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上也撈,下也撈,不撈的是笨蛋。上海警察局平時收的保護費還有賄賂其實只是普通收入而已,讓眾人填飽肚子而已。真正的大頭是別的收入來源。
上海灘上,每年都會有很多一無所有的人來這裡討生活,幻想著能夠出人頭地。不過現實是殘酷的,老實幹活一年也就是不餓死罷了,為了能夠賺到更多的錢,很多人也就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了,什麼賺錢就幹什麼。
規矩是必須遵守的,因為這關係到很多人的利益。擅自的軍火、煙土、古董買賣都必須打擊。警察局的人也要藉著這樣的機會每段時間上一上報紙,給廣大的上海市民一個好的印象,同時給自己的臉上貼金。
按照民國法律的規定,警方繳獲的各種贓物都要充公,像煙土這一類的違禁品還要銷毀,但這只是民國法律上規定的而已。
所謂的充公,就是歸公家。那上海警察局也是公家,所以也就沒有什麼問題。至於煙土那可是好東西,燒掉了實在是可惜,反正上上下下都明白那個意思,值錢的東西都被集中了起來,最後大部分都是交易給青幫變成錢。
「耀祖你是說,警察局的人想把一批軍火賣給青幫,讓青幫銷到外面去,在他們交易的時候我們出現了,他們以為有人要黑吃黑,我們也沒喊出身份,結果雙方就這麼打了起來?!」
樂昱心手上已經沒有槍了,他平時帶的那串佛珠又拿了出來,分析完之後又開始念著佛經,幫死去的人超度。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一邊是警察局的人,一邊是青幫的人,我可不認為這裡面會有共黨份子在。很明顯是消息出了問題,老石這一次你解決吧。這一次我可是拼了命,還掛了彩,到現在血還沒止住!」
王耀祖一直用手帕壓著自己的傷口,可血還是時不時的冒出來,他現在不想跟石安國多廢話什麼,就想快點去醫院。血流得太多,整個人就會長時間的不舒服。
石安國的臉色藉著火光就能看清楚,臉色很不好。可偏偏他卻沒地方發,一切都是因為石安國太著急了,所有的責任都要他石安國自己負責。從一開始錯的就是他石安國一個人。
「把所有傷者都送到野戰醫院。其他人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裡打掃乾淨,把能帶走的全部帶走,所有的屍體都不能留下,然後放火燒了這裡!」
石安國要求每個人的速度都要快,槍聲那麼猛烈,警察局的人不會來。按照平時的速度,淞滬警備司令部的人還有十分鐘就會到達。
王耀祖還有三名受傷的人首先被送上了車,其中一人是重傷。這次的行動死了四個人,最後還是這樣的結局。聽著重傷者的慘叫聲,另外兩名輕傷者精神都很不好,可當著王耀祖的面,也沒人敢亂髮牢騷。
上海野戰醫院很快就到了,這是當年北伐戰爭國民黨軍所建立的醫院,警備司令部與上海調查股的人受傷後大部分都被送到這裡進行治療,原因當然是這裡安全。醫生都是國民黨的軍官,護士之中也有七成是擁有軍籍的,醫院內外還有士兵巡邏。
重傷者被快速地推進,另外兩名輕傷的人似乎有東西留在了身體內,因此也要特別的關照。只有王耀祖在護士的陪伴下來到專門的診室進行消毒和包紮,事情就是這麼巧,今天晚上值班的是樂昱心的妻子第五雅。
「嫂子,今天你值班啊。留樂塵一個人在家不要緊吧?!」第五是複姓,一個很特別的姓氏。一開始王耀祖還以為這是個假名,但最後還是確認是真名。
「小塵很乖,家裡也有人照顧,現在他一定在乖乖地睡覺。耀祖,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聽護士說你們一次來了四個人,一個重傷的,連你都受傷了!「
第五雅熟練的用剪刀剪開了王耀祖的上衣,鮮血已經跟衣服粘在了一起,血似乎已經止住了,但也因為這樣讓王耀祖多吃了點苦,因為要重新清理傷口消毒,徹底確認傷口的大小與是否有異物在傷口內,然後才是對傷口進行包紮,最後再打一針防止破傷風。
王耀祖一直沒有回答第五雅的問題,他可不是在這個時候讓嫂子失手那麼一兩下,直到一切都結束後,王耀祖才回答道:「嫂子你放心吧,樂大哥一點傷都沒有,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能告訴你,這是規矩,但樂大哥是真的一點事情都沒有。」
