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安國辦公桌下的抽屜裡，當然有放槍。不過他的藥也放在裡面，王耀祖主動站起來幫著老石頭倒了一杯水，老石頭又忘了自己的吃藥時間。等身體感覺不舒服的時候才記起來要吃藥。
吃了藥之後，石安國感覺好多了。從加入同盟會武裝推翻滿清政府，到參加北伐打倒軍閥，再到鎮壓共產黨，石安國烙下了一身的病。到了現在每天都必須吃藥，不吃藥身體就會不舒服。可石安國幾乎天天都有忘記準時吃藥的習慣，一工作起來什麼都忘了。
「死了個法國領事館的士兵，那個法租界領事參贊安東尼還帶兵直接去小日本的領事館折騰了一次。嚇得上海市政府的人那些人都睡不著覺了。警備司令部的人當然也被驚動了，甚至南京那邊也知道了。結果我們那位熊司令也不知怎麼做到的，說服南京由我們中央調查科出面協助法國領事館調查其士兵被殺一事。」
石安國現在的臉色可不怎麼好看。不管是法國人還是日本人，石安國都不喜歡，都很討厭。石安國流汗、流血、一身傷病，為的就是國家民族有一天能夠富強起來，可到了如今，洋人依舊中國的土地上橫行霸道。只是死了一個洋人而已，整個上海灘上下都驚動了，在這上海灘上每天都有人死，有被殺的，也有餓死了，可那些花天酒地的高官們，有哪個去好好地關心一下，處理一下。
還讓石安國更生氣的是，像這種應該由上海警察局、淞滬警備司令部、最高也就是外交部負責的事情，竟然落到了根本就毫不相關的上海調查股頭上，這裡面可不僅僅是國民黨內部的政治妥協，絕對還有其他的內幕。也絕對少不了利益的交換。
「因為知道我與安東尼的關係，所以你就想讓我這個熟人去辦。整個上海調查股裡，也就只有我可能把事情給辦穩妥了。不過老石頭，我的習慣你也是知道的，這一次整個上海調查股的面子可全要靠我一個人維護，安東尼那傢伙有一點其實跟我也挺像的，那就是貪婪。所以，那個，我的意思你應該知道了吧？怎麼說這件事跟上海市市政府也有很大的關係，由你出面找他們要，開口多少他們也會答應的。」
這麼好的機會，自己親手製造出來的機會，不敲怎麼能行。誰會想到，那個法國兵是王耀祖與安東尼聯手除掉了。那個死掉的法國士兵平時並沒有什麼朋友，原因就是他那貴族的出身，讓他看不起領事館內，職位比他高，但卻是平民出身的其他人。而且扳倒安東尼這種事情，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此巨大的利益當然是一個人獨佔，同時安東尼在領事館內也有極好的人脈，說句不好聽的，很多人都靠著安東尼發財呢。
王耀祖現在感覺到很有趣，很有意思。兩個殺人犯，一個唆使者，一個主使者；一個殺人者，一個協同殺人者。現在反過來要幫被自己殺掉的人來查明案情，案件的總總分析結果都會經過兩人的手，這實在是太好玩了。一切都在兩人的掌控之中，一切都可以引導向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這中間所能夠得到的利益，王耀祖自己都算不出來，擺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第一筆。
「耀祖啊。做人不要太貪心了。我既然知道了你跟安東尼之間的關係，也清楚你的為人。你繼續跟安東尼保持著友好的關係只不過是為了互相利用而已。這一點我很清楚。你們為什麼要利用我也不用多說了。最近這段日子你似乎跟安東尼還有一筆比較大的生意要做，雖然我還不知道你要做的到底是什麼生意，但我現在的底線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必須把這件事給我處理好了。黨國現在還很虛弱，戰爭還在繼續，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再讓列強抓到借口，最好的結果就是讓他們互相之間去狗咬狗好了。」
