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內瓦使團的車隊出發了!
歡送的人群從公爵府院外,一直排到了城門口。很多人手裡都捧著花束和橄欖枝,說著祝福的話。
同坐在一輛馬車上。亨利似乎很喜歡這樣的場面,撩起簾子朝車窗外揮手致意。菲力只是靜靜的坐著,想他的問題--這種場面他見識的太多了,當初跟隨在理查教父身邊時,他就曾經同一些普通士兵們一起,承擔過驅趕平民去迎送重要人物的工作。
不知這些放下自己的工作的人,又受到了多少喝斥,又有多少人遭到了鞭打,才聚集到了這裡。
車裡只有他們兩人,菲力對亨利倒沒有什麼太多的戒心,也就沒有掩飾自己不屑一顧的表情。
車隊已經出了城,亨利坐穩了,喘了一口粗氣,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
「菲力?」
「嗯?啊,您有什麼吩咐。」菲力端坐起來。
「放鬆,放鬆,我只是隨便問問。」亨利在他肩上拍了兩下,又問,「你好像不太喜歡這種歡送場面?」
「啊……只是有一點不適應吧。」菲力有些尷尬,後悔沒有掩飾自己的想法。
「我聽說過,你們那裡的貴族們也很喜歡這種場面,不過往往是用武力驅趕一些可憐人去充數,我說的對嗎?」
菲力越發的尷尬了,不過想了想,向亨利問:
「您的意思是說,我們剛才看到的那些平民,是自發來的?」
亨利肯定的點點頭。
「這真讓人吃驚……來的人可不少,我還以為……啊,不,是我自己理解錯了。」菲力有些窘迫的笑了笑。
「日內瓦人是幸運的,他們有個真正體諒他們的領主,至少,在這座城市裡,大部分平民對他們的公爵是充滿了感激的。其實,做到這些並沒有多難,只要高高在上的人,能夠稍微的低下他們高昂的頭,看一眼那些市井小民,把他們當作是人而不是什麼牲畜,就足夠了。」
亨利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充滿了驕傲。
想起當初在尼永初次碰到亨利時,他的謙恭與和藹,又何嘗不是這樣呢?菲力開始有些明白這座城市,和那個看似糊塗的公爵了。但他忽然又想起一個人。
「可我聽說,被俘虜的加西亞男爵,他的名聲可不怎麼好啊。」
菲力半真半假的話並沒有引起亨利的疑心,他搖搖頭。
「遺憾的是,公爵大人並沒有子女,因此加西亞男爵就成了公爵爵位和這片領土的繼位者當中,最有希望的。除了他,就只有一個遠嫁到意大利的一個侄女,她是加西亞男爵的親妹妹。無論加西亞的品行如何,他都是法定繼承人,這一點很難改變,除非--」
菲力等著這最後一句,可亨利卻不打算說下去了,他只好追問:「除非什麼?」
「除非有人發動政變,逼迫公爵讓位,雖然是非常手段,但如果繼承人犯下某些不可饒恕的錯誤,這樣的做法也是會得到民眾認同,以及教會的認可。」
菲力很驚訝,他想到了一個之前沒敢去想的可能,但現在還只是猜測,也不能對任何人說。他只是微笑著點點頭,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當車隊經過羅訥河上一座石橋時,一名騎馬的傳令兵來到亨利乘坐的馬車旁。
「團長大人,有一支聖殿騎士團的軍隊,就在河對岸,他們說是奉命來護送我們去巴黎的。請您吩咐。」
亨利探出頭,朝對岸望去。一大群衣著光鮮,穿著便服的騎兵,整齊的列在對岸的道路兩旁。為首的一些人身後,都跟隨著扛旗的侍從。
「告訴他們,謝謝他們的好意,我們按照自己的計劃行進,請他們自便吧。」亨利有些無奈的說。
「遵命,團長大人。」
傳令兵迅速趕到隊伍前端,下令繼續前進,並將亨利的話轉述給了前來「迎接」的騎士們。
馬車內,亨利閉起了眼睛,倚靠在車座上,一聲也不吭了。誰叫這是在別人的領土上呢。
菲力倒是有些疑惑了,按理說,這樣的使團來訪,並且指明是去拜訪法國國王的,怎麼會讓聖殿騎士團的軍隊來「護送」,或者說是監視?到底教父在想什麼,又有什麼陰謀,也許,只能等使團到達巴黎才能知曉了吧。
於是,來自日內瓦的使節團,就在聖殿騎士們的嚴密保護下,緩慢的朝法蘭西的王城巴黎前進了。
直到兩天後,車隊才來到了塞納河畔。
