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行迫不及待地朝西空看去,見霞光萬丈中一朵白雲悠然飄來,雲上有一精緻小巧的雲案,一副看上去象古琴模樣的東西橫擺在雲案之上,一雙纖細如玉蔥的白皙素手正輕輕地撥弄著琴弦,然而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再往上一看,楊天行只覺腦際轟然一震,眼光頓轉花哨。
那是何等令人震撼的一副畫面,只見一個雙十年華的白服少女正端坐在雲案之前,臻首低垂,素手急揮,狀似悠閒。此女巧笑嫣然,明眸皓齒,肌膚賽雪,眉目如畫,狀如新月,嘴如紅葉,青絲飛灑,容顏之美,便是窮盡世間妙手也難描述於萬一。她身著一件雪白的絲錦長裙,一團如雲秀髮用一隻精緻小巧閃著綠光的髮簪別在腦後,但仍留有少許青絲飄灑披肩,正對應了那句話:此女只應天人有。
楊天行暗讚一聲,隨即又替韓一嘯擔心起來,一個散仙不說,如今又加上一個正仙,即使自己大哥再厲害恐怕也招架不來。他暗暗下了決心,一旦動起手來,自己就把那個散仙路青雲拚死拖住,讓韓一嘯可以騰出手來專心對付琴仙。
看了看旁邊的韓一嘯,楊天行感到有點奇怪了,此時的韓一嘯雖然仍然顯得那麼英俊瀟灑,但再也不負以往那種傲視天下之色。他身上黑光乍隱乍現,顯然在消耗真元,再一聯想那琴仙素手揮動卻不聞琴聲之景,不禁恍然大悟,原來琴仙與老哥早已交上了手。
再看路青雲,雖然瀟灑地站在樹尖上,顯得玉樹臨風,仙氣飄然,卻似乎患得患失,臉色陰晴不定,顯然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楊天行臉色一變,知道路青雲肯定在考慮偷襲韓一嘯,但又顧忌散仙的身份。眼中紅芒厲閃,楊天行金光護體,大步擋在韓一嘯聲前,嘴角微揚,冷冷地看著路青天,顯然處於高度的戒備狀態,一旦路青雲不顧身份對韓一嘯施以偷襲,他拚死也要化解掉。
路青雲見楊天行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開始一愣,隨即冷笑連連,眼中厲芒一閃,重新亮出黃金仙劍,配合溜光異彩的濯藍仙甲,倒也顯得殺起騰騰。他雖然認為楊天行這小子修為不錯,但終究沒有突破仙的境界,在他眼裡楊天行就像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
他本來還在猶豫不絕,但見到楊天行一個修真者竟然敢在他面前如此囂張,不禁心裡惱火,猛然下定決心想把楊天行和韓一嘯一併剷除,至於琴仙他倒是不怕,同是仙界之人多少有點交情,再說他打不過也可以逃。但楊天行就不同了,這小子前途無量,一旦晉陞仙界,實力猛增之下肯定會對自己窮追猛打,到時他這個散仙就只有到處躲的份了。
想到這,路青雲怒火更熾,恨不得立刻把楊天行挫骨揚灰。
但正在這時,琴仙優美的聲音突然響起:「帝君的修為不是小女子能夠匹敵的,獻醜了。」說完,從雲上緩緩站了起來,飄身而下,落在一株海棠之上,對著韓一嘯微微一福。
路青雲臉色大變,趕緊又把黃金仙劍收了起來,看見琴仙也落了下來,他連忙從海棠樹上飛了下去,樣子顯得頗為狼狽。
韓一嘯微微點頭,淡然道:「仙子過獎了。」
楊天行聽得雲裡霧裡:「什麼帝君的,難道大哥真的是魔界帝君?這個名字倒挺響亮,應該算是魔界的頭頭了,連這個仙人也不是大哥的對手,哈哈,大哥真厲害。什麼時候也要他幫我弄個魔王當當。還有那個路青雲,怎麼看都不順眼,竟然生出偷襲這種齷齪的想法,不過沒能和散仙打一打,實在是遺憾。」
