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塵不變的作戰定律。因此,進攻並不一定要在凌晨或上午開始,也沒有人規定進攻必須投入最好的武器,然而困頓中的英國人卻被這種習慣性思維所羈絆,這使得他們的處境變得更加糟糕。
在這個平凡的夜晚,沒有出動一架飛機,德軍進攻了,而且是全面的進攻。
這就是那支以認真而古板著稱的軍隊?
世界震驚了!
在短短2個小時的時間之內,漢密爾頓將軍的防線呈現出千瘡百孔的慘象:在德國最強大的裝甲力量面前,西側50多公里長的防線正面臨「雪崩」;面對從倫敦出擊的大批德軍,東側的守軍雖然堅守著一些主要陣地,但防線的陷落看起來只是時間問題;在戰線中部,以步兵為主的克盧克集團軍和黑林根集團軍正在大量火炮的協助下步步推進,守軍只得以生命為代價苦苦支撐……
英格蘭,格裡姆斯比海灘。
懷特是一名英格蘭本土士兵,今年春天剛剛晉陞為陸軍中士,並隨同部隊來到這片美麗的海灘。可惜的是,懷特先生來這裡的目的不是度假觀光,更不會有度假的閒情逸致。在近三個月的時間裡,他和同伴們所做的就是日復一日的修建和加固工事,最終,他們成功的讓這片海灘成為一條看上去無比堅固的防線。極少量的水雷則部署在外海——這個時候在英國任何金屬的東西都變得越來越稀有,包括威力巨大的水雷,德國人的掃雷艇花上一些時間就清理出一大片可以通過的區域;無數用來阻止敵人登陸艦靠近的木樁被釘在海灘淺水區,相應的,格裡姆斯比附近的樹木被砍伐殆盡;漫長而高大的防波堤成為海灘防禦體系重要地一環,英國人不斷將其加寬加高,一線的防禦陣地和觀測所都圍繞著這條防波堤來設置;在地勢高一些的地方,一座座混凝土結構的堡壘和炮台被修建起來,雖然海軍的倉庫裡已經沒有要塞炮可用。英國人還是想方設法的找來近200門大炮來保衛這個入海口——炮彈雖然有限,但至少能在心理上給軍民以莫大的安慰;城市周圍到處都是縱橫交錯的戰壕,位於艦炮射程之內地城市也進行了大規模改造,防空洞和地下隱蔽所幾乎遍佈每個角落。
當德國艦隊出現在海面時,懷特的同伴——2000多名守軍官兵和當地民兵迅速躲進防炮擊掩體,但懷特卻必須留在離防波堤很近的觀測所內——在德軍成功進行了博內茅斯和多弗爾登陸戰役後不久,一本新的抗登陸作戰手冊下發到英聯軍的每一個部隊。在這本手冊裡,士兵們被告誡當心德國人在炮擊尚未結束的時候就開始登陸。因此儘管需要冒著巨大的風險,一部分士兵還是被留在一線陣地上進行監視。
德國艦隊的炮擊從凌晨開始,威力巨大的炮彈一波波落下,震天動地的爆炸沒完沒了,整個地面劇烈地晃動,彷彿下一秒地球就將毀滅似地。懷特幾乎一整天都在擔心會有一枚德國炮彈落在他所在的觀測所,而這個不大的掩體頂部僅僅由2米厚地泥土和木板構成。在炮擊過程中,這名中士還不得不一次次冒險通過潛望鏡進行觀測。
中午時分,懷特和其他觀測兵發現海面上出現德國人的登陸艦隻,這一情報被立即報告給上級並最終送到漢密爾頓將軍那裡。然而令懷特驚訝而納悶的是德國人接下來並未真的進行搶灘登陸——那些登陸艦在一隊驅逐艦的保護下緩緩駛到近海。但還沒有到木樁區便駐足不前。到了黃昏時分,它們居然掉頭返回艦隊,而隨著夜幕的降臨。德國艦隊的炮擊也停止了。
懷特幸運的撐到了炮擊結束,代價則是直到兩天之後他的聽覺才慢慢恢復。後來他得知距離他最近的一枚炮彈將旁邊地一個觀測所炸上了天,裡面的人連屍首也沒有留下。
正當懷特被其他士兵替下準備去戰地醫院檢查自己的耳朵時,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海面上的德國艦隊再次開始炮擊,不久之後,德國士兵在炮火和夜幕的掩護下發動登陸作戰了!