不知是什麼原因,一路「護送」的聖殿騎士軍隊,忽然撤走了一大半,只留下一小隊人,跟在使團隊伍的後面。
這天下午的三點,菲力從車窗外,看見巴黎錯綜複雜的街道了。他按捺住心裡的激動,只是裝出一副看風景的樣子--這樣才符合他現在的身份:一個長期旅居異國,離開祖國很久的法國人。
幾個衣衫襤褸的青年,奔跑著跟隨在車隊的一旁。菲力也沒有太過在意,這些人也無非是為了討點零錢,不過看他們奔跑的姿勢,也並非身有殘疾,卻也和那些體弱或身殘的人一樣靠乞討和實施度日,菲力不禁皺起了眉,有些氣惱的放下了窗簾。
日內瓦的使團來訪,巴黎的王公貴胄們都隨同國王一起,出席了歡迎儀式。
好在菲力只是使節團的成員,這樣的場合不用拋頭露面,也就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菲力打算陪著艾莉,亞歷山大,以及小凱茜,在巴黎逛逛。
亞歷山大和小凱茜對這個城市充滿了好奇,不等菲力換上衣服,已經在門外等了。凱茜有些不耐煩的跑進跑出,不停的催促。
換下那身繁瑣而鮮艷的禮服,菲力頓時覺得輕鬆多了。
挽起艾莉的手,菲力在凱茜的腦門上輕輕敲了一記。
「就你著急,總不能讓我穿的跟馬戲團的猴子一樣上街吧?」
凱茜有些不解的說:「我在里昂的時候看過一次馬戲團的表演,猴子是不穿衣服的啊……」
艾莉忍不住大笑起來。
「好了好了,我說錯了,我不該責怪我們的小凱茜,我們出發吧?艾莉amp;#8226;布蘭克女士?」
艾莉愣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問:「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艾莉amp;#8226;布蘭克女士?怎麼了,沒錯啊。」菲力故作姿態,一本正經的說。
艾莉拉起菲力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感覺到了嗎?」艾莉輕聲問。
「什麼?」菲力表情有些古怪。
「我的心跳,很快,從來沒有這麼快過……」艾莉有些激動。
「心跳……哦,不,我只是覺得……嗯,軟軟的,很舒服……」
「啊」隨著一聲怪叫,菲力的手臂被反扭了過去,疼的滿頭大汗。
「這就是戲耍一位女海盜的下場!」艾莉有些得意的宣告。
一旁的凱茜蹲在地上笑個不停。
門口的亞歷山大等的有些著急了,才看見菲力苦著臉,跟在兩位女士身後走出來。
不過,等著菲力出來的,似乎並不止亞歷山大一個人。剛剛離開驛館的院門,就有幾個衣著破爛的青年圍了過來。
菲力記起了其中兩個人的面孔,之前在馬車上,就是他們一直跟在一旁。
「你們有什麼事嗎?或者,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菲力主動發問。
「您是菲力amp;#8226;布蘭克先生嗎?」一個青年戰戰兢兢的問。
菲力立刻朝左右看了看,驛館裡的衛兵並沒有跟過來。
「我是,請問你們是什麼人?」
「您是我們的救命恩人,當初在皇家監獄……」
沒等那人說完這句,菲力一下摀住了他的嘴。
「別說了,我知道了,你們說說,這次來找我,有什麼事吧。」
「也沒什麼事,我們只是感激您,今天本來是想來看看熱鬧,不過看到您,覺得很眼熟,我們幾個商量了下,就跟著一路過來了,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您。現在看您這身打扮,我們就認出您來了,嘿嘿。」說話的人一臉的憨笑,黝黑的皮膚在陽光下有些發亮。
「哦,這樣啊……你們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就來這裡找我吧。抱歉,我還有些事,下次再見了。」菲力怕艾莉他們等的著急了,趕緊脫身。
這群人圍著菲力又感謝了好一通,才放他們離開。菲力滿頭的汗水。
「好了,終於可以陪你們好好逛逛了。」菲力如釋重負的說。
艾莉替他牽直了衣領,挽起他的手。
「美麗的巴黎,我又回來了!」站在塞納河邊,菲力興奮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