要是韓一嘯知道楊天行這些想法不知作何感想。
琴仙美目顧盼,鳳眼裡仙光濯濯,目光落在楊天行身上,仙音微吐:「這位小兄弟可是帝君的兄弟?」
不愧是仙人,一語就道破了兩人的關係。
楊天行現在的修為根本抵擋不了仙光,靠著韓一嘯的真元擋著才能稍微鬆點氣,他並沒有說話。
韓一嘯笑道:「仙子好眼力!老弟既是韓某的兄弟,也是韓某的親人。」他說話時人雖面向琴仙,但魔光卻罩向一直沉著臉的路青雲,那意思似乎在說:「路青雲,你小子要是敢動我兄弟一根毫毛,韓某勢必將你碎屍萬段。」
路青雲臉色大變,眼裡閃過一絲怨毒之色,惡狠狠地說道:「韓一嘯,你有種就到天湖宮來,別在這裡擺威風。」
琴仙俏臉微愣,說道:「帝君,這位是……?」
韓一嘯精芒一閃即逝,說道:「上位散仙,路青雲。」說完,轉向路青雲不屑地道:「天湖宮在什麼地方?韓某一定前往拜訪。」
「天湖宮?」琴仙秀眉微皺,若有所思。
「哈哈……」路青雲得意地大笑,一張英俊的面龐變得極其猙獰,冷笑道:「韓一嘯你有種!天湖宮是天湖金將的行宮。」
「天湖金將?」琴仙嬌呼一聲,不能置信地說道:「天湖金將是西仙帳下著名的勇士,修為極其高深。」
韓一嘯面不改色,油然道:「那個禁神大陣是誰設下的?」
「那是仙帝親自下的諭旨。」琴仙嬌懶無力地說道,顯然對仙帝所為感到不悅。
韓一嘯濃眉一揚,冷笑道:「仙帝是不是想把奧魂大陸當成仙界軍隊向魔界疆域發動進攻的跳板?」
楊天行大吃一驚,緊張地看著琴仙,生怕大哥說的是真的。
琴仙微感驚異,但隨即垂下臻首說道:「帝君,仙帝的意旨豈是小女子所能猜得到的。」
這回連楊天行也聽得出琴仙這話的委婉之意,事實上已經承認了韓一嘯所言,但顧及仙界規矩,所以沒有明言。楊天行腦海中一片空白,先前對仙界的種種美好幻想一一破碎,他心裡反覆默吟著琴仙所說的「那是仙帝親自下的諭旨」這句話,心裡對仙界首次生出一股痛恨。
「哼!仙帝那個老狐狸,一向自喻為聖賢德君,竟然野心勃勃,妄圖入侵魔界,真是可笑。魔界要是那麼好欺負,當年早就被佛界所滅,哪輪得到仙界來管。」韓一嘯唇角泛起深深的嘲弄之色,冷蔑地說道。
「帝君!」琴仙不悅地說道,雖然她對仙帝的某些做法也感到不滿,但畢竟身處仙界見到韓一嘯口出污言也不得不出言提醒。
路青雲眼見琴仙無意站在他這邊,趁機想開溜。
剛飛幾步,就覺後面絲絲聲大作,似無數條毒蛇齊齊爬來,心裡大駭,回頭一看,頓覺漆黑一片,也不多想數道仙靈氣急射而出。
韓一嘯冷笑一聲,十指齊張,朝空虛抓,十道似煙似霧的黑氣如裊裊青煙般被風吹著朝路青天飛去。
「天魔氣!」琴仙看得清楚,失聲大叫道。
韓一嘯冷著面孔,沒有任何表情。
可憐路青雲剛沒飛出多遠,就被天魔氣追上,他身上的仙甲突然藍光暴漲,無數道金光鋼須般膨脹開來,那幾道仙靈氣一遇到天魔氣便相互纏繞起來。
楊天行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原來仙魔級的人物就是這樣打鬥的。
琴仙俏臉蒼白,她裙下的海棠樹竟然微微顫抖,落英繽紛而下。
「帝君,可否饒了路兄這一次?」琴仙無奈地說道。
此時,形勢大變,天魔氣突然暴漲開來,無數黑煙翻滾著,每股黑煙都具奇形怪狀,如同無數只兇惡的魔獸,而仙靈氣漸漸勢衰,縮小成幾團燦爛的金色小球,竭力抵抗著來自天魔氣的攻擊。
