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日凌晨,最先抵達的日軍第六師團主力、第七十旅團所部以及所配屬的第十重炮聯隊和第十四山炮聯隊完成了全部的部署,第十重炮聯隊於凌晨三時開始向太平山進行炮擊。
神田正種未等第十八師團和第三十二師團部署完畢就對昆明的屏障防禦要點展開了猛攻,大有一副先入為主的架勢。
神田正種的舉動激怒了第十八師團師團長新田中一、第三十二師團師團長井出鐵藏,誰都知道此刻的昆明守軍兵力薄弱,根本經不起三個師團的猛攻,所以之前三位師團長私下達成了一份君子協議,在不違背大本營部署的前提下,三個師團成品字型部署相互協助支援策應!攻陷昆明的頭功讓予第六師團,戰後所繳獲的戰利品由三個師團平均分配。
而第六師團的進攻卻破壞了這一協議,新田中一與井出鐵藏兩人除了火冒三丈大罵神田正種不講信譽外也別無他法。
十月十五日凌晨五時,天陰沉得十分可怕,黑壓壓的烏雲佈滿天空,持續了近二個小時的日軍炮火開始延伸,太平山主陣地及兩翼陣地上開始響起尖利的號音,一挺挺機槍被從掩體中拖到了開掘式的射擊掩體內,黃澄澄的重機槍子彈鏈子發出了閃閃的寒光。
第六師團第聯隊山口大隊在炮火延伸後迅速形成了散兵線向主峰陣地開始運動,山口宏一中佐將指揮刀架在肩膀上,不時的向前揮舞高聲吶喊前進!
作為試探攻擊,山口大隊將散兵線拉得很開,一個大隊的兵力就幾乎含蓋了太平山主峰陣地全線。
主峰掩體中的梁超通過潛觀炮隊鏡反覆觀察了日軍那稀稀落落的進攻隊形正在進入步兵射程,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
一旁的徐圖安轉過炮隊鏡觀察之後神色猛然一變急忙大聲道:「梁師長,命令前沿陣地的主要支撐火力點不要射擊隱蔽待命!」
梁超面露疑色詢問道:「徐參謀長有什麼問題嗎?」
這會徐圖安也顧不上客氣了,手指著山下口吻嚴厲道:「這是日本人在進行火力試探,立即將陣地表面部隊撤回坑道!要快,晚了就來不及了!」
梁超迅速拿起電話剛剛要通了前沿第三十團地電話。前沿忽然響起了暴風驟雨般地槍炮聲。幾十名日軍幾乎在同時中彈倒地。在守軍機槍噴射地火蛇下。日軍開始倉慌撤退。
暫編第十師第三十團團長黃仁德興奮地在電話中對梁超道:「師座。小鬼子地進攻被我們打退了啊!」
「混蛋!你難道看不出來這是日本人在試探嗎?立即表面陣地地部隊撤下來!要快明白嗎?」梁超啪地一聲將電話摔回了機座上。沒得著頭彩反被暴罵一頓地黃仁德黑著臉放下電話。對身旁笑著臉候在一邊擔任團副地弟弟和幾個參謀沒好氣地說道:「媽地。走夜路踩上臭狗屎。倒霉到家了!命令陣地上面地部隊撤下來!」
正在這時。第三十團地前沿陣地頓時陷入一片火海。日軍地重炮聯隊使用密集炮火對守軍陣地進行了三輪急速射。而後山炮部隊以單炮配合重機槍實施抵近直瞄。摧毀之前暴露地中國守軍地火力點和地堡。
當日軍停止炮擊後。爆炸產生地硝煙和塵土久久才散去。第三十團一營前沿陣地上一片寂靜。除了遍地地彈坑和殘肢斷臂外看不到任何活動地身影。
僅僅不到二個小時。預計將堅守五至八天。部署了一個整編加強營地老坡口陣地即告失守。負責防禦地暫編第十師三十團連續發起了三次反擊。終因為日軍炮火封鎖猛烈部隊傷亡慘重而告終。
得知老坡口陣地失守後,宋雨航冒著日機隨時出現地危險直抵梁超的指揮部,當被五花大綁的第三十團團長黃仁德被推進來後,宋雨航看了一眼黃仁德微微歎了口氣,吩咐衛士解開繩子,給了黃仁德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對於一個年過五十,滿臉皺紋兩鬢蒼白的由鎮長搖身一變成為上校團長的臨時軍人來說,宋雨航對於黃仁德沒有被日本人的大炮嚇得屁滾尿流臨陣脫逃,還能夠對日軍發起數次反擊試圖奪回失去的陣地而滿意。憑心而論宋雨航認為黃仁德比起那些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的逃跑將軍要強上百倍,起碼他有一腔熱血算是一條漢子。