雖然不清楚海灘防禦體系的具體損壞情況,但懷特可以想像如此長時間的猛烈炮擊所帶來的破壞力,因而之前地信心早已被忐忑不安所取代,更令他心寒的是己方的炮台許久之後才斷斷續續的發射了一些炮彈,但在德國人猛烈的回擊下很快便徹底啞火了。
藉著照明彈的光亮。人們已經能夠看到越來越近的德國登陸艇。在軍官的催促下,防守海灘的英軍士兵冒著德國人的炮火進入防禦陣地,然而在280毫米和305毫米高爆炮彈面前,戰壕和交通壕對士兵的保護是非常有限的,許多英軍士兵在抵達自己的戰鬥位置之前就陣亡了——儘管都是本土軍,士兵們的士氣還是隨著恐懼與絕望而迅速降低了。
懷特和他的指揮官一樣期待著己方的水雷和木樁能夠阻擋德國人的登陸艦隊,然而在這次戰鬥中沒有一艘德國登陸艦觸雷沉沒——早在白天戰列艦進行炮擊的時候,兩隊德國掃雷艇就清理出了足夠大的安全區域,而白天露出海面的木樁也遭到了德國戰列艦和巡洋艦的集中轟擊。加上最後德國驅逐艦的近距離炮擊,大片木樁被摧毀了——雖然還是有德國登陸艦被它們阻攔和弄傷,但大部分登陸艦都將自己運載的士兵送上海灘。
很快,戰鬥從單方面炮擊演變成攻守雙方的激烈對射。
與此同時,在英格蘭西部的斯旺西港,情況卻截然相反。白天進行了猛烈炮擊並作出登陸姿態的捨爾艦隊開始轉向,驅逐艦和運輸船拖走了那些原本就空空如也的登陸艦,被打得灰頭土臉的守軍官兵頓時鬆了一口氣,但在他們心中卻陡增了許多不解。
英格蘭,南安普敦。
幾個月之前,當登陸的德軍勢如破竹的橫掃英格蘭南部時,這座美麗的海港城市也曾面臨戰火的威脅,當時守衛這裡地是英陸軍第口軍殘部。這個以英格蘭人為主的步兵軍參與了之前對德國第8集團軍的反擊戰。然而德國人的堅強防守讓他們流盡鮮血,整個軍喪失了大半戰鬥力,殘餘部隊也是士氣低落。面對數量、裝備和氣勢都佔據絕對優勢的圍城德軍,冷靜的英軍指揮官懷特將軍選擇了體面的投降,於是這座城市得以保持原有的面貌——儘管南安普頓在此前也曾遭到過德軍地空襲,但比起英格蘭南部的其他城市來,它的完好程度是最高的。
戰役發起的時候,興登堡和他的前線總參謀部就在這裡運籌帷幄。在英格蘭前線的4個集團軍——克盧克的第1集團軍、興登堡的第5集團軍、黑林根的第7集團軍、佛朗索瓦地第8集團軍由這個前線參謀部統一指揮著。興登堡擔任前線總指揮官,其他集團軍則各派出負責聯絡和協調地參謀。
從戰役發起前一周開始,那座位於南安普敦郊區的豪華別墅便成為世界上最為忙碌的地方。
「要提防英國人地反撲!面臨死亡的時候,人們總能迸發出驚人的力量!」興登堡將軍在屋子裡踱著步,他說話的聲音並不洪亮,卻字字珠璣。最近一段時間,關於這位老將即將升任陸軍元帥並成為新任陸軍總參謀長的傳言頗多,但興登堡私下表示自己並不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考慮那些事情——一切等到英倫之戰結束後再說。
「的確!從目前的戰局來看,英國人雖然處於不利的局面,但他們的主力猶在!在沒有飛機偵察地情況下。我們對於他們的兵力調動瞭解有限。這也是我們此次計劃所冒的最大風險!」
前線總參謀部的副參謀長霍夫曼將軍對興登堡的意見表示,和興登堡一樣,霍夫曼在座戰爭之前也是默默無聞的。但這個時候他已經是軍中最炙手可熱的參謀之一。在這次關係到戰爭結局的「沉島」戰役中,德皇委任他與興登堡策劃作戰計劃,至少從目前來看,這個計劃如同德皇所稱讚的那樣:「精彩!」
這個時候,房間裡所有地目光都被吸引到牆上的大地圖上。將軍們努力尋思著英國人的下一步動向,畢竟在兵力處於劣勢而且全線緊繃的情況下,英國人無力進行全面的反擊。
