不用半個xiǎo時,一切定然可以水落石出。
再往後,宗健就坐在車裡,壓抑著怒火靜觀事態的發展,石磊chōu許妙芝那一巴掌的時候,他暴怒不已,幾乎就要下去教訓石磊了。可是梅清卻一把揪住了他,兩人在車裡換了幾手,梅清說了一句:「稍安勿躁,要是一會兒你覺得我老闆打的不對,你再下去。不差這幾分鐘了」宗健聽到這話,總算是稍稍平定了一些,主要也是因為梅清的實力跟他在伯仲之間,甚至於稍強一點兒,畢竟年輕麼,宗健就算是想要強行下去,恐怕也做不到。
等到看完整場戲之後,沈怡才對宗健說了一句:「師兄,現在你終於明白xiǎo六子這些年有多苦了吧?沒了媽,你還老說他把我當媽看,可是他其實也沒了爹啊,這個爹的心是歪的,歪在另外一個nv人身上。我是真不想讓你家裡以後一直戰火紛飛的,你的xing子又太古板,否則,我早就替你教訓那個nv人了。不過幸好,石石比我聰明,他知道要如何才能真正的解決這個問題。始終還是要xiǎo六子自己站出來的,我再如何幫他,那個nv人也依舊會興風作lang。」
這種區別,尋常人,尤其是處於這件事當中的人,往往看不清楚。沈怡也是如此,她以為幫著宗定陸打抱不平就算完了,可是卻想不到人家才是一家人,許妙芝有的是機會報復宗定陸,一個純粹的冤假錯案很難讓宗健相信,但是連續三五件宗定陸在外頭惹了事兒之後,她再吹個假的耳旁風,以宗健這種脾氣,指定就信了。沈怡今兒才算是真正明白,要想讓那娘倆徹底死了害人的心思,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宗定陸自己動手,讓這倆人明白,她們只要不怕死,盡可以在背後玩yīn的,宗定陸只需要以不變應萬變,你敢告刁狀老子就chōu你,你讓我爹chōu我沒事兒,chōu完我,我皮厚rou糙,等好了之後繼續chōu你,chōu到你不敢再告狀為止。除非你有本事讓宗健把宗定陸趕出家men。可是這又怎麼可能?人家是親父子,而且宗家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看見宗嘉巧還是懾於石磊的「yin威」依舊在不斷的跟宗定陸道歉,宗健黑著臉:「行了,巧兒,你先回家去吧」
宗嘉巧這會兒連老爹的話都不敢聽了,只是怯生生的看著石磊。
石磊哈哈一笑:「很怕我吧?」宗嘉巧滿臉懼se,哪裡還有說,只是石磊說話她現在已經不敢不回答了,真心的怕了,所以還是匆忙的點了點頭。石磊笑道:「有個怕的人,是好事,至少證明你心裡還懂得畏懼。心中沒有畏懼的人,那才是真可怕。行了,既然你父親讓你走,你就走吧。下次叔叔再見到你,只要你乖乖的,叔叔就不懲罰你了。」
宗嘉巧二話不說,跳上自己的摩托飛奔而去,至於她那幫所謂朋友,估計是徹底不會有什麼事兒了,也紛紛想走。
「把他nong走啊,擱這兒幹嘛?還嫌沒替他們家大人丟人丟夠啊?」石磊指了指地上的唐公子,心說也不知道這xiǎo子這下是不是能看出,他這幫所謂朋友其實就是狗屁。平時跟著他狐假虎威,真遇到事兒,沒一個會幫他的。
人走空了之後,宗健看到宗定陸還不走,又板起了臉:「你還不回去?」
宗定陸也實在是怕他這個爹,正打算走,石磊卻拉住了他。
「xiǎo六子,你別急著走。今兒這事兒我既然伸手管了,就必須要管到底。先站著,我想你父親不會有什麼意見的。是不是?宗大哥」
宗健沒脾氣了,石磊這大哥還是越叫越上癮了。
「你還有什麼事兒?」
