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呃……」
「啪……」
「哇噢……」
武小樓跳下懸崖不停的趺撞著,哪怕是運足的仙元也飛不起來,升龍鎖鏈像是掙扎的垂死長蛇,扭動著,怎麼也無法托動武小樓微不足道的體重,武小樓也只能運足了仙元,忍受著跌撞,按理來說,修仙之人運足仙元,哪怕是鐵山都能撞出一個洞來,何況是區區石頭,只是現在,武小樓像是一隻螞蚱一樣,被人抓著一條小腿死命的摔撞著,全身的仙元都幾乎散了架,也虧得星星宗的法門玄奇,根基深厚,這才一路掙了下來,一口氣摔了足有一刻多鐘,竟然還沒有落到懸底,這倒底是個多高的懸崖?
「奶奶……哇噢……個喇叭花的。」武小樓鼓足了氣大罵一聲,砰的一聲巨響,總算是停了下來,一路摔下來,這會武小樓大半個身子都趴在地面的岩石上。
「夠他***詭異。」武小樓從石坑裡爬了起來,晃晃撞得發昏的腦袋,伸手在身上幾處發麻的地方摸了摸,觸手**的,竟然受了傷,而且傷口頗深,血水股股的冒出來,散發著熱氣,盤坐於地,好半天才用仙元將傷口堵住。
四處都是霧氣,揮揮手,霧氣活了似的帶起一圈圈的小漩渦,最奇怪的是,這霧氣裡還帶著淡淡的酒香氣,深深的吸上一口,像是喝了一口陳年老酒那麼爽快。
「這地倒也不錯,沒酒喝總有酒聞吶。」武小樓喃喃的自語著。
「誰在叫我?」蒼老的聲音慢悠悠的響起,只是五個字,卻足足說出幾息時間,磨嘰得讓人難受。
「有誰?在哪?」武小樓將升龍鎖鏈盤於身周,手指彈動著,幾道虛符出現在空中,卻怎麼也沒有發現周圍有任何人的存在,恐懼中,卻又表面鎮定,一副對敵人所在位置瞭然於胸的樣子,武小樓認為,在力不可為的時候,一定要裝,裝大了,把自己也騙過去的時候,說不定還能騙倒敵人,如果騙不倒,那就逃吧,只是現在連逃的路子都堵死了,這該死的地方不能御空飛行,而且四周都是霧氣,仙元四射雖然可以反饋回一定的信息,卻不能當眼睛用,速度和靈活兩大優勢顯示不出來還逃個屁,扣上這面具以後,一些負面情緒都會被放大,其中不但是武力放大,連恐懼也放大了。
兩股顫顫,表面鎮定,一臉的陰沉如霜,全然是成竹在胸,虛符在身前飄蕩欲擊,升龍鎖旋於身周,好威風,只是這兩股顫得幅度有些大了。
四周雜著酒香的霧氣向一個方向湧動,四周的視野也清晰了起來,這裡竟然是崖下的一片空地,地面平整如鏡,寸草不生,直到百丈外才初有草綠,再遠處再見樹木,隱隱的有正常霧水湧動,而這裡,再無一絲霧氣存在,都被吸進了那個方圓不過丈許外透著琥珀色的水潭當中,霧氣雖無,可是那股酒香更濃,只是吸了幾口,就讓武小樓面色潮紅,隱有酒醉之態。
「我是酒聞,叫我幹嘛?」仍然是慢得要命的蒼老語調,這一次聽清了,是從那水潭中傳來。
「呃……」武小樓沒想到自己隨意的一句話竟然就叫出一個人名來,而且還有應聲,正在武小樓猶豫之際,水潭湧動,琥珀色的潭水湧起,竟然直接就聚成了人形,漸漸,一道人影凝實,竟是一鬚髮皆雪白的老者,在地上留下一個十餘丈深的大坑,老者邁步,飄出坑外。
「這位前輩!」武小樓小心的躬身行禮,眼睛偷偷的瞄著老者,雖然這老者行走之際,毫無一絲一毫的仙元外洩,甚至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只是,哪個普通人能從十丈深的坑中飄行出來,既然不是普通人,那麼他必然就是一個大高手,真正的高手,比那些黑衣人強多了。
