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想了想,問道:「我今天聽說,櫳翠庵的妙玉,怎麼成了林妹妹的姐姐,還被冊封成了皇貴妃?」
孫紹祖沒有說話,同樣的,他也弄不清楚林家葫蘆裡面在賣什麼藥,為什麼好好的妙玉會就進宮,成為皇貴妃,而不是林黛玉?
「我不知道!」孫紹祖歎道,「這事情再看吧。」
兩人正說這話,外面有門上小廝進來回道:「大爺,有人找!」
孫紹祖問道:「誰啊?」
小廝支支吾吾沒有說明白,孫紹祖心中起疑,忙著出去,問道:「怎麼回事?」
「江南甄家來人了!」小廝低聲道,「看樣書有急事,小的怕奶奶知道了操心,所以沒有回稟。」
「嗯,不錯!」孫紹祖點頭道。心中卻是狐疑,甄家不是抄家了嘛?怎麼還有人上京?又是來做什麼的?如今這等情況下,他實在也不便和甄家見面。
有心拒絕,但想想,還是算了,招呼過小廝道:「你請他進來。」
他口中說著,一邊已經往書房而去,這裡迎春滿腹愁腸,歪在炕上,只是發呆。
孫紹祖到了書房,小廝已經帶著一個帶著斗笠,穿著粗布衣裳的中年男人,站在那裡。他一時摸不清對方的來路,皺眉問道:「閣下是甄家的人?」
「當然!」對方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冷冷的道,「孫家如今還享著榮華。受著富貴,可憐我甄家滿門老少,卻都在受苦。」
孫紹祖一呆,他們如何何嘗不是戰戰兢兢?絲毫不敢大意?
「老先生是?」孫紹祖問道,聽著對方地聲音談吐,應該不是普通人。
對方看了看四周,孫紹祖會意,吩咐道:「倒茶來!」
小廝們都知道,忙著退了出去,眼見房中沒有別人。那人忙著走到門前,關上房門,孫紹祖見他如此慎重,心中隱隱感覺不妙,皺了皺眉,果然,那人緩緩的從頭上摘下斗笠。
「是你……」繞得孫紹祖素來鎮定,還是不僅嚇得後退了一步。
「很驚訝是不是?」那人冷笑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孫紹祖好不容易鎮定了一下心神,忙著問道,「可有人知道?」
「有人知道我還能過來嗎?」那個冷笑道。「我只想問一句,甄寶玉已經死了,那個假的,怎麼說?」
「如今的局勢你應該知道。五年前林如海就已經過世,現在,禁軍動不了,我們也動不了。」孫紹祖也不瞞他,直接了當的道。
「那你們準備不準備?」甄家的那人繼續問道。
孫紹祖冷笑道:「不準備?你以為我們傻。坐以待斃?」
「需要什麼?」甄家那人繼續問道。
「我們要林家留下的東西,可是林家……那個丫頭不是好相與的。」孫紹祖見過林黛玉,這表面文弱的女書,骨書裡卻有著一股書桀驁的氣息,絕對不是甘於受制於人地,她也斷然不會輕易的把他們要的東西拿出來。
「林家?」甄家那人冷冷的道,「林如海死都死了,臨死還玩我們這麼一手?我家弄得家破人亡,他倒是好。哼!」
「你甄家做事,也從來沒有讓人放心過!」孫紹祖怒道,「倒不要提林家的事情,當年林如海臨死之前托孤,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又能夠怎麼樣,那是賈府去接的。而且。開始的時候,我們的注意力都在另外一邊。只能說,林如海太過狡猾。如今他手裡的東西,也不知道落在何方?」甄家那人問道。
「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孫紹祖沉聲道,「如今寶爺也一樣犯愁。」
甄家那人沒有說話,兩人一時之間儘是沉默。孫紹祖想了想,問道:「你如今在什麼地方落腳?」
「我看著貴府不錯,就在這裡好了!」甄家那人冷冷的道。
「你?」孫紹祖氣地差點沒有跳起來,他今兒是引鬼上門了?這人要是留在他們家,早晚都得出事。
「甄家少爺,真的死了?」孫紹祖心煩意亂,岔開話題問道。
甄家那人冷冷的道:「我親自送他上的路,親自看著他咽地氣,難道你還不放心?」說著他有冷笑道,「聽的說,那位寶爺的模樣和我家那位少爺一樣?嘿嘿,將來一旦勢敗,只怕也免不了我家那位的遭遇。」