王耀祖很無奈，但慶幸的是，最起碼石安國並不知道他這一次所要交易的是軍火，整整裝備三千人的軍火。不過王耀祖在內心判斷，石安國應該已經瞭解到他與八爺之間的聯繫，而八爺籌集大量有價值古董的事情應該也被石安國知道了。還好這年頭走私古董給洋人的，實在是太多了。
「那麼老石頭啊，我既然被派了專門的任務。那抓共產黨的事情也就暫時跟我沒關係了吧？光應付一個安東尼就很頭疼了。小日本那些人也不好應付，要是再讓我去找共產黨的線索，我真的是沒辦法！」
大的敲不到，那就敲小的。王耀祖此時一副很可憐，很無奈的神情，甚至是用有些哀求的目光看著石安國。不過很可惜，王耀祖面前坐著的，是一塊雖然不怎麼臭但也很堅硬的石頭。
「一件事歸一件事。你拿了金條就要抓共產黨，你跟那個法國人做交易，就要幫政府處理這次的事件。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我事先說明，金條既然分了，就別想再還回來，不過以你耀祖的習慣，吃進去的肉當然也不會再吐出來，對吧？」
王耀祖無話可說，石安國已經把自己的底線都告訴了王耀祖，那個意思很是明瞭，再說下去也都是廢話，甚至還會觸動石安國的底線，到時候免不了要被一陣臭罵，甚至是惹怒石安國。
「那好吧，下午老石頭你把文件準備。我明天就過去，反正這裡也沒什麼好交代的。不過老石頭，到時候你可別怪我把市政府裡的那些官員給敲得太狠了，我王耀祖從來不白幹活。當然了，那是他們主動要把東西送給我的。」
王耀祖站起身來就要出去了，而石安國卻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低下頭開始處理文件，王千軍就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就開門出去了。
出了辦公室的大門，兩組人都在努力地工作，做著最後的嘗試。王耀祖相信自己的提議已經傳了下去，可眾人一想到要出錢，一想到錢並不是自己花來享受的，大家的心裡都有些不舒服，也就都想再試看看。這年頭亂得很，那邊的戰爭還沒有分出勝負，這邊又是一陣猛抓共產黨，今天撈到的錢，說不定明天就沒了，甚至是明天就沒命花了，所以很多人就只想著多撈錢少付出。
王耀祖坐回自己的辦公桌上，看了看身邊正在寫報告的樂昱心，內心有些話實在藏不住，也就乾脆對樂昱心說道：「樂大哥，老石頭現在是想逼死我，既讓我去處理法國領事館死掉的那名法國士兵的事情，又讓我這邊還要繼續抓共產黨，老石頭是不是把我當孫猴子了，認為我會七十二變啊？！」
被王耀祖這麼一問，樂昱心抬起頭來看了看王耀祖，喝上一口茶後才回答道：「耀祖啊，你知道嗎？老石其實很看重你。因為你有才能，也因為你的作風。所以他就要磨練你，只有將表層的頑石磨去，寶玉才會發光。這就是老石對於你的期望。其實在我看來，耀祖你只要多努力一下就可以辦到了。」
「免了，我可不想成為老石頭那樣的人。我現在只是混一口飯吃，然後尋找機會，把別人在以前欠我的帳收回來。老石和樂大哥你們的活法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太累了。我這樣逍遙自在的，時不時地找點刺激沒什麼不好的？其實我跟老石頭比起來，我才是塊頑石，永遠都不可能成玉。」
「耀祖啊，是石是玉那是天注定的，和氏璧千年美玉，卻要經歷三王才能夠被人發現是美玉，這些都是有定數的。其實你現在也無需太過著急，你還很年輕，一切隨緣吧。」
王耀祖點了點頭，表面上平靜內心卻依舊在翻滾，他的內心正在反覆地詢問著，他到底是石還是玉，是蟲還是龍。可這些王耀祖自己也沒有答案。
為了快速地改變心情，王耀祖站起了起來，直接向鐵頭和毛子說道：「我明天要去處理法國領事館死掉的那個洋人的事情，所以有些事情必須要加快，我希望晚上的時候，大家一起把事情定下來，不然我明天真的是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