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一品 秋風下長安 第四百七十五回 無情最是帝王家
    第四百七十五回無情最是帝王家

    「兒臣拜見母妃。」

    鍾翠宮內,送走武媚娘的盧承烈一臉的喜色,他是帶著喜悅之色進入鍾翠宮的,他想著怎麼樣能趁勢讓長孫無垢賜下懿旨,冊封武媚娘作為自己的側妃。只可惜他的笑容並沒有維持多久。跪在地上的盧承烈並沒有聽見以前能聽到起身之聲。整個大殿之中,靜悄悄的並沒有一點聲音,只有炭火在那裡發出辟里啪啦的聲音,雖然有點溫暖,但是卻又讓人感覺到一絲寒冷,那是心裡的寒冷。盧承烈面色頓時變了起來,但是仍然是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長孫無垢坐在几案之後,望著自己的兒子,臉上露出複雜之色。她並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她也不是一個呂後,可是面對自己的整個兒子,就在這個時候,她第一次感覺到失望了。民間有傳言,有了媳婦就忘了娘,如今看來,眼前的這個兒子,恐怕還比不上民間的那些男子們,媳婦還沒有到家,自己的娘就被他忘記了。也正如涼王盧照應所說的那樣,這樣的女子一旦進入東宮,或許就是讓盧承烈將江山送個他都是願意。

    太子是什麼,太子就應該以江山社稷為重,太子可以兒女情長,但是絕對不能沉迷於其中。說句連她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話,皇帝的女人是做什麼的,就是為皇帝生兒育女的,延續皇室血脈的,至於其他的作用都是次要的。讓一個皇帝沉迷於其中的女人,對這個女人,對這個帝王,對這個江山,對整個天下的黎民百姓來說,都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可是自己的兒子顯然是在這其中的,他沉迷於武媚娘的姿色之中,已經望了自己的身份了。這是相當危險的事情,作為一個母親,有必要再沒有產生最壞結果的時候,解決這些麻煩事情。

    「兒臣拜見母妃。」長孫無垢在上面靜靜的思索著,時間已經慢慢的流逝,盧承烈面色蒼白,這種待遇他從來就沒有受過,無論是在長孫無垢這裡也好,或者是在貞觀天子那裡也好,他何時向別人跪過這麼長時間的。但是他不敢動,因為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做了什麼錯事,讓自己的母妃生氣了,而且是很生氣,否則的話,不會讓自己跪這麼久。這讓他很惶恐,心中極為不安,但是卻又只能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

    「兒臣未按照母妃吩咐,早些前來問安,讓母妃生氣,是兒臣的罪過。」盧承烈想了想,又大聲的說道。臉上更是露出一絲委屈之色。母妃什麼時候變的小氣了,連這種小事都生氣,這讓他很是失望。可是他還是不敢說出來,只能將罪過推到自己的身上。大唐雖然是以武立天下,但是卻是講究仁孝的,盧承烈自然不敢逆了潮流。

    「呵呵,你太子殿下有什麼罪過,能罰你的也只能是當今天子而已,本宮一不是皇帝陛下,二不是中宮皇后,豈能罰你,太子殿下,你折殺本宮了。」長孫無垢聲音幽幽,卻又是如此的尖酸刻薄,直指人心。

    盧承烈俊臉漲的通紅,雙目中更是露出一絲惶恐來,眼眶中更是晶瑩一片,以頭叩地,聲音聽的清清楚楚,大聲說道::「兒臣不敢,兒臣不敢,請母妃原諒。兒臣該死,請母妃處罰。」聲音哽咽,迴響在大殿之上。

    長孫無垢粉臉一陣抽*動,雙目中露出一絲憐惜之色,但是很快就被堅毅所取代。冷哼道:「太子殿下能有什麼錯,太子殿下英明無比,否則的話陛下豈會選中你作為太子,哼哼,你現在是太子了,翅膀也硬了,天下一切都是你的,現在取跟將來取也沒有任何的分別。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你就是身邊有一百女人也不為過。盧承烈,你說本宮說的可是有道理啊」

    「兒臣不敢。」盧承烈趕緊說道:「只是兒臣實在是喜歡媚娘,故此失禮於母妃,還請母妃恕罪,饒了兒臣。」盧承烈終於知道這事情出在什麼地方了,原來是因為自己沒有按時到鍾翠宮來,所以引得長孫無垢大為惱火,心中在後悔的同時,也有一絲怨憤。

    「不要提武媚娘。」長孫無垢終於發飆了,站起身來,指著盧承烈說道:「遲早下去,我盧氏大唐將會變成武氏的天下,而你將成為盧氏列祖列宗的恥辱,你將會讓你父皇浴血奮戰得到的江山成為他人手中之物,到時候,本宮看你死後如何去面對列祖列宗,如何面對你的父皇在九泉之下。」