「這樣我就放心了,讓小陳帶你去病房休息。晚上睡覺的最好不要翻身,否則會碰到傷口的。因為是擦破了皮,所以好好的養幾天就沒事了。如果傷口破了就必須要重新包紮。」
王耀祖是真的累了,王耀祖的病床內有兩張床,一張是空的。這是醫院特別安排的,很多人都認為上海調查股的人很麻煩,可又不得不特別照顧,以免出什麼紕漏。
上海灘有很多家西醫醫院,起最大的助力就是國民黨政府上下貶低中醫,極端迷信西醫和扶植西醫,從而導致大量的外國人來到上海灘開設醫院。
但對於洋人還有洋人教會,還有一些國人開設的醫院,石安國、王耀祖這些人都是十分的不信任,他們只能信任軍方開辦的野戰醫院。已經不是第一次,也不是只有一兩條線索指出,共產黨上海地下黨組織借助私人醫院還有洋人教會醫院進行活動,但每次對醫院展開行動,每一次都是失敗。私人醫院還好說一點,可如果是洋人教會開設的醫院,那事情可就麻煩多了。國民黨上下還真沒幾個敢惹洋人教會的,就怕演變成外交風波。
王耀祖睡得很不舒服,時不時地醒來,原因就是他的睡像很不好,也睡得不深。每次翻身都會觸碰到傷口,每一次疼痛都會讓王耀祖醒來,接著當然是重新調整睡姿,繼續閉上眼睛休息。
當王耀祖最後一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王耀祖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背後有人,王耀祖的背後就是房門。不敢出聲的王耀祖握緊了拳頭,猛然一個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結果卻發現是石安國,王耀祖整個人馬上躺回了床上。摸了摸似乎已經裂開的傷口。
「看到我不高興嗎?看來你還不是那麼遲鈍,我坐在你身邊已經十分鐘了。」石安國依舊坐在那裡,臉色平靜的看著王耀祖。
「如果你是醫院裡的女護士,而且長得很漂亮,我會很高興。並且要請那位女護士吃個飯。可惜你不是,也是因為你,我才受的傷。」
王耀祖躺在床上,王耀祖平躺在病床上,抬頭看著天花板,就是不去看石安國。
「昨天晚上我們死了五個人,那個重傷的救不過來。這次的行動完全失敗了,我們的確是殺錯人了,那只是警察局的人跟青幫的人進行的一場普通的軍火交易罷了。共產黨這是在用計讓我們自相殘殺,以此來報復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我的著急了,這才讓共產黨鑽到了空子。」
石安國的語氣有些沮喪,也有些自責。除了行動失敗,五人被殺,得罪了青幫與上海警察局之外,還有更大的問題存在,王耀祖終於是從床上坐了起來。
「老石頭,你手上的那個共產黨叛徒死定了。就讓他為我們死去的兄弟陪葬好了,反正你和我都不喜歡叛徒,利用得差不多了,有些沒有價值的就可以扔掉了。青幫那邊我們可以讓毛子出面,我再去找下八爺,只要面子做足了,青幫那邊也就不會再多說什麼。那麼大的事情,警察局的人有什麼反應嗎?」
「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王耀祖和石安國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船要是翻了,大家都得落水。就算王耀祖天生跟石安國犯沖,但石安國平時的照顧,還有一再的忍讓,王耀祖也是緊記在心的。
「警察局的人還沒有派人過來,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他們也不敢把事情鬧大,不過遲早也會找上門來的。我們可是殺了他們的人,還斷了他們的財路!」石安國說完一陣冷笑,當年北伐所追求的,很多人都忘了,石安國也只能做著最後的堅持。
「昨天晚上,我們所殺的所有人都是共黨嫌疑,那些共黨份子企圖購買軍火破壞在上海進行破壞。我們上海調查股的人即時阻止了這個陰謀,就這樣向上面報告。總之我們殺的就是共黨嫌疑,但是對於死者的身份,一句話都不要提。警察局死的那些人就是因功犧牲,等談妥了,再陪他們一筆錢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