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裡,菲力和西蒙,將逃獄的計劃告訴了更多人,也得到了更多人的宣誓。在進一步確定監獄看守們的換班時間後,計劃已經基本敲定。
在一個禮拜日,計劃開始實施了。
藉著所有囚犯在一起作禱告的機會,菲力找到了多日不見的盧卡斯,塞給他一張字條。
回到牢房中,菲力吩咐大家開始作好準備。
囚犯們將自己囚籠裡的稻草都堆在一處,讓周圍的地面露出濕冷的磚石。菲力開始對著囚室大門的方向大喊大叫:
「守衛,守衛!快來,出大亂子了!」
等在菲力身旁的西蒙很配合的倒在地上。
「嚷嚷什麼,都他媽給我安靜點!」門窗上露出一章醜陋的面孔,衝著菲力這邊叫罵。
「長官,這裡有人病倒了,看樣子很可能是某種瘟疫!」
「瘟疫」,這個詞的份量,無論是王公貴胄,還是卑奴賤民,在他們心裡幾乎等同於「死亡」。
「好,好……你們在這等等,我立刻去報告。」
急促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口。
很快,一隊戴著面罩的看守,打開囚室大門,朝菲力他們的囚籠這走過來。
「病人在哪?」為首的人問。
「這裡,這裡。」菲力指著自己腳邊的「病人」,「我是德瓦爾的菲力amp;#8226;德amp;#8226;布蘭克騎士,我曾經在瑞典學習過預防瘟疫的方法,請帶我一起去見典獄長。」
看守們小聲商量起來,其中一人曾經目睹了三天前在庭院裡的那一幕,他認出了菲力,於是,四名看守各用一隻手,將「病患」西蒙抬了出來,另外兩人跟在後面,菲力則走在隊伍中間。身後囚籠裡的囚犯們注視著他們離去。
剛剛跨出囚室大門,瞅準時機,菲力一回身,用力的將鐵門合上--身後的兩人來不及哼出聲來,就被迎面而來的門扇撞飛出去。
前面幾人聽見響動,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原本提著西蒙雙腿的兩人,被菲力兩拳砸在面門上,哼唧兩聲癱倒下去。
最前面兩人張開嘴,還沒叫出聲,西蒙剛剛著地的雙腳立刻收回,穩穩的站住,掄起兩隻胳膊轉了一圈,就見身旁的兩人被架了起來,騰空翻滾了一周,摔向地面。
菲力和西蒙摘下掛在囚室外牆上的鑰匙,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囚室內,將所有的牢籠逐一打開,但囑咐他們暫時不要出來。
沒有人喧鬧,所有人都在靜靜的等待。
菲力點出四個人來,和西蒙一起,將六名看守的衣服換上,並戴上面罩。
六名「守衛」大搖大擺的走到前廳,放倒前廳的一隊看守後,又走進通往另一間囚室的通道。
約摸五分鐘過後,這六人又返回前廳,如法炮製的在第三間囚室裡完成了他們的任務……
很快,所有的六間囚室全都在犯人們的掌控之下了--現在每一個牢籠的門都是虛掩的,每一道囚室大門,也都在偽裝成獄卒的犯人們掌控之下。
菲力心情越來越緊張,也越來越興奮,他已經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接下來要面對的,也是最難的--突破外圍的,以有過實戰經驗的精銳步兵為主導的守備隊伍。
聖禮拜堂的鐘聲敲響第十一下的時候,四支「守衛」隊伍幾乎同時進入監獄四角的四座塔樓。
「你們來早了,才剛剛1樓裡的當值守衛對走上塔來的「換班守衛」說。對方直走到他面前,還沒等他問出第二句話,劍尖已穿過他的身體,從後背上露出。
