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外,號外,德皇威廉二世遇刺身亡!」
1915年1月1日,與新年一道降臨這個世界的,還有德意志帝國的統治者遇刺身亡的消息,在紐約、華盛頓,在維也納、聖彼得堡,在伯明翰、羅馬,早晨新鮮出爐的第一份報紙很快便被搶購一空,人們爭先搶閱這一令世界震動的新聞。
威廉二世的死將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不同國家的人們有著不同的預測和期望。
「那個得了小兒麻痺症的戰爭狂終於死了!」英國首相勞合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然而看到喬治五世那陰沉的面孔,他忽然想起來英王喬治、德皇威廉以及沙皇尼古拉是私交甚好的表兄弟,雖然他們的國家在戰爭中兵戎相見,但他們絲毫沒有要置對方於死地的想法,當初沙皇坐艦遇難的時候威廉二世和喬治五世都曾表達過對尼古拉二世的哀思,儘管此刻英國已經被德國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喬治五世心裡卻沒有慶幸可言,更何況威廉二世死與不死,英帝國都成了一個日薄西山的老人。
「但願德皇的死能給世界帶來和平!」美國總統威爾遜在第一時間表達了他的期許,不過他並不是真的和平主義者,只是德國的軍事和政治擴張速度令他和多數美國政治家感到恐懼,那個龐大的軍事帝國絕不會滿足於一個英國,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整個世界都將納入德國人的口袋。
「死了?」聖彼得堡的新皇宮裡,沙皇阿格列尼在驚訝之餘,更多的是在思考德皇死後會給俄德關係帶來什麼樣的影響,畢竟此時俄國是以隨從國的姿態加入以德國為首的同盟國勢力。大戰爆發5月以來,內外戰爭都讓俄國的元氣大損,加上尼古拉時代俄國對外戰爭的不斷失利,儘管俄國的人口數量和土地面積仍舊龐大,但帝國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前了,阿格列尼所需要做的不僅是鞏固皇位,還要對內平定、對外重樹形象,在這種情況下繼續與德國保持親密關係在新沙皇看來是非常必要的。
「什麼?真是難以置信!」在維也納這座音樂之都,年邁的約瑟夫皇帝除了吃驚還是吃驚,5個多月之前,斐迪南大公夫婦遇刺給這個國家帶來了難以估量的影響,除了可怕的戰爭之外,約瑟夫也失去了帝國唯一的繼承人,「遇刺身亡」這幾個字對於一條腿已經踏入棺材的奧匈帝國皇帝來說簡直就是魔鬼的代名詞。皇帝深感自己時日無多,帝國的繼承問題才是他最放心不下的。
「德國軍隊還在進攻嗎?我們請求停戰談判吧!」意大利國王維克托.伊曼紐爾三世在召見內閣時哀歎道,意大利也是新年到來之時為數不多仍處於戰火之下的國家,同盟國聯軍仍在向羅馬挺進,就在這個早晨,德奧投入近40萬軍隊開始對博洛尼亞防線發動猛攻,意大利雖然還擁有數量可觀的軍隊,但官兵的士氣已經非常低落了。
「是誰,膽敢惹怒那只恐怖的巨獸?」
身處中立、持觀望態度的人最想知道的還是誰將為這次刺殺事件負責,雖然此時德國尚未公佈皇位繼承者,但德皇遇刺事件絕對不會輕易結束,奧匈帝國的皇儲遇刺引發了世界大戰,德皇的死將帶來什麼,人們在心底感到不安。
