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領事館現在所尋求的,是一個能夠長期在上海灘益的中國官方高級官員,對於上海市市長,英國人與法國人早就放棄了。無論是上海市市長還是上海市警察局局長,都是留學日本,與日本人關係密切的親日派官員,這樣的人英國人與法國人既無法收買,當然也就無法信任了。
熊司令現在成為了英國人與法國人共同看中的人選,以熊司令的身份地位也完全可以壓制上海市市長與上海市警察局局長。不過王耀祖現在怎麼看,都覺得熊司令是在特意親近英國人與法國人,以此來自保。
「王,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我們英國領事館與法國領事館向南京方面施壓,希望熊先生能夠長時間留任上海灘的話,那麼南京方面會有什麼反應?」安東尼所提出的如果,其實就是洋人經常玩的把戲,列強直接干涉中國的內政這也不算是什麼稀罕事了。
「中國有句俗話:『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留。』你們總不能阻止熊司令高昇,阻止熊司令他調,掌控一省之軍權。官場政治上的遊戲,中華大地也是玩了幾千年。」對於洋人可能出面的干預,連王耀祖都想到了,這種政治上的角力,南京政府方面更是高手無數。
「還真是無奈,無論是歐洲還是中國,政治遊戲的規則與方式都很熟悉了。那麼王,如果熊真的走了。那麼他地繼任者會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不會也是南京政府方面,在日本留學,比較親近日本人的親日派吧?」
安東尼很快就想通了,也的確是沒有辦法阻止南京政府的對熊司令的陞遷,那麼安東尼後面所要考慮的,就是繼任者將是什麼樣的人,屬於哪一個派系。
「呵呵,安東尼。我現在只是建議你。不要把所有地雞蛋都放在一個筐子裡。熊司令現在對你們還是有用地。也有想靠攏你們地意思,因為我們的熊司令也感覺到了自己位置的不穩,是高昇他調,還是平調他地,都是要看自身實力的。如果真的出現大的人士變動,絕對不會出現對你們不利的局面,因為要調地絕對不止熊司令一人。最起碼上海市市長也要換人。其實南京政府內,除了大量親歐洲與親日本的勢力之外,還存在著一股極大的親美勢力,而且那些親美的人還是一群皇親國戚。機會就在眼前,為什麼不試著拉攏一下美國人,一起給予南京政府方面一些影響。」
兩弊相衡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上海灘的人士調動,洋人和日本人一定會插手。親英美的官員上台絕對比親日的官員上台好。對王耀祖也是有好處的。而南京政府方面,整個宋氏家族都是親美地,蔣夫人還是基督教信徒。
「謝謝你王。你又給了我一個很好地建議。相信這一次,我將可以給國內一個極好的計劃,讓國內的上司還有議員們知道,我比那位,更加地瞭解中國,更加的能夠保護法國在華的利益,對吧王?」
安東尼終於是開始行動了,他要奪取法租界領事館領事這個位置,不僅是要想辦法讓法伯遜犯錯,更要去想辦法討好法國國內的勢力。只是安東尼到現在,內心依舊有所迷茫,甚至可以說是在害怕。害怕失敗了,他很可能失去眼前的一切。
「安東尼,不要太著急,要慢慢來。似乎法伯遜先生對於熊司令還是挺看重的。這樣不是很好嗎?在困難的時候幫助你的上司,並且比你的上司擁有一個更有遠見,更有效率的計劃。」安東尼在法國領事館內的地位,已經直接關係到王耀祖的利益,王耀祖當然要給予安東尼更多的建議與幫助。
「我知道了。那王,我下去招待客人了,祝願你今天晚上玩得愉快。」安東尼在與王耀祖碰杯,並且喝光杯中的葡萄酒後,就離開了。王耀祖也終於是可以清淨一會。
法伯遜與熊司令寒暄之後,就各自坐上了主坐的位置,至於上海市市長,當然是坐到了熊司令的下方。熊司令一直在通過翻譯與法伯遜進行交流,法伯遜還時不時地用中文跟熊司令聊上幾句,一切看起來雙方的關係真的很好。在前些日子的行動中,熊司令也是徹底得罪了日租界的日本領事館。
音樂再次響起,在領事館內的法國工作人員帶領下,找到舞伴的男女都來到了大廳中心,翩翩起舞。上海灘的眾多權勢者們,只要是想接觸洋人的,都要學跳舞,因為洋人就喜歡這個。此外也要學會喝洋人的啤酒、葡萄酒與香檳酒。
看著場中一邊跳舞一邊微笑的眾人,王耀祖很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的微笑是真實的,有多少人的內心其實正在不斷地咒罵與哭泣。趁著舞蹈開始,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廳中央的時候,王耀祖又去弄了些食物,這一次王耀祖除了拿奶油蛋糕之外,還拿了香腸與餅乾,王耀祖是打算就這樣一直邊吃邊喝,差不多的時候再離開。
「請問,耀祖哥,是你嗎?」聽聲音,王耀祖就知道是上官惠,他很意外,沒想到上官惠也來參加今天的酒會。抬起頭來的王耀祖,真的看到上官惠就在自己的眼前。
「阿惠,你也來了,坐吧。」王耀祖很快就想清楚了,上官惠參加今天的酒會其實也在常理之中。上官惠的父母,如今跟法國領事館之間的關係也算不錯,這一次的酒會邀請範圍如此之大,上官惠全家來參加也就沒什麼意外的了。
「耀祖哥,我一直在找你。今天的酒會,我相信你一定會參加的,法國領事館也一定會邀請你地。」上官惠很開心地坐到了王耀祖的邊上。上官惠還不會喝酒,也就拿了個盤子,找了些餅乾與水果當點