「呵呵,不光我有事吧,既然你只是叫xiǎo六子和他妹妹回家,你自己沒走,就說明你大概想找我談談。估計你心裡想的是雖然我是在幫你們家的忙,但是手段太jī烈,讓你們家丟了不少面子。不過說真的,老宗啊,你覺著要不是我這麼jī烈一下子,你家這事兒你到什麼時候才能掰扯清楚?三年?五年?還是等你兒子終有一天承受不了出去自立men戶?又或者是那對神馬玩意的母nv把你兒子bī瘋了的那一天?我不要你謝我,但是我也不想看你這張臭臉。你記住,我不欠你什麼。另外,這十多年,你這麼向著那對母nv,如此不信任你自己的親兒子,難道你就沒有半點的愧疚?你這個做父親的就如此的心安理得?哪怕今天你已經知道,你兒子在外頭那霸道的假象其實都是因為在家裡受得氣太多還沒地兒申訴造成的,他在外頭惹得那些禍其實都該由你來負責和買單,你還是沒有半點對兒子的歉疚感?你到底是不是他親爹?」石磊掃了宗定陸一眼,迅速說了一句:「你閉嘴,我知道你想說,讓我別這麼指責你父親但是沒用,我一不是你朋友,二不是你親戚,我只是個走在路上眼睛裡rou不得沙子的過客,所以,你別想要求我什麼,我想說什麼,誰也攔不住」
一番話,讓宗健面lu幾分赧然之se,又讓宗定陸尷尬的手足無措,確實發現,石磊今天的所作所為,還真是完全沒道理,就是個路邊多管閒事的人的做法。
「老宗啊,我還沒你兒子大,但是你沒我懂事兒,甚至沒你兒子懂事兒。他不想讓你左右為難,他不想讓這個家散了,他只是希望有一天你可以mō著他的頭,像是他**在世的時候那樣喊他一聲兒子……所以他才會在這個家裡如此的忍氣吞聲,可是卻讓自己變得xing格有些分裂,到外頭就變得跋扈專橫。而你呢?端著個舊式家長的王八蛋架子,可是卻又一碗水端不平,你心眼兒都偏到那對母nv身上去了。如果xiǎo六子的母親在世的話,你該怎麼面對她?我的話就這麼多,我覺著,你該給你兒子好好的道個歉,剛才我讓你nv兒給他道歉,不過是鬧著玩兒,就算你今兒不出現,我估計那丫頭這輩子再也不敢動xiǎo六子的心思了。可是,真正該給xiǎo六子道歉的人,其實是你不多說了,我在車上,暫時不會走,你要是覺著我今兒做的事情手段太jī烈傷了你的面子,我候著你。」
說完了,石磊輕巧的轉了個身,緩緩的朝著車子上走去。
身後,是宗家父子倆,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宗健臉上的皺紋彷彿一下子多了許多,溝壑縱橫,阡陌jiāo通,並且隨著心裡的複雜情感而輕微的蠕動著。
宗定陸也不知如何是好,走也不是,站在這裡卻又侷促難安。
好半晌之後,宗健仰天歎了一句:「兒子,他說的對,我沒做好一個父親啊我是該向你道歉,這些年,委屈你了兒子,對不起」
從母親死了之後,宗定陸再也沒哭過,哪怕是宗健拿著皮帶chōu他,甚至於又一次怒到了極限,宗健一晚上chōu斷了三根皮帶,宗定陸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可是今天,聽到宗健這句話,宗定陸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來,眼淚宛如決堤的江水,洶湧而出,瞬間滿臉淚痕。
一把將宗健抱住,宗定陸虎背熊腰的身材這會兒顯得特別的弱xiǎo,彷彿回到當年,他**剛剛去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站在醫院裡,抱著父親,將腦袋埋在父親的xiōng口瘋狂的哭泣。
「爸爸……」
宗健也濕潤了眼眶,伸出手,mō了mō兒子的後腦,然後搭在宗定陸的肩膀上,將兒子早已比自己健壯的多的身體緊緊抱住。
「兒子,回家吧,爸爸以後不會再這樣了,爸爸知道你是個好兒子」
父子倆哭成一團,坐在車裡的沈怡也受到了感染,不停的抹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