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艷自然不知道天陽神水的神奇妙用,此時她正低垂著臻首呆呆地盯著玉瓶上雕刻精細的那一株天陽花樹發愣,在這樣一個近乎絕境的神殿裡能見到如此美麗的花樹,即使它是雕刻的,也讓她感覺十分親切。美好的事物總是很容易勾起美好的回憶。
飄渺的思緒彷彿又回到了五萬年前的那個戰鼓齊鳴的夜晚,一身金甲的赤月空鬼魅般出現在她的面前,三尺奪魄劍帶著森冷的氣息懸停在她脖頸處的一剎那,她分明看到了年輕妖族統領碧綠瞳孔中的那一絲驚訝和悸動,她在那一刻並沒有害怕,無論是出於超人的自信,又或是冥界公主高貴的尊嚴,她最終在赤月空面前笑了,正是那宛若春風拂柳般溫柔的笑意,使得一向以鐵血著稱的赤月空心甘情願地垂下了手中的三尺青鋒。在那一瞬間,她贏得了生命,也贏得了愛情。憶過無數的歡笑和淚水,又回到了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同樣是赤月空,金甲濯濯,腳踏七色雲彩,一人一劍勇闖禁地,帶著從容不迫的坦蕩笑容,抵仙抗佛,在仙帝和佛祖兩大絕世強者的圍攻之下,憑借超人的膽識和妖功成功地救出了冥界僅餘的精英。
「赤月空,你可知道我這五萬年來晝思夜想,輾轉難眠,都是為了你這個薄情人。你為什麼不說一聲就獨自走了,留下我孤獨一人度過了五萬年的漫長歲月。」唐艷淒然一笑,想及傷心處,不禁淚眼婆娑,晶瑩的淚花在眼眶裡打轉,卻被強忍著沒有掉下來。
就在這時,楊天行的嘴唇突然動了一下,巴了巴嘴便又昏睡了過去。唐艷看在眼裡,心裡也是一喜,但瞬間又被愁思淹沒。她怔怔地看著楊天行那張似乎有些骯髒,卻又帶著幾絲天真的妖艷臉龐,心裡莫名其妙地湧起一股親切之感。她有點迷茫,不明白眼前這個實力高強的少年在她的心裡到底佔據著一個什麼樣的地位。五萬年心靈的沉寂,讓她對其他男人根本產生不了感情。過去,在她的心裡只有赤月空一人,即使是明知赤月空已經形神俱滅,再也不可能回到她的身邊,但她仍然死守著那顆破碎的心。
然而楊天行的出現讓她方寸大亂,封閉了數萬年之久的心靈似乎隱隱又開始蠢蠢悸動。她起初還有點慌亂,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下意識地排斥心裡的那股親近,想要將之扼殺在萌芽階段,然而兩人經歷了風風雨雨,甚至生生死死之後,她突然發現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她對楊天行的感覺與當初見到赤月空時幾乎一模一樣。
她深深地向他看去,俏臉上洋溢著幾絲若有若無的微笑。良久,她眼光變得越來越溫柔,低歎一聲,喃喃地道:「赤月空,你可知在這世上還有一個叫楊天行的少年也有著和你那般俊美的面容,深不可測的修為,逼人的傲氣。」念到這,她突然似乎又想起什麼,微笑道:「還有無謂的倔強。」言罷,她微抬臻首,美目深注在手中的玉瓶,似乎又陷入了深沉的回憶中。
就這樣過了半晌的工夫,楊天行始終都沒有醒過來,而唐艷也一直盤腿坐在他的身邊,輕托著香腮,念著她的心事。
忙了半天,也許是太累了,唐艷無聊地坐了半晌後便也漸漸闔上了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冰月,冰月,我對不起你···」
突然,幾聲沉悶含糊的聲音在殿堂內響起,由於殿堂基本上是完全封閉的,所以細小的聲音也能造成很大的回音。唐艷驀然被這呢喃聲驚醒過來,轉頭一看,卻見楊天行不知何時業已翻了個身,整個人竟是蜷縮了起來,口裡正說著一些聽不清的胡話,臉上滿是歉然之色,卻又夾雜著淡淡的溫馨。
唐艷嚇了一跳,心裡暗暗自責。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看到楊天行那悲傷的模樣,突然覺得心中一痛,很自然地伸出玉手緊緊地抓住楊天行微微顫抖的雙臂。
過了良久,楊天行迷糊的夢囈聲逐漸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種異常安詳和舒適的感覺。唐艷微微一愣,隨即心中一動,她發現楊天行臉上的痛苦之色業已消失,原本蒼白的臉色也逐漸紅潤起來,本就如同女人肌膚一樣白皙的皮膚此時更顯得晶瑩剃透,隱隱間發出淡淡的光華,充滿了勃勃生氣。她心中大喜,知道是天陽神水顯靈了,她放出一絲真元進入楊天行的經脈內,驚訝的發現他體內的經脈早已暢通無阻,絲毫看不出曾經受損的跡象。
