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海軍學問大
    隨著楊風一聲令下,只聽船樓頂上戰鼓聲頓時爆響,片刻後左右兩艘鳥船上也有鼓聲傳來。這時,馮虞隱隱覺著甲板下有什麼動靜,轉眼間,船樓中一股腦湧出約兩百軍士,上到甲板空處,三下五除二便列隊完畢。馮虞遠遠看見,另兩艘船上也各有上百軍兵集結。

    這些軍兵整隊之後,一名哨官服色的黑瘦軍官跑步到二人面前,肅立稟報:「練軍第一哨、第二哨集結完畢,請長官訓示。」

    「原地待命。」

    「是!」

    看這架勢,想必這些人馬就是這些日子楊風精心操練的楊家軍了。看方纔那哨官還有些眼熟,想來當日曾在福州集訓過。只是方才馮虞也在船裡跑了個遍,卻不曾見到這些人的蹤影,著實奇怪了。

    聽馮虞如此問起,楊風說道:「他們方才都在貨艙裡呆著。你到三層不過是探頭探腦了一陣,不曾走入,未曾發覺也是常理。此番從澎湖帶他們出來,便是要在海上歷練一番。如今我家除各船水手之外,另募了一千精卒,專訓陸戰、搶灘,以及接舷戰,就如上回你說的那個什麼陸戰隊。不過,海戰時也不能幹看著,還是要幫水手一把的。同理,各條船上水手我也打算分批訓練,隊列不一定多精到,至少白刃見紅的時候也得能頂上。依虞,怎樣,可有什麼要考校的?」

    「考校什麼?海上那一套我又不熟,你該怎麼練便怎麼練。不用管我。」

    「行,現下在海上,別個也練不成,唯有接舷戰了。侯干!」方纔那哨官應聲而出。不待楊風下令,馮虞上前繞著他轉了兩圈。「嗯。人如其名。」

    這侯干還沒反應過來,楊風已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依虞啊,你夠壞地。侯干,不用管他。打旗語。演練接舷戰。兩船攻,我船防。」

    話音未落,只聽馮虞「咦」了一聲,「怎麼,你們海上聯絡用上旗語了?」

    「這有什麼?陸戰時以金鼓旌旗為令,海戰自然也是如此。咱們船隊出航,往日裡各船海上聯絡要麼放小艇傳話,要麼便是用旗號了。只是商船之間信號簡單,無非便是進退、回轉、聚攏之類。如今咱們也是官軍了,自然要習用水師旗語。」

    馮虞想想也是。現如今別說電台,連有線電話都沒有,可不得用旗語麼。「這管用麼?」

    「如何不管用?你看。」楊風一指望鬥,上面有水手正擺動令旗。片刻後,兩條船上皆有人回令。不待回報,楊風便與馮虞說道:「兩船回話,得令。」緊接著,馮虞眼見得兩船擺頭向福船靠攏,待三船接近時。船上軍兵以排成三列橫隊,相互以火銃瞄準,在領兵官口令下模擬攢射。

    馮虞就在福船甲板上,本船軍兵動作看得更為真切。只見船上軍兵在兩名哨官率領下分作左右兩撥,分頭迎戰靠攏過來的兩艘鳥船。1%6%K%小%說%網福船體型高大,軍兵們居高臨下衝著鳥船輪番開火。想來若是實戰,對方傷亡必定是更大。馮虞來到舷側探頭往下看。卻見鳥船上官兵並未排成密集隊列,而是在刀盾兵掩護之下不時探出頭來各自開火還擊。扭過頭來馮虞便問楊風,「那艘船的兵想拿盾牌擋子彈麼?」

    楊風回道:「海戰中小船搏大船。難免被敵弓弩火銃壓著打。現下除了我軍,海上還無人有如此犀利之火銃,這盾牌多少還是管點用的。而且咱們船隊配的可不是一般地木盾,是咱們漳州府的龍溪縣專制的籐牌。這些籐牌皆以山中老籐製成,呈圓盤狀,中心凸出。邊沿高起。直徑三尺,重不過九斤。內編兩根籐條用於手臂執持。制好的籐牌需在油中泡上半年,再曬上半年,如此十餘次,陸戰時可做盾牌,水戰時可做船隻,兵器極難破入。我家高價買回之後,在牌面上又蒙了兩層牛皮。說刀槍不入絕無虛言!」

    聽到這裡,馮虞不禁想起前生史書上鄭成功手下屢挫清軍,連敗荷蘭、沙俄殖民軍地籐牌軍,莫非用的就是這種籐牌?似乎戚繼光鴛鴦陣中也用到籐牌。再說遠點,老籐既然能制盾牌,那麼《三國演義》中所寫的籐甲軍恐怕也不是子虛烏有了。

