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力一邊故作隨意的四處張望,一邊苦思對策,竟然忘了自己的嘴唇還腫著,拿牙咬了咬下嘴唇,疼的他把臉歪向了一邊。
身後的幾名獄卒有些緊張的看著菲力。
用餘光瞟了他們一眼,菲力立刻想到了辦法。
「唉,實在是倒霉,不過是和那個婊子上了床,就傳染上這毛病……哎喲,疼死我了……」菲力故意用他含混不清的嗓子自言自語。
身後的幾人倒是聽的清清楚楚,並且開始議論起來。
「聽說這種病比瘟疫傳染的都快,離病人近一點都有傳染的危險啊。」一個獄卒小聲說。
「沒有那麼嚇人吧,我看也就是有些腫吧……」
「你這蠢驢,他們這種人病了,做場彌撒,請個一流的草藥師來就能治好了,我們要是傳染上了,就只有等死了!我看還是趕緊出去吧,讓他一個人在這裡看,我們把門鎖上就行了。」
這話剛說完,立即得到多數人的贊同。於是幾個被嚇出一身汗的獄卒們爭先恐後的逃了出去,「匡當」一聲關上了鐵閘門,並上了鎖,這才坐到裡門老遠的地方擦起汗來。
菲力幾乎要笑出聲來了,看來那些草莓還真的幫了大忙。
來到丹尼的小號牢籠前,菲力敲了敲鐵柵欄。丹尼聽到聲音,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有些害怕的往後挪了挪。
「你是什麼人?」
「我來找丹尼amp;#8226;陶米諾斯菲尼茲亞姆。」菲力悄聲說。
「你……」丹尼一下子像是忘掉了眼前這個人可怕的面容,來到柵欄邊,仔細的開始打量起來。
「你是菲力!」
「噓∼小聲點。」
丹尼激動不已,在老朋友面前發了好一通牢騷,幾乎把他見過的每一個穿著聖殿騎士團制服的人罵了個遍,又抱怨起這裡的伙食,和時常在夜間光顧的老鼠。
菲力不忍心打斷他的話,坐下來聽他說了個夠,直到他自己覺得累了。
「我說了這麼半天,你還沒說說你自己呢?」丹尼忽然問起。
菲力把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簡單說了說,又向丹尼打聽起其他人的情況。
原來自丹尼他們被抓來以後,丹尼和埃維昂堡的戰俘們就被關在了這個秘密監獄裡,馬丁神甫因為他特殊的身份,被遣送去羅馬教廷,而杜蘭德、托爾洛克和西蒙,則被關押在德瓦爾城堡的死牢裡。
死牢其實就是德瓦爾城堡的地下室,濕冷而骯髒,菲力小時候無意中跑到了死牢門口,看到裡面飽受折磨的囚犯,嚇得幾天都睡不好覺。
現在聽說自己的朋友被關進了那種地方,菲力只覺得如同一柄小刀刺在自己胸口一般的難受。
「對了,菲力,你想知道他們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裡嗎?」
菲力還沉浸在痛苦中,沮喪著臉,搖搖頭。
「先別難過了,聽我說,這件事可能比營救他們更重要。」
聽丹尼這麼說,菲力一下子坐直了起來。
「他們知道我在煉金和機械方面的成就遠遠超出任何一個人類,所以想強迫我替他們製作一些用在戰場上的藥劑和大型機械。他們看起來很急迫,我猜想,他們一定正在策劃一場戰爭。」
丹尼的話一句句的印在菲力的心裡,對於聖殿騎士們近來的一系列舉動,他早有過擔心,但之前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們有更大動作的打算,甚至連大規模軍隊調動的跡象都沒有。但從丹尼的話裡不難想到,這不過是他們刻意製造的假象,而實際上,也許他們的陰謀早已經開始逐步實施了。
菲力整理了一下思路,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丹尼,兩人上商量了一陣,菲力估算了一下時間,匆匆的道別,離開了監牢。
守候在門外的獄卒,用他瑟瑟發抖的開鎖,拉起了鐵閘門。菲力昂著頭走了出來,旁若無人的離開了。
獄卒們重新鎖上門,畫著十字,感激上帝將這個瘟神送走了。
菲力按照約定來到審訊室的時候,恰好來自巴黎的信使也帶來了國王的命令:此次贖買戰俘的談判事宜,由理查伯爵代表王室,代表法國來和日內瓦使團交涉。
信使宣讀完命令,將信箋交給理查,便離開了。
日內瓦的使節們面面相覷,原本戰俘是被聖殿騎士擒獲,可卻算在了法國王室頭上,現在使團來和王室談判,卻又被推給了騎士團,這皮球踢來踢去,究竟法國人想做什麼?
