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對著她微微一笑說:「怎麼了?」自從上次在拉麵店聊過後,雷聲對何秋水的態度稍微好了一點,已經沒有以前那麼看不慣了。
何秋水這才回過神來,她朝著雷聲鞠了一躬說:「雷社長,長天組的人來了。」
雷聲點點頭,示意他們幾人也站到他的身旁。隨後,雷聲輕拍了下掌。
會議室那雙開的厚實大門再一次被嘩的拉開,有一行人隨著指引魚貫而入,慢慢走進會議室,站到了雷聲等人的面前。
這群人有十來個,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西裝打扮,但沒有人戴日常必備的墨鏡,這些人進門後統統低著頭,根本沒有抬頭看四周的情況,其中一個人明顯是這群人的首領,他獨自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剩餘的人都在他身後排成幾行。
雷聲坐在那裡,瞟了這些人一眼,又振了下手裡的報紙,重新翻閱了起來,壓根不理會前面站滿的人。
倒是方成,嘴裡哼哼的,盯著那些長天組的人,開始罵罵咧咧,彷彿還在為自己所受的傷和欺騙不值。
長天組帶隊的首領在那裡站了一會,但卻沒有人理會他,雷聲旁邊的人都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他不由尷尬起來,猛然間,他一咬牙,嘴裡哇哇的怪叫了一聲。
這叫聲卻是驚天動地的響亮,把雷聲他們都嚇了一大跳,雷聲還以為這些不開眼的傢伙又要動手了呢,他怒的扔下報紙,朝前面看去。
沒想到,那叫聲之後,他們帶隊的首領竟然率領著後面那十多個長天組的黑幫分子,齊刷刷直挺挺的朝著雷聲跪下,又嘩的一下整齊的將上半身覆在地上。
那個帶隊首領頭緊貼著地,但聲音還是清晰明亮:「對不起!長天組請求您的原諒!」
一上來就給人下跪,這倒是讓雷聲沒想到,雷聲向來覺得男兒膝下有黃金,這種動不動就給人跪下的景像以前還真的不多見,就算是在厲家被屠戮的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也沒見人下跪過,看來這種下跪文化還真是日本的特產呢。
雷聲撇了撇嘴,雖然心中一喜,可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淡然的「恩」了一聲。
那個帶隊首領直起上半身,直挺挺的跪著,低頭向雷聲說:「我是長天組副組長三籐原一,今天帶齊了手下所有的首領來向雷社長請罪,長天組沒有能力與天雷社為敵,我們願意為以前所做的事情負責,並且聽從天雷社的調遣,請您原諒我們。」說著,他又刷的一下俯下身體,叩了一下頭,而他身後的那些人則一直跪拜在那裡一動都沒有動。
雷聲又翻起眼睛,瞟著三籐原一,口氣冷淡的說:「你們組長呢?他沒有過來,似乎不是很有誠意哦!」
三籐原一明顯的身體一震,他跪在地上,語調恭謙的說:「自從昨夜後,組長的舊疾發作,已經沒有辦法再移動了,所以他將長天組的管理權轉給了我,命令我率領所有高級組員來聽候您的調遣。」
雷聲不作聲,他又軟軟的靠在了椅背上,但心裡卻急速思索了起來。長天組的組長沒有出現,且不說是不是有舊疾,他不願意在這種情景中下跪求饒是肯定的,這也比較容易理解,現在雷聲思慮的關鍵是究竟要和長天組較真下去,還是利用他們來探察佛骨的下落。
來日本這麼多天,雷聲最大的感受是,到一個地方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有當地勢力的護持,否則將寸步難行。這次到了東京後,雖然何秋水的工作能力也很強,但她畢竟沒有什麼勢力,所以才會有如今陷入各派糾紛的境地。如果能夠借此機會下坡,又能掌握和利用在澀谷勢力廣佈的長天組,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但如此做也有比較難以控制的後果,山日組和長天組這兩個黑幫本來就在澀谷的控制上有比較嚴重的矛盾,而山日組東京分部又是因為長天組的設計才讓雷聲他們搗毀的,這一點山日組肯定要算在長天組的頭上,這樣一來,山日組和長天組的矛盾就更加激化了,如果雷聲他們在這個時候與長天組合作,會不會惹腦山日組呢?長天組的人現在如此一副謙恭的姿態,很難說不是為了利用天雷社來牽制山日組,畢竟今天山日組登出的求和信息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天雷社的實力也能讓他們覺得有足夠的利用價值。