    「母妃,這只不過是讖語而已,如今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豈會有人起來造反的。更何況,媚娘乃是一介女流,如何能統治江山,治理百姓。」盧照應臉上帶有一絲譏諷之色,冷哼道:「肯定是涼王叔他們說的,母妃你可不能相信他們的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難道你說的父皇也是胡言亂語嗎?」長孫無垢面色冰冷,冷哼道:「承烈,記住不要小瞧了女人,若武媚娘早生十幾年,又是一個男子,這個江山到底是你父皇的,還是武氏的還真說不准呢最起碼,本宮看武媚娘治國的能力要遠在你之上。你不要不承認,你父皇是不會看錯人的。」

    「父皇也沒有見過她,如何知道她肯定會篡奪大唐江山呢?」盧承烈不滿的說道:「還不是岑先生他們說的,一個江湖術士的言語也能當真?」

    「是啊兩個人從來沒有見過面,可是你的父皇卻知道別人即將說什麼話,你認為這種情況可能嗎?」長孫無垢冷冷的笑道,轉身從几案上取出一封密信來,丟給盧承烈說道:「這是你的父皇命長孫無忌傳給涼王的密旨,你自己看看吧看看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哼哼,你的父皇連武媚娘的每一句話都說的清清楚楚,難道你還以為你父皇說的話是假的嗎?」

    「這,這,這怎麼可能呢?」盧承烈驚訝的看著手中的密旨,上面果真是將武媚娘在東宮所說的話寫的一清二楚,沒有絲毫的遺漏之處,在驚歎之餘,他更是感覺到一絲恐懼。這是人還是妖,或者是神,千里之外就能知道對方說什麼,偏偏事情還沒有發生,依照密旨傳來的時間,可以推算到,在兩個前,天子就知道武媚娘將要說什麼話了。這還是人嗎?盧承烈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感到一絲懷疑了。

    「母妃,這?」盧承烈驚訝的望著自己的母親,不知道說什麼好。這種事情也太奇怪了,也太讓人驚訝了。

    「剛開始本宮也不相信,呵呵,現在本宮相信了。」長孫無垢搖了搖頭,說道:「此事不得外傳,你記住了嗎?」在她的心中,總算明白前李為什麼會敗在盧照辭的手中,你一個人能和神靈相對抗嗎?別人連你說的話都清楚,你的行動還不是掌握在他的手中嗎?前李敗的不冤啊

    「這個媚,武媚娘,難道真的如同父皇所說的這樣?」盧承烈嘴巴張的老大,滿臉的不可置信的神色來。雙目中更是露出複雜之色來。

    「其實我們都錯了。本來以為那兩匹烈馬是送給你的,或許是要考驗一下你馬上的功夫。可惜我們都錯了。」長孫無垢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來,搖搖頭說道:「你的父皇不只是在考你,他在考武媚娘,也同樣是在考他自己,更重要的是在考你。他考武媚娘有沒有野心,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剛毅果斷,心狠手辣,結果可惜的是,他贏了,武媚娘輸了,他考他自己,看看的自己的判斷是不是正確的,他又贏了,最後一個他要考一下,自己的繼承人在女色,在兒女感情面前是不是能經受的住考驗,是不是以江山社稷為重,可惜的是,他這次失敗了。因為他的繼承人,不但沒有通過考驗,反而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娘的吩咐都不放在眼裡了。太子殿下,歷朝歷代,因為女人亡國的事情還少嗎?商朝是怎麼滅亡的,西周是怎麼滅亡的,等等,這些事情還少嗎?難道到我大唐,也會出現這種事情嗎?從前隋,到前李,再到我盧氏,難道也像他們一樣,兩三代就會有滅國的危險嗎?太子殿下,你回答本宮。」

    「母妃,讓兒臣好好考慮一番。」盧承烈面色蒼白,緩緩的站起身來,朝長孫無垢行了一禮,然後緩緩的退了下去,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年紀輕輕,背影蕭條,讓身後的長孫無垢心中一陣刺痛,但是她並沒有阻止,人都是要成長的,在成長的過程之中,都要經歷許多的磨難,盧承烈雖然是太子,但是同樣要如此。若是他過不了這一關,又如何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太子呢?又如何能繼承大唐這偌大的江山呢?要成為至高無上的存在,沒有一點代價是不可能的。

    「承烈,你父皇創下的江山社稷不容有失,你要明白你父皇的苦衷。」長孫無垢忍不住開口說道。

    「母妃放心,兒臣明白。」盧承烈隨口回答道。聲音之中,平淡而無力,沒有絲毫的表情在其中,好像是在和一個普通人在說話一樣。

    長孫無垢聞言,深深的歎了口氣,卻是沒有說話,這種事情,任何人都幫不了他,只有他自己才能從其中走出來。若是能走出來,那是最好,但是若是走不出來,那對於整個大唐來說,就不是一件好事情了。

    「太子殿下,回東宮嗎?」宮外,盧承烈站在哪裡,仰望著天空,旁邊的侍衛和太監們不敢說話,等了好半響,才有一個侍衛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出宮。去賀蘭府。」盧承烈雙眼一亮,擺了擺手,瞬間就有侍衛駕著馬車趕了過來,那盧承烈跳了上去,就迫不及待的催促著車伕趕路。他想向武媚娘問清楚,他要親口從武媚娘口中得到答案。

