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有家小酒館到現在還沒關門,裡面還有兩桌客人,每桌子都只有兩個人。旁邊兩個小二站一邊等待著客人新的吩咐,一旁的一個掌櫃的正在算帳。看兩小二那一身健實的樣子,王耀祖就知道掌櫃的櫃檯下面放著幾把馬刀。開店到深夜都要有些準備的。
看到王耀祖和閻松進來,掌櫃的馬上停止了算帳,看了王耀祖與閻松一眼,在確定沒事後,掌櫃的趕緊招呼小二過來伺候兩人,帶著王耀祖坐到了靠近門的位子,那個位置通風,不會太熱。
「這位先生,對不起了。本店的師傅歇了,沒有熱菜,就只有冷盤。」伺候的小二幫著王耀祖把桌子和椅子都擦乾淨了。然後在王耀祖沒有點菜之前,把店裡沒有的菜先說了出來。
「不要緊,先來瓶竹葉青,再來一斤牛肉,一斤雞爪。再來個涼拌黃瓜。」一切都是王耀祖做主,閻松就坐在一邊,內心正在迷茫與掙扎著呢。
「好的,兩位先生稍等,馬上就好!」碰到客氣又點得多的顧客,小二也輕鬆。喊出來的聲音也輕快,當然動作也麻利得很。
「先生,菜都好了。兩位先生慢用,有什麼需要招呼一聲馬上來。」按照規矩,要等菜都上好了才上酒。看著桌上擺放的冷盤,王耀祖很有胃口。不過一邊的閻松卻依舊一臉愁容,王耀祖暫時不逼他,自己先吃喝了起來。
「耀祖,這錢我還是不能收,我在熊司令面前的地位本來就不穩,如果被熊司令知道我背叛他。那我就不用混了。沒有了我現在的官職,我***什麼都不是。」
閻松盡量小聲地將自己的心聲告訴王耀祖,到了這裡他還是害怕隔牆有耳,怕有人把他現在說的話告訴給警備司令部或者是警察局的人。
王耀祖看了看另外兩桌的客人,那四人同樣是在小聲說話,其中有一桌似乎正在談生意,這年頭做生意的人多了,很多人都想靠做生意發一筆。另外一桌在交談什麼王耀祖就不知道了,兩人也是神神秘秘的樣子。
「閻松啊,有件事你想錯了,我並不是要讓你背叛熊司令,這只是請你幫忙,送個消息給我們。最近老石頭為了抓共黨都快把我們逼瘋了,你們警備司令部最近可正在盯著一組共黨,我們也就想知道點消息而已。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背叛。再說了,你在警備司令部裡的日子也不好混,繼續這樣下去最後的結果也被別的副官擠到冷衙門去。你難道就甘心這個結果?」王耀祖說完給閻松倒滿一杯酒,他就先聽上一會,抓起一隻雞爪直接啃了起來,同時留意著四周的交談聲,坐生意的兩人已經喝開了,聲音也大了,生意成了也就高興了。另外一桌的兩人則起身算帳要離開了。
「不愧是幹這行的,你們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可如果我現在就把消息賣給你們,到最後被人知道了,我一樣要倒霉。很多人都知道我是負責跟你們調查股聯繫的,出了事情第一個懷疑到我頭上來。這三百塊錢實在是太少了。」
「呵呵,閻副官啊,你想的實在是太多了。以你的才智,要讓人認為消息不是你出賣的還不簡單?再說了,像抓共產黨這種事情也不是你負責的吧?事情辦砸了,那麼倒霉的就是別人,那些擋你路的人。如果因為被我們調查股的人提前下手而被懷疑,那麼以後誰還敢負責聯繫我們調查股。而且閻副官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戰爭就要有結果了,蔣總司令贏定了,天知道熊司令到時候還能在那個位置上坐多久?你現在幫了我們,日後的少處絕對少不了,日後有了好處絕對忘不了你的。」
上海灘上上下下的官員都知道,熊司令並不是中央一系的將軍,而當王耀祖提到戰爭勝負的時候,閻副官雙眼馬上亮了起來,整個人也突然有了精神。
「十天,十天之後我給你們消息。姓張的正盯著這件事,他們已經掌握到了那組共黨一半的名單,但為了將共黨首腦引出來,這些天一直在監視,估計沒那麼快有結果。因為在上個月那組共黨才剛剛聚集過一次,我判斷十天之後也就差不多了。如果行動有變的話,那我也就只能說聲抱歉了。我無法突然通知你們。」
這就是閻松的底線,王耀祖當場就答應了。事情如果辦砸了,那麼眾人所怨恨的並不是他王耀祖,而是閻松。最多到時候一起受罰,但只要把安東尼那邊的事情給辦妥了怎麼說都是功過相抵。