「啊哈……」老者張大了嘴,長長的打了個哈欠,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讓武小樓白眼一翻,差點就醉死過去,憑著最後一絲神智,死命的運轉仙元,將侵入體內的酒氣排出,心中卻更是吃驚。
「前輩,晚輩無意打擾,只想向前輩打聽一下如何離開這裡。」武小樓小心的說道。
「離開?噢……很容易,直接走出去便是了。」老者慢悠悠的說道,語速慢得讓武小樓想打人。
「嗯?巫之面?巫騰符?還有巫人存在嗎?」老者使勁的眨眨眼睛,盯著武小樓看個不停,語氣微微有些驚訝。
「呃……前輩識得?」武小樓問道,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臉的面具和莫名畫出的那些符咒叫什麼名字,聽這名字,似乎在很久以前有很大的名氣,不過武小樓吃驚之餘卻並沒有露出自己的身份,只是順著老者的話說道,將自己的身份說得極為含糊。
「識得識得,怎麼不識得,嘿,當年巫人多風光呀,以凡人之軀大殺四方,多少修仙死於其手,若不是後來的幾場仙人之間的爭鬥,巫人敗退,哪來現在這麼多的修仙中人,早就巫人滿地走,仙人不如狗嘍。」老者哈哈的笑道,「我酒聞也沒少吃虧,沒想到,今天竟然又見巫人之物,不過你小子似乎是修仙中人吧。」老者念出了自己的名字,語速度也快了些許,透著不快。
武小樓心中一驚,連忙堆起一臉的微笑,散了身前的虛符,收起升龍鎖鏈,雖然鎖鏈收起,卻入於隨時攻擊的狀態下。
「晚輩正是修仙中人,只是前輩所言的巫人,離得太遠了,遠到晚輩根本就沒有聽說過,哪知仙巫之間的恩怨,只是無意中得來這種東西,當成仙者法寶用罷了。」武小樓小心的說道。
酒聞老者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遙遙的衝著武小樓伸了伸手,武小樓只覺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體內剝了下去,再看酒聞老者的手上,已經拿著一個半透明的面具,那張面具在酒聞的手上不停的跳動著,似乎是想要逃走一樣。
「前輩,這是我的東西。」武小樓連忙叫道,卻也覺得全身一輕,似乎一副千斤擔子被除去了一樣,之前可沒有這樣的感覺,而且,心裡也一下子敞亮了起來,不似之前那樣,一心的陰暗,直到這時,武小樓心裡才暗暗的驚了一驚,似乎,這個巫之面並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這確實是逃險脫難的好東西啊,要是就這麼丟了,實在可惜。
「不不,這是巫人的東西。」酒聞輕輕的說道,轉眼又望向武小樓,武小樓一驚,退了一步,不敢再出聲,好像自己身上還有一樣,應該是阿婆的請仙扶鸞之術,這應該算不是什麼危險的東西吧,阿婆以一凡人之軀用了那麼久,不一樣活了那麼大歲數嘛,自己再不濟,身強體健也比阿婆強多了。
「前輩,若是您老想收去的話也成,畢竟您老拳頭大又硬,強奪晚輩法寶晚輩也無話可說,若是您要滅口也隨您的便,晚輩可還指望著那法寶活命呢,晚輩在外頭仇家可不少。」武小樓索性抱著膀子耍起了無賴。
「噢?你小子認為我是那種無恥之徒?」酒聞一揚白鬍子說道,有些微怒,身周的酒氣更濃了。
「不不,您哪會是無恥之徒啊,這不是在伸張正義嘛,只是前輩呀,這時代變了,已經不是上古時期的仙巫並存的年月了,現在還上哪找巫人去,修仙界不成文的規則,無論是什麼法寶,只要是無主之物,便是有緣者得之,誰拿到誰就是主人,晚輩不才,運氣還算不錯,得了這件巫人之寶,所以,我便是這寶貝的主人。」武小樓理直氣壯的說道。
