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商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缺德的馬政
    馮虞對朱秀笑道:「既然如此,朱公公便以催督軍需之名留駐老營。這個,眼下倒也確是有些事要煩請公公出力。」

    「只管說。」

    「其實倒也沒什麼大事。大軍開拔,兵部行文、糧草軍資總是短不了的。不過,聽說如今出兵,領取兵器輜重還得賄賂官倉管事宦官……」

    朱秀不等馮虞說完便道:「呵呵,咱家還當什麼大事呢。那幾個,說來都是宮中後進,咱家一句話,京師武庫、糧倉,只要老弟想要的,隨便搬。」

    「如此甚好!」馮虞大喜。「那就請公公知會一聲,明日我便遣人支領。再有一事,大軍作戰,首要的便是一個快字,這全靠的戰馬精壯。我與老趙早有計議。咱們這侍衛親軍,最好是騎兵一人配雙馬,步軍一人配一馬,如此則日行百里也不算什麼難事。只是,現下營中軍馬不及所需四成之數,離大軍開拔時日無多,此事棘手啊。」

    看方才朱秀答應得痛快,這一條可就是馮虞獅子大開口了。按著馮虞的想法,如今軍務荒嬉,京師軍馬存數不足兩萬匹,也不可能全分給自己,此事一時半會兒也無處著落。看這朱秀多少有些能量,能弄多少算多少吧。

    看那朱秀沉吟了片刻,抬頭說道:「此事如此急迫,倒是不大好辦了。京師官廄咱家是知道的,平日裡盡用官馬干私活,還有私下盜賣的,加上高官顯貴私占,沒剩幾匹好馬了。倒是北直隸民間孳牧寄養,頗有些戰馬可用。這麼著,咱家這就行文兵部車駕清吏司。著其速辦。至於大軍啟程時能到得多少。卻是難說了。」

    「怎麼,如今河北馬政還不曾荒廢麼?」馮虞奇道。

    朱秀淡淡一笑,「官家行事是一回事。至於平頭百姓麼,卻是另一回事了。咱家之前曾督過塗陽牧監,倒是多少知道些。」

    看馮虞一臉好奇,朱秀來勁了。拉著椅子往馮虞跟前一湊,便拉開了話匣子。「這個馬政啊,自太祖年間便大辦起來,打仗嘛。沒馬不行。立國之初,朝廷沒錢,只能令民間孳牧。北直隸每三丁養騍馬一匹,二丁養兒馬一匹,免糧草之半。馬得病,同群共治,死則均賠,若是走失或因別故死者,只追賠本戶。此外,馬戶每兩年須納一馬駒。說來這些草民也不容易。一要讓分養之馬健壯,兩年還得再變出一匹馬駒來。若是有馬病死,或是生不出小馬來,便要賠錢,一匹馬銀價要二十四兩足銀。陪不出來,變賣田產,鬻兒賣女,可憐見的。還有呢。官府每年點驗。評定良駑,這個麼。照例得是花上一筆錢方能過關的。這還不算解馬送官的路費呢。」

    馮虞聽了直皺眉,「如此一來,小戶傾家蕩產只怕不是一家兩家了。」

    「這是自然。這百年來,不知多少小戶破家,也有逃役的。還有些扯旗作亂,落草當響馬地,年年皆有,抓不盡,殺不絕。」

    「…小說整理發佈於l6…這個,既然百姓困頓,官府不思更替之道麼?」

    「更什麼呀?祖制!犯得著出這個頭麼。再說了,凡事有人吃虧便有人沾便宜,其中可做手腳之處甚多,何苦更替。不過呢,話說回來,也不是沒動過這個腦筋地。楊一清知道不?總制延綏、寧夏、甘肅三鎮軍務那個。弘治十五年遷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督理陝西茶馬政時,也曾力矯積弊,增種馬,募流民。不過,此人提任三邊總制之後,人去政息,加上宗藩豪強侵奪草場,馬戶的日子還是難過啊。」

    馮虞聽了直搖頭,「這不是辦法,若是逼急了,只怕是激起民變啊。」

    「這個……誰在任誰倒霉吧。呵呵,如今咱們征發軍馬,當地馬戶就此卸下個大擔子,樂還來不及呢,想必是爭先恐後送馬過來應選。」

    馮虞點點頭,「這麼說來,咱們這倒是無心插柳了。還請公公嚴詞叮囑,務必選好馬過來,不得為謀私而以次充好。」

    「那是自然。哪個敢糊弄,咱家眼裡可不揉沙子。」

    看朱秀如此上道,馮虞自然心滿意足,便不再漫天要價。朱秀自覺傳幾張條子便省去一趟苦差,划得來,自然也是心底裡高興。兩人互相瞅著也順眼多了,又扯了一陣閒話,馮虞方才告辭。

    等回到自家軍帳,馮虞當即差人請了趙承慶、陳琛過來,將今日之事一說,兩人也是哈哈大笑。趙承慶捋著鬍子歎道:「哎,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滷水點豆腐。也只有大人能制得了這些閹宦監軍。老夫往日見著這些貨色便煩,還有那些只會掉書袋的,整日裡撈錢亂命,咱們武官還得乖乖聽話,憋屈得半死。」

    馮虞笑道:「無非是算計著這些宦官怕死怕累,嚇他一嚇罷了。也不能多用。思獻,這幾日你可盯牢了他,輜重供應及早辦了,免得又生變故。十日之後,我與老趙各領半數兵馬啟程,家中全靠著你坐鎮。火器坊須加緊量產。還有新戎服,還是慢了些。若能趕上聖上駕臨前全軍換裝那是最好不過。」

    轉回頭來,馮虞又對趙承慶說道:「老趙,此次出兵,你往西,我往北。到了宣大前線都一圈就好,莫要出關,眼下火器缺口太大,軍陣未熟,還不到跟韃子見仗地時候。此行第一緊要的便是軍紀。沿途所至,須得秋毫無犯,妄取民間一物者立斬,滋擾百姓者立斬。還有,一路行軍,必須嚴整號令,整隊行進。平日裡,無論到何處,無論人數多寡,哪怕只三五人出外,必須列縱隊行進。單人在外,也要衣甲整齊行止有度。咱們練軍姿隊列,便是要到這個份上才算成功。唯有如此,上了戰場方能號令如一進退劃

    趙承慶連連點頭:「這個我省得。你只管放心,一路上,我必多派糾察,嚴肅軍紀。」

    「如此甚好。思獻,你還得琢磨一事。對付朱秀,也不能一味打壓恫嚇,也得給點甜頭與他,只是又不好太過了,讓他得意忘形,以為咱們怕了他去。其中玄妙,就靠你來把握了。」

    陳琛苦笑一聲,「這等事如何總讓我來做。也罷,我應了便是。只怕將他拉過來之後,劉瑾那邊若有覺察,必定惱怒,又要出什麼新花樣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將眼前這位拿下,再說其餘。等皇上移駕豹房,日後有的是照面的機會了。說到這個,老趙,佈置警蹕防務還要你多費心,擬個條陳方略。這事我沒幹過,不在行。」

    「呵呵,我老趙也沒幹過這等把門守夜之事。倒是有幾個小子後輩在禁軍幹過,回頭我讓他們拿個條陳出來。是否合用,還得你拿主意。」

    「你倒是一推二六五。也罷,反正出發前我能見著這條陳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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