不久之前率領艦隊與美國海軍「擦肩而過」、此時剛剛回到塔希提港的東鄉平八郎大將也在第一時間得知了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東鄉更加關注的是新皇帝領導下的德國對美、日兩國的態度。幾天前,在太平洋東部遭遇的日本艦隊和美國艦隊雖然沒有發生火並,但以東鄉為首的日本海軍將領們深深感受到這個大洋另一支強大海軍的實力。在日本1、2艦隊組成的聯合艦隊面前,美國太平洋艦隊各主力戰艦的噸位、火力、航速絲毫不落下風,在數量上,太平洋艦隊與大西洋艦隊主力會合之後,美國人的戰艦幾乎是東鄉手中戰艦的2倍。
站在「三笠」號艦橋上的東鄉默默看著港灣裡的日本戰艦,雖然這些戰艦中不乏身軀龐大、炮管林立者,但相當一部分還是參加過日俄海戰的老戰艦,此時日本海軍手裡的第一線戰艦是攝津號、河內號、安藝號、薩摩號等舊式戰艦。與各大國海軍相比,日本人海軍中無畏級戰列艦顯得太少,而他們意圖控制的太平洋區域又是如此廣闊。在「告別」美國艦隊返航之時,東鄉預言道:「在不遠的未來,帝國海軍勢必與之一戰!」
這一預言也被日本海軍將領奉為聖言,就像當初清國海軍所帶來的刺激一樣,日本海軍又有了新的目標。
1月1日上午7點,辰天一行所乘坐的專列緩緩停靠在了法國卡昂附近的一個小站,距離這個小站不遠的地方有一座軍用機場,2架「貓頭鷹」轟炸機和一小隊「蜂鳥」戰鬥機正在那裡後命。此時德軍將士們大都已經得知皇帝遇難的消息,每個人臉上都寫著沉重的悲傷,而當辰天出現的時候,士兵們眼中充滿了崇敬與期盼。
得知代皇儲將乘坐自己的飛機前往柏林時,那架「貓頭鷹」的機組成員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們每個人都將胸膛高高挺起,軍禮敬得也是那麼鏗鏘有力。辰天此行選擇「貓頭鷹」轟炸機而不是民航飛機,主要是因為「貓頭鷹」是此時德國航程最遠、安全性能最高、通訊設備最好的雙發飛機,其彈艙可以臨時改裝為寬敞的乘客艙。
臨時改裝的客艙裡設施雖然有些簡陋,但辰天還是對這裡的兩台發報機、兩張桌子以及一張小小的行軍床感到滿意,這一切足以保證他在抵達柏林時做好心理和生理上的充分準備。
「殿下,中途我們將在科隆降落並補充燃料,預計11個小時後抵達柏林!」
駕駛員說話的時候顯得很緊張,辰天默默的朝他點了點頭,對於帝國空軍的飛行員和飛機他還是非常有信心的。5分鐘之後,戰鬥機最先升空,辰天所在的轟炸機也在一陣轟鳴聲中飛離地面。
目送機群遠去之後,地面上為辰天送行的士兵們在軍官的帶領下開始返回駐地。
「殿下將會成為我們的新皇帝吧!」一個背著毛瑟步槍的年輕列兵緊緊跟在他的同伴後面。
「當然了!殿下這次一定是回柏林登基的,然後找出刺殺皇帝的兇手,我想一定是該死的英國人派來的刺客!」說話的是一個同樣背著毛瑟步槍的大鬍子下士。
「殿下可真年輕啊!」另一個列兵話語中充滿自豪感,在他看來,雖然這輩子沒見過威廉二世,但能夠見到未來的皇帝也是不錯的。
「這不算什麼,當年陛下登基的時候才29歲呢!」一個年長一些的上士不以為然的說道,這些人早上得知皇帝遇刺時那種悲傷的心情似乎已經隨著辰天的出現而一掃而空了。
「真羨慕!不知道是老皇帝比較好呢,還是新皇帝比較好!」最初那個列兵低聲嘀咕著。
「咳咳……」走在最前面的少尉假裝咳嗽的樣子,士兵們知趣的閉上了嘴巴。
「好皇帝,壞皇帝,都是我們的皇帝啊!」少尉心裡這麼想著。
在柏林,之前一個晚上慶祝活動的遺留物還沒來得及掃盡,但短短幾個小時之內,那種歡快和輕鬆的氣氛就被濃濃的悲傷和壓抑所取代,街頭行人稀少,背著長槍的禁衛軍士兵隨處可見,不少裝甲車也開上街頭巡邏。在皇宮門前,數千名市民自發前來為皇帝哀悼,哭泣的場景隨處可見,而皇宮裡則是靜悄悄的一片。