唐艷再度看了看手中的玉瓶,對天陽神水的神奇讚歎不已,同時又想起了楊天行口中念叨的冰月,心裡也不知怎地,老大一陣不舒服,聽冰月這兩個字似乎是個女子的名字,能讓他在如此險地仍然念念不忘的想必是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
她嬌哼一聲,嘟著嘴不悅地道:「都快被困死在這了,還有心情想其他的女人,真是過分。」她卻沒想到自己也是苦苦思念著赤月空,只是覺得楊天行似乎不該在她面前提另外一個女子的名字。
這個空寂的神殿中沒有人回答她的問話,只有陣陣回音蕩漾在耳邊,卻惹來她更多的煩惱。
唐艷凝視了楊天行好一會,只覺得心裡越來越煩,但又捨不得丟下他一個人在此,只得一個人悶悶不樂地打量起神殿來。這顯然是神殿的主殿,顯得很是空闊,正對殿門是一個大廳,廳堂兩邊各自擺放著四張用黃金打造的長桌,每個長桌的後面都有一個相對較小的鼎爐,鼎爐裡的火焰正熊熊燃燒著。
在廳堂的前方是一個高高的台階,台階上有一張巨大的金色大椅,大椅後面的牆壁上畫著一個巨大的圖騰。這個圖騰很奇特,最裡面一層是濃濃的金光,金光邊緣是暗紅色一圈一圈擴散開去的光暈,遠遠看去像是一團正燃燒著的金色火焰,火焰的正中倒立著一把深紅色的神劍,那股深紅猶如染血了一般,看上去有點恐怖,與這滿堂的金光一相映襯,顯得極不和諧。
唐艷看了一陣,皺起了秀眉,這個廳堂顯然是光明神接受世人朝聖的地方,那幾張長桌就是最好的證明,可見那時的神靈並不是暗中操縱,避不見人的,相反從這廳堂的佈置來看光明神定期接受世人的朝拜,光明正大地統治整個世界。
這廳堂中並沒有機關和禁制,也許是光明神那時對他所統治的世人並沒有生疑。除了金碧輝煌的主殿之外,還有兩個偏殿,這兩個偏殿中裝的大多是光明神收集的寶物。不過,唐艷並沒有在其中找到她所需要的神器天戈戟。
打量了半晌,唐艷只覺得意興索然,偏殿中的那些寶物對她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她看得出那些寶物雖然都很珍稀,但都沒有神器來的強大。更何況如今虎落平陽,即使得到了寶物也出不去。
「難道我唐艷真要死在這個地方?」唐艷低低地歎了口氣,不無感慨地說道。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唐艷嚇了一跳,急忙轉過頭去,卻見楊天行不知何時業已站在她的身後,一臉冷漠和不屑地看著她。她此時也顧不上楊天行對她冷眼相向了,只覺得楊天行能醒過來實在是太好不過了,她笑咪咪地道:「你醒了。」
楊天行微微一愣,但立刻又恢復了冷漠的神色,道:「是你救了我嗎?」
唐艷點了點頭,故意大聲道:「是我救了你,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說到這,突覺少了點什麼,又補充道:「你欠我一條命。」
楊天行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我會記住的,我這條命你想什麼要都可以,即使你現在要我死,我可以立刻自斷經脈。」
唐艷怔了怔,她沒料到楊天行說出這般話,猶如心被針刺痛了一般,她怒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難道你語氣就不能溫柔點嗎?」
楊天行呆了一下,看了看唐艷,雖然還是清麗無比,卻覺得她比當初見面時,憔悴得多了,人也消瘦了不少,甚至於俏臉上還有些須骯髒的灰塵,這若是平時,對一個少女來說無疑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可是如今兩人都被困在神殿裡,這些反倒顯得不重要了。
想到這裡,他突然心中一動,以前他一直認為唐艷處心積慮地想置他於死地,甚至不惜派出三殿閻羅來圍攻自己,可是如今看來事實似乎與他想的有點偏差,如果這冥皇一心想要他死的話,那自己現在就不能如此安然地站在這了,而且由於自己的倔強,導致傷勢發作,若不是這少女救了自己,後果可能真如他原先預料的那樣,難逃一劫了。可是他迷惑的是,應該和自己是敵人的她為什麼要救自己?