第二天清晨,王耀祖就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也就開始接手那個被他親手殺死的法國士兵的命案。而處理這件命案的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去上海警察局的藏屍間,去聞那難聞的藥水味。
在形式上,王耀祖必須要觀察一下屍體。不過他只需要看一眼就足夠了,接著就是由法醫朗讀死因。死因的結論很正規,但對王耀祖來說,都是一堆廢話,其結論簡單來說,就是當然這名法國士兵喝醉了,醉得很厲害。然後被人一下扭斷了脖子。
「那個,我就問你一句話,殺人的兇手是否是職業殺手,能一下扭斷一個人的脖子,夠專業了吧?」王耀祖一直在聽,等聽到差不多的時候,王耀祖這才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根據我多年的判斷。兇手的手法十分的熟練,估計是接受過一定的訓練,應該不會是普通人所為。」這麼大的事情,警察局的法醫當然不敢把話說得太死,如果是平時的案件,相信馬上就能夠下結論,是職業殺手所為。
「好了,我知道了。總之這位可憐的法國士兵絕對不是死在普通人的手上。這個結論比什麼都重要,你認為呢安東尼先生?」
王耀祖來看屍體,安東尼當然也要一起來。以免中國人玩什麼花樣。其實他是跟王耀祖過來演戲的。整個事件必須要向有利於他們兩人的方向發展。
「身為法國領事館現在官職最高的官員,我必須為這名忠於職守的士兵的死亡負責。我一定要找出真正的兇手,不管那個兇手是誰?是什麼身份?!王,我們回領事館一起好好地商討這件事吧。」
安東尼用法語說完就離開了,王耀祖向陪同過來的官員笑了笑,轉身也就緊跟著安東尼離開了。那些官員還在急著等身邊的翻譯把安東尼說的話翻譯清楚,可安東尼剛才說的話實在是太快了,市政府官員身邊的那兩名翻譯,一時間沒辦法翻譯清楚。
「王,為我們這一次的合作乾杯!」回到了法國領事館安東尼幫王耀祖倒了一杯正宗的法國路易十四葡萄酒。殺人的時候安東尼其實很緊張,不過當整件事情轉而變為對他有利的情況下,安東尼整個人就輕鬆了許多。安東尼很清楚,這件事的結果只要真相不被洩露,他都會受到法國政府的表揚與嘉獎。
「合作愉快。不過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你的上司什麼時候回來,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合作吧?」
王耀祖喝了一口葡萄酒,然後站起來,四處看了看。隔牆有耳這個道理王耀祖很早就知道了。安東尼上一次明顯就是去日本領事館挑釁的,日本人當然會想辦法監視安東尼,並且盡量掌握安東尼與什麼人接觸,有什麼對話。
「王,不用那麼緊張。之前就有兩名受日本人僱傭的中國人想要潛入領事館,但都在最快的時間內被抓住了,審清楚了就都沉到黃浦江裡去了。另外領事館的人最近也都得到了提醒,正在互相監督著。法伯遜領事先生最早要到十五天後才能回來。他不願意坐飛機飛過來,就想坐船。其實我也不想坐飛機,飛機的速度是很快,可飛機實在是太不安全了。」
想起飛機,王耀祖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飛機的速度是快。可要是因為飛機失事死了,那死得實在是太冤了。坐船雖然慢,但最起碼比較安全。
也就在王耀祖和安東尼在討論飛機的時候。安東尼取出一單張白紙,用法文在上面寫道:「船提前到達,九天後交易。」
王耀祖看了點了點頭,這行船看的是老天爺的照顧,運氣好提前到達是常有的事情,如果運氣不好碰上大風浪什麼的,延誤一兩個也是有的。
「那就再次恭喜我們合作愉快。相信很快就會有人將很多禮物送到我們前面的。」
王耀祖一邊舉起酒杯,一邊將那張白紙放到煙灰缸裡,安東尼則是划動了火柴將其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