在皇宮的會議廳裡,一夜未合眼的內閣大臣和將軍們顯得疲憊不已,平常威廉二世都是在這裡召開御前會議,然而現在已經物是人非了,看著會議桌一端空空蕩蕩的座椅,人們心裡都很不是滋味。
帝國首相、現年66歲的伯恩哈特.馮.比洛背著手站在窗前,透過這扇窗戶正好可以看見皇宮的後花園,現在那裡被厚厚的白雪覆蓋著,全副武裝的禁衛軍士兵在走廊之間來回巡視,對皇宮的全面搜索正在全面展開,不過從目前的情況看來,對刺客的追查仍舊毫無頭緒,最大的問題在於沒有人看見刺客是如何下手的,更不用說刺客長什麼樣子了。
除了首相之外,這個會議廳裡還坐著財政大臣、工農業大臣、海運大臣、陸軍大臣、海軍大臣等近三十位帝國要人,在持續了3個多小時的會議中,大臣們對於皇帝遇刺事件以及皇位繼承權發表了各自的看法,在皇帝遇刺事件上眾人得出了一致的結論,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找出並嚴厲懲罰兇手,然而在由誰來繼承皇位這個問題上,大臣們基本上分為普林斯和辰天兩派。
普林斯的大臣認為在這種情況下,皇帝在12月5日的宣言相當於他的遺言,該遺言聲明只要普林斯醒來,那麼他就將恢復德國皇儲的身份,皇帝死之後自然而然由他登基繼位,不管普林斯身體狀況如何,帝國內閣和政府都會協助他治理好國家,持這一觀點基本上都是暗地裡窺視更多權力的內政大臣們。
辰天的一派以海軍大臣提爾皮茲為首,他們認為普林斯在事實上並履行皇帝權力和義務的能力,帝國堅決不能交到這樣一個毫無行為能力的人手裡,而辰天的戰功和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完全有資格成為新任的德國皇帝。
除了這兩派之外,還有一些人暫時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其中有首相比洛、陸軍大臣法爾肯海因,以及另外幾位大臣。
海軍方面,包括波爾元帥、米勒元帥在內,所有列席會議的海軍將領非常一致的表示應當由代皇儲繼承皇位;陸軍方面則顯得有些分歧,由於第1、5、7、8集團軍正忙於英倫戰事,第3集團軍仍在意大利作戰,因此這5個集團軍的指揮官沒有出席本次會議,作為代表參加本次會議的是第2、4、6集團軍指揮官符騰堡公爵、卡爾.馮.比洛將軍和魯普雷西特(巴伐利亞王儲),符騰堡公爵傾向於普林斯,而比洛將軍則看好代皇儲,魯普雷西特則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之前長時間的爭論似乎令大臣們疲倦了,此時會議室裡靜悄悄的,大多數人都在品著侍衛剛剛送進來的熱咖啡,坐在長形會議桌左側第一位的提爾皮茲緊繃著臉,作為帝國的元老、海軍的締造者,他實在太清楚普林斯的為人和能力了,然而現在普林斯大臣在人數上稍稍佔據優勢,這恐怕與普林斯長久以來為自己所構建的「個人勢力圈」有著很大的關係,而在皇位人選的問題上,大臣們多少也會為自己未來的地位和發展考慮考慮。
提爾皮茲不經意的瞟了法爾肯海因一眼,這位陸軍大臣現在的態度令他頗為疑惑,因為在提爾皮茲看來,辰天在法國戰場上幫了法爾肯海因大忙,若不是第8集團軍一馬當先突破法國塞納河防線,也許法爾肯海因的下場並不會比他的前任好到哪裡去,而且在那之後德國陸軍勢如破竹的橫掃法蘭西,接著更是成功登陸英倫,這些宏偉的戰績都令法爾肯海因和他的陸軍部聲望大增,此時在國人眼中,他已經成為漢尼拔式的英雄人物。
法爾肯海因的目光緊緊盯著自己面前的咖啡,當普林斯與吉安魯吉兩派實力相近時,他和首相的態度成為決定皇位繼承者的關鍵。
