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剛出現在外面那幾個人的面前,眾人似乎才鬆了一口氣,性格外露的華靈立刻衝上來,一把抱住雷聲,帶著委屈說道:「你怎麼才出來,急死我了,那個該死的『生人勿近』不讓我們進來找你。」
雷聲順手拍拍華靈的肩膀,剛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眼角處卻發現秦小雨的臉色有些不郁,雷聲心頭一凜,趕緊把華靈推開,朝著其他人走過去。一邊走,一邊替生勿近開脫道:「是我讓他看著你們的,再說你們進去也沒什麼。」說著,他便在小雨的身邊站定。
秦小雨的臉色略有些白,顯然剛才也在擔心著,她給雷聲拍了一下衣裳,撣掉他身上的些許灰塵,面上裝的若無其事的說:「你……沒事吧?」
雷聲微微一怔,小雨已經很久沒這麼關切過他了,他順勢一把抓住小雨的手,湊近了她的臉,那久違的芬芳立刻湧入呼吸中。
可還沒等雷聲說幾句什麼,不識趣的華靈卻又鑽了出來,在一旁喧鬧的吵著:「裡面到底有什麼啊,你怎麼呆了這麼久?到底有沒有遇上危險啊?」
秦小雨看到華靈那焦急的樣子,她心中頓時又有一點不快,她甩開雷聲的手,粉臉毫無表情的走開了幾步。
雷聲眼見功虧一簣,不由懊惱的歎口氣,苦笑著看了華靈一眼。
可這個小丫頭卻還不省事,自顧眨著眼睛在那裡等雷聲的回答。
被這麼一搞,雷聲的心情倒是平復了不少,他舒口氣,將裡面的情境和後來老人所說的故事講給眾人聽。
雷聲就站在四人居的圍牆外,用冷竣的語調述說起那個故事。所有的人都默默站立著,此刻,從圍牆門洞中吹出的冷風,捲起了煙塵刮在他們臉上,讓每個沉浸在故事裡的人都覺得生疼生疼。
聽雷聲說完這個故事,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死一樣的沉默。最脆弱的華靈已經是淚流滿面,哭的淅瀝嘩啦,反而是看上去柔弱的秦小雨在一旁小聲撫慰著她。
方成低頭蹲在那裡,也難得感性的說:「仇怨之地,這裡真的是仇怨之地啊。」
「不錯,就是仇恨,才會有了今天的田西村,才會有了這四人居」雷聲沉痛的說,他又一把從領口中將那噬魂珠扯出來,一直到了現在,那珠子還在散發妖艷的紅光。雷聲攥著珠子,用手指輕輕磨蹭它光滑的表面,沉吟了一會又說,「這噬魂珠只對鬼魂起作用,那四個老人並不是人……」
方成刷的站了起來,瞪大眼睛說:「不是……人?不是人那是什麼?你不是說他們還有身體,還有骨頭可以扳斷麼?」
雷聲歎口氣,小心翼翼的將噬魂珠收納好,又轉身朝那高大的圍院看去,神情複雜的說:「那四個不是人,也不是鬼。他們乃是仇恨凝結成的怨魂,當仇恨經久不息時便控制住了整個鬼魂,變成游離與人界和鬼界的東西。而這四個人比別的怨魂更古怪,他們死後,竟然還控制了自己原本的屍體,所以就成了這種還有身體的東西。」
方成嘴唇都開始白了:「怎麼會有這種東西……他們……他們是殭屍麼?」說著說著,他渾身上下又開始冰涼起來,方成他才被冤魂入過體,所以對這種東西格外恐懼一點。
雷聲目光悲慼的搖搖頭:「殭屍是沒有思想的,可他們卻有,他們還有一具永遠都不會消亡腐爛的屍體,所以他們是不死的,將背負著往事直到永遠。」
被嚇壞的華靈躲在秦小雨的身邊輕聲問:「怎麼會這樣的,怎麼會形成這種怪物的?」
「因為仇恨!」秦小雨雖然臉色有點發青,可還是很鎮定,她就像雷聲一樣目含悲意,「不是他們自己要形成的,是因為仇恨,無邊無際的仇恨讓他們變成了怨魂,讓他們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又不斷的折磨它,讓他們一聽聞日本人就有難以遏止的殺人衝動。」
「仇恨……」雷聲閉緊眼睛,他靜靜聽聞著腳下那些屈死魂靈的呼喝,「永生的仇恨,這是一種多麼大的悲哀。如果這裡所有死去的人,如果所有被日本人殺死的人,這所有的仇恨匯聚起來,將流淌向何處,將往哪裡消解。」雷聲默默的攤開手,一些涼颼颼的感覺在他手掌中凝聚成細流,就像是一種仇怨的感情,一點點的融進了雷聲的身體。
