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佛錄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歸之路
    大雨如注,瘋狂倒向這個人世間,彷彿要用這蒼天之水,來洗滌人世醜惡。青木綠一手夾著業已昏迷不醒的朱鳳,一手夾著神智恍惚的桑羽就這麼狂奔在風雨之間,他大口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在黑暗的雨夜裡,吐出淡淡的白氣。寒意籠罩著他,身前身後都是無盡的冰冷和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他已經這般疾奔了一個時辰之久,雖然感覺不到後方不曾有什麼明顯的敵意,但他的身法卻沒有絲毫的減弱。他隱隱感覺到此時的魔界,尤其是魔都雪月城,已經成了梵天眾多頂尖高手的聚集地,此番能夠將朱鳳帶出來,又或是保住了桑羽的性命,實屬莫大的僥倖。而之所以存在這種僥倖,一切都是那個神秘高手所賜。這個神秘高手是誰?為什麼要出手幫他?已經成了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個疑問。

    青木綠在泥濘的地面上飛快地奔走,整個天地間除了嘈雜的風雨聲,便只有他倉皇而凌亂的腳步聲。他的渾身上下早已濕透,雨水順著他的髮絲,順著他的臉龐狂流而下,模糊了他的雙眼。他不敢動用體內太多的真元,怕引起魔宮中那些頂尖高手的注意。

    此時,他正穿梭於一片樹林中,忽然,黑暗中的一聲異響警覺了他的神經。青木綠臉色一變,立刻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凝神靜聽。在他的神識透體而出時,原本風雨交加的世界立刻安靜了下來,隱隱只有樹林叢中,自己劇烈的喘息聲。

    只是此刻在他面前這片陰暗叢林,伸手不見五指,除了風雨竟更無一絲消息了。便是連他自己,也不禁有些懷疑剛才聽到的那一聲輕微之聲,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又或是自己的腳步聲驚動了樹林中的小動物跑開所致。

    正當他疑惑地搖了搖頭,準備繼續前行時,冷不妨從黑暗深處傳來了一聲怪異的輕笑。這笑聲陡然傳入他的耳朵,說不出的恐怖,似隱隱帶著幾分嘲弄。

    青木綠只覺得一股寒意陡然間浸入了心肺之間,全身冰涼,竟有種毛骨悚然的異樣感覺。他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運足目力環顧四周,卻發現入眼所及的除了一些高大的參天古木外,更無一絲一毫的人影。

    沉吟片刻後,青木綠在黑暗中皺了皺眉,忽然說道:「何方高人在此,何不現身一見?」

    聲音遠遠地傳了開去,但在這漫天的風雨聲中卻沒有激起任何的漣漪。

    不知怎麼,這片樹林中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詭異,剛才那陣倉皇疾走的時候,反而不讓人畏懼,此刻這般寂靜,卻讓人有點發毛。

    青木綠使勁搖了搖頭,晃去了遮住視線的雨水,靜靜地站在那裡。他不再呼喊了,因為他知道這林中之人若真是找上他,即便他不出聲,遲早也會自動現身的。

    果然,不出片刻,只聞頭上有輕響傳來,一個人影疾若鬼魅的飄然而下,落在他前方三丈遠處,默默地看著他。

    青木綠微微一驚,心想自己剛才只顧著搜索四周,倒忘了樹上也可以藏人了。驚魂稍定,他開始向那人打量過去,這一看,竟是吃驚不小。只見那人竟是一個身披朱紅袈裟,身材高大的和尚,此刻正含笑注視著自己。

    驚異過後,青木綠立刻鎮定下來,隱隱覺得身前這人似乎沒有什麼敵意,於是便淡淡地道:「閣下是誰?為何要攔住在下的去路?」

    那和尚沒有答話,目光先在青木綠的兩臂之間的朱鳳和桑羽掃了幾眼,然後才停在青木綠的臉上,只聽他開口笑道:「這位想必就是光明神座下的青木護法吧?」

    青木綠皺了皺眉,只覺得這和尚古怪得很,當即一邊凝神戒備,一邊點了點頭,冷冷地道:「不錯,在下就是青木綠。」

    那和尚笑了笑,見青木綠一臉的戒備之色,又道:「青木護法無須驚慌,你雖然沒見過老衲,但應該對那朵金蓮還有些印象吧。」

    「金蓮?」青木綠詫異地念了幾句,忽然想起了那道來歷不明的金虹,正是那道金虹不但使得桑羽在巫王劍下僥倖撿回一條老命,更使得他有機可逃,只是他沒看清楚那道金虹究竟是不是和尚口中的金蓮,當下遲疑地問道:「閣下莫非就是剛才出手相救的那個神秘高手?」