「你……」
「前輩。」武小樓裝傻充愣的打斷了酒聞的話,「這巫之面,噢,是你說的,這東西叫巫之面,我也知道未必是什麼好東西,往臉上一扣,好傢伙,這心裡啊,陰得很吶,恨不得殺光天下人,只是我有什麼辦法呢,誰叫我的仇家那麼多,晚輩本不是陰邪之徒,倒也能憑著定力忍住,所以,晚輩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只是憑著這法寶,噢,不叫法寶,叫巫之面,憑著這東西逃得性命而已,說到底,晚輩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就這麼簡單一點事,一點點的心願,前輩,您老說說,晚輩這麼做有錯嗎?」武小樓攤著手一臉無奈的說道,說來說去,小爺我是迫不得已,你這個老傢伙分明是仗著自己拳頭夠硬想從我這裡搶寶貝,其實這種事在修仙界經常發生,只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哪怕是明知是誰,沒拿到確切的證據,就是拿你不敢怎麼樣,特別是門派之間,授人口實,天知道會有多少人落井下石呢,只是武小樓卻是在賭,就賭眼前這叫酒聞的老頭是上古時代走下來的修仙,還沒有現代修仙者那麼陰狠。
「好小子,好話賴話都讓都你說了個遍,無論我怎麼做,都是理屈嘍?」酒聞說話快了許多,至少是正常語速,聽起來也舒服了一些。
「那當然,這年頭,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武小樓梗著脖子說道,但實際的情況是,這種說法在普通人中或許還有些門道,但是在修仙世界裡,是有力走遍天下,無力寸步難行,這個力,指的就是實力,就是看誰的拳頭硬,無疑,現在武小樓的拳頭軟乎多了,所以只能把世俗的說法拿來忽悠一下眼前這個老酒鬼。
「不錯不錯,有道理。」酒聞連連點頭,武小樓立時眉開眼笑。
「不過,雖然你說得有道理,可是我就是不把東西給你,反而要毀掉,你又能把我怎麼樣?」酒聞有些好奇的問道,隨之手,掌心微微一動,一股清泉般的液體從掌心冒了出來,扯著那張面具轉了兩個***,面具竟然化成了水融在清泉當中,清泉中冒出幾股細細的青煙後又縮了回去。
「我……奶奶個喇叭花的,我能把你怎麼樣?」武小樓氣得原地轉了幾個***,咬著牙說道,難道打他?得了吧,人家一看就是超級大高手,自己這點本事上去,還不夠人家添牙縫的呢,裝什麼大尾巴狼。
「算了算了,既然前輩你不講理,那晚輩也沒什麼好說的,自認倒霉罷,也算是讓小輩長了些見識。」武小樓垂頭喪氣的說道,巫之面雖然是好東西,毀就毀了吧,有什麼大不了的,沒有那東西之前,自己不也活得好好的嘛。
「唉,你得巫人寶物,又送與我,這也算是大功一件,老酒倒也不能小氣,便送你一物做,權當嘗賜。」酒聞手撫雪須慢悠悠的說道,武小樓很不喜歡這老頭的傲態,雖然老頭表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有一種仙風道骨之態,但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讓武小樓不舒服,很不舒服,他對這種所謂的高人,沒有好感,一丁點好感都沒有,太沒有人情味了,奶奶個喇叭花的,還在人間混呢,卻一個個都把自己當成神仙,神仙個屁,神仙你倒是去神仙該去的地方啊,還在人間晃當個屁,武小樓在心裡將酒聞都罵開了花,不過面上卻仍然保持著恭敬,不管怎麼,這老酒鬼一超級高手,送出的東西怎麼也差不了,不拿白拿,白拿誰不拿。
