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哈哈一笑。
鄭家這位老者與自己說話看似火藥味越來越重,然而卻正合了他的心意。
自己有多少事務,朝中政權的爭執,突厥人,興修水利,倭國與新羅,這是擺在手頭眼下就必須要做的四件大事。還有武承嗣那個管事,與母親如何合作,以及鄭家這些小事務。
這一行,也許很重要,但對眼下自己來說,絕對是小事一樁,對鄭家卻是頭等的大事。與眼前這個睿智的老者,如果兜圈子交談,三天也談不出所以然來,所以不如真接一點。
笑完後道:「鄭翁,你當真會那樣做?」
鄭父語塞,世家最重的是名聲,鄭家這幾十年不管朝堂的事務,只著重於家族本身的發展,投入朝堂的朝爭,本身就不對了,再倒向後黨,家族中的各個長者也不會同意。
李威又道:「今天我與你交談,就是會對你們家族有利,我都沒有指望過你們對我支特。就算你們對我支持,朝堂你們鄭家有多少重臣,軍中又有多少將領?」
這不算全對的,若是鄭家支持,還有一定影響力的,但因為鄭家遠離了朝堂,影響力也不能太過樂觀。
鄭父又是語塞。
繼續道:「我之所以來,還是方纔那番話語,是大家共贏。朝廷不會容允像你們這幾支強大的力量,游離於朝廷之外,不受朝廷控制。除非這個國家吏治腐敗,對地方的力量失去了控制。但作為你們幾大家族,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正如你所說,這些年你們家族人口在膨脹,為什麼?是國家安定發展。享受國家的榮光,卻不盡義務,世有沒有這樣的好事?」
站了起來,說道:「滎陽我是第一次來明天我還巡視滎陽一天後天就要離開。鄭翁請三思。」
這是委婉的說法,有沒有結果只有明天一天,明天晚不給答覆,我就要走了。以後再想找我,也沒有可能。
然後告辭。
鄭家這座府邸很大李威這一行,就安頓在鄭家的後花園裡。
八月到來夜晚不算冷,略略有些清涼之意,花園裡有許多高大的樹木,還有一些花卉一條小溪潺潺流過。幾個女子在花園的涼亭裡面談心。對鄭家,皆抱著好奇的想法。然而來到後,都有些失望。
李令月不服氣地踢著小腳:「也不過如此為什麼他們能藐視我們皇家?大哥,你回來啦能不能告訴我原因?」
「小妹,不是如此,這幾個家族家風嚴謹,剛才我到過他家的房,裡面的藏不亞於崇文館的籍,嚴謹的家風,使他們在民間影響很大。這種家風,以及資源,還有藏,以及眾多的弟子,使這些家族代代都會湧現出許多的人才。看一看弘文館、崇文館與國子監請了多少這些世家的大儒做為學士,在教命……」說到這裡,他又想起了一件事。科舉!
唐朝初期的科舉制度師承隋代,有許多地方狠不完善。
最大的弊端是兩監製,錄取的人才以兩監為主,地方的人才卻是很少。但兩監多招對朝廷善的名門家族子弟與功勳後代,特別是關隴貴族。這一條科舉制度,無疑限制了山東這些頂尖的門閥發展。
另外這些頂尖的門閥有自身的優越性,這幾百年享受著九品中正制度,給他們家族帶來的榮光。唐朝卻是以門蔭制與科舉制度用人,本身這些家族又不屑與普通的老百姓一道參加科舉。
如果自己將科舉普及到全國各地,這些大家族又放下身架,那會是什麼局面,無疑是一頭頭睡醒的雄獅。
想到這裡,喃喃道:「要普及啊。」
「普及什麼?」
「沒什麼」,李威沒有回答。活字與竹紙出現,使百姓讀的成本下降,正是普及的機會。搶在這些世家門閥崛起之前,使全國有各多的人讀,這才是惠及萬民的政策。但朝廷的制度,又讓李威感到頭痛,不准百姓私自設學館,只有州學。這一個政策成了橫在平民百姓面前的天塹。
是不是回去後與母親提出來。
武承嗣莊園的醜聞,原來是準備調魏元忠以及其他數人回京的,但若提出來普及學館,必須要母親支持。
魏元忠回京的大好機會就錯過了。
皺眉思索,婉兒不知,問道:「陛下,你與鄭家談得如何?」
「大家亮了一下底牌,如何,要到明天晚才決定下來。」但他又婉道:「婉兒,當年你們母子得以入掖庭宮,是沾了鄭家的榮光,可你在鄭家心中,卻不算什麼,他們考慮的是家族長久的利益。不說你是外子,就是家族中的至親弟子,也不會考慮你的安全榮辱。」
「是,臣妾永遠是站在陛下這一邊的。」
「來我吟一首詩餘給你們聽……」,看著天的月亮,四周花樹婆娑的身影,聽著蟲兒在吟唱,今天晚與鄭家這個老祖宗交談,自己一直佔據風,李威心情大好,說道。
「好啊,好啊。」幾個女子皆高興地跳起來。
「要不要臣妾拿筆墨來?」碧兒說道。
「隨你。」拿筆墨過來,不是吟,是寫了。一會兒將筆墨拿過來,聽說陛下要作詩餘,連同附近的一此鄭家子弟都好奇地走過來觀看。李威沒有管,提起筆寫道:可憐今夕月,向何處,去悠悠……
