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聰明。難道不怕本將殺你嗎?」盧照辭面色冰冷。
「這不過是世家的保存之道而已。也沒有什麼大不了。所以當初陛下知道的時候,也不過是一笑而已。」崔仁師拱手道:「將軍不必以為這有什麼大不了。只是日後此事再也不能為之。萬事都有度,將軍做事不能過度。陛下當初之所以削了將軍的軍權,在一定的程度上,是為了給將軍一個教訓。想現在天下混亂,陛下雖然對別人有些猜忌提防,但是也不會不用將軍的。畢竟將軍乃是開國功臣,又是駙馬。」
「本將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盧照辭聞言面色頓時平靜下來,露出一絲笑容,道:「看來夫人說的不錯,你確實是個人才。」
「多謝將軍誇獎,仁師必定會為將軍效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崔仁師卻站起身來,朝盧照辭拜道。
「先生此禮太過了。」盧照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站起身來,將崔仁師扶了起來,道:「說起來,你也是瑩瑩的族兄,也與我的族兄一樣,都是一家人,就不必如此客氣了。哈哈!」
「屬下告辭了。」崔仁師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恭敬。慢慢的退了出去。
「博陵崔氏!」待崔仁師出了書房之後,盧照辭面色青紫,將面前几案上的書本典籍連同著几案都踢倒在地。
他是不會相信崔仁師所說的世家保存之道。在歷代王朝中,五百年以來,高門大族掌控朝政,所謂寒門無高士。高門大族為了自己的禮遇,或與輔佐帝王,或是與君權相對抗。五百年來,無一不是在鬥爭和妥協中完成的。世家的保存之道,無非是聯姻、入贅、資助等等手段,但是卻沒有收徒這一條的。崔仁師剛才故意提出世家的保存之道,只是為了緩和環境而已。他這個時候提出來,不過是為了點明自己或者是博陵崔氏已經知道了盧照辭的算計而已,而後面的效忠,更是提出博陵崔氏和盧氏的利益是一致的。
「博陵崔氏,所圖不小啊!」盧照辭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這些世家,包括盧氏也是一樣,他們從來不會有國家的概念,所有的只有宗族。盧氏和崔氏結親,以前盧照辭認為是為了結好李淵,以期望以後在大唐的實力範圍內佔上i一份利益,但是現在恐怕不是這樣了,或許以前就有這種觀點。
那就是扶持河東盧氏,為博陵崔氏或許更大的利益。而這此的算計,就算不成功又能如何,照樣傷害不了博陵崔氏的根基,但是一旦成功。博陵崔氏所的利益可是前所未有的。如此計算起來,這個崔仁師此舉也是可以理解的。
忽然,一陣幽香撲鼻而來。盧照辭眉頭一動,冷哼道:「你都知道了?」
「妾身也是剛剛知道。」來的正是崔瑩瑩。只聽她淡淡的說道:「關中財閥與關東世家本就是不對頭,郎君以一己之身做到今日的位置,已經是難得了。雖然李閥如今還信任你,但是隨著郎君的威望越來越高,郎君難道還認為李閥會信任你不成?不說李密,就是李靖將軍也受他猜忌。其下有東宮太子和秦王。東宮有關中世家,裴寂、王珪、韋挺等人都不會允許郎君投入東宮麾下的,而秦王更是如此,他本就對世家有反感,而且還與將軍有間隙,侯君集更是要置將軍於死地,最近更是聽說秦王已經與柴氏有所接洽。郎君可是殺了柴紹啊!」
「好了,你出去吧!」盧照辭面色一變。
崔瑩瑩雙目微紅,雙眼中隱隱一絲晶瑩,朝盧照辭點了點頭,婀娜的身影頓時消失在書房內,只留下了幽香一片和盧照辭那深深的歎息聲。
次日,在太子李建成和尚書僕射的推薦之下。右武衛大將軍姜寶誼,工部尚書獨孤懷恩領軍北上,抵擋劉武周南下。
只可惜的是,雙方在雀鼠谷大戰,劉武周部將黃子英行詐敗之計,一連三日,一日三戰,每戰皆敗,引誘姜寶誼、獨孤懷恩入雀鼠谷,一舉擊敗,右武衛大將軍姜寶誼被擒,獨孤懷恩僅僅只帶著數百騎狼狽逃回晉陽。敗報很快就傳回京師。京師再次震動。
東宮之內,李建成眉頭緊皺,望向裴寂的目光中充斥著一絲不滿,三萬大軍又這樣全軍覆沒了。早知道這樣,當初,就應該讓盧照辭親自領軍出征,或許這個時候早就打的劉武周狼狽而逃了。這些世家為了家族利益,居然讓良將棄權。