而路青天本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彷彿置身於萬魔之窟中,他的眼前到處都是張牙舞爪的魔頭,聲聲魔嘯不絕於耳。不過他畢竟是散仙,湛藍的仙甲藍光巨盛,無數道仙光暴射開去。不時傳出魔頭的慘叫聲,顯然是被仙氣所殺。
他再度亮出黃金仙劍,運起仙元一頓猛劈,幾乎是每劍必中,無數的魔頭被這霸道的仙氣劈成粉碎。路青雲一聲長嘯,豪氣頓生,盡展本領,陷入了殺魔苦戰。
但好景不長,路青雲馬上覺得四周的魔煙似乎源源不斷,殺了一百個魔頭,似乎又來了一千個,殺之不盡,而他的真元已經漸漸虛弱下來。無邊的恐懼開始襲來,在漫天的魔嘯鬼哭聲中,路青雲如狂濤怒波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可能被巨浪所吞沒。
韓一嘯見琴仙親自求情,微微點了點頭,手指結一奇怪魔印,一聲低喝,天魔氣盡數收回。
路青雲死裡逃生,唳態盡去,他明白若不是琴仙求情,他可能已經被天魔氣中的魔氣吞噬,萬劫不復。朝琴仙微一拱手,深深地看了韓一嘯一眼,消失無蹤。
琴仙略微鬆了口氣,美目投來感激之色,輕聲說道:「多謝帝君。」
韓一嘯不可置否地撇了撇嘴角,昂然挺立。
琴仙微微一笑,仙音再起:「恭喜帝君天魔氣大成。」
楊天行奇怪地看了琴仙一眼,按理說琴仙身為仙人,應該對韓一嘯這個魔界帝君懷有敵意,可如今看來琴仙似乎對韓一嘯很是尊敬。看到琴仙俏臉微紅,目光羞澀,楊天行不禁暗感好笑,看來這琴仙對自己大哥產生了愛慕之情。
「這位小兄弟將來必定是仙界棟樑,可喜可賀!」琴仙美目飄向楊天行,輕聲讚道。
楊天行聞言臉上一紅,說道:「仙子過譽了,小子一介凡夫俗子,何言棟樑。」他說這話倒也不顯得誇張,如果說普通人在修真者面前說得上是凡夫俗子,那麼他這個修真者在仙人面前也算得上是凡夫俗子。
只有韓一嘯心裡明白,楊天行注定是一大異數,身負佛道兩家之長,將來必有兩次天劫,既能成仙有可成佛,只是到底是先成仙還是先成佛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楊天行可以在修真界,仙界,佛界之間任意遨遊,甚至可以在他的幫助下進入魔界。想到這,韓一嘯不禁微笑起來,儘管笑得很僵硬。
琴仙這話也大有深意,她在間接地提醒韓一嘯,他的兄弟是將來仙界之人,他日很有可能兵戎相見。
韓一嘯豈會不知,不過他絲毫不擔心楊天行會對他有任何不利,正如他已經把楊天行當做自己唯一的親人,他幾乎可以肯定楊天行對他的感情更來得深厚,何況他知道楊天行根本就分不清仙佛魔這三者之間微妙的關係,即使分得清,他也不會在意。
「仙子到此何為?」韓一嘯淡然道。
琴仙鳳目幽怨地看著韓一嘯,秀眉微蹙道:「你真想知道嗎?」
楊天行大感有趣,想不到堂堂琴仙也會說出這種飽含情意之話,連稱呼都變了,由帝君到你顯得關係大進。
韓一嘯心裡苦笑,他何嘗不知琴仙之意,只是……他暗歎一聲,故意皺眉道:「仙子如有為難之處,不說也罷。」
琴仙突然嬌笑一聲,纖細婀娜的身子輕輕往上一提,輕飄飄地落在水面上,一雙雪白的赤足顯得極為動人。
「你看看我的腳好看嗎?」琴仙俏皮地伸出左足,仰起臻首情意綿綿地看著韓一嘯。晶瑩剃透的赤足上粘著一些水珠,此情此景不禁讓人深深得感受到什麼才是致命的誘惑。
楊天行更是差點叫出聲來,心想這琴仙的動作也太誇張了吧,竟然公然挑逗韓一嘯。不過他知道琴仙肯定是在白費心機,以他對韓一嘯的瞭解,即使眼前有一個絕色美女脫光了衣服橫躺在他面前,他也絕對不會瞟上一眼。
