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能夠這麼想在下就放心了,剛剛來的時候在下還……」
這個坐在辰天對面並且不斷搓手的六旬老者頭頂已經全禿,僅兩鬢還有一些黑白相間的頭髮,他戴著一副裁成橢圓的銀邊眼鏡,上唇留著濃密的鬍子,而且他的臉形有著明顯的……
「猶太人怎麼了?哈哈哈!博士,我想您恐怕是被眼下某些敵對分子蓄意製造的流言蜚語所誤導了!且不說您這樣為國家做出巨大貢獻並深受皇室尊敬的偉大化學家,就算是普通的猶太人,我敢說,在這個房間裡沒有任何一個人對他們持有仇視和排斥態度!」辰天說的非常直白,雖然這房間裡除這位老者之外僅有他和馬修兩人,卻足以代表相當一部分德國貴族和將領。
「在我眼裡,猶太人不僅擅長經商,在科學領域也相當在行,化學界自然不用多說,物理學界也有阿爾伯特.愛因斯坦(1921年因光電效應方面的研究而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尼爾斯.玻爾(1922年因原子學說獲諾貝爾物理學獎)、詹姆斯.弗朗克(1925年因電子原子衝撞定律獲諾貝爾物理學獎)等等傑出人物,噢,這些名字實在多得有些列不過來,如果這些都不能說明猶太這個民族的智慧,我就無話可說了!」
「陛下……」老者眼神中竟微微泛著淚光,彷彿找到了一個知音似的。
誠如他此前所擔心的那樣,由於某些人別有用心的鼓動,最近一段時間德國的反猶太思潮又一次湧動起來,儘管不像另一個世界那樣發展成極端的滅猶主義,可是一千多年來逐漸形成的反猶太主義在歐洲尤其是俄國、德國還是相當根深蒂固的,在19世紀末的德國就曾出現過20多萬人向首相俾斯麥致請願書要求錄奪猶太人地公民權,在沙俄猶太人被殘殺更是非常頻繁的事情。
「雖然我們一直說日爾曼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民族,但這並不是在否定其他民族!可是現在,我們的敵人卻在利用這一點在人民內部製造矛盾。他們想要看到我們的國家在內鬥中消耗力量,並且將主要注意力從戰場上轉回國內!看看吧,昨天的毒氣事件就是最好的例證!博士,雖然我們並不主張大規模使用化學武器,但當敵人咄咄逼人的時候……」辰天非常誠懇地看著這位老者,「我們要以正義的名義使用這些武器!」
「陛下請放心,在下一定盡心盡力!」老者因為激動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別看他身材有些瘦小。卻是這個時代鼎鼎大名的化學家,亦是人們眼中天使與魔鬼的「綜合體」——他攻克合成氨的世界難題,從而將無數人從飢餓的死亡線上拯救出來,並因此獲得1918年的諾貝爾化學獎,但也因為發明大量化學武器並用於戰爭而遭人唾罵。
他就是弗裡茨.哈伯,本世紀最偉大也是最具爭議的化學家之一……
對於哈伯博士的表態,辰天一點也不覺得意外,早在1914年9月的時候,這位博士就主動向威廉二世提出用化學武器在戰線上打開缺口地建議並在法國戰場上付諸實施。只是隨著戰局地發展,德軍不論在法國還是英國都牢牢佔據著主動權。哈伯的化學武器這才沒有「大放異彩」。
但他仍舊被任命為.威廉皇家物理化學和電化學研究所所長和皇家化學兵工廠廠長,並在柏林大學長期擔任教授一職,可以說是德國猶太人中地位相當高的一個。
「那就好!」辰天示意他坐下說話。之前那番話既是他地肺腑之言,也是用來安撫這些猶太籍科學家的上佳言語。作為一個後來人,他深知儘管德國科技力量強大,但仍應抓牢這些天才的科學家們,弗裡茨哈伯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而正在哥尼斯堡大學附屬研究所從事核物理研究的愛因斯坦、玻爾等人同樣是不可或缺的。