楊天行想的出神,沒注意到唐艷望了過來,見楊天行不知何時開始呆呆地望著自己,臉上忽然一紅,嗔道:「你看什麼?」
楊天行嚇了一跳,連忙轉過頭去,訕訕道:「沒、沒什麼。」
唐艷在她身前,卻也沒有如想像般大聲呵斥於他,良久,反而傳來了一聲歎息,道:「我們被困在這神殿絕境之中,離死不遠了,你為何還是對我如此討厭呢?」
楊天行愣了一下,緩緩轉過身來,看向唐艷,只見她有些消瘦卻依然美麗的臉孔,有淡淡無奈的笑容,忍不住衝口而出:「其實你不必救我的,我和你是敵人,你這樣做我未必領情。」
唐艷微微搖頭,臉上露出一點微笑,道:「我不想死,但更不願意在這神殿死寂之中,對著一具骷髏,又或是漸漸腐爛的死屍慢慢等待著,那樣的話,還沒等我斷氣,我自己怕先發瘋了。」
楊天行聽到她形容的那種情境,以他的修為和意志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的確不是人過的日子。
唐艷看了看他,又道:「我不需要你領情,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著急地救你,也許是因為你很像一個人。」她微微地苦笑著,俏臉上露出幾分無奈和蕭瑟。
「一個人?是誰?」楊天行怔了一下,隨口問道。可是話剛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心想我幹嘛要去問那個人是誰,這樣豈不表明我很在乎他,哎,自己怎麼這般糊塗,千萬不要被她幾句軟話就迷失了神智。
唐艷似乎沒有瞧見他神情的變化,她的臉上露出深思之色,似乎在回憶什麼,俏臉上含著幾分甜蜜的微笑,輕輕地道:「他叫赤月空,說了你也不知道,都是好幾萬年的事了。」
楊天行呆了呆,看著她臉上的淒美笑容,覺得在那分笑容之下隱藏的是深沉的憂傷,他沒想到一向冷艷的冥皇還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不禁對她生出幾分好感。他淡淡地道:「赤月空?沒聽說過。不過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是我,他是他,有再多的相似也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唐艷沒來由地嬌軀一顫,轉過頭去看著楊天行,露出複雜的神色。其實她有何嘗不知這其中的道理,楊天行再怎麼像赤月空,也不可能真正取代赤月空,這都是她內心中尋找安慰和寄托的懦弱表現。儘管如此,她仍然擺脫不了那個誤區,就好比她明知楊天行不是赤月空,卻依然對他生出感情。
楊天行見她良久不語,而且面露複雜的神色,還以為自己的話說的太過直接,傷了她的心,不禁暗暗後悔,心裡尋思著如何用委婉的語句來表達他的意思。
「你還當我是敵人嗎?」一直默不做聲的唐艷突然微笑著說道,目光盈盈灑在楊天行的臉上,多了幾分溫柔之色。
楊天行一愣,隨即被這個問題難住了。要說他真把唐艷當成自己的敵人也說不過去,他不像那些正道人士一樣對魔族,妖族,冥族有絕對的偏見,他知道自己現在也不能算是一個人,也許在正道人士的眼裡他就是所謂的邪魔歪道,他與唐艷的分歧是在天戈戟上,現在既然她還沒有取得天戈戟,也就不存在矛盾的激發;但話又說回來,楊天行本人雖然不以正道人士自居,但又看不慣那些利用邪法幹盡傷天害理之事的邪人,尤其在目睹五官王所培養的邪物鬼王之後,他對冥人的印象差到了極點,做為五官王的頂頭上司的唐艷自然也受到了牽連。
「說啊,怎麼不說了?」唐艷出乎意料地再次追問道,眼中溫柔之色更濃。
不知怎地,楊天行竟然不敢去面對唐艷的目光,,她眼中的溫柔之色越濃,他就越感到恐懼,彷彿她的目光能將他的心事全部看穿。他強自定了定心神,訕笑道:「都到這個地步了,還談什麼敵人不敵人的。」他選擇了逃避。
唐艷聞言冷笑道:「你也知道現在是山窮水盡了。」