    那和尚聞言露齒一笑,合十道:「高手不敢當,老衲正是那人。」

    青木綠怔了一下,心裡冷笑,能擋下烈震巫王劍的人竟然連一個高手之稱也不敢當,那天下間便再無高手了,想到這,他依舊沒有放鬆警惕,冷冷地道:「你我非親非故,為何要出手相助?」

    那和尚也不見有什麼異樣的表情,只是微笑道:「老衲是個出家人,出家人以慈悲為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自是應該的。」

    青木綠只覺得這和尚所言甚為荒誕,自是也不當真,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你這麼做,不怕得罪烈震和韓一嘯?」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怕!」

    青木綠聽了如此直白,倒是吃了一驚,道:「那你還……」

    那和尚搖頭道:「老衲本與烈震和韓一嘯等人齊名,說起來也算是天下有數之人,老衲自不願無緣無故去招惹他們,所以老衲在救你之後,並沒有現身。」

    青木綠看了和尚幾眼,忽然冷笑道:「雪月城中此刻高手如雲,萬一你要是暴露了身份呢?」

    那和尚雙目精光一閃,隨即又飛快地隱去,淡淡地道:「老衲不現身,是不願橫生枝節,自暴身份,這才行此下策。但若果然意外,那也沒什麼,為救施主,所不得也只好和他們翻臉了。」

    青木綠盯著那和尚,沉聲道:「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不顧一切地救我?」

    那和尚這一次,卻沉默了下去,青木綠卻也沒有追問,只是盯著那和尚,他自然不相信和尚這麼做是出於什麼狗屁的慈悲之心,還要冒著得罪烈震和韓一嘯等梵天領袖的絕大風險,之所以要冒天下之大不韙,肯定是有天大的原因的。

    在沉默的這段時間裡,那和尚的臉色有些變幻莫測,時而憤怒,時而冷笑,時而扭曲,時而又法相莊嚴,看得青木綠一陣訝異。良久過後,那和尚長歎一聲,才緩緩地出聲道:「你想不想知道老衲的身份?」

    青木綠一怔,隨即立刻點頭道:「自然是想的。」

    那和尚淒然一笑,道:「或許老衲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老衲便是昔日的佛界之主——如來佛祖。」

    青木綠身子一震,一時竟說不出話來,看那和尚眼中痛苦之色,彷彿他內心中又是一番驚濤駭浪。如來佛祖的大名他自是有所耳聞,也知道那是鼎鼎有名的梵天七大高手之一,掌管著梵天的第二大勢力——佛界。卻沒想到堂堂一界之尊竟會出現在這裡,而且眉宇間似乎難掩濃重的落寞之色。

    如來看了青木綠一眼,老臉之上掠過一絲苦笑,隨即不知道是否想到了誰,又被一陣扭曲的仇恨所替代,過了好一陣,他才平靜下來,看著青木綠緩緩地道:「你一定想不到老衲便是那如來佛祖吧?」

    青木綠總算是回過神來,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

    如來理解地點了點頭,淒苦一笑,道:「不要說你,便是老衲直到此時也仍然接受不了現實。你可能不知道,便在數月之前,老衲還端坐在西天靈山的雷音寺中,為我那一眾的佛徒佛孫宣講佛法。自老衲就任佛祖之位以來,一晃五萬餘年,每日如此,從未間斷,而老衲也自覺樂此不疲。可是,天有不測風雲,有一天的黃昏……」