「大家都不必說了,推薦姜寶誼和獨孤懷恩是孤的錯誤,回頭孤自會請父皇責罰,但是劉武周之事影響江山社稷,不可輕易推舉將領了。還是讓趙國公走一遭吧!」李建成冷哼哼的說道。
「不可,不可。」裴寂想也不想的就阻止道:「太子為未來的帝王,豈能有錯。要錯也是姜寶誼和獨孤懷恩的錯誤,可免去獨孤懷恩工部尚書的職位,再做計較。」
「不錯,裴監所言甚是。」魏征也點了點頭,道:「不過劉武周來勢洶洶。這次擊敗姜寶誼,若是再不出兵相救,劉武周橫掃晉西南,擋住我軍北上救援,那龍興之地就會有危險了。」
「太原尚有數萬精銳,又有晉陽宮的糧草,劉武周想得到太原沒有那麼容易吧!」王珪驚訝的說道。
「王大人以為『我寧三日不食,不能一日不獵』的人能夠守得住太原嗎?」魏征冷笑道:「諸位大人可知道當初車騎將軍張達統領多少士卒前去迎敵的嗎?人數之多,乃是世所罕見啊!足足一百人啊!嘿嘿,一百人,何其龐大啊。諸位難道不感到臉紅嗎?聽說這位張將軍的小妾很是美貌啊!」魏征面上露出一絲譏諷之色,燥的李建成俊臉通紅,到底是自己的弟弟,當今的齊王殿下,為了一婦人,居然出此下作之策,引的天下人為之側目。
「龍興之地不能丟失。」裴寂想也不想就說道。
「那該何人領軍?」李建成皺了皺眉頭說道。
「不用猜了。」殿外忽然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卻見一個清瘦的老者在內侍的引導下走了進來。
裴寂等人見狀,紛紛站了起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前隋降臣,河東裴氏中有名的人物,當今民部尚書裴矩。
「裴老大人請坐。」李建成也驚訝的站起身來,親自迎了上去。攙扶了裴矩的右手。裴矩已經年過花甲,如今已經七十歲了。這在唐朝是相當難得的。李建成仁慈寬厚,自然上前攙扶。裴矩見狀點了點頭,雙眼中露出一絲讚許之色。
「老大人此次前來?」李建成好奇的問道,這位老大人自從降唐之後,雖然掛著民部尚書的官位,也很受李淵的寵信,但是很少見他表什麼建議,在自己和李世民之間從不表態,只是不知道這個時候來東宮所為何事。
「陛下讓臣將這兩份奏章帶來。」裴矩從袖裡取出兩份奏章來,遞與身邊的裴寂。然後站起身來,拱手道:「恕老臣精神不濟,暫且告辭了。」
「老大人,你?」李建成見狀神情一愣。
「恕老臣無禮,這人君者當胸懷寬大,有容乃大,無慾則剛。」裴矩拄著枴杖,身形緩緩地消失在眾人的面前。
「咦!二郎?趙國公?」李建成看著手中的奏折,面色陰晴不定。
「什麼?秦王?盧照辭?」裴寂一把從李建成手中奪過奏章,認真看了起來。忽然變的面色鐵青,狠狠地將奏章摔在地上,口中大喝著:「豎子,豎子,居然敢欺老夫。」
眾人見狀趕緊將兩份奏折取了過來,卻見上面雖然字跡不同,署名不同,但是內容都是一樣,言太原之事關係重大,非能臣而不救之,又譴責裴寂舉薦之罪,還將裴寂貶的一無是處,什麼阿諛奉承,什麼獨攬朝綱,什麼白臉奸臣等等,幾乎是什麼奸佞之臣所能擁有的稱號都送給了裴寂。還提出了劉文靜臨死之前的話來。最後都是保舉與對方共同領兵,聯手對付劉武周。
眾人見狀,面色微微一變,紛紛望了起來。只要是稍微有點政治細胞的人都明白,這兩位已經聯手了。如今整個朝廷之中,軍方的兩個大佬一起聯手,就算李淵決定讓其他人領軍,這領軍的結果也是一樣,那就是失敗,更何況,這兩位大佬出言要親自領軍,其他將領還敢領兵嗎?
「不行,決不能讓這二人得逞。」裴寂老臉通紅。雙眼中迸射出血紅之色。自從入關中以來,何人敢如此譏諷自己。
「那又派何人領軍呢?」李建成臉上露出一絲遲疑來,雙目中隱隱有了一絲怒火。
「臣願往。」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裴寂站起身來,面上露出一絲剛毅之色,道:「臣食君之祿,當為君分憂。劉武周何許人也,臣只要區區小計,就能將其滅之。爾等就不要說了,老夫明日就上奏陛下,領軍出戰。哼!」說著也不管李建成等人異樣的眼神,逕自出了東宮。
次日,李淵果授裴寂為晉州道行軍總管,領軍五萬,征討劉武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