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別告訴我,他會為了我們去撈點小錢而發這麼大的火。老石頭他自己不撈,但也沒讓我們不撈,這種事情他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王耀祖看著毛子他們二組的人一臉喪氣的從石安國的獨立辦公室裡出來,王耀祖搶先開口要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這兩個笨蛋!跑去妓院收保護費,收了錢還找女人,結果跟警察局的人起了衝突。打架就打架吧,抄起椅子把那些廢物給揍趴下根本就不算什麼!可這兩個笨蛋,竟然動了槍。警察局裡的兩個人中槍進了醫院,警察局長那個癟三打了電話過來告狀!輸不起的傢伙。」毛子這個時候也很生氣,但卻盡量壓制著音量。
王耀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妓院那地方,後台再大也沒用。警察要收錢,青幫要收錢,警備司令部的人要收錢,調查科的人也要收錢。收了錢還要玩女人,爭風吃醋的事情絕對少不了,王耀祖去玩的時候也沒少折騰,但這一次連槍都動了,實在有些離譜。
「算了,警察局的人比我們多,動槍傷人總比打架輸了丟面子好,到時候丟的可是我們整個上海調查股的面子。我進去見老石頭了。你們兩個,這些日子什麼苦活累活都要搶著幹,如果被開除,第二天你們平時惹的那些人就會把你們沉到黃浦江裡去。聽清楚了沒有?」
王耀祖說這些話時聲音很大,明顯就是要讓辦公室裡的石安國聽到。有些小錯,維護一下的話,在收買人心上面,能夠起到不錯的效果。毛子現在就感激地向王耀祖輕輕一抱拳,鐵頭則也是向著王耀祖點了點頭,有些事情上鐵頭不能跟毛子對著幹,毛子手下的二組今天發生的事情,明天他鐵頭的一組也可能發生。
「老石頭,我回來了。等下就要下班了,找我有什麼事嗎?」王耀祖按照習慣在沒關的門上敲了三下,接著就直接走了進去,坐在了石安國的對面。
「下班?!今天晚上所有人都要加班。全部都要留下排查手上的所有檔案。在沒有得到新的線索之前,一周之內所有人都要加班!」
王耀祖有些厭惡的把臉轉到一邊,吐了一口氣後又把臉轉了回來,正對著石安國。石安國是個工作狂,可在整個調查股裡,沒人想跟他一起發瘋。四十歲的人了,家裡老婆孩子都不管,成天就知道抓共產黨。
「石股長,你這不是明擺著告訴警備司令部的人,我們這裡發生了大事。然後讓熊司令派人來刨根問底,最後讓大家一起沒面子嗎?這件事根本就急不來。」
「那就請王副股長你告訴我,你今天下午都到了哪裡?找到了什麼線索?有了哪些佈置?這上海灘上,你認識的三教九流可不少,每個月收的錢比我一年的工資還要多!」
王耀祖從石安國的表情上看出,如果現在他不能給石安國一個滿意的回答,接下去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會很倒霉!
「我去了朱氏銀行,去收了這個月的紅利。順便讓朱老闆注意一下,接下去的一段時間內,是否有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要求一次提走所有存款。或者是其他什麼人,想要一次提走所有存款的。我告訴朱老闆,這件事要是辦好了,石股長你會很高興的。」
又是銀行,又是紅利,石安國聽了很生氣,眼看著就要發作。可聽到後面的,石安國馬上就瞭解到了王耀祖的意圖,原本抬起來的屁股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為什麼是朱氏銀行?而不是其他的銀行?或者是錢莊?共產黨也許從一開始就把錢保存在自己的身上。」
「自從兩黨翻臉之後,整個上海的共產黨就一直被我們壓著打,以前抓到的那些人也說了,為了安全他們時常要更換住處,東躲西藏的怎麼可能把那麼一大筆錢帶在身上。既然錢不能帶在身上,那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銀行。銀行也分很多種,洋人開的銀行目標太大,洋人也都是我們國民黨的。小的銀行或者是錢莊又不安全,這些年倒的銀行和錢莊還少嗎?因此我有五成的把握。再說了,這也只是幾句話的事情,總比什麼都沒做好。」
這一次為了一個逃掉的人而興師動眾,整個調查股上下不寧,最重要的就是漏網者的身份。一個小組的負責人逃了,只要給對方一定的時間,他就可以重新再組織一些人,重新組建其小組。也就是說,調查股那天晚上的屠殺,功虧一簣。對於共產黨那強烈的感染力與執著,國民黨上下無不頭疼。抓不完,殺不光!
