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潛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他氣喘吁吁的俯在桌子上,拚命的往嘴裡灌酒。可此時,雷聲卻出乎意料的冷靜了下來,這是他的一種特別的本能,當事情怪異的超出所有想像時他反而能夠讓自己的腦子冷靜,不去考慮什麼邏輯,只思索解決的辦法。
雷聲拿起酒壺,給蕭潛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看似隨意的問道:「那你準備怎麼對付世俗社會的普通人呢?不會是一個個的幹掉他們吧。」
蕭潛歎口氣,把玩著酒杯道:「本來我是想挑起他們國與國之間的矛盾,然後讓他們自己去戰爭的。可惜,他們現在的武器實在是太厲害了,到最後,恐怕整個世界都會被毀掉。」他現在似乎真的把雷聲當成知音了,直言不諱的說著,「所以,我準備攻擊他們最致命的弱點……」
「身體?」雷聲腦子裡一炸,但他還是表面若無其事的。
蕭潛笑了起來,他拍拍雷聲的手說:「不錯,就是身體,世俗社會的普通人從來不知道人的身體是多麼的奇妙,簡直就是集中了天地精華靈氣。他們不開發自己身體的能力,反而去追求外面物質的建造,最後讓他們的身體蛻化的非常厲害。」蕭潛用手指了一下兩人旁邊的那個大玻璃罐子,裡面浸泡著的屍體依舊蒼白如昔,「這種毒用在修真的身上效果並不是很明顯,可在普通人身上卻功效驚人,如果我們再修改一下藥性,那就可以讓這種毒在人體內潛伏更長的時間,這樣那些普通人之間的亂交就會讓毒傳播遍整個世俗社會。」
雷聲猛打了個哆嗦,他皺起眉頭,問道:「那不是和愛滋病毒差不多麼?」
「愛滋?」蕭潛不屑的說,「愛滋病毒也是天地之間給予普通人的懲戒,可惜那只是懲戒而已,還不是毀滅,愛滋病毒過於弱了,它的傳播基本要靠血液,性愛傳播概率只有千分之二。而我們這種毒卻不同,它完全是通過性愛傳播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只要我們把它釋放到世俗社會裡著名的幾個尋歡地,用不了多久,它就能傳播到絕大部分人的身上。」
雷聲偏過頭,再看看那具屍體,下身處的那個蝴蝶形狀的潰爛傷口,讓他噁心不已。雷聲長期都生活在世俗社會裡,他當然知道蕭潛的方案是可行的,只要這種毒有經久不息的傳染力,那很快就會遍佈整個世界,到了那個時候,唯一手握解藥的人就能對他們生死予奪。
步步連環套,真正的高手是不會只看到眼前的,雖然現在蕭家做這麼多只是為了獲得修真界的統治權,可蕭潛所計劃的卻已經如此的遙遠和龐大。雷聲的腦子裡飛快的轉著,他承認蕭潛說的話裡面確實有一些是有道理的,可是,雷聲絕不能認同蕭潛要徹底顛覆整個世俗社會,甚至控制所有普通人的做法。在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非常弱小的生命,他們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就有理由享受完他們的生命,誰能有資格去剝奪另一個人自由的權利呢?
雷聲閉上眼睛思索了一會,他對蕭潛的計劃不置可否,反而轉開話題說:「世俗人要解決還是很簡單,可其他地方的修煉者卻要難對付一點。」
蕭潛一臉的高興,在他看來,雷聲確實是太對他胃口了,看到的問題和他所想是一模一樣,他重重的點頭說:「將所有的修煉者統一到我們修真界的旗下,這確實是一個關鍵,不然我們摧毀世俗社會後,反而會便宜了他們。所以在我們散佈毒的同時,率先就要將修真界的力量給凝聚起來,然後一個一個的吃掉別處的修煉力量。東南亞、歐洲、美州、非洲。這些地方都有很多根深蒂固的修煉力量,我們要讓他們全部臣服於我們。這樣,以後才能在這個世俗社會的基礎上創建屬於修煉者的世界。」
雷聲忽的笑了笑,他淺淺的抿了口酒,意味深長的說道:「蕭先生真是深謀遠慮,我實在是佩服的很。不過我不知道蕭先生為什麼要把這些計劃對我和盤托出,難道就不怕我洩露出去麼?」
蕭潛收起了笑容,他用手扶著額頭,有些疲倦的說:「今天一高興,說的確實有點多了。不過我倒不怕你洩露出去,就算你和別的家族說了,別人也不會信你,畢竟我們現在是對頭,人家只會以為你在中傷我呢。何況就算有人信了那也沒什麼,我們蕭家現在才是絕對的強者,強弱勢力沒有改變之前,根本就沒有人敢你們。何況……」蕭潛的語調變的誠懇,「不管怎麼說,你們雷家還是有很強的實力,我不想讓我們兩家在內鬥裡消耗的太厲害,我今天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訴你,就是希望你能回去和你爺爺說,我蕭某做這麼多,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修真,為了整個修真界,也為了這個世界、天地能夠永久的存在下去。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愁!」