正當所有人心情大悲的時候,站在旁邊的生勿近,忽然走了幾步,站到雷聲面前,平靜的說:「那就是他們和佛骨的事情無關了,我們站在這裡是浪費時間。」說這話時,他的臉色還是冰冷冰冷的,彷彿絲毫沒有被那故事觸動。
還隱約抽泣著的華靈聽了他的話,生氣的跳起來說:「怎麼能說浪費時間呢?你還有沒有感情啊?」
「沒有。」生勿近斬釘截鐵的說。
雷聲略略皺眉,他夾進生勿近和華靈兩人之間,打斷他們說:「好了,看來這四人居確實和佛骨的事情無關,這裡的事情也不是我們可以管的,我們接下來先回總部,讓人去調查一下那幾個日本遊客的事情,我總感覺這幾個人大有問題。」
秦小雨揉揉眼角,也壓低聲音,點頭說道:「這幾個人沒來四人居,反而更有問題,如果真的是他們取走佛骨,他們自然不會再節外生枝,跑到這裡來了。」
聽了小雨的話,大家都紛紛點頭,只有生勿近一言不發,他冷哼一聲,也不理會人,自顧自的御劍飛走了。看著他迅速射去的那道黑光,華靈嘟囔道:「冷血!」
雷聲也有一些氣悶,他搖搖頭,再向周圍望去,冷清的村莊裡除了寒風沒有任何生機,雷聲很清楚,在這裡,唯一能蓬勃生長的惟有仇恨而已,如果仇恨也是一粒能夠生根發芽的種子的話,也許有一天,它能在這裡長成貫穿天地的大樹。
這種力量,有誰見識過。
※※※
雷聲和方成,秦小雨和華靈,正坐在商務艙裡小憩著。在他們遠處,生勿近一個人靜默的坐著,透過舷窗,觀察飛機外的情形。
他們五個人是今天早晨坐上這架飛向日本東京的飛機的。原本,以他們幾人的功力,就算帶上秦小雨也能很快御劍飛到日本。可是雷聲擔心長途飛行會讓小雨更加的疲累,所以便定了飛機票,大家一起坐飛機趕去。
自從上次,他們離開了那個用仇恨堆砌而成的四人居後,便全力投入了對幾個日本遊客的調查。
如今的天雷社已經和從前大不一樣了,以現在的關係網,足以讓雷聲輕鬆辦成很多事情。通過幾個部門協查之下,果然發現這幾個日本人大有古怪。
這是一個來自日本東京的旅遊團,總共有7個人,他們的旅遊簽證有15日,可卻只遊玩了佛門寺後便立刻離境了,走時相當匆忙甚至連賓館房間都沒有退。
再查這幾個人的身份記錄時卻發現,他們的工作單位以及家庭住址全部都寫著一個旅行社的地址,而這個旅行社正是組織他們旅行的那個。這種手法以前常被用於一些不願意暴露自己身份的入境者身上,很明顯,這幾個日本人並不希望別人找到他們。
天雷社在日本東京並沒有分社,只有一個辦事處。雷聲一方面委託那裡的人員幫忙追查,另一方面處理完身邊的事情後,就盡快的往那邊趕。
不過讓人奇怪的是,丟失了佛骨的佛門寺卻從此沒了聲音,這麼多天,再也沒人來和雷聲聯絡,這讓雷聲隱約感覺到事情有一些不妥。
幾個小時後,雷聲一行便已經到達了東京機場,來接機的是天雷社東京辦事處的一位女職員。由於東亞區域的業務拓展一直是方成著手的,所以他和那女人比較熟悉一點,向雷聲他們介紹道,這人是中國的留日學生,名叫何秋水。
雷聲看那女孩,外貌長相倒頗有姿色,瓜子臉,長長的黑髮,看上去美而恬靜。不過她的穿著卻是一副都市白領的打扮,絲毫沒有一點學生的樣子。雷聲心裡有點疑惑,不由悄悄把方成拉到旁邊問:「這人是學生?我怎麼感覺她看上去很成熟啊。」
方成挑挑眉毛,古怪的笑笑說:「她本來是國內的一個美女研究生,來日本留學本來就是幌子,主要就是想釣金龜婿的,現在金龜婿沒著落,就先來幫我們打工。」
雷聲立刻皺起了眉頭,異樣的瞟了那女人一眼,沒好氣的對方成說:「沒別人用了麼?要用這種人?我們早就該在東京買個分社了,搞什麼辦事處麼?」
方成撇撇嘴,湊到雷聲耳邊解釋說:「在日本,用誰你都不高興的,你不用騙我了,上次四人居的事情後,你對整個日本都看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