經過不斷地宣傳,在普通上海市民的眼中,共產黨就是一群想要搶東西,要共產共妻的窮鬼!可實際上,搞間諜戰,怎麼能沒有錢。上海共黨地下組織,各小組手上都有一筆不小的資金,用來進行各種活動。
王耀祖自己曾經過分析過,共產黨是一個十分善於將財富集中使用的組織。共產黨已經有了自己的根據地,每打下一個地方,首先要做的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全中國的地主差不多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靠著租子還有高利貸賺錢,然後把錢都存起來,買更多的地,實際上經商的並不多,每年的花費也很少。結果一打土豪、分田地下去,其家族多年積累的財富全部都到了共產黨的手上,集中之後再分配使用。
除了靠繳獲之外,共產黨黨員們的黨費也是其地下黨的重要經濟來源。共黨的地下組織中,其每一個共產黨員都擁有一個掩護的身份,每個月也就有了一定的收入。從每個月的收入中拿出一部分交黨費,小錢多了就成大錢,足夠平時活動的花費。
總之,那個逃掉的人不管是為了保命,還是為了重新組建其小組,都要用到錢。而且還要將一大筆錢帶在身上,在外多活動一次就多一次危險。
「這麼說來,那也只是一條微弱的線索而已。但也沒錯,總比什麼都不做好。下午的事情就這麼算了,可晚上必須要有人留下來加班!」
石安國又提到了加班,這下輪王耀祖站起來了,雙手撐在石安國的辦公桌上,瞪著石安國看。
「要我加班?!門都沒有,晚上要留下加班,老石頭你和二組的人自己加班。一組的人回去,我和樂大哥也回去,這樣才不會引起其他人懷疑。要知道,如果我們這裡到了半夜燈還開著,還有很多人聲,警備司令布的人就會特意過來看看。只要發現老石你、樂大哥還有我,我們三個之中有兩個人在,那邊就會馬上開始猜想和推測!總之晚上我要休息,吃完飯走去澡堂子裡,好好泡一泡,擦一擦!」
石安國指了指王耀祖屁股下的椅子,那意思是讓王耀祖坐下,王耀祖很快就坐回到了椅子上。
「為什麼耀祖你就肯多努力一下,把你身上的壞習慣改掉。黨國需要你這樣的人才。」石安國以一個長輩關心後輩的語氣在勸說王耀祖。
「第一,我有很多時間,沒有必要那麼拚命,也吃過出風頭的苦。看過我的檔案老石你應該猜到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差點死掉的我,現在想好好地享受生活。第二,我們股裡有老石你這個工作狂就夠了。如果我真的跟老石你一樣拚命,那麼下面的人會有什麼感受?再說了,如果我屢次立功,表現極佳,那麼老石你在股裡的位置又要往哪擺?總之感謝老石你一直對我的照顧和忍耐,但我現在就只想自私的為自己活而已。」
王耀祖其實只說出了兩個原因,還有第三個原因他沒說。那就是他根本就不相信什麼三民主義當然也不相信什麼共產主義,他的精神是空虛的,只能為了自己。
「為了三民主義的實現,為了黨國。我石安國發誓,絕對不會危害一個對黨國有用的人才,就算他威脅到了我的地位。我石安國憎恨的只是無用者而已。耀祖,難道你一點都不想坐上我這個位置?」
「想!但不是現在,除非老石頭你高昇,樂大哥不會騙我,他不在乎這個位置,股裡的其他人就更別想跟我爭了,因為我比他們有能力,比他們有人脈,比他們有錢!如果上面派人來接替你,不管是誰,我都會聯合所有人架空他,趕走他。其實說了這麼多也都是廢話,反正我還是那句話,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晚上我不會加班,也不希望樂大哥加班。」
石安國很無奈,最後他還是向王耀祖妥協了,說道:「告訴外面的,今天晚上二組留下加班,其他人可以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