「可能英國人只會後撤呢?」克盧克派來的參謀兼聯絡官奧爾布裡希將軍忽然發問道,「比如全線撤往蘇格蘭?」
相比之下,黑林根將軍的參謀梅爾騰斯將軍在意的是更近的東西:「不管怎樣,只要等到天亮。我們的飛機將讓戰鬥變得毫無懸念!」
興登堡點點頭,「天亮之前,我們需要十分的謹慎!」
英格蘭,北安普敦。
也許是命運安排下的巧合,戰役開始的時候,防守方的總指揮部設立在與南安普頓相對的地方——和德國人選擇指揮部的出發點一樣,北安普敦也位於那條戰線的中央垂直線上,到戰線中部的直線距離是乃公里。
可惜的是這種地理位置並沒有給英國人帶來好運氣,比賽才剛剛開始。他們的防線就被打得漏洞百出,這對英國政府和人民來說無疑是個噩夢般的開局。在這個夜晚,除了猜無可猜的進攻地點之外,英軍指揮部在德軍的具體進攻時間和進攻方式上犯了大錯。前線防守不利的消息一個個傳來,將軍們的心情也在一點點向冰點滑落。在這4個月以來,他們頃盡所能構築這條防線,這也成為英國政府和人民最後的信心依靠,人們曾經那麼信任這條防線,人們曾自豪的宣稱「我們的防線將讓德國人血流成河、寸步難進!」然而,一廂情願的美夢終究被現實踏得粉碎!
漢密爾頓將軍一言不發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在幾分鐘之前,這個會議室裡還充斥著爭吵的聲音,然而隨著溫文爾雅的陸軍上將發火了,人們終於肯安靜下來。
窗外的道路上,成團成團的士兵正在奔向戰場。
「現在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我們該想想如何將德國人擊退!那些該死的德國人,他們居然真的登陸了,他們怎麼敢……」漢密爾頓滿腹經綸,然而那些華麗的詞藻在詛咒別人時卻派不上用場。
參謀長本森將軍站了起來,他憤怒的揮舞著拳頭,「把他們送下大海餵魚!」
可惜,這位黑格時期的紅人在漢密爾頓的指揮部裡已經成了無足輕重的角色,整個會議室裡無人響應他的提議。
「在我看來,德國人不太可能派遣大部隊登陸,登上格裡姆斯比海灘的很可能只是一支吸引我們注意力的小股部隊!這個時候我們若是從正面戰線調集部隊過去,那就正中德國人的詭計了!」
羅伊將軍,指揮部的副參謀長,也是漢密爾頓將軍最為信任的人,在戰役打響之前一直注意著德軍的動向。在戰役發起時這個指揮部是令人失望的,可羅伊將軍的威信卻並未降到最低點——他能夠從潛伏在德軍控制區域的上千名偵察兵、特務和間諜那裡獲得相當豐富的情報,這些人能夠通過各種途徑將情報從戰線那邊送過來,儘管這裡面有著相當多有意或者無意的誤導信息。
「可是將軍,現在格裡姆斯比的形勢很危機,單憑那裡的守軍支撐不了多久!」
比塔將軍看起來憂心忡忡,這位老將在德軍的第一次登陸作戰中成了黑格的替罪羊,此時他成了英國第22集團軍的司令官——雖然名頭很大,但那是一支由各色人種組成的雜牌部隊,裡面有印度人、新西蘭人、澳大利亞人甚至還有來自法國的自由戰士,這個集團軍被士兵們賦予了一個非常形象的稱號——難民收容所。不過目前的局勢也不容英國人挑三揀四,這個集團軍現在是漢密爾頓上將主要的戰略預備隊。
「德國人就算在海軍的幫助下佔領了那裡,想必也是無法向內陸推進的——那些登陸的德國步兵一旦離開海灘,我保證我們的騎兵會讓他們永遠也別想再回到海邊!」在詳細的推算之後,羅伊將軍顯得很自信,而事實也證明他對登陸德軍的數量推測並無大錯,可惜戰爭的因素往往是無法通過計算得出的——特別是謠言與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