其他幾名正專心盯著窗外的守衛,也很快紛紛倒地。成功佔領塔樓的小隊,按照約定,在朝向監獄內側的窗戶上,放上一盞油燈。
當四座塔樓上的燈光都亮起的時候,菲力帶著自己的「巡邏隊」,穿過守備森嚴的外層隔離區,來到監獄的後庭院。找到他們每天掩埋樹葉的地方,將掩蓋在樹葉上的土層刨開,拿火把將大隊的樹葉點燃,火勢很快蔓延到庭院裡的樹上。與此同時,囚籠裡的人,也在遠離人群的走道裡點燃了稻草堆,濃煙從囚室裡瀰漫出來。
「不好了,起火了,起火了!」
菲力帶著自己的隊伍,開始在中心庭院裡喊叫起來。
周圍的守衛們並沒有如菲力所料的被調動起來,反倒是平靜的站在原處。
典獄長帶著一隊重裝衛士從西面的迴廊裡走了出來,來到菲力等人面前:
「你們是誰的部屬?到底懂不懂規矩,著了點火就嚷嚷。」
「請原諒我們的失態,我們是巴林斯騎士麾下的巡邏分隊。」
「哼,我就知道他這樣傲慢的人,是訓練不出什麼好的士卒來的。」典獄長鼻子裡吹出一股冷氣,有些得意洋洋起來。
「典獄長大人,貧民囚室裡好像也著火了。」有人報告。
「知道了……」典獄長回過頭來,對周圍的守衛們下令:「衛兵們,去囚室裡,所有的貧民囚犯,一律格殺!」
「這不大合適吧,大人。」典獄長身邊一位書記官提醒道。
「有人想製造混亂好逃跑,出了事你負責嗎?死掉的人,就說是被大火燒死的就行了,過不了多久這裡又會填滿人的。」
說罷,典獄長帶著他的人奔後院去了。
「給我把後院看好,小兔崽子們的伎倆我最清楚了,他們想趁著著火的時候從後院開溜。」
菲力暗自慶幸起來,這典獄長也並沒有那麼精明,他似乎更在意栽種在後院裡那幾顆梧桐--也怪不得他,那可是故去的老國王聖路易陛下當年親手栽下的
原本部署在庭院周圍,構成整個守備體系最牢固一層的精英衛兵們,正按照典獄長的指示,分散進入到每一間囚室,然而,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將面對的是成百上千名手握石塊的犯人,以及他們邊由囚犯偽裝的「獄卒」。
最後,菲力帶著所有身著獄卒或守備隊服裝的囚犯們,踏著輕巧的步子,靜悄悄的穿過庭院南面的迴廊,同樣的,將上等監牢區鬧了個天翻地覆,不過膽小的「上等」囚犯們,甚至多半都不敢逃出監牢,只是戰戰兢兢的面向牆壁開始祈禱。
菲力在人群中找到了盧卡斯。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盧卡斯輕拍著菲力的肩膀。
「不多說了,趕緊走吧,趁著其他的衛兵還在後院裡救火,和大家一起從前門出去吧。」
「對了,那幾座塔樓怎麼辦?」盧卡斯邊走邊問。
「你考慮問題也挺仔細的--不過,已經解決了,現在幾座塔樓裡都已經沒人了,裡面的弓、箭支、十字弓一股腦的都被我們的人燒掉了。」
皇家監獄大門就在眼前了。
守門的衛兵們以一種極度誇張的驚愕表情,看著囚犯們成群結隊的湧了過來,走在前面的人,手裡還握有武器。他們很自覺的打開了大門,自己先跑掉了--即便不被囚犯們殺死,他們也會被送上斷頭台。
菲力和西蒙等候在門邊,看著犯人們魚貫跑出。盧卡斯也站在一旁,很是興奮,能目睹當年比武場上的英雄完成這樣的壯舉,他難捺內心的激動。
當囚犯們都已安全離開,菲力,西蒙和盧卡斯也跟在人群後,朝門外走去。
「嗖」的一聲響,一支裝飾著三色尾羽的箭,直朝門口飛來。
盧卡斯應聲倒地。
「布蘭克先生,你恐怕不能走。」巴林斯的聲音在三人身後響起。
菲力沒有理睬巴林斯,蹲下身去,扶著盧卡斯,輕輕的將他的身體翻了過來。菲力看到的是一張因疼痛而扭曲,卻仍含著笑意的臉。西蒙也難過的蹲坐在一旁。