菲力一時也猜不透教父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但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因為臨時更改了談判的對象,使團成員和隨他們前來的衛隊,被安排在了德瓦爾的驛館下榻,好在這裡也時常有各地諸侯貴族們光臨,驛館的規模和裝潢,也不比在巴黎差了太遠。
當天晚上,使團的主要成員開了一個長達三小時的會議,商定了接下來的談判中需要注意的問題。
菲力一直在偷偷的觀察來昂納多,一整晚都心不在焉,常常攥著筆發愣。
會議結束後,菲力並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悄悄的守在來昂納多房間外的走廊盡頭。
一直到了深夜,來昂納多才從房間裡走了出來,下了樓。菲力悄悄跟在了後面。
來昂納多徑直出了驛館,謹慎的來迴繞了幾圈,才拐盡了一條不起眼的巷子裡。
雖說是不起眼,但這裡的一切,又有什麼能瞞的過一個在這生活了十多年,從小又受到嚴格的軍事訓練,有著敏銳觀察力的人呢?
菲力走到巷子口,從巷子內的燈光映射出的陰影來看,裡面有兩個人。菲力躲在巷子口一個木桶後,貼著牆面開始仔細的聽裡面兩人的談話。
聲音很小,菲力只隱約聽到了一些瑣碎的詞,提到了理查伯爵和信件,以及談判。
菲力猜想來昂納多一直和理查通過書信相互聯繫,想從這次的談判中漁利。
巷內的兩人一前一後,相隔了一段時間走了出來。菲力沒再跟隨來昂納多,閒逛了一陣,便回驛館休息了。
畢竟目前一切都是猜測,還需要足夠的證據,才能確認自己的猜測,並將事實告訴亨利。
第二天,應理查伯爵的邀請,使團的代表們來到城堡的議事廳,開始第一輪的談判。菲力臉上的紅腫略微消退,但消腫後的皮膚顯得格外難看,菲力倒也不用擔心會出什麼麻煩。
同任何一次贖回戰俘的談判一樣,第一天不過是相互的試探,聽聽對方的第一次報價,盡可能的從對方那裡獲取更多的信息,以確定己方的心理底線。
所以這場談判是漫長而枯燥的,誰都不願意透露太多實際的信息,但也都不願放過這個交談的機會,以期更多的瞭解對方。
菲力注意到,整個談判過程中,來昂納多不時的抓住時機,說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亨利覺得這樣一個軍人出身的官員不懂談判也並不希奇,也就並不責怪他--何況原本來昂納多的爵位就高過亨利,只是目前亨利被任命為使團團長,在職務上有權就談判的一切事宜作主。
因為知道一些底細,菲力倒是聽明白了不少內容。來昂納多經常巧妙的提醒對方,使團方面的發言當中,哪些可能是真的,哪些可能是假的。
菲力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由於上午的談判沒有任何實際的進展,雙方的誠意明顯都不足,所以下午的會談被取消了。
午餐後,菲力一邊琢磨著他那些想法,一邊漫不經心的在城裡散步,不知不覺走到了城門口。
菲力打算去城外走走,誰知卻被衛兵攔了下來。菲力注意到,看守城門的衛兵,已經由原來的尋常法蘭西士兵,被替換成了聖殿騎士團麾下的精英衛隊,肩上的徽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菲力亮出了日內瓦公爵頒發的徽章,以證明自己的使節身份。
「很抱歉,使節大人,為了保證你們的安全,保障談判在不受任何人打擾的情況下順利進行,大團長已經下令嚴守城門,直到談判結束,否則任何人都不能出城。」一個軍官打扮的守衛很是客氣的對菲力說。
菲力沒有同他們糾纏,立即返回了驛館,找到亨利,將他對來昂納多的看法如實告訴了他。
如果是一天前,也許亨利還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但在菲力的提醒下,他回想起上午會議上來昂納多怪異的表現,也不得不開始相信了。
但作為使團的領袖,他不能犯任何錯誤,證據,還需要確鑿的證據。
菲力早已有所準備,便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亨利。亨利聽完,讚許的點點頭。
「就按照你的計劃,我會派人全力配合你的行動,你放心去做吧。」
得到了亨利的承諾,菲力已經具備了絕對的信心。現在,該是向水裡的魚兒撒網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