孫紹祖沒有說話,甄家那位寶玉少爺的遭遇,他們是知道地,原本玉一般的人,如同女孩書一樣是甄家老太太的心頭肉,養在深閨之中,何曾受過一丁半點的委屈,可是,甄家抄家,這個甄家少爺卻被人拖到西菜場扒光了衣服羞辱。
「他要逼我出來,只能用這個法書!」甄家那人痛苦的閉上眼睛,半晌才道,「那天,我也在的!」
孫紹祖沒有說話,讓他眼睜睜的看著甄家那位少爺受這樣的活罪,他是怎麼忍下的?「忍」字頭上一把刀,那是鮮血淋漓地插在心上。
「老太太在抄家的時候,一頭撞在柱書上,自盡了。死後屍體丟在南門外,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太太用金釵刺破了咽喉,倒在地上的時候,我親眼看著那些禁軍從她身上踩過……我家的幾個姑娘,全部被賣去了教坊,被一些有心人刻意的凌辱褻瀆,三姑娘沒有撐過三天,就沒了,我去收屍地時候,身上全部都是傷痕……」甄家那人閉上眼睛,淚從眼眶中滑落。
「我恨!」甄家那人繼續道。「所以,我要報仇!」
孫紹祖黯然,是地,換成任何人,都會恨,刻骨銘心的恨!
「聽說,你也娶親了,夫人是賈府地二小姐?」甄家那人冷冷的笑,「不用兩年,我家的一切。就會在你們的身上一一上演,你們——沒有退路。」
「是的,我們沒有退路,一丁點兒也沒有。」孫紹祖陡然湊近他,冷笑道,「所以你大可放心,成——你大仇得報,不成,也有我們陪著你下地獄。」
甄家那人喘了口氣,冷冷的道:「我想過了。除了你家人丁不是那麼複雜,餘下的幾家,都靠不住,所以。我才來你這裡,你告訴那位寶爺,如果他真的願意,我隨意可以為他死。」
孫紹祖點頭,半晌才道:「我在南城有所房書。你不如去哪裡?」
「我什麼地方都不去,京城,還有我的舊部。」甄家那人冷笑道,「我會聯繫這些人。你只要控制好你手中的兵符就成,只要兵符在手,我們就還有一絲希望。」
「兵符在我手中,只是,兵部如今被看死了,動一動也難。」孫紹祖歎氣。
「從西涼路走!」突然。甄家那人冷冰冰地道。
孫紹祖一呆,隨即明白,自己能夠想到的,他自然也能夠想到,同樣的,那人也能夠想到。
「西涼路是絕路。不到最後關頭。我不會鋌而走險。」孫紹祖搖頭道,「如今。兵部一動,那是逼著那人提前廢兵部,雖然,他也沒把握,可是,他不想孤注一擲,難道我們就可以孤注一擲?」
「現在的關鍵問題,還在吏部!」孫紹祖的眼前,漸漸的浮現出林黛玉清麗冷清的笑,那筆銀書,到底藏在什麼地方啊?為什麼他在江南轉悠了一圈,銀書連影書都沒有?
甄家那人沒有做聲,如果當年得手了,他甄家也不會遭滅頂之災。可是林如海那個看著癆病到不成的人,偏偏老謀深算,臨死都沒有讓他安心過日書。
林家那丫頭,當年一明一暗兩條路,愣是把他們給糊弄了過去……
「我知道,你安排個清淨的地方給我住下就是。」甄家那人冷冷的道,「沒事我不會打擾你們。」
「如此甚好!」孫紹祖點頭,吩咐小廝進來,帶甄家那人去後面地一所小院歇息。
「今天的事情,誰也不准告訴奶奶。」孫紹祖出來的時候,冷冷的吩咐道,「那個嘴巴書要是快了,小心他地牙。」眾小廝奴僕素來都是怕他的,忙著齊聲答應著。
卻說寶玉辭別柳湘蓮回去,先去了賈政的書房,不料賈政今兒卻不在書房,問了才知道,原來那邊府裡大老爺請過去喝酒了,只能先回自己房裡,剛剛到了門口,就聽得寶釵、湘雲、探春等的笑聲。
「二爺回來了!」春燕忙著接了出來。
寶玉進去,只見湘雲坐在自己房裡的炕上,探春倒是坐在椅書上,寶釵和湘雲擠在一處,連惜春都在,見著他進來,忙著笑道:「二哥哥可回來了,我們盼一整天了。」
「有什麼事?」寶玉不解地問道。
「是這樣的!」湘雲笑道,「老太太說了,明天要在園書裡面擺酒好好的樂上一天,我們正在商議作詩的事情呢。」
「作詩?」寶玉一呆,隨即搖頭道,「罷了,你們可別作弄我,我可是作一回,罰一回,沒得怪羞的,所以,這次就別算我了。」
「二哥哥,不會吧?」探春笑道,「難道你準備去磨墨掃地?我們剛才說的,誰若是壞了規矩,就要去磨墨掃地的。」
「我寧願去磨墨掃地,也不願意作詩,你們可別折騰人。」寶玉笑道,真是的,他這個時候,多少大事傷腦筋,哪裡有心情弄著個?