    衛哪裡敢詢問那麼多,趕緊催促著車伕趕路。

    「改道去長孫府邸。」馬車剛剛出了朱雀門,忽然車廂內傳來盧承烈淡淡的聲音,聲音如同寒冰一番刺骨,讓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哪裡還有昔日仁慈的模樣來,讓那些跟隨在他身邊的侍衛們,也變的小心謹慎起來,臉孔繃的緊緊的,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馬車緩緩而行,卻是改了方向,朝長孫無忌府邸行去,而盧承烈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後,幾個人影漸漸的消失的無影無蹤,朝各個方向行去。

    「不錯,這麼快就恢復過來了。還是明白事理的。」鍾翠宮內,長孫無垢臉上露出欣慰之色來,在她的面前有一個太監小心翼翼的站著。

    「太子還是懂的取捨的。」岑文本望著手中的探報,嘴角露出一絲滿意之色來。本來他是不能,也不願意監視太子的一舉一動的,可是此時關係重大,他不能不考慮到這些。潛意識當中,多年的宦海經驗告訴他,在這背後,肯定有著陰謀的。否則的話,天下哪裡有這樣巧的事情。武媚娘就算再怎麼聰明,也不會自學成才,也不會在東宮說出那些話來的。這不是一個毫無官場經驗的人能說出來的話,沒有人悉心教導,武媚娘是不可能懂這些東西的,只可惜,要想調查十幾年來,在武媚娘身邊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難了。就算是錦衣衛,在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查得出來的。更為重要的是,在這期間,錦衣衛也發生了巨變,錦衣衛首領的更迭,使的許多資料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查起來也是相當的麻煩。憑借岑文本手中掌握的資源,根本不可能查到這背後的事情。不過,幸虧現在太子殿下還沒有沉迷於其中,否則的話,局勢就更加的複雜了。

    長孫府上,長孫無忌正在書房內看書,忽然聽見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長孫無忌皺了皺眉頭,當他在書房的時候,說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任何人是不得打擾的,但是這個時候沒想到有人不顧自己的命令,這讓他很是氣惱。

    「父親,太子殿下來了。」就在他正準備訓斥的時候,門外傳來長孫沖的聲音,頓時讓他將訓斥的話又收了回去。緩緩的站起身來,臉上更是露出一臉的思索之色來。

    「請殿下到書房來。」長孫無忌想了想又坐了下來,淡淡的吩咐道。話音一落,就聽見長孫沖那急匆匆的腳步聲消失的無影無蹤,這讓長孫無忌很是無奈,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學文,處處學自己,另一兒子卻是長孫沖,一個武夫,雖然有點力氣,可是讀書卻是不行,整個一個莽夫。讓長孫無忌很是無奈。

    「舅舅。」過了一會,就聽見書房內走進一個人影來,長孫無忌抬眼望去,不是盧承烈又是何人。只是讓長孫無忌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時候的盧承烈,面色蒼白,雙目微紅,哪裡還有白天英俊瀟灑的模樣。

    「殿下,你這是?」長孫無忌見狀,面色一陣大變,趕緊站起,迎了上去,將盧承烈扶到椅子上坐了下來。

    「武媚娘真的是?」盧承烈抬起頭來,幽幽的望著長孫無忌。

    「殿下,五百年來自有聖君出世。陛下就是聖君,在這之後,哪裡還有聖君?」長孫無忌滿臉的苦笑之色,他搖了搖頭,說道:「殿下,武媚娘太過駭人,一個沒有經歷過宦海沉浮的人,居然也懂得用人之道,也懂得御下之道,殿下,這難道不讓人感到懷疑嗎?」

    「這個?也許天生如此呢?父皇以前神志不清,醒來之後,得天之助,不但勇猛蓋世,更是連用兵打仗,如同臂使,哼哼,就是連武媚娘在長安的一言一行,都能說的一清二楚,好像提前知道的一樣。舅舅,這又怎麼解釋呢?」盧承烈也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臉上現出一絲懷疑之色來。

    「我也知道。但是我卻知道,天子是不能以常理來推測的。」長孫無忌皺著眉頭說道:「殿下若是以陛下來推斷武媚娘的話,那就是說明,在你心中,武媚娘確實是一個不簡單之人,既然是不簡單之人,那就不能留在世上。更是不能將她留在太子的身邊了,這樣對太子,對大唐江山都是不利的。而且,陛下是不可能答應的。用句最簡單的話,那就是太子可以擁有武媚娘,但是那樣的話,你就不是太子,甚至連普通的宗室都算不上,從此貶為庶民,永遠都不能踏足長安,連自己的姓名都要改掉,以免為後世君主所殺。若是不得武媚娘,你從此之後,就會成為真正的太子,統治萬邦,成為至高無上的存在。得一人而失天下,還是失一人而得天下,你可要考慮清楚了。莫要怪陛下和娘娘,在江山社稷面前,他們也是無可奈何,誰讓生在帝王家呢無情最是帝王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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