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子突然提議要與王耀祖單獨談談,這下上官惠的父親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兩邊都不是他惹得起的人。原本他也就認為王耀祖只是一個有些身份的特務而已,見其遲遲不向女兒表態,剛好又碰到一個賺錢的好機會,也就馬上安排了這次相親,他根本就沒想到王耀祖回來,而且一下就擊中了他的要害。
這下事情可就麻煩了,得罪了陳公子就等於得罪了上海市政府內的某些官員。得罪了王耀祖似乎更加的麻煩,青幫、政府、軍方、國民黨還有上海灘一些有錢有勢的人,似乎都跟王耀祖有關係。
現在陳公子和王耀祖都提出要兩人自己解決,上官惠的父親就能夠把傷害減到最少,不管是誰輸了,都只會先怨恨對方,再來找他的麻煩。而且經過今天晚上這麼一鬧,他的女兒上官惠將會一夜成名。
陳公子走在前頭,王耀祖走在後頭。兩人的事情其他人都不參合,只是一群女生開始唧唧喳喳了起來,似乎是在談論,哪個更帥,哪個會贏。
這是一間單獨的茶室,平時是用來與客人談生意的。這一次卻被用來讓兩個男人為了爭奪一個女人而進行談判。
其實陳公子對上官惠的興趣並不大,最多也就是想騙一下小女孩,玩玩而已。因為上官惠的父親有求於他的父親,可沒想到冒出了王耀祖這個人,為了面子陳公子必須要好好地教訓一下王耀祖。
先進房間的陳公子直接就坐在了椅子上,看到王耀祖還在門外沒進來,就從身上抽出了一把精美的匕首,這匕首是別人送他父親的禮物。有些年頭了卻依舊十分的鋒利,是清朝晚期的傑作。
王耀祖這個時候正在門外盯著上官惠的父親看,上官惠的父親是真的害怕,胡亂說上兩聲就轉身離開了。同時其內心也在怨恨王耀祖,如果王耀祖一開始就讓他知道,他在上海灘有那麼大的關係網,並且對他的女兒有意思,今天晚上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王耀祖一進門就看到陳公子手上的那把閃亮無比的匕首,在這上海灘上,玩橫的人還真多,就算是官員的公子哥,也會玩匕首玩刀子。可惜這一次他碰到的是王耀祖,王耀祖最常玩的是槍。
「我父親是市政府的陳局長,我跟青幫的人也有些交情,警察局裡的……」陳公子還想繼續說下去,可王耀祖卻直接掏出了隨身的手槍,指向了陳公子的腦袋。
「我不管你父親是誰?你跟誰有交情。不是有人說過嗎,抓共產黨,『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在這上海灘上任何人都可能是共產黨,我的職責就是抓共產黨。就算我現在在這裡殺了你,也可以對外說,我懷疑你是共產黨!想對你進行調查,結果你用刀反抗,我不得不殺了你。你說這個理由說得通嗎?」
這兩年來,上海灘對共產黨的瘋狂捕殺所有人都看得到,就算是市政府官員或者是社會名流,也有人被發現是共產黨而被逮捕。很多上海市民都在議論,被警備司令部和那些穿便宜的中央調查科的人抓走,會被折磨成什麼鬼樣子,死後會被埋在哪裡。
可就算是這樣,陳公子也不甘心。平時高高在上的他,除了長輩的誇獎,就是身邊的人馬屁。他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侮辱,因此他還在頑抗。
「你敢!我跟青幫的人很熟,殺了我,有人會替我報仇的!你連睡覺,喝口水都會很危險!」陳公子最後所能夠威脅王耀祖的,也就只有青幫了。
可聽到對方用青幫威脅自己,王耀祖聽了就想笑。堂堂上海市政府不拿來用,反而用青幫來威脅自己。這上海市市政府連青幫都不如,而且這話還是政府官員的兒子親口說的。
「青幫?!算了吧,青幫的人我比你更熟,認識的輩分也比你高,我最後再警告你一次,如果想活命,你該知道要怎麼辦?不過我很高興在這裡就把你給殺了,然後再讓青幫的人把你父親也沉到黃浦江裡去,這樣就省了很多麻煩!」