雷聲靜靜的聽他說完,蕭潛緊盯著雷聲,等待他的反應,可雷聲卻吱的一聲喝乾了杯中的酒,面無表情的說道:「蕭先生,話說完了,我能走了麼?」
蕭潛嘴角一抽搐,他看著雷聲的眼神變的凶狠起來,他沉默了半天才說道:「你可以走了,我在手下面前說過的話,從來不會違背。不過你記住,我雖然是一個愛才的人,可對於不聽命於我的人,從來不會手軟。以前不殺你是為了不在霍桐山大會前多生事端,可這不代表以後我也不會殺人。
雷聲站起來點點頭,道:「好的,蕭先生,你的話我會轉告給家裡人的。」
聽了這話,蕭潛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點。
雷聲也不多言語,大踏步的走出了石屋,朝著遠處的秦憶招招手,秦憶立刻飛到了他的身邊,雷聲遲疑的看了眼仍在原地的秦回,又立刻收回目光,對秦憶說:「走!」
兩人立刻祭起了各自的飛劍,雷聲看見蕭潛也從那石屋裡走了出來,他忽然壞笑的對老頭子大叫了一聲:「蕭先生,你的計劃裡有一個最大的漏洞,你真的認為那毒沒藥可解麼?」
蕭潛猛然一怔,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雷聲和秦憶已經化成兩道光芒,迅速的飛遁而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雷聲和秦憶疲倦的躺在客廳殘存的那截沙發上,兩人半晌無語。今天晚上的事情使他們的心靈震動太大了。尤其是雷聲,蕭潛和他的對話,讓他心中波瀾起伏,始終都不能平靜。
兩個人也不開燈,就在黑暗中,靜靜的坐了幾個小時。陰冷的月光從窗口灑進些許,照射到那幾堆燒灼過的灰燼上,顯得分外孤寂。
終於,雷聲開了口,幽幽的聲音迴盪在客廳裡:「你怪我把秦回留下麼?」
秦憶緩慢的搖著頭,他拍拍雷聲橫著的腿說:「自動E國回來了後,你變了很多,做事情似乎更狠了,也更務實了。」
雷聲沉默了會,忽然又問道:「你也是長期在世俗社會裡行走的,就你看,世俗裡的普通人和我們修真相比誰更強一點?」
秦憶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雷聲不考慮如何救那些外系子弟,反而問這種不相干的事情,不過他立刻醒悟過來,這大概和蕭潛與雷聲的單獨對話有關。秦憶想了下說:「從單個人來看,普通人絕對不是修真的對手。但如果普通人有一個團隊,而且對修真的能力很熟悉的話,要對付一兩個能力不強的修真還是有可能的。」
雷聲擺擺手,截斷秦憶的話:「如果用世俗裡軍隊的武器來對付修真家族呢?不是單兵武器,而是大規模的……」
秦憶笑了,他白了雷聲一樣:「那些武器連這個世界都能毀掉,何況是幾個人呢。」他被雷聲這麼一搞,終於心情好一點了。
雷聲苦笑著點點頭,心中暗想道,現在普通人的科技,確實已經發展到可怕的地步了,如果假以時日,恐怕修真界真的將沒有生存的餘地。可是,難道為了這個就要去毀滅整個世俗世界麼?難道真的要完成一次宗教中都描繪過的世界末日麼?難道外面那幾十億的生命真的都要如同螻蟻般被人捏在掌中麼?
雷聲給出的答案是否定的,無論如何,雷聲都無法接受讓那麼多無辜的生命死亡,他還記得在E國時,特種部隊的「鐵猴」給他擋子彈時的眼神,他也深深的明白,無論是世俗的普通人,還是他們修真,每一個生命都是平等的,都不容被人抹殺。世俗社會存在的問題應該用另一種方法去解決,就如同修真界要獲得長期生存一般,必須用另一個更妥善的方法去解決。
可是現在,箭已經在弦上了,還有什麼辦法能阻止蕭潛的瘋狂呢?雷聲臨走時所說的還有其他解毒的方法,無非是給蕭潛一點心理壓力而已,其實雷聲清楚的很,家裡面一直都在忙碌著,想必早已經知道了這毒的存在,但到現在還沒什麼辦法,那華佗門肯定也暫時研究不出解藥了。
更何況就算有了解藥又如何,蕭潛對於推舉的民主看的很透徹,蕭家現在已經是絕對的強者了,有誰會去背叛他呢?背叛了他等於是自尋死路,看看雷家那些鐵桿盟友都開始找尋退路就明白了,一切都已經難以改變了。
等到蕭家完全掌握了權柄,那時候他就可以一邊在世俗社會散佈毒,一邊向其他區域的修煉者挑釁,集中目前修真界的力量來收復別的修煉者,等到開戰的時候,一旦所有修真家族都綁上了蕭家的戰車,那就真的可以由他為所欲為了。
環環相扣,毫無破綻。雷聲翻來覆去的思索,到最後,他還是把目標集中在了最初的地方,惟有不讓蕭家成為修真之首,才能逆轉他的一切計劃。
可是如何做啊!如何做呢?清亮的月光是那麼透徹,但雷聲再緊盯著它都無法得出任何一點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