「敢問陛下這次召在下來,是想知道哪方面的問題?」哈伯倒是很直接,看來科學家大都是不喜歡拐彎抹角的。
辰天看了一旁的馬修一眼,繼而說道:「不知博士對昨晚的毒氣襲擊事件有何專業地看法?」
哈伯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芥子氣和路易氏氣的混合氣體。使用小型鋼瓶儲藏。芥子氣,學名二氯二已硫醚,又稱毒氣之王,系呈微黃色或無色的油狀液體,具有芥末氣味或大蔥、大蒜味,對皮膚、粘膜具有糜爛刺激作用,可引起眼結膜炎和呼吸道粘膜發炎,嚴重時造成糜爛性水腫,並伴有繼發感染。能直接損傷組織細胞,引起皮膚、粘膜的局部炎症、壞死,並能通過皮膚、眼、呼吸道粘膜吸收導致全身中毒,引起皮膚起疤,凝固點通常為氏度,在與路易氏氣混合之後凝固點降低到了-26攝氏度,因此混合氣體更能適應各種戰場條件;路易氏氣,一種氯乙烯二氯砷化合物,又稱死亡之露,在純液態時是無色、無臭味液體,1918年由美國人路易士上尉等人發現並因此得名,它作用迅速,沒有潛伏期,可使眼睛、皮膚感到疼痛,吸入後能引起全身中毒,但它綜合性能不如芥於氣,生產成本也較高,所以一般只與芥子氣結合使用。」
「果然是專業人士……」辰天心裡這麼想,但這些顯然不是他要的東西。
「那麼有效的防範措施和治療途徑是……」作為皇家近衛軍統帥並負責柏林一帶安全警備工作,這些是馬修所非常關心的問題。
「防範措施方面,及時使用防毒面具和全身防護器材,並在第一時間撤離染毒區!至於治療,目前並沒有理想的抗毒劑,一旦中毒必須進行綜合治療,這裡是各種情況下地治療措施,在下建議將這些資料分發到軍隊和市民手裡,並進行防範和緊急救治訓練!」哈伯說著從他的皮包裡面掏出薄薄一疊文件紙,上面是用打印機打出的密密麻麻小字。
「看來博士是有備而來,這可幫了我們大忙!」辰天接過那份資料,粗略的翻了翻。然後將其轉交到馬修那裡,並吩咐到:「整理之後大量印刷,盡快分發下去,軍隊以班、排為單位組織學習,各地市民則以工廠、學校、機關和街道為單位組織學習!至於防毒面具和防護器材,戰略倉庫裡面的庫存裡面應該還有不少,首先將那些分發下去,優先配發給學校。其次是警察、消防部門以及普通市民,然後根據實際需要研製和生產新的防護器材!」
「遵命!」馬修在紙上快速記錄著這幾條簡短的命令,這可足以挽救許多人地生命。
「那麼哈伯博士,我們現在可以用來空投使用的化學武器有哪幾種?」辰天轉過頭問這位德國最好的化學專家。
「呃,可用於作戰的有氯氣、芥子氣和路易氏氣、光氣,以及氫氰砷、二苯基乙酮、苯氯乙酮和三氰化砷等好幾種,但如果要使用空投的話……」哈伯想了想,非常謹慎的問道:「敢問陛下是否要在寒冷的地區使用這些武器?」
「使用地點是日本,至於季節,暫時還不確定!」
辰天的直白讓哈伯嚇了一跳。但這也是很容易猜到地事情。所以他也就很快恢復到了剛才那副認真思考的表情,「考慮到氣溫和氣候情況,芥子氣和路易氏氣體混裝炸彈是最好的選擇。只要不是嚴冬,光氣也是可以大規模使用的,還有氫氰砷也是一種非常致命的毒氣!」
看著老頭兒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辰天與馬修交換了一下眼神,這位化學家與那些愛好和平的科學家不同,倒不是說他狂熱於戰爭或者嗜殺成性,而是他認為化學武器能夠幫助自己的祖國在最短的時間內花費較小的代價結束戰爭。
