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壯感到體內丹田之處積聚了大量的真元,他極力壓抑著心中的狂喜,深吸了一口氣,引導真元貫穿百脈,大喝一聲,揚起厚背刀朝地上斜劈下去。夾雜著佛石真元的厚背刀聲勢驚人,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如一道閃電般砸向地面,只聞一聲巨響,竟然在地上砸出一個一米方圓,兩米深的大洞。他驚愕的看著這一幕,呆了半晌,來到楊天行面前撲通一聲跪下,激動地說道:「多謝師尊!」
楊天行對師尊這個字特別的敏感,心裡暗罵田壯口無遮攔,見這麼多人在場也不好出口反駁,只得笑道:「我最怕你們跪來跪去的,哎,快起來吧。」
田壯笑著站起來說道:「師尊,禮不可廢啊!」
楊天行氣為之一結,翻了翻白眼,心道:『你們這樣跪來跪去,老子沒事都可能被你們跪出事來。』
這時,高信拿著一把長劍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興奮地道:「師尊,該給弟子煉器了吧,呵呵,最好能像大師兄那樣。」
「大師兄?」楊天行愣了愣。田壯連忙接口道:「師尊,他說的是我,我年齡最大,高信次之,大鵬最小。」
楊天行泛起一陣無力感,隨口道:「叫就叫吧,我無所謂了。」田壯三人大喜。
楊天行接過那把長劍如法炮製,不到半個時辰,便煉好了。高信笑地差點合不攏嘴,小心翼翼地接過長劍,絲毫沒有注意到楊天行臉色蒼白的臉色。他的修為顯然沒有田壯來的高,雖然也能揮出刀氣,比起田壯來那是差遠了,不過這已經足夠他今夜無眠了。
凌燕和楊天行相處不到半天,見的怪事已經夠多了,像他這樣煉器的莫說沒有見過,連聽都沒有聽過,所以當田壯三人改口叫他師尊時,她翻了翻白眼,並沒有感到多少的驚訝。她下意識地看向楊天行,嚇了一跳,只見他臉色蒼白,精神頹靡,臉上汗珠大滴落下,她連忙扶住他的一隻胳膊,關心地道:「大哥,你怎麼了?」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有點慌亂,緊張,清麗無比的玉容佈滿了焦急之色,亮如水晶的鳳眼中此刻已霧色朦朧。
楊天行連續煉器耗費了極大的真元,他自身的佛法真元業已所剩無幾,體內充盈著來自妖戒渡入的大量妖氣,失去佛法真元的約束,妖氣開始影響他的身體。他感激地看了凌燕一眼,柔聲道:「快扶我回房,放心,我沒事,只是有點累。」
凌燕強忍著內心裡的激動,含淚嬌嗔道:「知道自己不行,就不要硬撐嘛。」楊天行笑了笑,在她的攙扶下,走進了房間。他盤腿坐在床上,笑著說道:「你不要擔心了,回房睡去吧,我調息一陣便沒事了。」凌燕看著他緩緩搖了搖頭,倔強地說道:「我留下來陪你。」楊天行大眼一瞪,假裝怒道:「快出去,你在這只會妨礙我修行。」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樣子,心中不忍,柔聲道:「田壯他們還在外面,他們肯定也在擔心,你去和他們說一聲我沒事。」凌燕無奈之下,關切地看了他一眼,往外走去,走到門口她似乎想起什麼,回頭笑道:「大哥!」楊天行愣愣地抬頭,說道:「什麼事?」凌燕眼波流轉,抿嘴笑道:「有事記得叫我啊。」說完,拉上門走了出去。楊天行苦笑著搖了搖頭,靜下心來,依大日經法調息起來。
夜深,浩月西移,繁星點點。
楊天行調息完畢後,只覺得真元愈加雄厚。他起身來到窗口前,仰望著星空,心中了無睡意,正想出去走走,忽然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一聲低歎,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一百年之期轉眼就到了,師兄,當年師尊為什麼要我們去空雲山呢?」他嚇了一跳,沒想到隔壁竟然住著修行者。這時另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師弟,師尊當年沒告訴你嗎?」楊天行聽的毛骨悚然,心道:「奶奶的,怎麼聽起來像是人妖啊,真夠噁心的。他們大概是在談論什麼秘密,我是聽好還是不聽好呢?」他心裡正琢磨著,只聽那蒼老的聲音怒道:「師兄,我早說過很多次了,師尊他老人家絕對沒有向我透露過任何消息,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呢?」楊天行心道:「看來這師兄弟不和,我且聽聽他們說什麼,嘿嘿,反正我也不想做什麼正人君子。」