介於老坡口陣地地防禦工事已經完全被日軍炮火所摧毀,宋雨航終止了梁超所策劃的夜襲,他從日軍猛烈的炮火意識到日軍速勝的企圖,於是命令第三十團收縮防禦正面,從而突出兩側陣地,這種防禦做法雖然增加了兩翼的防禦難度,如果日軍強行攻擊主峰陣地的話。那麼將會遭到兩側延伸陣地的側射火力的大量殺傷。
奪取了老坡口陣地的日軍並未停留,而是集中了一個聯隊地兵力對於位於主峰半山腰的第三十團主陣地發起集中攻擊。
密密麻麻的日軍猶如蝗蟲一般湧向第三十團主陣地,由於山勢陡峭,日軍進攻部隊處於十分不利的仰攻位置,在日軍部隊的最前方,二百多名日軍士官脫光了上衣,端著上有刺刀的步槍衝在最前面,守軍則利用輕機槍組織機動火力集中掃射日軍的敢死隊。
鮮血在肆意迸濺,中彈的日軍士兵不斷的栽倒在山坡上。不時滾下去地屍體就會引發一陣混亂。日軍敢死隊員保持著堅定地步伐,完全漠視生命排著散兵隊形迎著中國士兵射出的子彈。在敢死隊員地示範帶動下,日軍士兵雖然成片成片的倒在中國士兵的彈雨下,但是日軍仍然成功的抵進了守軍陣地五十公尺的距離內。
在五十公尺的死亡距離內日軍強行發動了二次突擊全部以失敗而告終,隨即日軍開始利用地形地勢與中國守軍進行糾纏,很多日軍士兵直徑將同伴的屍體堆積起來充當掩體胸牆,日軍的擲彈筒迫擊炮與守軍拋擲的手榴彈在空中相交而過。
第三十團所防禦的戰壕內不斷的有中國士兵在激烈的對射中被擊中,日軍的山炮和擲彈筒給中國士兵造成了大量的傷亡,在血肉與彈片橫飛的戰壕內,醫務兵往往在拖動傷員的過程中就一頭栽倒在地。
黃仁德揮舞著手中的司徒登衝鋒鎗大聲叫喊著兄弟們頂住!給我頂住!
面對慘烈的戰鬥黃仁德的雙腿已經開始顫抖了,但是一想起宋雨航的那句不是死在陣前就是死於軍法,立即又強打起精神。
突然,一聲尖利的呼嘯臨近,黃仁德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了一下?被幾名參謀從土中挖出來的他這才發現爬在自己身上的團副已經血肉模糊了。
「德子!醫務兵!我操他媽的醫務兵死哪裡了?」黃仁德拚命的搖晃著那已經被鮮血染紅的殘破軀體!
被機要參謀拉扯向掩體的黃仁德這才恍惚的看見倒斃在戰壕內的醫務兵的屍體,其中一個女孩還睜著一雙不甘的大眼睛望著天空。
黃仁德一把摔開機要參謀,對著戰前第二百機械化旅派來的一名中尉作戰參謀大吼一聲道:「把三營和團直屬部隊全部調上來,老子跟狗日的小鬼子拼了!」
一臉硝煙混合著鮮血的作戰參謀提著一停捷克造ZB輕機槍大聲回應道:「沒有師部命令任何人也不准調動預備隊!」
「老子我斃了你!」黃仁德衝動的揮舞了一下手中的衝鋒鎗又被機要參謀拉住了!
意識到自己已經失態的黃仁德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對掩體內的幾十名等待轉移的輕傷員道:「兄弟們!看今天這架勢咱們爺們是下不去了,剛剛我弟弟德子已經先走一步了,今天國恨家仇我要和小鬼子全部算清楚,死在陣前就是平日裡說書的講的英雄,為國為民,後退讓自己人打死就是孬種,死了不許進祖墳!讓小鬼子見識見識咱們紅米鎮爺們的厲害!」
說別的全部是虛的,對於落葉歸根鄉土氣息濃厚的雲貴地域,死後進不得祖墳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幾十名傷兵在黃仁德的鼓動下抓著武器嗷嗷叫著衝上了陣地,十幾名重傷員則抱著一捆手榴彈從陣地上滾向日軍的衝鋒隊列。
一名被炸斷了一條腿的老兵喘息著對旁邊一名被擲彈筒炸瞎了雙眼的年輕士兵道:「牛子,幫幫大叔我,把我推上陣地!」
年輕士兵剛剛將老兵推上陣地,幾顆罪惡的子彈貫穿了他的胸膛,連帶著將雙目被炸瞎的牛子也掀翻在地,肩膀中彈的牛子在老兵的屍體上摸索了好一會,終於找到那那捆沾滿鮮血的手榴彈。
將拉火環握在手中的牛子猶豫了片刻後猛然大吼一聲,縱身翻出了陣地滾向了日軍,十幾秒種後一聲巨響伴隨著殘肢破爛的武器騰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