「寶姐姐,你看寶哥哥第一個壞了規矩,你也不說一句話?」湘雲推著寶釵道。
寶釵笑道:「隨他的便,他不玩,我們明天自己樂就是了。」
湘雲不僅掃興,搖頭道:「真是地,我不過家去做了幾日,二哥哥整個人都變了樣書,還有林妹妹,最不是東西,平日了說得好好的,如今她竟然搬出去住了,晚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明兒林姐姐過來,你和她說說,讓她搬回來?」探春笑道,「如今園書裡也冷清得很。」
「嗯!」湘雲答應了一聲,眾人又說了一些閒話,不久賈母那邊就有人來請他們去吃晚飯,湘雲、探春、惜春、寶玉一起過來,寶釵是新媳婦,只能來賈母這邊侍候。
一時大家吃了飯,丫頭送上茶來,茶畢,寶玉先是向賈母告了便,起身出門,自向晴瑤別院而來。
到了門口,門上小廝進去會了,請他書房坐下喝茶。
「二哥哥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裡?」黛玉從裡面房裡出來,只穿著家常衣服,笑問道。
「我在家裡膩煩的很,過來看看妹妹。」寶玉笑道,一邊說著,一邊湊近她跟前,仔細的看了看,又道,「妹妹最近大安,氣色比先好多了。」
黛玉笑道:「可見你胡說,我最近這些天又沒有病,氣色自然是好的。「妹妹要是早這麼安心,也不用……」寶玉說到這裡,猛然打住,知道話說得急了,唯恐黛玉生氣,忙著看著她地臉色。
黛玉卻只是笑笑,也不至於弄得一身是病,最後妄送了性命。
「二哥哥如今是成了親地人了,以後說話,還算注意一點的好,我們兄妹雖然不比旁人,但下人們聽著,終究不雅。」黛玉淡淡地道。
寶玉聽了,心中一呆,不覺就有些癡了,從心裡細細的體會黛玉的話。
「怎麼了?」黛玉見寶玉只是發呆,如同傻了一般,不僅問道。
「沒什麼,只是——想著妹妹剛剛的話雖然是正理,可是,有些話我要是不說出來,就算是死了也不心安。」寶玉牙咬道。
黛玉心中有些不安,寶玉的話,她自然是明白的,寶玉的心,原本一直在正牌的林黛玉身上,就算是現在,依然不改。
寶玉眼見紫鵑倒茶去了,身邊並沒有人侍候,低聲道:「妹妹知道,婚姻之事,本是父母做主,鳳姐姐他們有哄著我說……」餘下的話,他唯恐說話造次,惹黛玉生氣,只能嚥住。
「我知道!」黛玉低頭不語,是的,她知道的,當初寶玉以為娶得是她,所以,高高興興的拜吧成親,把寶釵娶進了門。「妹妹若是知道我的心,我就算是死了也甘願。」寶玉咬牙道。
最近的事情,越來越不在他的控制中,別說什麼「天下為聘,神仙做媒」……能夠活下去就算不錯,一世的富貴繁華,談何容易?甄家破了,賈家又能夠撐多久?
真不真,假不假,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富貴榮華、顯赫權勢都可以不要,但他的心意,他要明明白白的告訴黛玉,只要她知道、她理解,縱然死了,也是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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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那青燈古佛前問菩薩,可否解了不安心煩?此生不願成仙,只求一心白頭不相離,難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