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黃昏總是來得很早,才下午4點3刻,天色就已開始變暗,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潮濕的陰冷,雖說不論颳風下雨還是風雪天氣都不能阻礙擁有強大動力和全天候飛行能力的A17火箭繼續肆虐敵方目標,但是在目標區域上空實施觀測的飛行員們卻不具備任何的夜視能力。因此,在總共發射了8個批次96枚火箭之後,辰天宣佈今天的打靶行動圓滿完成。
「各位,事實擺在眼前,這種新式武器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命中率一點也不遜色於我們最好的大口徑火炮,驚人的射程更會讓我們的敵人在無法還手的情況下越來越恐慌、越來越膽怯直至徹底崩潰!在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裡,我們還將分別在雨天、雪天以及大風天氣裡進行A17火箭的實戰檢驗,一旦所有的數據都證明這種武器的可靠性,我們將立即大規模生產這種武器!今後,我們的發射方式將不只拘泥於從陸地發射,我們軍艦甚至飛機都有可能成為它們的發射平台,屆時戰爭將進入一個全新的模式,我們將讓敵人陷入只能被動挨打的境地!」
在褒獎了以奧伯特為首的技術人員之後,辰天致了這次觀閱之行的結束辭,不過這些高級將領和專家們今天的活動還沒有結束,因為接下來,連同奧伯特等主要技術專家等都將與辰天一同返回釜山市。在那裡,一場豪華的慶功宴已經準備就緒。
在接到發射基地發來的命令之後,盤旋在佐世保上空的德國轟炸機不久也掉頭返航了,留下的只是一個仍在燃燒的半廢墟狀態的城市。根據奧伯特等火箭專家以及德國陸軍最優秀的炮兵專家估計,夷平佐世保這樣一個港口城市需要大約300到400枚A17火箭,但是從今天的情況來看,還不到100枚A17就摧垮了這座城市裡守軍和平民地心理防線。放眼整個佐世保,連同港口、碼頭和市區在內的眾多建築物和設施還能稱得上完好的一座不剩,那些能夠從此前的轟炸中倖存的堅固建築物也未能逃過此劫,德軍新武器的可怕威力讓這裡彷彿遭到一支強大艦隊的覆蓋性炮擊一般。
夜幕漸漸降臨。除了尚在燃燒的零星火光之外,遭到沉重打擊地佐世保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之中,這種黑暗不同於往常***管制下的城市。在那帳篷搭建的難民營裡,在那破敗的牆壁後面,甚至在那些設施簡陋的防空洞裡,往日裡還能夠帶來一絲光明的燭火今天卻沒有出現。沒有歡聲笑語,沒有高談闊論,耳邊彷彿只有無盡的哀鳴聲。可是定神仔細去聽,卻只有呼呼的風聲。
黑暗背後,是無數雙或緊閉或圓睜的充滿恐懼的眼睛,蜷縮在隱蔽處地人們不敢說話、不敢走動,甚至連最細微的動作也是小心翼翼的,他們擔心自己任何一個小小地疏忽就會引來那種可怕的打擊,而更加玄乎的說法,則是德國人引來了天火,天照大神將不再保佑大和民族。
在佐世保的駐軍中間,同樣的流言也在以瘟疫擴散般的速度傳播著。但士兵們更加願意相信。那是一種前所未聞的新式武器,而它們的製造者和所有者,就是已經擴張到了海峽對岸的德國人。
由於全國的通訊設施損壞相當眼中。消息從九州西海岸傳到本州中東部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分,這時在天皇居所——一座堅固的、設施完備的鋼筋混凝土防空設施裡,裕仁正和他的皇后良子正在用膳。一張紅木做成的方形矮餐桌上放著他們晚餐全部的內容——一碟魚塊,裡面整齊的放著切成薄片的五、六片新鮮三文魚片,一碟海苔魚籽米飯壽司,一碟蘿蔔乾,還有一個兩個巴掌大的湯碗,裡面盛著大半碗豆腐海帶湯,再有就是一小碟醬油和兩碗米飯。
食物不多,對於皇室來說實在是寒酸得不能再寒酸。
但相對而坐地裕仁和良子似乎都吃得很香,這也正如日本內務大臣對外界宣稱的那樣,天皇將和7000萬日本國民一道共度難關。可是,一度佔據近半個東亞和大半個東南亞的龐大帝國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多少有些讓人唏噓,而作為這個帝國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和全體國民的精神領袖,裕仁卻沒能表現出其「現人神」偉大的一面,日本軍民更希望看到他力挽狂瀾、扭轉眼下的局勢,而不是和平民一樣縮衣節食。
同樣的問題長久的困擾著裕仁,他一方面不願意向任何一個敵人低頭。另一方面卻被德國人各個方面的強大深深震撼著,戰爭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艱苦了!