「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真是不容易啊,我可是一直盡量不讓別人發現,躲清淨來了。」王耀祖對於上官惠能夠發現他的所在,可是很好奇。
「其實也沒什麼,爸爸和媽媽去跳舞了。有人邀請我。但我沒去。我也不會跳舞。耀祖哥我可是一直在找你,剛才剛好看到你在拿吃的,但人太多,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也就不敢肯定是不是耀祖哥你了。」
聽完上官惠的解釋後,王耀祖只能是笑了笑。上官惠一點都不關心這場酒會的意義,都有些什麼大人物。也就只能找到他。也就沒有跟別人去跳舞,上官惠的父母也沒有逼上官惠去跟其他地青年才俊去跳舞,也就很容易就發現了去取食物地王耀祖。
「阿惠,喜歡吃奶油蛋糕嗎?很好吃地。」王耀祖將自己沒吃的奶油蛋糕推到了上官惠面前,上官惠卻搖了搖頭。
「耀祖哥,我吃餅乾就行了,奶油蛋糕我吃過,但我不喜歡奶油的味道。」上官惠說完自己拿了塊餅乾咬上一口。既然上官惠不喜歡奶油的味道。王耀祖也不勉強。各人有各人的口味,更何況牛奶和奶油本來就是洋人喜歡吃的,後來傳進了中國。
因為有上官惠在身邊的陪伴。王耀祖也就不再那麼地無聊。而在不遠處,上官惠的父母在看到上官惠與王耀祖在一起後,也沒有去跟王耀祖打招呼,也沒有把上官惠叫到身邊,上官惠的母親不斷地在眾多官太太的小團體中穿梭,上官惠的父親則是跟安東尼還有幾名領事館內部的工作人員,也都是法國人聚在了一起,身邊就帶著一名中國翻譯,在與法國人不斷交談的同時,還不時地與身邊走過的,認識地中國客人打招呼。
酒會最終在十點半結束,這種正規地酒會,在這個時間結束正合適。如果參加酒會的客人因為太晚回去而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什麼意外,法國領事館也會臉面無光地,這一次法國領事館可是故意比英國領事館早舉辦酒會,迫使英國領事館不得不將原本計劃的酒會推遲三天。
「耀祖哥,下次有時間,我們再一起出去玩好嗎?暑假快要結束了。」在酒會結束,上官惠要回到其父母身邊的時候,上官惠很是希望王耀祖能夠再陪她出去遊玩。如果等到開學,上官惠就沒有多少時間了。
「好的,我想最近這幾天也沒什麼好忙的,你在家等我的電話好了。決定好了,我會在晚上六、七點的時候打電話給你的。」王耀祖要是不說好打電話的時間,上官惠這個傻丫頭就會在每天晚上死死等著電話,那樣對身體,對精神都不好。
王耀祖就這樣回到了家中,全身浸到洗澡桶裡。很明顯石安國最近依舊不會有所行動,一切的運做都在石安國所控制的那些共產黨內部奸細的身上。無比貪心的石安國是想把網張得大大的,一次抓到成群的大魚。不過王耀祖可沒那麼樂觀,要是石安國的網提前破了,天知道石安國會發什麼瘋,到時候股裡一群人肯定都要倒霉,連同王耀祖自己。
如果網提前破了,那內心無比不甘的石安國一定會命令股裡的所有人全部行動,來一個大搜查,如果抓不到共產黨,那就是股裡眾人的無能。同時石安國也會直接懷疑王耀祖,懷疑王耀祖把情報洩露,甚至是懷疑王耀祖是共產黨地下組織的成員。泡在熱水裡的王耀祖,不得不為這最壞的情況做些準備,以免自己到時候措手不及。
「如果真是那樣,那我該怎麼辦?到時候股裡一群人,又會有什麼反應?」王耀祖當然不希望那樣的情況發生,可也必須先做好防備,制定好計劃。
「樂大哥一定會幫我說話,幫我洗去共黨份子的嫌疑。可鐵頭和毛子這兩個人,卻一定會落井下石,我倒了,他們才有機會爭我這個位置。才有機會成為副股長,壓倒另外一方。看來,得先跟他們兩人透露點消息,把他們兩人拉下水,到時候要是向我發難,那就大家都有嫌疑,大家都有可能被老石頭踢出調查股。這樣迫使他們,發動股裡絕大多數人跟我站在一起,一起對抗老石頭。」
王耀祖真的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了,那麼調查股內原本平衡的權力分配就會被打亂,王耀祖最薄弱的所在就是在調查股內沒有親信的普通股員做後盾。權力平衡被打破的話,王耀祖身後沒有了石安國的與放縱,王耀祖也就成為了權力爭奪的最弱勢者。
「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老石頭那邊不要出什麼問題,別再中了共產黨的圈套。實在不行,還是得靠安東尼那邊的,再加上楊特派員。可那樣的結果,真的很糟糕。」
王耀祖越想越頭疼,他並不是急於坐上調查股股長的位置,他對自己現在的位置,還有手中的權力暫時很滿意。現在的身份與權力讓王耀祖游刃有餘,可如果連副股長的位置都保不住,那王耀祖就什麼都不是,眼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網將會在瞬間燒成灰燼。
苦惱的王耀祖從大木桶裡起來,擦乾了身子準備睡覺,洗澡水明天吳媽會拿去倒掉的。再過上幾天,王耀祖就會讓吳媽回福建老家的。秋天南來北往的人很多,那個時候上路,路人多了也有個照顧,也比較安全。
「啪、啪、啪!」王耀祖這才躺在床上沒多久,就聽到門外有人在大力地敲門。聽敲門的聲音,來人很著急,卻沒有喊出聲來。王耀祖不得不從床上起來,穿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