雷聲用手指摩擦著額頭,仔細的回味了一遍種種因果,突然坐正了問三籐原一說:「你先說說,是怎麼利用我們來打擊山日組東京分部的。」
三籐原一挺直了身體,小心翼翼的說:「天雷社日本辦事處的辦公地點就在澀谷附近,而且辦事人員也是我們以前所控制的……」他忽然意識到什麼,突然頓了一下,朝站在雷聲一側的何秋水看去。
何秋水的臉刷的白了,她低著頭,緊咬牙關,身體似乎在微微發抖。
雷聲又冷哼了一下,不悅的看著三籐原一,嚇的他趕緊低下頭,加緊了說:「所以我們對於天雷社以及天雷社在東京的動作特別的關注,自從雷社長一行人剛到東京,我們就已經瞭解到了你們的行蹤,一直都在注意之中。根據我們對天雷社和雷社長的調查,知道你們有著相當強大的實力,我們雖然從新聞中知道天雷社的高層傾巢出動到東京來做什麼,可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決定利用天雷社來打擊山日組東京分部。」說到了這裡,雷聲的臉更加的難看了,三籐原一嚇的頭幾乎垂到地上,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山日組東京分部一直覬覦我們長天組在澀谷的勢力,據說他們正在做一個全面侵吞我們地盤的計劃,長天組雖然在本地勢力龐大,可還是很難與日本最大的山日組對抗,所以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才會利用天雷社的強大實力,請您原諒!!」說完,他又緊俯在地上,跪的一絲不苟。
雷聲推開面前的報紙,用手指輕輕扣擊著桌面,臉上似笑非笑道:「哦!看來你們的本事很大麼,居然知道我們要調查什麼?」雷聲的意思很明確,在方成去澀谷調查之前,長天組便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就等待著方成往陷阱裡面跳。
三籐原一皺緊眉頭,嘴角一強,語調快速的回答道:「之前,何小姐查詢秋田池旅行社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注意到了,後來我們知道你們到日本的來意後,就更覺得秋田池旅行社的突然起火跟你們有關了,所以就以此為誘餌,來引導天雷社進入陷阱。」
方成在旁邊聽的火氣又上來了,他恨恨的頭髮直豎,要不是現在不能動,恐怕他早就去扁那幾個長天組的傢伙了,這次,長天組的計劃可真的讓方成吃盡了苦頭。
不過雷聲卻更關注三籐原一說的其他話,他的手指在桌面上快速畫著圈,嘴裡急切的問:「為什麼覺得秋田池旅行社的起火和我們有關?」
三籐原一刷的直起腰,眼睛放著光芒看著雷聲說:「我們對雷社長做過調查,您以往經歷都說明你不是一個普通人,如果沒猜錯的話,你一定是一個能力者?」
「能力者?」雷聲怔了下,他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三籐原一點點頭,肯定的說:「是的,特異功能者和會法術的人,我們都叫他能力者,您以前做過很多奇異的事情,包括昨天摧毀我們大樓的方式,都說明了天雷社中有很多的能力者。」他頓了頓,又說,「而秋田池旅行社的火也是能力者所放的。」
雷聲一直活動著的手指嘎然而停,他抬起眼,望著三籐原一,疑惑的問:「你怎麼知道的?」
三籐原一挺起身體,屁股坐在腿上,雙手放在大腿前,雖然順著眼睛,可語氣中還是洋溢著壓抑不住的驕傲:「長天組在全日本只是一個小幫派,可我們在澀谷的力量是別人絕對無法抗衡的,澀谷中的每個商業機構,甚至每個長年來澀谷的人,都是我們能管控的,在我們的地盤上,還沒有哪些小流氓可以大搖大擺的到澀谷的商業機構放火,這一點,連山日組都做不到。」
雷聲眸子一轉,他雙手交叉在一起,放在桌上,整個人重心也略略靠前,對三籐原一的這番話聽的很是用心。
三籐原一深吸了幾口氣,幽幽的說道:「所以秋田池旅行社的起火絕對不是普通人做的,根據我們在那附近的組員目擊,當日是一個古怪的男子在秋田池旅行社外面揮舞了幾下手,就有火焰從他手裡發出,速度很快就包圍了整個旅行社,裡面的人猝不及防,結果一個都沒逃出來。」
雷聲嘴角彎了下,沉吟了會才說:「查到那人是誰了麼?」
「沒有。」三籐原一彷彿也很困惑,他歪頭想了下,說,「那個人在火起後就消失了,沒有人發現他往哪裡去,目擊的人也記不得他的樣子。」
