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靈空的指點,雷聲獨自一人進入了密室。這密室的入口就如同個枯井一般,從頂上躍下十數米,狹窄的通道才霍然開朗。剛一落地,雷聲便感覺踩在了毛墊上,感覺腳下軟綿綿的。再環顧四周,這密室中,無一絲風,光亮微弱,讓人恍若掉進了黑夜一般。雷聲摸著黑朝前蹣跚了幾步。
也就突然間,這四周光芒大作。瞬間傳來的強光把雷聲的眼睛刺的生痛,他抬起一隻手擋住眼睛,瞇縫著向四邊看去。
不知怎麼的,這密室裡竟點燃起了密密麻麻的蠟燭,彷彿就是專門在給雷聲照明一般,雷聲待了一會,等眼睛適應過來,便藉著光亮仔細觀察起這個地方來。剛才還不覺得,此時看才發現這個地方遠比上面的院落寬敞,房間的長寬高都有十數米,整個密室全部用巨大的青石堆砌而成,在燭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幽幽的古意。
在四面牆壁上,佈滿濕滑的青苔,而地板上則積著厚厚的一層灰塵,就是這厚的象毛毯的灰塵,才讓雷聲落地時感覺柔軟。
雷聲再向前望去,一個巨大的祭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這個祭台也同樣是用大青石堆砌而成,上面的陳列極為簡單。正中間的是一座釋迦牟尼12歲等身像,法相莊嚴目露慈悲。在等身像的前面有一個玉質的碟子散發出幽幽青光,顯然也是一件靈寶,但這碟子上面卻空空如也。
一直到這時候,雷聲才突然發現,原來就在祭台前面的空地上,竟然還坐著一個如同枯木一般的老和尚,穿著一身灰色僧衣,全身骨瘦如柴,面目乾癟臉上皺紋深布,這老和尚雙手結印腦袋垂落呆坐在那裡,彷彿沒有呼吸一樣,乍一見就像是看到了一具屍骸。
雷聲不敢出聲,躡手躡腳的朝老和尚那裡走了兩步。此時,那老和尚卻突然發出乾澀的聲音:「你……來了。」
雷聲呆了下,他愕然道:「大師怎麼知道我會來。」
老和尚沒有直接回答雷聲的話,他只是輕輕歎息道:「靈空還是雜念太甚,為了他一己嗔念,卻要擾亂天意,如此下去,靈空的佛緣會日見衰竭,不知何時才能圓滿。」
雷聲皺眉想了一下問道:「天意?大師說的是什麼天意?」
這時,那老和尚抬起頭,用眼角瞟了雷聲一下,頓時,老和尚呆了一下,他意外的說:「玄青雷?」言語中,彷彿對這玄青雷分外瞭解。
雷聲眼睛一亮,快走兩步,驚訝的問那老和尚道:「大師,你知道玄青雷?」
老和尚面色又恢復如常,他閉上眼睛,用悠遠的聲音說:「我曾經見過一位初入玄青之門的雷家子弟,那已經是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人真是一個天賦異秉的奇才……」
雷聲倒抽一口冷氣,這和尚所說曾經見過的,至少也是自己爺爺輩的人物,看來這個老和尚的輩分也是高的嚇人啊。
雷聲緊張的嚥了下唾沫,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反而那老和尚倒是和善的笑笑,舉手朝面前空地一指說道:「坐!」
雷聲順他手指方向一看,只見是一層厚厚的灰塵,不由笑道:「大師,這遍地塵埃,讓我坐何處呢?」
老和尚也不說話,只是右手輕輕一揮,頓時,他面前積滿的塵土便如同遇到強風般四散,一個枯黃破敗的蒲團露了出來。原來是日子久了,層層灰土便把這個蒲團給掩埋了起來,在面上自然看不到了。
和尚翻起眼睛,瞟了雷聲一眼,淡然的開口道:「施主未免太執著於皮毛表象了。既然小施主心有大智慧,為何不願撥開表象,直面本原呢?」
雷聲深深的長吸一口氣,他低頭沉思了下,便邁步走了過去,在那蒲團上盤腿坐下,雙手合十對老和尚說道:「大師說的對,在下受教了。」
那和尚見雷聲如此,便點頭道:「我看你也是初窺玄青之道,卻還不懂得如何運用。」
雷聲眨眨眼睛,趕緊問道:「還請大師指教。」
那老和尚竟然皮笑肉不笑的說:「我也不懂,又如何指教你?」他疲憊的垂落目光,「天地之間,一切自有生機,玄青道之所以與其他修煉方法不同,乃是因為它無須修煉本體,而是借天地之力,天地人融為一體,自然能有莫大的神通。」
「借天地之力?」雷聲喃喃道,「什麼是天地之力。」
「日月星辰,風雨雷電,一草一木,無一不蘊藏天地博大的力量,小施主能窺入玄青道,難道連這都不懂麼。」老和尚有些疑惑,似乎看雷聲是一個誤打誤撞的娃娃般,他頓了一下,又蒼遼的說道,「不過,玄青之門假天地之力,成入世之途,因此心留妄念終究難成大果。所以我勸小施主不若放棄玄青道,安然修煉心性,或者有一天,也能證的圓滿。」