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尖叫道:「師弟,我就不相信師尊沒對你說過,這麼多年,他對你青睞有加,連師門信物都交給你了,你還想瞞我不成?」
蒼老的聲音歎了口氣,道:「師兄,我真的沒有瞞你啊,當初師尊交代時你也在啊。至於師門信物那是師尊他老人家要我暫為保管的,我豈有非分之想。」
那個師兄冷笑道:「現在那個老鬼不知道死哪去了,那你不就是掌門了,嘿嘿,我早就知道師尊他只看重你,把掌門之位也傳給了你,而我呢,哼!他根本就沒放在眼裡。」
師弟大怒,喝道:「師兄你太過分了,竟然侮辱師尊,還不跪下向師尊謝罪!」師兄瘋狂大笑,道:「謝罪?他人都不知道死哪去了,還謝罪?哈哈,易正天,你少拿掌門來嚇我,我告訴你,我自從入了青龍門,就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是青龍門弟子。」
易正天氣得渾身發抖,怒道:「孽障!你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我現在以青龍掌門的身份將你逐出師門,從此你與青龍門再無瓜葛,你走吧,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師兄冷笑道:「你想趕我走?哈哈,沒那麼容易,我胡青雲也不是好惹的,空雲山裡一定有那個老鬼留下的寶物,我要走也要等取出寶物再走。」接著一陣衣炔破風聲,顯是穿窗而出,後面緊跟著易正天的大吼聲:「賊子!你休想得逞,我今天就與你做一個了斷。」楊天行一驚,連忙往窗外看去,恰好捕捉到兩條黑影一前一後地往郊外飛去。
楊天行心下好奇,連忙悄悄地跟在兩人身後。那兩人的身法迅捷無比,好幾次他差點跟丟,嚇得他連忙使出渾身解數,才勉強跟上,但也落後幾十丈之遠,只能看到前面兩個淡淡的黑影,忍不住心裡罵道:「兩個死鬼跑這麼快,趕去投胎啊!」
他一路跟下去,發現離長安已經很遠了,心下暗暗著急,忽見前面兩人朝一座山上飛去,心想:「那個可能就是空雲山了,為什麼要叫空雲山呢?暈,還在想這個,快追上再說。」
楊天行跟到山頂,躲在一塊怪石後面,默運真元,注視著前面不遠處對立著的兩個道士。背對著他的是一個高瘦老道,穿著一身灰色的道袍,此刻正陰陰地說道:「易正天,有本事就把我給殺了,否則明年此時就是你的忌日。」
楊天行心道:「這個大概就是那個死人妖胡青雲了,奶奶的,說話真是難聽。」
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發稽高束,鬚髮皆白的老道,他默默地看著胡青雲,肅道:「人形不淨,受諸染著,積垢於身,必思澡浣。心垢不淨,六根所染,弗思其浣,茲為迷惑···」
胡青雲不耐煩地打斷道:「廢話少說,動手吧!」說完,祭出一把青色飛劍,暗運真元,飛劍緩緩升向半空,法訣一引,半空中青光暴長,整個山頂都籠罩在一片青光之中。
易正天歎息著搖了搖頭,心下不敢怠慢,手訣一指,頓見霞光閃閃,一把白色的仙劍已然祭起,眼見曜曜青光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心下暗驚,右手五指曲伸,法訣緊握,霞光大盛,連續揮動下,轉眼間在身前築起三道冰牆,散發出絲絲寒氣,緊接著左手一晃,一片黃色的符咒急射而出。
漫天的青光籠罩下,青色劍氣已然打在冰牆上,只聽連續的冰破聲,劍氣瞬間打破兩層冰壁與第三層相撞,只見狂猛的劍氣衝擊著冰牆,竟然突破不了。而易正天打出的黃符業已穿破重重青光來到胡青雲面前,胡青雲大駭之下,急忙單手在空中虛劃太極圈,注入真元,見那太極圈發出耀眼藍光,擋住迎面打來的黃符。黃符遇阻猛烈的燃燒起來,無數的閃電象流星般地從半空中打向太極圈,奇怪的是太極圈竟然像一個屏障一樣把閃電都擋住了,不過數千道閃電威力何等之大,雖然被阻,但是控制它的胡青雲卻連遭重擊,口鼻滲出了鮮血,下半身完全陷入了土裡,只聽他恨恨地道:「老鬼真是狠心,竟然把九天雷電符咒也傳給了你。」
楊天行看的心驚不已,想到:「乖乖,那個黃色紙片那麼厲害啊。」
易天正仰天長歎道:「師尊正是看你爭強好盛,心懷塵念,所以不傳你符咒術,我當年也曾勸師尊傳授於你,可師尊他老人家堅決不同意,我也沒辦法。」
胡青雲上身猛力地搖晃,想從土裡爬出來,但是傷得太重,屢次掙扎都無濟於事,反而牽動傷勢,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口濃血。他乾脆放棄了掙扎,仰望著天大聲吼道:「不錯,我是爭強好盛,心懷塵念,可我一想起小時候過的那種非人的生活,我就頭痛欲裂,我要變強,不論用什麼方法,我絕不能再被人瞧不起。」突然轉頭看著易天正,顫聲道:「師弟,我很羨慕你,能得到師尊的真傳,又做了青龍掌門,呼風喚雨,要什麼有什麼,而我呢?你瞧瞧我,我一百五十年前便入了青龍門,同樣的一個師尊,為什麼他偏偏看重你,對我從來就沒有過好臉色。」