雷聲的嗓子裡,輕輕的哼了一下,他用手指點了下桌面,順勢將椅子轉過一點,整個人便側對著前方,他搓搓手,不屑的說:「三籐先生,你以為講些這種鬼話就能矇混過關麼?你要明白,你們對天雷社做過的事情,讓我們非常的憤怒,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只是給你們一個小教訓而已,如果我們願意,隨時都可以讓長天組在世界上徹底消失!」
三籐原一渾身一震,他趕緊彎下腰恭謹的說:「是!」
雷聲點點頭,他不帶絲毫感情的繼續說:「長天組和山日組的事情和我們無關,你最好不要再試圖把這種事情牽扯到天雷社身上了,否則,你就是在考驗我的耐心!」
「是!」汗珠從三籐原一的額頭上滾落下來,他已經感覺到一種冰冷的殺氣從雷聲那裡席捲而來,籠罩住了他的全身,讓他渾身壓力陡增,從肩到背都酸楚異常,苦不堪言。
雷聲眼裡冷光凌厲,他的語氣越來越讓人不寒而慄:「長天組不想被我們消滅,唯一的機會就是用你們的資源來幫我們找我們想要的東西,否則……你們只有選擇被我們還是被山日組毀滅的自由,你明白了麼!」
雷聲最後一句話聲調猛然提高,在別人聽來彷彿沒什麼,可在三籐原一的耳邊,卻宛若炸開了一道響雷,讓他全身氣血翻騰,他咬緊壓根,顫抖著硬頂了一陣,可最終還是哇的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三籐原一吐血後,全身虛弱無力,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可在他後面的那十多個手下,卻似乎沒有看見一般,還是一絲不苟的跪在雷聲面前,一點都沒敢動。
雷聲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揮手說道:「去吧!何秋水小姐會代表我們和你聯繫,她會把需要調查的名單交給你們的。」
直到這時,那幾個跪著的人才齊呼一聲:「哈伊!」他們低著頭彎著腰扶起昏迷在地的三籐原一,戰戰兢兢的倒退著出門。
雷聲又揮揮手,何秋水會意的也跟著出去,兩個天雷社的修真依然不緊不慢的跟在她後面保護著她。
等到他們都出去後,秦憶才從一邊走到雷聲的桌子前,用腳劃了下三籐原一所吐出的鮮血,又抬頭問雷聲道:「你相信他的話麼?」
雷聲閉著眼睛,默然想了一會,搖頭無奈的說:「半信半疑吧。」
秦憶也鎖起了眉頭,剛才三籐原一所說的話,顯然並不是他們完整的意思,至少在長天組那些人的心目中,多少還保存著一點要利用天雷社來對抗山日組的想法,雖然最終被雷聲點破,可也讓人無法完全確信他說的事情有多少可信度。
脾氣火暴的秦回站了出來,惡狠狠的說:「這種小日本,沒一個好東西,乾脆把他們全幹掉算了。」他說話的時候,旁邊的方成和華靈居然還沒心沒肺的點著頭,一臉的沒腦子相。
雷聲鼓著嘴白了秦回一眼,昨天晚上闖的禍還沒罵他呢,現在又要趕著去闖禍了。雷聲憋著氣,悶了一會,這才把心平靜下來,他歎口氣說:「要毀掉長天組,看似容易,其實並不簡單,何況秦回秦憶你們兩人今天就要趕回家裡,我這裡能做事情的人手更不夠用。再說了,我們現在最要緊的不是跟人爭勇鬥狠,尋找佛骨的下落這才是我們的正經事情。」雷聲無力的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憊的晃晃頭,「我們現在缺的不是打架的力量,少的是本地盤根錯節的勢力,沒有地頭蛇的幫忙,我們只會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撞,而得不到真正想要的資料。」
秦憶點點頭,朝雷聲周圍看了下,秦小雨不在,只有方成和華靈兩人沒頭沒腦的到處亂瞟,秦憶歎口氣,有點擔心的對雷聲說:「要不我留下幫你吧。」
雷聲揮揮手說:「不用了,你家裡這麼急的召喚,肯定有重要任務,我這裡有小雨幫我出點子,還有生勿近提防那個刺客,暫時夠用了。」說到生勿近的時候,正巧秦憶看到他,兩人的目光對撞在一起,就像兩根針一般對刺了一下,又在剎那間分開。只是生勿近的臉更黑了,而秦憶的臉更蒼白。
雷聲彷彿沒有注意到這兩個人的對碰,他仰起頭,無奈的看著白的無一物的天花板,嘴裡喃喃道:「至於長天組,我也只好用它又防它了,反正我不會讓他們再佔我們的便宜,以他們現在的實力,誰當主人,誰當槍,已經由不得他們做主了。」
言語間,一股以前從沒出現過的霸氣一點一點的瀰漫出來,慢慢籠罩住雷聲的身體,讓他沉穩的象座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