盧卡斯抬起胳膊,用力抓著菲力的肩。
「菲力,很高興認識你……」
拼盡力氣說完這最後一句話,菲力感到盧卡斯的身體猛然沉了下去,抓著他胳膊的手也垂了下來。
西蒙憤怒的想站起來,卻被菲力一把按住。
「巴林斯,我知道這讓你很為難,但請你讓我離開,以後我會給教父一個交代的。」
「你錯了,菲力。」巴林斯往前走了幾步,來到菲力身前不遠的位置。他身後的弓手們跟著挪了挪位置,但依舊瞄準著菲力和西蒙兩人的胸膛。
「你放走犯人,難堪的不是我,而是這裡無能的典獄官,並且,那個無能的胖子,和他那些同樣愚蠢的手下,已經被我的人瞭解了。至於你,菲力,理查大人給我的命令並不只是在這裡保護你的安全,也包括--」
巴林斯冷笑一聲,繼續說:
「如果不能保證你留在這裡,那麼,就讓你死。」
「不可能,教父不可能對你下這樣的命令!」菲力並不相信眼前的人。
「或許你並不瞭解我的身份,所以還存在著懷疑。那你就看的仔細點……」
巴林斯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處鮮紅的十字烙印,這是理查麾下聖殿騎士中最精銳的一支--高階殿堂騎士的獨有標誌,他們直接聽命於大團長理查,並絕對對他誓死效忠。菲力早年就見識過他們強悍的武力和至死不渝的忠誠。
菲力不得不相信他所聽到的一切,無數個念頭從腦海裡閃過,他在努力的尋找著答案,但卻是徒勞的,他還是不明白,理查為什麼會這麼做,而他先前的種種,又和這樣絕情的命令是那麼的矛盾。
夜幕下的塞納河畔,在結束了短暫的喧鬧後,終又恢復了平靜,如今只剩下這幾個對峙中的人。
「投降吧,菲力,你乖乖的回監牢裡去,我會安排最舒適的囚室給你。」
河邊大道上傳來一陣馬蹄聲。雖然感到有些奇怪,不過這時沒人會去在意趕路的人。馬蹄聲越來越近,似乎是輛馬車。
「好吧,巴林斯,我跟你回去。」
巴林斯大笑幾聲,得意的一招手,衛兵們立刻拿著鐐銬圍了過來。
「菲力閃開!」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菲力不假思索的一低身,飛馳而過的馬車上灑出一縷銀光,銀光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飛向巴林斯和他的爪牙。碰觸到他們身體後,銀光四散開來,似乎是一股液體。
菲力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再站起來時,巴林斯和他身邊的幾人,已經變成了冰雕。
西蒙瞠目結舌的愣在一旁。
「丹尼!」菲力意識到,是丹尼的神奇藥水及時救了他,一回頭,正看見丹尼從車窗裡向他揮手。托爾洛克勒起韁繩,將馬車停下。
「喂,潑藥水的可是我!」杜蘭德跳下馬車,不滿的說。
「剛才就聽見你的聲音了。」菲力迎上前去,在他胸口擂上一拳。
「西蒙,這就是我說過的,我的同伴們。」菲力一手拉了拉還在愣神的西蒙。
「哦,哦……你們好。」西蒙略微清醒了些。
「個子可真高。」身後的丹尼感歎不已。
「個子高有什麼用,要像我這樣強壯才行。」杜蘭德衝著丹尼比劃著手勢,炫耀著自己壯實得過頭的身體。
「好了好了,朋友們,趕緊走吧,趁著消息傳到王宮或者衛戍部隊之前,離開這鬼地方。」
大家紛紛跳上車,托爾洛克一揚鞭,馬車繼續朝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