    說到這裡,如來看了青木綠一眼,目中有激動的光芒亮起,以至於聲音都有些發顫,只聽他又繼續說道:「那一天黃昏來了一個煞神,老衲那時正與群佛在寺中議事。後來,老衲座下的兩個羅漢進來稟報說有人前來闖山。天下誰人不知,西天靈山乃堂堂佛界聖地,又豈容外人褻瀆。於是,老衲當即便吩咐十八羅漢前去勸阻。卻沒想到那煞神竟然蠻橫得很,不但未聽從勸告,反而大打出手,將十八羅漢打成重傷。無奈之下,老衲為了維護聖地威嚴,只得親自出手。」

    說到此處,他停了下來,看了一眼青木綠,卻見青木綠面無表情,只得又繼續說道:「老衲雖然修為不高,但還有些本事,與那煞神一番激鬥下來,只將他擊成重傷,便本著慈悲之心,放他離去了。原以為此事便到此作罷,卻不料,隔了數天,那煞神又攜怨而來,一身修為更見強悍,不但將老衲的數千佛徒佛孫盡數屠戮,還,還放火燒了西天靈山,只有老衲一人僥倖生還。為報此血海深仇,老衲不得不苟且於世,輾轉流落,無一日不痛恨那狗賊毀我佛界千古基業,無一日不思那數千佛子慘死前的哀號,老衲發誓終有一天要將那狗賊千刀萬剮,以還數千冤魂一個公道。」話及至此,如來已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只見他瞄了青木綠數眼,又喟然長歎道:「只可惜那狗賊交遊甚廣,與當世幾大高手來往密切,老衲雖有滿腔悲憤,卻孤苦無助,也拿他沒有辦法。」

    如來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面上閃過一絲猶豫之色,向著青木綠看了一看,只見他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不免有些心虛,微一沉吟,便小心地問道:「你不想知道那狗賊是誰嗎?」

    青木綠此前一直默默地聽著,將如來述說遭遇時的萬千表情盡收眼底。佛界遭難一事他此前並沒有聽說過,如今雖見如來說得「繪聲繪色」,「情聲並茂」,卻不知怎的,在他心裡始終眼前此人的話不足確信。是以,當如來問他時,他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一對妖目神光炯炯地盯著如來。

    如來自是感覺到了,但見他面現巨大的悲痛之色,雙目射出深刻的仇恨,面容抽搐,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就—是—楊—天—行。」

    青木綠一怔,皺眉道:「你說那煞神便是楊天行?」

    如來掃了青木綠一眼,毫不猶豫地點頭道:「不錯,正是那狗賊。」末了,他又見青木綠皺著眉頭,似乎有點不大相信,還以為青木綠曾經見過楊天行,想了想,又急忙補充道:「你別見楊天行那狗賊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那都是假象。此人本就是山賊出身,攻於心計,心狠手辣,城府極深,老衲就是當年看他不像個壞人,一念之仁放了他,以至於犯下了滔天大錯,至今乃悔恨不已。」

    青木綠看了如來一眼,淡淡地道:「我並沒有見過你說的楊天行。」

    如來微微一怔,老臉上掠過一絲尷尬的神色,悻悻地道:「沒見過最好。」說完,見青木綠古怪地看著他,這才意識到話中出了漏洞,嚇了一跳,連忙假笑道:「我是怕你以後遇著他時吃虧。」

    青木綠眉頭大皺,怎麼看都覺得這如來口是心非,不過他也不想對此發表什麼意見,只是有些不耐煩地道:「閣下說完了沒有,如果說完了的話,在下便要走了。」

    說著,他繞過如來向前走去,沒走幾步,就聽如來在後急喚道:「青木護法,再等等。」

    青木綠停步,轉身,見如來滿面的焦急之色,當下淡淡地道:「還有什麼事嗎?」

    如來急得直搓手,卻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只得含糊其辭地道:「是這樣的,不知老衲可否與你同行?」說完,甚為期盼地看著青木綠。

    青木綠心中冷笑,淡淡地道:「為什麼?」

    如來怔了一下,隨即訕笑道:「同是天涯淪落人,老衲的意思我想青木護法應該明白。」

    青木綠盯著如來沉默著沒有開口。如來的意思他自然明白,說了這麼話,為的就是投靠光明神,只是想那如來雖然有心投靠,卻苦於不知道天幻神殿的下落,只得把希望放在他青木綠的身上。甚至可以想像,如來之所以冒著得罪諸如烈震這樣的高手的風險出手相助於他,就是想要他看在這點的份上,讓他在光明神面前引薦一下。