「陛下!臣下斗膽驚擾了陛下進餐,但事態緊急,還望陛下寬恕!」
正當裕仁夾起一塊魚片往嘴裡送的時候,房門外傳來內務大臣橋德五郎的聲音。
「噢,是橋德卿家,進來說話吧!」裕仁說著將那塊魚片放回碟子裡,然後將筷子放在自己的碗旁邊,拿起餐巾輕輕擦了擦嘴巴,等他結束這些小動作的時候,跪侍於門外的侍從也適時的將拉門拉開。
裕仁轉過頭,看到內務大臣橋德五郎躬著腰低著頭小步走進來,而門外還跪伏著另外三個人——年前剛剛組閣上台的新首相犬養毅,新任陸軍大臣荒木貞夫以及一同上任的海軍大臣大角岑生。
「三位卿家也一同進來吧!」裕仁揮揮手,示意侍從將飯桌撤去,而良子在向裕仁欠欠身後也迅速退入隔壁的臥室之中——這座兼具通訊中心與皇家行宮功能的大型防空掩體此時住著包括天皇夫婦、近侍、內務官員等林林總總數百號人,看起來還算寬鬆的空間安排下來也變得非常有限,於是乎,天皇夫婦也只好過起了罕見的三居室生活。
「謝陛下!」由犬養應聲之後,三人也以相同的姿勢來到距裕仁三步開外的地方,然後在侍從們臨時拿來的墊子上坐下。
「諸卿家這時來是有緊急軍情吧!」裕仁鎮定自若的說到,自從聯合艦隊覆滅、海外派遣軍全軍覆沒以來,他的心理素質已經提升了不止一個等級,但此刻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有那麼一絲忐忑和不安地。
「是這樣的。陛下!」負責述說情況的是犬養毅,一個漢學造詣頗深的「中國通」,如果歷史按照原來的軌跡發展,這位遲一年才會出任首相的人將在任內積極推行侵華政策,並出兵大舉進犯中國東北。如今,他卻不得不接替田中義一收拾這盤爛攤子,而且從他上任以來的情形看,戰爭的局勢並沒有任何地好轉。但犬養和大部分內閣成員、軍部高級將領一樣,都是絕不向德國人投降的死戰份子,在他們的鼓動下,裕仁一度有所搖擺的決心最近一段時間也堅定了許多。
「今天上午11時許,我國佐世保軍港的港區和市區遭到一種前所未聞的武器襲擊,那些看起來像是流星一般速度極快的武器似乎不需要人操縱,卻可以從遙遠的地方飛來並準確擊中目標,而且據目擊者說它們的威力十分驚人!襲擊分為8個波次,每次飛來的那種武器大約有12個,而且基本上都落在了佐世保軍港之內!由於佐世保地通信遭到嚴重損壞。所以消息不久之前才傳到軍部!」
一旁地荒木和大角雙雙點頭算是從陸軍和海軍的角度肯定這個消息。
聽了這個消息。裕仁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以為然,確切地說他還沒有意識到那種武器究竟有多麼的驚人,但他很快從犬養的眼睛裡看出些端倪。雖然這位新首相剛上任不久,但他在山本內閣和加滕內閣裡兩度出任遞信大臣,裕仁對他還算有些瞭解。就他所知,犬養絕不是一個輕易露出害怕表情的人。
再看看荒木和大角,裕仁越發的肯定了自己的揣測。
「那種武器真的有那麼厲害?確定不是德國人的炮彈嗎?」