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人們同樣不知道站在窗前的首相又在做著什麼樣的打算。
提爾皮茲定了定神,這個時候他不想再說什麼,目前帝國仍處於戰爭時期,如果海軍部和陸軍部都辰天的話,那麼內政大臣們就不得不知趣的讓步了。
許久之後,伯恩哈特.馮.比洛轉過身來,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法爾肯海因的身上,首相同樣清楚,現在陸軍部的意見是最為關鍵的一票。
在場大多數人的目光隨之集中到了陸軍大臣身上,只有提爾皮茲和他的海軍將領們端坐著目視前方,或許,他們覺得應該相信軍人的正直和榮譽。
成為眾人焦點之後,法爾肯海因這才緩緩抬起頭,他看了首相一眼,接著又看了一眼提爾皮茲。
此刻,整個會議廳裡安靜得可怕。
「我認為,」法爾肯海因將目光重新投向首相,「陛下的遺言說得非常清楚,既然普林斯殿下已經醒來,那麼就該由他重新履行皇儲的職責!」
普林斯的大臣們忽然熱烈的鼓起掌來,比洛首相微微的點了點頭,而提爾皮茲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變化,他知道這就是政治,令人痛恨的政治。
此刻不用首相宣佈,結果已經顯而易見。
幾秒之後,提爾皮茲默默的站了起來,默不吭聲的門口走去,緊接著在場的海軍將領紛紛起立,他們以這種無言的方式抗議那些歡呼者的愚蠢和自私。在波爾、米勒等人一個個離開會議廳之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巴伐利亞王儲魯普雷西特也一言不發的起身離開了。隨後,一臉憤怒的卡爾.馮.比洛將軍也走出了會議廳。
如果雷尼知道這裡所發生的一切,他一定會為自己沒有機會幹掉普林斯而懊喪不已,更重要的是他壓根沒有想到一個廢物般的人居然能夠與辰天爭奪皇位。
然而,這就是政治!
在離開會議廳之後,提爾皮茲等人之間沒有多作交談,一行人表情嚴肅的快步行走著,那種逼人的氣勢令巡邏的士兵們紛紛讓道敬禮。最終,將領們登上了等候在皇宮門口的小汽車,衛兵們在請示格拉夫將軍之後迅速放行,將領們的座車隨即快速駛出這座被陰鬱籠罩著的皇宮。
隨後,魯普雷西特和比洛將軍也乘車離開了。
上午11點,當辰天的座機即將飛越法比邊境的時候,德國首相伯恩哈特.馮.比洛的內閣以多數票通過了由普林斯繼承皇位的議案,同時向議會提交了該議案。
收到這份情報的時候,辰天的心情一下子灰暗下來,這幾乎是他對事態發展所作的最壞打算。
中午12點,提爾皮茲的海軍部發佈命令,德國本土各港口進入緊急戒備狀態,休假人員立即歸艦報到,留港軍艦隨時準備啟航。同時,海軍總參謀長波爾元帥乘飛機離開柏林前往德國最大的海軍基地之一、本土艦隊駐留地威廉港。
一個小時後,東普魯士駐軍司令馬修將軍發佈命令,在哥尼斯堡附近集結的部隊立即登車並隨時準備出發。奧利兵團所搭乘的火車則抵達了柏林以南200多公里的普勞恩,在這裡用過午餐之後,他們的下一站就是柏林了。
此時在柏林附近,除了只有皇帝才有權調動的禁衛軍之外,陸軍在柏林郊外的兵營裡駐紮有30個步兵團近5萬人,這些部隊基本上都是剛剛歸國休整並準備參加原定於兩天後舉行的新年閱兵的,其中第2、4、6集團軍各有10個步兵團,他們分別歸符騰堡公爵、比洛將軍和魯普雷西特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