幾分鐘之後,辰天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哈伯的喃喃自語,「博士,如果可以地話。我想要知道以日本列島各大小城市地規模,我們需要使用多少毒氣?而製造這些毒氣又需要多少時間?您今天不急著給我答案,算好了再告訴我就行!今天我會派幾名副官跟您一同回去,如果需要什麼資料的話,可以隨時找他們,包括一些地理、氣候以及工業方面的資料都沒有問題!」
哈伯這才從自己地思考中醒悟過來,隨後連連道歉,「噢,是的。
陛下!非常抱歉,剛剛耽誤您寶貴的時間了!真對不起!抱歉!」
「沒關係,我想這樣一個宏大的問題您也是需要時間來思考的!最後我只有一點想要提醒,那就是這屬於最高最高機密,請不要輕易對周圍的人說出來,好嗎?」辰天非常「禮貌」的提醒這位博士,機密是不能隨便洩漏的,當然了,他派去的副官不僅僅是提供資料的。
「那好那好,在下就先行告辭了!」哈伯連忙起身並且向辰天鞠了躬,就在走出幾步之後,他突然回過頭來,雙眼瞪得老大地,「陛下剛,剛是說對整個日本列島的大小城市施以化學武器攻擊?」
「沒錯!」辰天毫不掩飾的說到。
「我的上帝啊,那日本不是就……」哈伯這時終於清楚的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後果」,這恐怕並不只是將單位化學武器覆蓋面積乘以若干倍數,而是對一個國家使用可怕的覆蓋攻擊。
「否則我們將投入數以百萬計的士兵去攻佔它們!博士,如果使用常規手段,我軍的傷亡不是以千或者萬計算地,而是數十萬甚至上百萬!」辰天加重了語氣,他知道這個計劃聽起來固然有些瘋狂,但事實上完全有實施的可能。
「噢,那我明白了,這我得回去好好算算!」老頭兒的聲音有些發顫了,但看起來不是因為害怕或者後悔,而是如此艱巨的重擔讓他一下子有些適應不過來了,若是「博士!」
就在哈伯即將走出房門的時候,辰天叫住了他。
哈伯轉過身來。
「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考量各種戰略戰術的估算數據,最後未必會真的執行,所以您也不必太過緊張,我們有可能使用另外一種更加有效的武器!」辰天面色平靜的說道,「這只是其中一種備選方案,但不管怎樣還是請您多費心了!」
哈伯連連點頭稱是,但走出去的時候還是差點兒撞到門外的侍從官身上,接著又是一連串地道歉。
等到哈伯離開之後。辰天和馬修這才頗有韻意的相視一笑,但這笑容轉瞬即失,因為目前的局勢並不是那麼的樂觀,日本特工人員的破壞活動正在邁向開戰後的首個高峰,破壞、刺探、綁架、暗殺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而在遙遠的東方,戰事正在膠著中倒向日軍一方。
1928年12月26日,駐守海參威地德軍官兵剛剛在戰壕裡度過了最為艱苦的一個聖誕節。震耳欲聾的炮聲終於在太陽初升之時平息了。地不動、山不搖了,可是官兵們出於慣性卻還覺得腳下直晃悠,就在這個時候,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有情況」,觀測哨位上的士兵們紛紛將視線集中到了陣地前方。
或許是連夜的炮擊使得耳朵暫時失聰的關係,大多數德軍官兵並沒有聽到那噗噗噗的悶響,那些最後落在陣地前方的奇怪炮彈並沒有立即爆炸,紮在土裡的那一個個彈頭裡很快冒出黃綠色的氣體,這些淡色地氣體像是飯後散步一樣緩慢地隨風向陣地這邊飄來,並漸漸的形成了一道霧牆。
「是毒氣。快戴上防毒面具!」經驗豐富的士官們大聲喊叫起來。