「是的,陛下!」犬養恭敬的伏下身子,「其威力遠遠超過我們已知地任何一種大炮,而且今天我航空偵察部隊數次冒險出擊但並未發現對馬及朝鮮海峽中有大型德國艦船,九州各地也沒有發現德國轟炸機群的報告,以軍部的推測……如果一切都如前線軍士的報告所說。那意味著德國人已經擁有了一種不需出動飛機和艦船就能隔海攻擊我本土列島的新式武器!」
裕仁對於犬養的話沒有作出評論,而是問道:
「能夠確定德國人是從什麼地方攻擊佐世保的嗎?」
「雖然不敢完全肯定!」犬養頓了頓,「但我們認為應是從海峽對岸打來,從方向來看極有可能是從釜山!」
「釜山?」裕仁倒吸了一口冷氣,作為一名學識廣泛的君主,他很清楚釜山到佐世保之間的距離,也知道目前最強地火炮也絕不可能打到100公里遠的地方!
「是的,陛下!」一旁的荒木貞夫主動回答到,「根據我們的諜報人員探察。德國人的確在釜山西郊約80公里處修建了一座基地,雖然對外宣稱是陸軍兵營,並且屯駐了不少於2萬名士兵,但是陸續運入這座基地的物資卻遠遠超過2萬人日常所需!因此,我們推測德國人在那裡建立的是一個新式武器試驗場,但……就算是從那裡到佐世保,直線距離也超過了200公里!」
「陛下,所以我們一致認為德國人這次使用的是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武器,我們暫且稱之為飛行炸彈!」大角岑生在旁邊補充到。
「飛行炸彈?」裕仁瞇起雙眼,以質問的語氣說道:「為何我們的情報部門從未提及此事?難道我們每年花在情報部門歐洲分部的兩千多萬經費換來的卻是對德國軍事情報的一無所知嗎?」
「臣下無能,還望陛下息怒!」四人一同伏下身子。
「這不是你們的責任!」裕仁擺擺手,很大方的讓他們起身,「再說現在追究這些也無濟於事,我們還是商量一下如何應對德國人的這種新式武器吧!」
「謝陛下!」四人一同謝恩。
「荒木卿家,我想聽聽你們陸軍有何看法!」裕仁將這個較為專業的問題交給了荒木貞夫而不是犬養,一來是看犬養毅身為一介政客,想必也不會有多麼高深的戰略眼光,二來眼下日本陸軍儼然成了防衛日本列島的絕對主力,對此麾下根本沒有幾艘像樣艦艇的大角岑生也是無話可說的。
「回陛下,來之前我們陸軍部召開了一個臨時的緊急會議,多數將領認為在情況不明之前我們不宜輕舉妄動,但應責令情報部門盡速查明情況,尤其是位於釜山的那處德軍兵營!」荒木說話時的底氣較剛才足了幾分,臉上的表情也不那麼的悲慼了,不過他眼睛裡的那股憂鬱卻像是千年堅冰一樣難以融化。
「嗯,卿家說得很有道理!」裕仁旋即將頭轉向大角,不過令這位海軍大臣失望的是,他聽到的不是問題而是命令:「海軍應無條件動用全部情報力量配合陸軍!」
「嗨!」
當著天皇的面,大角不敢表現出半點不情願,但背後究竟又會說什麼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此外,應對外封鎖消息,尤其是不能讓國民知道!如有違者,格殺勿論!」說到這裡的時候,裕仁的眼睛再次瞇成一條縫,但和剛才所不同的是,這次那雙小小的眼睛裡竟閃著駭人的寒光。
「嗨!」
在天皇那至高無上的威嚴面前,在場四人無不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