楊天行老臉一紅,想要反駁她幾句,卻只是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他看了唐艷一眼,轉身向廳堂的中央走去。他不想再和她呆在一起,那樣只會讓他暴露他內心更多的脆弱,這對一向堅強的他無疑是一場災難。
「喂!」唐艷見楊天行突然一聲不吭地就這麼走了,不禁心裡一急,叫出聲來。
楊天行止步,卻沒有回頭,淡淡地道:「什麼事?」
唐艷氣得俏臉蒼白,不過她又拿楊天行毫無辦法,只得跺了跺小腳,說道:「你去哪?」
「當然是找出路了,難道你真想一被子困在這裡?」楊天行淡淡地回了一句,便又大步往前邁去。他邊走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覺得這主殿倒是氣勢恢弘,尤其是台階上那張象徵著地位和權力的巨型金椅。
「看來神也不能免俗,好大的場面。」楊天行心裡冷笑道,他最瞧不起擺場面,充闊綽的人,那樣的人活的夠虛偽,夠累。
楊天行邊走邊尋找著出殿的路線,可走了半天發現除了穹頂上空那個小小的采光洞外,整個神殿就好比一個封閉的鐵桶,要想找到出路,除非將牆打出一個洞來,不過那很不現實,整個神殿都被一個禁制籠罩著,要想在牆上鑿出一個洞來,無異於癡人說夢。
走著走著,楊天行突然聽見後面傳來一陣很有節奏的腳步聲,他這一停下,後面的腳步聲也立刻消失。他暗感好笑,知道是唐艷跟在身後,他也不揭破,頓了一下繼續朝殿堂上方的寶座上走去。
後面跟著的的確是唐艷,她原本賭氣想不跟著他走,可是楊天行走了之後留下她一個人面對冰冷的牆壁和空蕩的神殿覺得甚為冷清,便又厚著臉皮跟了上去,只是那俏臉上潮紅一片,而且臻首也垂得老低,剛剛楊天行那一突然停頓,差點讓她給撞上了。
「喂,你走那麼快幹什麼?」唐艷氣不打一處來,說出來的話也大損一代冥皇的風度,不過此時她也顧不上了。
楊天行又停了下來,頭也不回地道:「再快你不也能跟上嗎?」
唐艷聞言氣得白眼直翻,只覺得自己這樣跟在一個大男人的身後,還要受盡奚落,實在是自討苦吃。可是,奇怪的是,她有心想不跟著楊天行走,卻硬是停不下步子。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在神殿上穿梭,氣氛顯得有些沉悶,只有兩人幾乎是同一節奏的腳步聲在神殿上空迴盪。
楊天行微微皺眉,他感到越接近那個寶座,壓力也就越大。幸好,他服了天陽神水,體內的傷勢早已痊癒,真元也開始急速地恢復,這點壓力對他來說自然是小事一樁,不過他不知道自己服用的是天陽神水,更不知道這天陽神水是他不久進軍無上神道的關鍵因素。此時,他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暢,同時他也察覺到體內有一團白氣,讓他覺得受用無窮。他當初昏倒時雖然四肢麻木,頭昏腦漲,卻隱隱間覺得似乎用什麼東西進入了他的體內,本想問一下唐艷是如何救得他,但顧慮到面子最終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
「喂!」後面又傳來唐艷嬌嗔的聲音。
楊天行眉頭一皺,腳步卻不停,道:「又怎麼了?」
唐艷猶豫了一下,咬了咬櫻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鼓起香腮說道:「冰月是誰?是你的心上人嗎?」自從楊天行夢囈中提到冰月兩個字後,便如一根魚刺卡在了喉嚨間,時不時地出來騷擾她一下,她好幾次想問,但又鼓不起勇氣,如今想來想去越覺得心煩,索性把心一橫,問了出來。
楊天行猛地一震,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一臉「慷慨」之色的唐艷,愕然道:「你怎麼知道冰月的?」
唐艷沒好氣地道:「你昏迷時說的夢話。」
楊天行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出慈祥之色,微笑道:「冰月是我的女兒。」