雷聲的心撲通撲通跳著,眼前這個老和尚顯然是一個佛法精湛見識廣博的高僧,他對玄青雷的認識竟然比雷家人還要多。不由的,雷聲開始思慮起如何從老和尚這裡瞭解到更多的信息。
但那老和尚說完後,卻似乎不願意再開口,他只顧閉著眼睛垂著頭,如同朽木一般禪坐著。
雷聲靜靜的看了那老和尚一會,幾次想開口,但都被這寂靜給迫了回來。在密室之中,一股陰冷的寒氣侵襲到雷聲的身上,讓他渾身難過起來,等他再見面前的和尚,還是毫無聲息,真的如同枯骨一樣,不由感覺毛骨悚然。
雷聲開始焦躁起來,他對這個陰暗可怖的地方沒有絲毫的好感,於是便決定,快點問清楚佛骨丟失的經過,先解決最重要的事情,以後再問關於玄青雷的修煉方法。
雷聲又看了眼入定中的老和尚,猶豫了會,但還是張口問道:「請問大師,佛骨是在今晨丟失的麼?」
和尚動都不動,依舊朽木般坐著,但嘴裡卻傳出清幽的聲音:「他今天來,就取走了。」
雷聲心中一跳,遲疑的問道:「大師,莫非你知道是誰竊走的麼?」
老和尚艱難的抬起頭,瞇著眼睛,就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雷聲,說:「我一直坐在這裡,他來取佛骨,我自然知道他是誰?」
雷聲更加的疑惑了,他心裡好像有一股氣憋著,始終暢通不了,便搓著手急切的問道:「大師,那人來竊取佛骨的時候你都在場麼?那他怎麼還會得手的,難道他比你的功力更高麼?」雷聲嘴上說著,心裡是一陣打鼓,眼前這個老和尚是佛門寺住持的師祖,又和自己祖上有過交往,實力必定非同小可,如果奪走佛骨的人比他還厲害,那麻煩可就大了。」
老和尚歎口氣,彷彿在歎息雷聲真是一塊不可雕琢的朽木,他疲倦不堪的低下頭說:「他來取,我便給了,未曾交手又何來功力高下之說?」
「他來取,你便給了?」雷聲一時腦子轉不過彎來,喃喃的重複道,忽然之間,他猛然清醒了,震驚的問和尚道:「大師,你的意思是……是……是你把佛骨交給那個人的?」
老和尚高唱道:「阿彌陀佛,施主,你終於明白了。」
雷聲胸口一陣氣血翻湧,他簡直要被眼前這和尚給氣暈了,搞了半天,竟然是他自己把佛骨拱手相送,也難怪靈空在外面時那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了。
這情況實在太過詭異,雷聲也無法立刻接受,他腦子裡好好的盤旋冷靜了一會,平心而論,雷聲並不相信如此一個無慾無求的大師會做出監守自盜的事情,可內中又會有什麼蹊蹺呢?
雷聲長舒一口氣,盡量平心靜氣的對面前的老和尚說:「大師可知道,佛骨乃是佛陀唯一的肉身舍利,是整個佛門最至關緊要的第一重寶?」
和尚面容枯瘦不帶一絲波動的說:「老衲在這裡清燈孤影守了百年,自然知道。」
雷聲皺了皺眉,但還是壓抑著內心的激動,緩緩道:「那大師是否知道,這佛骨有大神通,如果使用得法,就能在轉瞬間取千萬人的生命,如果落入奸人之手,難免生靈塗炭!」
這時,老和尚臉上的皺紋略有抽搐,但他依舊平和的說:「普天之下,不會有人比老衲更瞭解佛骨的神通了?」
雷聲捏緊了拳,連聲調都有些顫抖:「那大師一定對取走佛骨的人分外瞭解,知道他不會屠害生靈了?」
和尚沉重的搖著頭,像跟雷聲唱反調般的說:「老衲對其並不熟識,而且此人性情暴戾,取了佛骨後,恐怕天下生靈都難逃劫難。」
雷聲眼睛圓瞪,盯了老和尚半天後,竟然不怒反笑,他面帶微笑朝和尚一下一下點著頭。那老和尚看雷聲如此動作,也稍稍仰起頭,給了雷聲一個會心的笑容。
雷聲會了哪門子的心啊,他笑那是被氣過頭了,看老和尚在那裡一陣傻樂,惱怒的雷聲把頭貼近和尚的臉,咬牙切齒的問:「既然你知道他拿走佛骨會有這麼大的災難,那你為什麼還要把佛骨給他?」靈空住持礙著輩分不敢拿這老和尚怎麼樣,雷聲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才不管什麼身份呢,對錯有分就是了。
老和尚一怔,他牙齒都掉光的嘴癟癟的,看著雷聲怒火直冒的眼睛,竟然有些失望的搖搖頭,又皺起臉說道:「小施主,你又著相了,一切皆有佛緣,一切皆是天定,既然天數已定,他來取時,我又何必與他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