    方才楊風所說點醒馮虞,眼下可能遇見的對手火器皆不如自家,如籐牌這類冷兵器時代的優勢裝備還是蠻管用的。按著楊風所說,這籐牌明顯強過軍中尋常木盾,倒是可以多弄些個來,裝備麾下刀盾兵。再有,原先取消旌旗旗令改為以鼓號發令現下看來也似有不妥。如今手下三兩千人,僅夠一場戰鬥,指揮起來還不太吃力。日後若是有機會統帥千軍萬馬,打一場大戰役,單靠鼓號顯然是不夠的,旗語看來還得恢復起來。另外,戰術手語的普及也頗有必要,小部隊行動以及偷襲時,打手語溝通總好過大呼小叫。

    此時兩艘鳥船已經與福船靠幫,兩船上官兵一聲吶喊,火銃手同時起身開火攢射,籐牌兵齊齊拋出飛爪鉤住福船靠幫,將單刀咬在口中,雙手握緊繩索,兩腳點著船體,只幾步便攀上福船,護住飛爪,身後火銃手隨即上刺刀,跟著爬上船來。至於這邊福船上官兵,倒不曾上前干擾,兩邊軍士背靠背列隊,衝著來船跳幫軍士輪番攢射。待對方上船,眾人發一聲喊,挺著上了刺刀的火銃衝了上去。隨著楊風一個手勢,鳴金收兵。這場接舷戰演練到這兒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待這四百官兵在福船甲板上列隊完畢,楊風回頭問馮虞,「方纔這演練如何?有什麼不到之處?」

    馮虞想了想,說道:「按著方才進程盤算,攻方傷亡只怕是遠大於守軍。守方佔了船大的便宜,應對得法,又全裝備了火槍,火力更猛。鳥船上那兩百人不應這麼硬扛,不過也沒有更好地辦法。不過,若是用上手榴彈又是一番情形了。現下咱們似乎是遇不上強手。可是,若有朝一日,遇著火器犀利之敵該當如何應對,你們也得有所準備。所謂料敵從寬便是這道理。別個沒什麼好說了,海戰我是外行,你有數便好。」

    楊風還打算與馮虞再交流幾句,忽聽望斗上有人高喊:「右前方有船來了,兩艘千料海船,打的趙家旗號」

    聽見這消息,楊風立時精神起來。「依虞,趙大的船不知為何落單,眼見是避不及了。送上門的貨,打是不打?」

    「不怕打草驚蛇,讓那趙大生出防範之心?」

    「一兩艘船出海,遇著海盜、海難都是有的。還有水手卷貨跑路的呢。」

    「呵呵,你都如此說了,還有什麼可講的?阿風,你若是有把握將兩條船一併拿下,那便打一仗試試。要打,便決不能讓一人一板走脫!」

    「得令!」楊風衝著馮虞一抱拳,轉頭佈置去了。馮虞則登上船樓頂部平台,打算靜下心來看好戲。一會兒工夫三艘船同時升起水師旗號,衝著那兩條船迎了過去。各船上弩炮、弓箭、火銃俱已備妥,四百官兵各歸本船,在甲板上列隊待命。另有水手一陣忙亂,搬出些木製、鐵製物件,七拼八湊,前甲板底座上赫然出現一座小型投石機。又有人搬來十餘枚石彈、酒罈備在一旁。

    這些個都忙完了,前方地平線上果然現出兩艘海船。遙遙望去,馮虞眼見那兩艘船船帆擺動,似乎是有轉向的意思。楊風這會兒手執令旗,帶領親兵來到馮虞身旁,「你倒是會挑地方,直接到指揮位上來了。傳令,全速逼近。左右鳥快船包抄,截住他們。打旗語,只說咱們是大明水師,讓他們停船報明身份。」

    馮虞聽著又覺新奇,「怎麼,水師旗語各家商船都識得麼?」

    「哦,水師旗語分兩種。一種是軍令調度,頗為繁複,只在軍中習用。另一類是要告知民船的,就幾條號令,如報號、停船、讓道、回港等等。這是為著水上執行公務用地。海面上看著不遠,真要攆上去還得費老大勁。但凡有些什麼事便要靠吼或是放快船傳話,豈不是麻煩透頂。每個行船的都得知道這些旗號,若是水師打出三通旗語還不依令而行,便是違抗官令,直接便要動手扣船拿人了。」

    「嗯,原來如此。」馮虞不再發問,只看對方如何反應。果然,一通旗語打過,對面兩條船不再調頭,老老實實迎了過來。不過依馮虞想來,只怕更多的還是看著兩條鳥船船速高過自己,想想橫豎跑不掉,乾脆老老聽話。否則只怕是早就腳底抹油開溜了。

    待兩邊靠得近了,馮虞看清,對方也是福船船型,桅桿上打著一面青色三角號旗,旗面上一個墨色的「趙」字。自家兩艘鳥船此時已左右前出,馮虞座駕帥船將船身打橫,三船呈品字形將對方圍定。各船軍士在甲板內側列陣,火銃手靠前瞄準,刀盾兵在後待命。帥船上弩炮也將炮口直指來船。楊風傳令:「打旗語,叫對方過來個主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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