果然,韓一嘯目不斜視,但英挺的眉宇間漸漸透出一股肅殺之氣。
楊天行大驚,知道韓一嘯因為琴仙過分的行為而漸漸不滿。想了想,他笑道:「仙子可是奉了什麼諭令而來?」
琴仙臉色紅暈,她也看到了韓一嘯的變化,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已經讓他心生不悅,不禁暗暗後悔起來。
「小兄弟真是聰明。不過本仙不是奉命而來,我只想告訴帝君一聲,仙界已經派出使者前往佛界。」琴仙緊張地看了看四周,極其小聲地說道。
說完,深深地看了韓一嘯一眼,滿臉幽怨地乘雲西去。
韓一嘯因為琴仙剛才的話而陷入了沉思。
楊天行則宛如剛從一場美夢中醒來,待放眼四看時,才發現已經物是人非。
「大哥,你在想什麼?」楊天行問道。
韓一嘯驀然睜開眼,淡淡地說道:「三界大亂即起,老弟你這幾年馬上閉關,務必至少要成功渡一劫。」
「什麼?閉關?」楊天行失聲叫道,隨後連連搖頭道:「大哥,我可不想參與那什麼三界大亂,再說修為要慢慢地修煉,不能急於一時。」
驚訝地看著楊天行,韓一嘯笑道:「老弟此言甚是,韓某過於心急了。」
楊天行也笑道:「大哥,不知道我能不能修煉仙器?」
「以你的修為,只要不是極品仙器雖然可以修煉,怎麼?你有那東西?」韓一嘯不以為然地說道。
楊天行大喜,連忙從手鐲中翻出那件麒麟手套,說道:「這是我無意之中得來的,你看是不是仙器?」
拿著黑光閃閃的麒麟手套看了看,韓一嘯驚喜地說道:「不錯,這的確是仙器,雖然是防禦用的,但絕對可以讓你實力大增。」
楊天行興奮地說道:「那我馬上把這仙器修煉起來。」
韓一嘯也為他高興,說道:「仙器的事我不是太懂,這得要你自己好好琢磨,如果遇到很大的阻力就千萬不要強行修煉下去。」說到後頭,他的話語轉嚴,顯然是著重提醒。
點了點頭,收起麒麟手套,楊天行說道:「我知道了。對了,那琴仙是怎麼從仙界下來的,是因為仙界和修真界的是逆向通道嗎?」
所謂逆向通道就是仙界的仙人可以自由出入修真界,但修真界的人除非達到某種實力(成仙)才能進入仙界。
韓一嘯說道:「仙界和修真界的通道從某種意義上說並不是逆向通道,仙界中只有高等仙人才能通過通道抵達修真界,普通的仙人是無法通過的,除非奉有仙界仙帝的旨意。」
楊天行肚子裡藏著大堆的疑問,頓了頓,他問道:「他們怎麼都叫你帝君?」
仰望著青天,韓一嘯略感自豪地說道:「魔界是個典型的強者為尊的世界,做為從人修煉成散魔的,韓某還是第一人,所以我能自由地出入魔界,這點連其他三大帝君都辦不到。魔界與修真界的通道是完全封閉的。
魔界紛爭不斷,起初分為三大勢力,分別被其他三大魔君統領,但是韓某進入魔界之後……「
說到這裡,韓一嘯盡顯梟雄本色,眼中露出緬懷之色,繼續說道:「韓某自問入魔之後頂天立地,孤傲自賞,對於魔界紛爭淡然視之,無奈事與願違,幾個魔界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韓某迫不得已出手教訓了兩下,卻惹來天大的麻煩。之後,我與三大帝君之一血魔大戰了一場,憑借天魔氣才略勝一籌,自那以後我就被無緣無故地封了個東魔帝君的稱號。再後來,對於魔界的一切實感厭煩,便出來找老弟了。」
楊天行聽得如癡如醉,腦海中幾可再現當年韓一嘯大戰血魔,逐鹿魔界的壯闊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