王耀祖的殺意越來越重,陳公子的冷汗從額頭上流了下來,但是他不承認,一切都是因為這個房間太熱了。但面對眼前這個想要殺掉自己的人,他的內心真的在害怕。
「好,王耀祖對吧?你給我等著!上官家的事情我不會再管,但我們之間的事情沒完!」陳公子說完就站了起來,直接走了出去,表面上根本就不在乎王耀祖手中的槍,可實際上王耀祖明顯看到他的腿在顫抖。
上官家的聚會就這麼散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誰還有心情玩下去。男主角就帶走了一半的客人。上官夫婦很是頭疼,可看到王耀祖的出現,兩人馬上就沒了脾氣,這就跟投資差不多了。
王耀祖也不想在這裡多待,明天還有得要忙,在這裡喝太多的話,明天可就不能早起了。看到王耀祖要走,上官夫人趕緊到上官惠的身邊囑咐兩句,很是重要的事情。
兩句之後,上官惠就親自送王耀祖出門了,在上官惠的身後,是家裡的管家遠遠的跟著,自從那天晚上發生那樣的事情。上官家就對上官惠的安全很注意。
「耀祖哥,母親讓我跟你說,他們之所以找了那位陳公子,是因為他們看中了華界與法租界之間的一塊空地,想在那裡建個百貨公司。因此才找上了上海市市政府,因為那塊地也很多人在盯著。我父母想讓耀祖哥你想想辦法,幫他們弄到那塊地。他們說、他們說、因為我和耀祖哥的關係,他們跟上海市政府鬧翻了,一定要耀祖哥你負責。」
上官惠的內心如今很是自卑,因為她的父母太功利了。可他的父母也說得沒錯,家裡如果不賺錢,又怎麼能夠供她吃宮她穿,讓她讀學校,日後讀大學,這些都是要用到錢的。上海灘上,沒有錢什麼都辦不了。
「別想太多了,我這個人也是向錢看,每個月去拿的那些紅利,其實都是敲詐的。上海灘就是個酒醉金迷的世界。不過你為什麼不把這事早跟我說,不然也不會這麼麻煩。法租界邊上的地,找上海市政府根本就沒用。上海市市長的一句話,還不如法國領事館裡一個翻譯的話。等下回去的時候你轉告你父母,告訴他們我認識法租界領事參贊安東尼,現在法國領事不在,一切由他做主,也就是他一兩句話的事情罷了。讓你父母準備一些看得上眼的古董,作為禮物。」
王耀祖原本認為他這麼說,上官惠會很高興。可沒想到王耀祖一說完,上官惠卻一臉的悲傷,他們兩人說話的地方,剛好是路燈的所在。
「耀祖哥,為什麼我們中國人要聽洋人的?這是我們中國人的地方,洋人燒我們的東西,殺我們的人,搶我們的財富,為什麼我們還要討好洋人,還把老祖宗留下的好東西送給洋人!耀祖哥,我真的不明白。」
上官惠緊抓著自己的衣角,一臉的憤怒。但這樣的憤怒並不是對王耀祖的。而是對這整個世道的無奈與憤怒。也是很多學生,很多中國人的憤怒與無奈。
王耀祖搖了搖頭,伸出手來撫摸著上官惠的頭髮,很溫柔地說道:「那是因為我們中國還很弱小,當初的天朝大國之夢已經被洋人的槍炮給打破了,在法國留學的時候。大部分的法國人都看不起我們這些中國留學生,那是從內心的一種蔑視,可越是那樣,我們就越要自強。我跟那些洋人,也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罷了。至於老祖宗留下的那些東西,我們只需要留下最寶貴的,連飯都吃不上了,留下那群廢銅爛鐵還有什麼用?!總之我絕對不會去做洋人的狗,我們之間只有互相利用,那些愛洋人勝過自己的父母,比洋人還喜歡洋人的國家,就只會欺負自己的同胞的洋奴,才是我們要鄙視的,他們根本不配做中國人。」
上官惠聽完王耀祖說的話,感覺好多了。對著王耀祖點了點頭,堅強地說道:「耀祖哥,我明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耀祖哥你路上小心。」
「我會的,你放心吧。別忘了,我身上可帶著槍呢!」為了讓上官惠放心,王耀祖還拍了拍自己身上放槍的地方,不過這個動作可是很危險的,因為很容易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