易天正歎息著搖了搖頭,見他滿身鮮血,狀似痛苦,心下不忍,走到他面前,剛想把他拉出土裡,突然只覺左胸一麻,似有什麼東西鑽了進去,片刻間全身麻木,頭昏腦漲,知道是中了他的毒針,大怒道:「你好狠的心,我看錯你了。」
楊天行大驚,知道他遭了毒手,他沒想到胡青雲這麼歹毒,要想救援已然不及,心裡暗暗自責。他狠狠地看著胡青雲,心裡罵道:「我靠你個死人妖,比毒蛇還毒,奶奶的,怎麼還不掛啊?」
胡青雲狂笑道:「你以為我真的殺不了你嗎?哈哈,我告訴你,就算我死也要拉你一起死。這顆毒針乃天下至毒之物,集天下五種最毒的毒蛇毒液煉製而成,普天之下,無人能解,你死定了。」
易天正大驚失色,道心失守,毒性趁虛而入,侵入奇經八脈。他急運真元,勉強護住心脈,只覺昏眩感陣陣襲來,當下強打起精神,有氣無力地說道:「師尊當年說的一點都沒錯,只怪我太心軟了,哎,天意也。」
胡青雲傷勢越來越嚴重,又接連噴出幾口鮮血,嘶聲道:「現在知道得太晚了,你我都得死。」突然像想到什麼恐怖的事情,他用力撕扯著頭髮,哭吼道:「死?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嗚,嗚···」聲音漸漸變小,最後歸於寂靜。
易天正低歎一聲,念道:「人心無邪念,一念徹虛空。這個邪字當真害人不淺啊。」那毒針的毒性異常猛烈,即使他用真元護住了心脈,但還是有毒性慢慢地滲入,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楊天行再也呆不住了,飛身來到易天正面前,伸出手抵在他的背後,佛法真元源源不斷的輸到他的體內。易天正昏迷間突然感覺到一陣雄厚的真元自背上流了進來,驅散了不少毒性,他急忙引導那股真元驅散心脈的毒素,神志又恢復過來,但他知道這只是短暫的,死亡終究不可避免。易天正勉強睜眼一看,見是一虯髯大漢正關切地看著他,他感激地笑道:「施主不要再浪費真元了,貧道生機已絕。」
楊天行暗暗歎息,突然轉頭看著業已斷氣的胡青雲惡狠狠地說道:「這個死人妖真他媽的不是人,竟然有毒針害你,我救都來不及。」易天正聽著他滿口的粗話,微微笑道:「此乃天命,人死如燈滅,施主就不要再咒他了。」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而肅然地盯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楊天行被他盯得怪難受的,忍不住一陣臉紅,吶吶地說道:「別這樣看著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易天正似乎沒聽到,仍然盯著他看,臉上一片肅穆莊重之色。
楊天行頭都有點暈了,心道:「我這麼好看嗎?不會是斷袖癖吧,不可能啊,看他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不像啊,管他呢,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看就看吧。」想到這,他特意擺出了一個自己認為比較酷的造型,一雙大眼毫不畏懼地與之對視。
良久,易正天才收回目光,眼裡抹過一絲喜色,只聽他笑道:「施主是修佛者吧,而且業已達到內乘境界。」楊天行眼都酸了,聞言一驚,訝聲道:「你怎麼知道啊?」他不知道剛剛易天正運用玄門法術「靈魂眼」探測了他的內心。易天正笑而不答,肅道:「施主可願答應貧道一件事?」
楊天行氣得直癢癢,但也沒有辦法,說道:「你先說說是什麼事?」
易天正沉默了片刻,歎息道:「貧道舔為青龍掌門,然而卻已有一百年沒有回青龍山了。還請施主替我把掌門信物交於本門長老,要他們另立掌門。」說完,艱難地拿出一塊玉珮。
楊天行接過玉珮,略一打量,發現它上面刻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來不及多看,說道:「小子一定送到。」
易天行微笑著點了點頭,突然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急道:「這毒性太過猛烈,業已侵入肺腑,我時日無多了。」不知何時,他臉上已經籠罩著一層黑色,楊天行大驚,拚命地輸入真元。易天正緩緩搖了搖頭,突然抬起手指著他身後的一塊巨石,艱難地說道:「怪石···」話未說完,撒手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