不過這一次他們碰到了大麻煩,那就是他們地1920過濾式防毒面罩並不能完全抵擋芥子氣與路易氏氣的混合糜爛性毒氣,芥子氣和路易氏氣都能夠通過接觸皮膚侵入人體並引發中毒。因而需要全身防護器材方能抵禦,但在海參威這樣的條件並不具備。
在這種毒氣的逼迫下,暴露在地面防線上的德軍官兵被迫全部撤入地下永備工事,當天下午,在向最高統帥部緊急匯報之後,海參威的德軍指揮官下令放棄最外圍的一線陣地,全體士兵撤入沿市區北部邊緣修築的二線工事,就這樣,日軍損失了上萬官兵並從俄軍那裡「借」來要塞炮都未能攻陷的防線就這樣易主了(在通風地區,毒氣一般在三到六個小時內消散)。
兩天後。日軍故伎重施,在進攻德軍二線防線時竟一口氣發射了近千發毒氣彈,儘管德軍緊急從青島和庫葉島空運了大量防毒器材,但是形勢仍十分嚴峻,守軍以相當大的代價才在空軍地掩護下守住了這關鍵的第二道防線,然而部隊自身減員也十分嚴重,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德軍駐紮在遠東的運輸機開始大量從海參威撤離傷員和重要器材,剩餘守軍也開始做撤離前的準備。
經過仔細推算之後。德國化學專家弗裡茨哈伯趕在1928年的最後一天向德國最高統帥部遞交了「答卷」,答案是一些簡單的文字加數據:
癱瘓東京這樣一座大型城市大約需要耗費5000噸化學炸彈,殺傷人數將輕鬆超過100萬;癱瘓一座中型城市則只要00噸,殺傷人數將在10到20萬之間;癱瘓一座小型城市的話,投下300到500噸化學炸彈即可,傷亡人數視當地總人口和居住密集程度而異。這樣一來,哈伯認為需要15萬噸化學武器就足以將日本的絕大部分城市打回原始狀態,屆時只剩下農民階層地日本將失去戰爭能力。
在這15萬噸化學武器中,哈伯認為光氣、芥子氣和路易氏氣混合物各725萬噸為宜,以德國的工業能力生產這些化學武器需要8個月的時間,考慮到空投需要分批次進行,6個月之後即可開始化學轟炸,此外冬季的時候這些化學武器的威力會因為寒冷而下降,因此轟炸應盡量在春、夏、秋三季進行。
「總造價方面……」在看到這些數據之後,辰天對於使用化學武器進行戰略轟炸的威力有了大致的瞭解,如果造價可行的話,它們極有可能取代核武器投入對日本的最後一擊——儘管德國目前的國力雄厚,但以愛因斯坦為首的科學家們並不認為五年之內能夠取得核技術方面的實質性進展,而且考慮到核武器將嚴重威脅到人類的生存,他們中的相當一部分是極力反對核技術武器化。
「噢,您看我,竟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忘記了!」哈伯稍稍想了一會兒,「以本國目前的工業水平來看,光氣是最便宜也是最容易生產的,造價不比普通農藥高多少,批量生產的話每噸成本只需要1000到1500歐洲馬克,芥子氣的價格大概是這個數字的兩倍,路易氏氣每噸成本高一些,也就是1萬歐洲馬克的樣子!這樣算來……」
「加上前期設備投入的話,有1億歐洲馬克足矣!」辰天小小的炫了一把心算能力,要知道歷史上美國研製原子彈的曼哈頓計劃前後投入了大約20億美元,並且集中了全國最好的科學家和10餘萬工作人員。
這個時候,辰天不禁想起化學武器那「窮國原子彈」的外號,的確,相比於核彈,化學武器實在是物美價廉,更重要的是在辰天這個世界裡,一戰在各國還沒來得及大規模使用化學武器的情況下就迅速結束了,因此《禁止化學武器公約》的前身《日內瓦議定書》都還沒有出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