酒聞隨手抓了一下,一塊拳大的卵石到了手上,手上清泉再一次湧出,旋轉了一圈,那原本極為平凡的卵石竟然變得晶瑩剔透,成形了一個拳頭般大小的小瓶子,似是水晶雕琢一般,武小樓可是學過煉器之術,而且還相當精通,見過老酒鬼這一手,當真是驚得五體投體,化腐朽為神奇,脫離所謂的上品煉器材料限制,這才是真正的煉器高手,若是放到修仙界裡,準能驚死一幫高手。
「前輩好手段。」武小樓不由脫手驚呼道。
「小計耳。」酒聞揚了揚長長的白鬍子淡淡的說道,指尖微微一挑,拳大一團液體出現在指尖,化做細流湧入瓶中,將瓶塞一扣,瓶子飄飛到武小樓的跟前。
「拿去吧,此乃酒中之仙,只需一滴,便可使你修為暴增,切記,此時勿必要逃命,不可糾纏,一刻之後,你還是你。」在武小樓抓住那個瓶子之後,酒聞說道。
「酒仙液,嘿嘿,好東西。」武小樓拿著瓶子嘿嘿的笑了起來,小心的收入乾坤袋中。
「嘿嘿,多謝前輩。」武小樓連連拱手說道。
「罷了,你去吧。」酒聞道。
「是,只是此地極怪,無法御行,所以晚輩行得慢了些。」武小連忙說道。
「待我送你一程。」酒聞說著便欲動手,武小樓連忙擺手。
「前輩,晚輩還有一事不明,不知前輩能否解惑?」武小樓問道。
「講。」
「前輩,如今天下修仙心不思定,有神武,染塵兩派攪亂天下,使得神洲仙者人人自危,前輩既為仙之長者,身具大神通,何不出山,教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之徒?」武小樓問道,心裡打開了算盤,若是這身具神通的老頭出山的話,自己身為勸導者,必定會隨他左右,狐假虎威之下,找那些所謂的高手報仇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這老酒鬼分明就是傳說中的散仙之徒啊,靠上這棵大樹,天下哪處不可掃平,等掃平天下仇家的時候,自己的修為也足以自保了吧。武小樓想著,嘴角微微的挑起一丁點來,露出一個只有自己才能感覺得到的微笑來。
「噢,那關我什麼事?」酒聞想了想,在武小樓的希望升到最高處的時候突然說道,讓武小樓的身子一顫,差點一口口水沒嚥下去把自己給噎死。
「我……」
「我酒聞本是上古時間一灘野酒,只因吸了天地靈氣還有游離仙氣修成了人形而已,在我們那個時候,像我這樣修成人形的異修很多很多,他們都不管這個事,我為什麼要管?」酒聞說道。
「我……」武小樓幾乎說不出話來,野酒是什麼他自然知道,比如說那猴兒酒,或是正好掉落某個暗處石坑的野果,發了酵之後,果汁漸有酒味,這些便是野酒了,上古時期,好像人間仙氣很多,隨便個阿貓阿狗稍有那麼一丁點的運氣都可以修成人形的。
「可是……可是我聽說他們經歷幾次大戰之後都直接飛昇了,這一界再無他們的蹤影了。」武小樓氣急的說道。
「所以啊,我與他們是一樣的,只是我很怕死,所以從未參與過任何一場戰事,所以,天地大門大開的時候,我沒趕上。」酒聞說道,手撫著雪白的長鬚,卻一點也沒有為自己的怯戰感到臉紅。
「既然前輩留在這一界,那便是天意了,前輩何不順從天意,出門闖下一番名頭,哪怕能保護好你的同族異修也是一件功德啊。」武小樓苦口婆心的勸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