    如來見青木綠悶口不語,心裡不由暗暗著急。眼下,這偌大的梵天已經沒有了他的容身之地,基業已毀,佛界已亂,他再回去也沒有什麼意義,再加上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眼下戚戰、烈震等人都是向著楊天行的,他要想報仇,又或是東山再起,除了投靠光明神之外,別無出路。而眼下,便是他投靠光明神的絕好機會,他是定然不想錯過的。只是他終究曾是一界至尊,要他直接說出用意還頗覺難堪,只是到了這等關鍵時刻,他終於還是拋棄了最後一絲猶豫,咬牙道:「老衲仰慕光明神已久,願為他老人家一統梵天效犬馬之勞。」

    青木綠盯了他一陣,忽然一言不發地轉身朝前走去,漸漸地消失在樹林的黑暗之中。

    如來怔怔地站在原地,神情甚是尷尬,心想這青木綠也太不近人情了。只是,沒過多久,風雨之中的黑暗深處,有青木綠淡淡的聲音傳了出來:「你如果想清楚了,便跟上來吧,只是你要明白一點,你即將踏上的將是一條不歸路。」

    如來驚喜萬分,朝前望去,那裡黑暗一片,青木綠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見了。他定了定神,回頭朝著雪月城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低宣了一聲佛號,然後轉頭朝著前方的黑暗之中飛奔而去。

    ※※※

    雪月城,魔宮。

    紫堇殿內,燈火通明,戚戰、韓一嘯、楊天行、赤月空、烈震和辛漢臣,李隆武,帝釋天八人聚於一圓桌之旁,共商大事。圓桌之上安靜地放著八杯熱茶,只是,此時這八人俱都心事重重,誰也沒有心思去享用那醇香的茶水。

    戚戰看了看其他人,微一皺眉,道:「此地已經沒有外人了,各位有何話儘管直說便是,這麼沉默著下去也不是辦法。」

    辛漢臣看了戚戰一眼,歎了口氣道:「朱鳳被擄走,我們手上的最後一個籌碼也失去了,眼下我們完全陷入被動的局面,而要想扭轉這種不利的局面,似乎只有一個辦法了。」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抬起頭看向了辛漢臣,露出了注意的神色。

    這其中,就只有楊天行臉色微變,對辛漢臣將朱鳳看作籌碼一事頗為不滿,當即哼了一聲,冷冷地問道:「什麼辦法?」

    辛漢臣看了楊天行一眼,似是察覺出了他的心思,先是衝著他歉然一笑,然後才目注眾人,緩緩地道:「為今之計,我們只有全力去打探天幻神殿的下落,然後再作商議。」

    眾人聞言俱都點了點頭,便連此前反對過早打探天幻神殿的戚戰此刻也點頭道:「戚某之前之所以不贊成過早的去打探神殿的下落,便是擔心會發生什麼意外,折損我們的實力。但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如此了。」

    辛漢臣微笑道:「前輩有此顧慮也合情合理,前車之鑒,不得不防,老夫也在擔心此事,但此刻除此之外,似已無計可施,說不得也只好行此下策了。」

    眾人聽了辛漢臣這一番話一時都默然無語,半晌,卻是坐在赤月空身邊的烈震開口道:「可是有了什麼線索?」

    辛漢臣轉頭看著烈震,點了點頭,道:「是有那麼一絲線索,據戚前輩的推測,那天幻神殿極有可能便在古浪山中。」

    烈震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辛漢臣看了眾人幾眼,又道:「此次前往古浪山必定凶險萬分,吉凶難測,所以去的人必須要有絕高的修為,此外,為了避免發生意外而使我方實力大幅度受損,老夫以為此次前去古浪山的人不宜超過三個。」

    說到這裡,眾人都已明白過來,只是因為有了軒轅長風的前車之鑒,再加上在場的人中,諸如烈震、赤月空等人又都是各族之中碩果僅存的元老級高手,他們不得不要三思而後行。只是,眾人都未曾料到的是,在辛漢臣話音未落不久,便有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算我一個。」