「這首詩餘雄放姿肆,非陛下不能作。」看到寫到最後一句,雲何漸漸如鉤,鄭家的一個弟子忽然說道。
李威笑笑不答。
非是他的功勞,雖然知道因為自己出現,歷史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後世出現的名詩名詞在這世界多半不會出現了,但不會自居其功。其實這些年唱和之作,多是自己真正的作品,當然時好時壞,不過事務繁多,也沒有人以為意。
今天只是高興起來,順便剽竊了這一首。
婉兒也說道:「好像《天問》。」
李威心情好,低聲說道:「想不想知道原因?」
「想」
「再拿顏料過來。」
拿來了顏料,畫了幾幅圖畫,是太陽與地球、月亮的軌道圖,幾幅畫一出,立即解釋了原詞中大部分的疑問。不過畫完了,恐惹非議,立即拿來火舌,將它燒掉了。
「陛下,大地是圓的?」婉兒與一干人人驚奇地問。
「我什麼也沒有說。」李威不答,但附在婉兒的耳朵邊,低聲說道:「你看過我那幅世界大地圖,我告訴你,過了那個美洲大陸,與一片大海……就是法蘭克王國。」
婉兒摀住了小嘴巴。
很聰明的一咋小人兒,從西邊可以到法蘭克王國,已經證明,那麼從東面也可以到法蘭克王國,那麼不是圓的……還是方的麼?
李令月要問更多答案,李威死活不回答。
鬧了一會兒,道:「睡覺,睡覺。」
今夜鄭家卻是無眠。
李威走後,鄭家幾個長者,以及重要的子弟都齊聚一堂。鄭父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皇帝怎麼會如此強硬?」一個子弟不服氣地說道,這也太囂張了。
「非是,稍安務躁,你沒有聽懂他話中的意思。對我們幾大家族,高祖是招納,但為什麼招納,那時候天下沒有平定。到了太宗與太皇手中,天下平定,我們幾大家族如鯁在喉,因此一直在打壓。當今這個新皇帝,文治武功,頗得大略,想他對我們幾大家族態度妥協,那是不可能的。」
「那又如何?」一個弟子再次不服氣地道:「別忘記了,他這個皇帝的位置還沒有坐穩。」
「十七郎,你說錯了。不是不穩是皇帝不想有玄武門之變……」,鄭連叔道:「這一路同行,皇帝有多少才幹,與謀略,我是親眼目睹。」
言下之意,太后是定下來爭不過皇帝的。至於李治,鄭家很明智地將他排除在外。
鄭父拍了拍桌子,讓大家安靜下來道:「你們還沒有聽出來,皇帝對我們幾大家族態度必然強硬,然而卻再三提醒,只要協助朝廷,受朝廷管轄,他就不會有敵意,相反地,似乎與我們尋找一條共贏的舉措。這是有別於太宗與高宗的。」
李世民與李治是吃不到葡萄,於是喊酸,包括李世民在內,態度都極其的不健康,因此這些家族互相聯親,又沒有過錯,不敢用強行的措施打壓,於是只好在《氏族志》與不准聯親動手。這與李威性質截然不同的,李威雖然態度似乎比李世民與李治更強硬,但說得很清楚,你們依附朝廷,受朝廷管轄,我會給你們家族尋找好處,但你們作為唐朝的子民,享受唐朝帶來的榮光,卻不為國家著想,雖然無過錯,我可以用其他的手段,變相地打壓與削弱你們。
並且找到了一些有用的辦法。
又明確地說了,我不需要你們對我支持,與你們談,共贏,是為了你們好,為了國家好。
大義抓在手中。
因此,手中的底牌強硬,多次讓鄭父語塞。
雙方將底牌亮出,李威的牌硬,鄭家的牌軟,就是鄭家有意想聯親,皇帝的態度都曖昧不明,大廳裡鄭家眾人不由陷入沉思。
忽然鄭家的晚輩鄭清跑了進來,就是誇讚李威「寫」的那首《木蘭花慢》雄放肆姿的鄭家弟子。道:「祖父大人,各位祖伯父,孫兒剛才在花園裡看到陛下作了一首詩餘。」
記性好,念了出來。
幾十個鄭家的長輩無動於衷,新皇帝詩寫得好,很早就有了名氣,寫一首好詩餘,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但鄭清重點不是這個,又說道:「他說大地是圓的。」
記性好嘛,居然將剛才李威畫的那幾幅畫重新畫了出來。原本這幾大家族歷史悠久,也是香門第,自古以來,都是地方天圓的說法,因此,李威的說法,才使鄭清感到離經叛道。但細想一下,又覺得很有道理,於是急匆匆地稟報。
「怎麼可能?」幾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齊聲說道。
這不是地方天圓或者地圓天方,雖不及中世紀歐洲宗教那麼恐怕,對現在的唐朝來說,一旦這個說法傳出去,引起的爭議也不會
鄭父想了想,道:「我去問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