猶如一聲晴天霹靂,唐艷睜圓了美目,像看怪物一般盯著楊天行,呆若木雞。好半晌,才囁嚅道:「你說···說什麼?女···兒?」
楊天行微微一愣,隨即醒悟過來,知道唐艷想歪了,不過他也不忙著解釋,對能讓不可一世的冥皇小姐如此驚異,倒也十分享受,笑道:「不錯,冰月是我的女兒。」
唐艷嬌軀再震,嘴巴半天都沒有合攏來,看到楊天行臉上那近乎慈祥的笑容,她心裡不由信了幾分。不過她依舊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現實,她不明白為什麼聽到楊天行的話自己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她也不曾一次地捫心自問:「為什麼我要這麼在乎他的話?他有女兒關我什麼事?難道我真的愛上了他?不,這絕不可能。」可是儘管她心裡都竭力否認,可是「女兒」一詞帶給她的震撼卻沒有絲毫地減少。
她怔了半晌,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也許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她努力鎮定下來,意圖裝出古井不波的淡然表情,道:「你有妻子了?」
儘管她竭力地平靜心態,但說出的話還是帶著微微的顫音,聽在楊天行耳裡更像是在哭訴一般。楊天行皺了皺眉,他雖然覺得此時的唐艷有點怪異,但並沒有仔細去想,此時他正被那句「你有妻子了?」給震得呆了半晌。
搖了搖頭,楊天行苦笑道:「妻子?多麼陌生的一個詞。哎,你別胡思亂想了,冰月是我的義女。」
「嚇我一跳,你怎麼不早說啊。」唐艷聞言心裡沒來由的一陣輕鬆,白了楊天行一眼,不悅地說道。
楊天行奇怪地看著唐艷如釋重負的表情,好像歡喜之情居多,心想我沒有妻子就這麼值得高興嗎,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忍不住問道:「你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唐艷聞言一愣,喃喃地道:「我很高興嗎?」看到楊天行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俏臉上立刻飄起兩朵紅雲,一直紅到了耳根,垂下臻首硬撐道:「我才沒高興呢,你有沒有妻子和女兒關我什麼事。你少臭美了,我是不會喜歡上你的。」
楊天行一開始還在笑,但聽到後來笑容如同結冰了一樣,瞬間僵化在臉上。他愣了片刻,用手指了指唐艷,又指了指自己,傻傻地道:「你喜歡我?」
唐艷正心如鹿撞,暗暗責怪自己失態,聞言更感尷尬,忍不住大聲道:「我喜歡你?你做夢。」
楊天行一呆,隨即尷尬地抓了抓頭髮,訕笑道:「你不要生氣,我知道你不可能喜歡上我的,我只是問問罷了。」他若是在感情方面再聰明點,定能發現唐艷是故意大聲掩飾內心的不安,可惜他在這方面毫無半點經驗,自是懵懂不知。
不知怎地,唐艷在大聲說了楊天行幾句後便隱隱有些悔意,不過她也是相當要強,說了之後自然不肯再委曲求全。她偷偷地瞟了楊天行一眼,見他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又開始打量起神殿來,心裡稍安,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有點氣憤,心道:「這個豬頭,真是長了一副豬腦子,怎麼這麼不開竅?」
想到後來,她自己也忍不住微笑起來,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蛋,覺得入手一片火熱,不禁又羞又急。儘管她不願承認,但楊天行在她心裡的地位通過這次風波無疑又加深了一層,至於具體到了什麼程度,恐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