    此話一出,眾人俱都一愣,尋聲看去,見說話者正是一臉平靜的楊天行,不由都吃了一驚,其中又以韓一嘯和帝釋天最為驚異。楊天行此番主動請纓,自也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楊天行見眾人都把目光對準了自己,臉上浮現出一絲燦爛的笑容,颯然道:「看什麼看,難道我楊天行不夠資格嗎?」

    看到楊天行臉上那抹似曾熟悉的笑容,韓一嘯和帝釋天面面相覷,滿臉的驚喜之色。是了,原來的那個楊天行又回來了。

    韓一嘯更是感慨莫名,心中大慰,盯著楊天行看了好一陣,才喃喃地自語道:「這小子總算又變回個人樣了。」

    就連戚戰也驚喜地動容,看著楊天行長笑道:「天行老弟可曾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事情?」

    楊天行目注戚戰,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欣然道:「戚老爺子這是哪兒話,天行焉敢有半刻遺忘。」

    戚戰聞言失笑道:「好小子,一晃多年,戚某總算是看到當年的你了。」

    楊天行微微一笑,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吟道:「行也空,坐也空,語默動靜無不空,縱將白刃臨頭顱,猶如利劍斬春風。頓覺了,妙心源,無明殼裂總一般,夢裡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聖凡。」

    此言一出,眾皆動容。

    戚戰更是聽得目射神光,拍案叫絕道:「說得好!這雖是佛門歇語,卻一語道破了修行之惑。戚某若是早一萬年聽到這樣的話,便可少走一萬年的彎路,也不至於到最後被心魔所困。」

    韓一嘯和赤月空也都驚訝地看著楊天行,怔怔的出神。便連烈震也露出一副似有所悟的樣子。

    楊天行看了戚戰一眼,苦笑道:「這是我師尊當年渡化我時說的話,可笑我楊天行修行了二十年,修為雖然一路扶搖直上,但直到此刻方才明白這番話的道理。」說著,他轉頭向韓一嘯看了一眼,目中浮現出感激之色。

    戚戰聞言卻搖了搖頭,深邃的虎目中睿光閃閃,微笑道:「佛說肉體皮囊,終究不過塵土而已,惟獨這心之一道,重在體悟。其實,無論是修道,亦或是修佛,歸根結底都是修心。然而世間修行之人,往往到了一定時候皆生困惑,即便那些人聽了此言,也不會在他們心裡產生多大的體會,皆因他們一生平淡,循規蹈矩,修行路上無大驚,無大險,如細水長流,自是難以看破這一層。反觀你楊天行的一生,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十年,卻屢經生死,性情多變,大悲大苦,大起大落,歷遍了人世間的滄桑坎坷。你能悟到這一層面,自是付出了許多的代價才換來的。」

    楊天行微笑點頭,沉默不語。

    隨後,戚戰又看了眾人幾眼,目光最後落在辛漢臣的臉上,淡淡地道:「此次古浪山之行也算我戚某一個。」

    辛漢臣吃了一驚,遲疑道:「這……」

    戚戰揮斷,笑道:「先生無須多言,戚某決心已下。」說完,他又轉向了韓一嘯,微笑道:「韓兄還是留守魔都吧,如何?」

    韓一嘯沉默片刻,出乎意料地點了點頭,隨即看了楊天行一眼,對著戚戰說道:「戚兄,我那兄弟就麻煩戚兄多多照應了。」

    戚戰微微一怔,隨即笑道:「韓兄儘管放心,戚某定當盡心盡力。」

    韓一嘯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辛漢臣見事已成定局,便端起茶杯,正色道:「那就有勞戚前輩和楊兄弟為我們梵天行此一趟了,一路風險,多多保重!老夫以茶代酒,敬兩位一杯!」

    在場八人同時起立,舉杯,一飲而盡。

    飲罷,辛漢臣看了韓一嘯一眼,見後者點了點頭,便道:「時日也不早了,魔宮之中,已為各位前輩安排了住處,請諸位前去休息吧。」

    是夜,風雨依舊。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