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了2個小時的猛烈炮火準備之後,俄國步兵們跳出戰壕排成整齊而士氣高昂的方陣隊列,重機槍和步兵炮依舊跟在步兵隊列後面準備隨時提供近距離火力支援,一切都如同攻陷基蒙時那樣。
俄軍前沿指揮所裡,一群俄國軍官舉著高倍望遠鏡看著死一般平靜的德軍陣地,無不一臉得意。他們之中最顯眼的要屬一個身材如同可以用「桶」來形容的近衛軍上將,偏偏又穿著墨綠色的近衛軍上將軍裝,遠遠看去就像一隻勉強用後肢站立的肥青蛙。一陣肆無忌憚的大笑之後,他用與外表極其相符的難聽嗓音開口說道:
「在基蒙,我們只不過用了300多門火炮,就將德國人的鐵絲網、壕溝、戰壕和炮兵陣地轟了個稀巴爛,加上步兵炮的近距離射擊,我的步兵很快擊潰了那些無用的德國人!今天,我們不僅有足足700門火炮,用於進攻的步兵也比上次多了幾乎一倍,我想帕柳卡夫將軍的騎兵今天是不會有表現的機會了!」
「將軍高見!擊敗德國人只是易如反掌!」一旁的軍官們紛紛恭維道,這位克拉波維奇上將是除了總指揮官阿格列尼大公和留守莫斯科的米羅拉夫元帥之外的近衛軍三號人物,儘管其貌不揚、語氣浮誇,50歲的克拉波維奇卻是近衛軍中唯一參加過日俄戰爭的高級將領,這時阿格列尼還呆在戰壕區與炮兵陣地之間的指揮部裡,喜歡表現自己的肥青蛙在則帶著一幫軍官來到這裡近距離參觀。
「在詳細研究歷史之後,我發現了一個秘密,一個巨大的秘密……」克拉波維奇故作神秘地看了眾人一眼,得到期待中的崇敬和期盼的眼神之後,他才繼續開口道:「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無法攻陷的要塞和防線!從古代的耶路撒冷到君士坦丁堡,從歐洲第一的烈日要塞到亞洲第一的旅順要塞,都沒能逃脫被攻佔的命運!」
周圍的軍官發出一片唔然的驚歎聲,接著紛紛用各種詞語稱讚起這位發現「世界定律」的上將來,即便是戰鬥力最為強悍的近衛軍,也未能逃脫俄軍上下這股諂媚迎合之風。
「因此,我們眼前這個所謂的比亞韋斯托克要塞根本是不堪一擊之物!大家可以看到,那裡沒有任何大型要塞或炮台,德國人又多又密的小碉堡像在一片泥土上撒下大量的石子,卻根本無法阻擋我們偉大的俄國軍隊前進的步伐!在剛才的炮擊中,我們的炮兵毫不吝嗇地將十多萬發炮彈丟到德國人頭上,延伸射擊覆蓋了從前沿戰壕到後方的大片區域,德國人的正面工事、機槍陣地和炮兵陣地應該全部完蛋了!」克拉波維奇繼續著他自以為嚴密的推理,儘管眾人都發現硝煙散去之後,只有壕溝、鐵絲網地帶被炸出一個個缺口,大部分德軍碉堡似乎都非常完整,至於步兵戰壕則很難用肉眼看清情況,但是他們依舊毫不吝惜地將掌聲贈予了這位熱愛推理的上將。
就在「肥青蛙」和眾「小青蛙」們說話間,墨綠色的步兵隊列開始緩緩移動起來,猶如一座座大山向德軍陣地壓去。對於俄國近衛軍的軍服顏色,人們有著不同的見解,不過比起普通俄軍的黑色套裝或者白上衣黑褲子的單調顏色來說,這種墨綠色似乎更加養眼一些。
嗡嗡嗡!
「肥青蛙」的眉頭誇張地皺了起來,因為勤勞的德國「小蜜蜂」又出現了,俄軍士兵一致決定將它們列為本世紀最不受歡迎的動物,不僅因為它們在頭頂盤旋的聲音讓人頭暈耳鳴,更因為它們丟下的炸彈和子彈比蒼蠅大便還要可惡上十倍。
討厭歸討厭,近兩百架德軍飛機很快開始對前進中的俄軍步兵進行轟炸和掃射,尤其是步兵隊列後面的機槍和步兵炮,更是得到它們的重點照顧。
作為勇敢無畏的俄國近衛軍士兵,那些墨綠色的步兵方陣絲毫沒有減慢前進速度,於是一顆炸彈在密集的人群中掀起一片血浪,一串串子彈在方陣中劃出一道道明顯的線條,令在場所有人都感到殘忍和心寒。在俄軍炮兵陣地上空,不少飛機也在盤旋著尋找目標,儘管如同預料中的那樣,俄軍將炮兵分散在稀疏的樹林中,並對大炮進行了簡單的偽裝,還在這裡集中了大部分防空火力,但是德國飛行員們還是取得了一些轟炸效果,由於炸彈引爆了不少堆積在火炮旁邊的炮彈,好幾個俄軍炮兵陣地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隨著一串串白色兩點從俄軍陣地上升起,低空投彈和掃射的德軍飛機也感覺到了威脅的存在,從俄軍大炮中發射的霰榴彈更是將兩架德軍飛機打得凌空散架,驚得一些飛機急忙拉升高度進行躲避。
在這種情況下,俄國步兵們有些滑落的士氣陡然猛增,隨著響徹大地的「喔噢」一聲整齊的吶喊,步兵們斜舉起明晃晃的刺刀,在距離德軍陣地一千多米的距離開始衝鋒。
「正如我所預料的,德國人將大炮都用於進攻列茨斯基的第九集團軍,我們面對的只是一些步兵而已,雖然他們還是派來了大批可恨的飛機,但是我們已經勝券在握了!」克拉波維奇掏出手帕擦去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肥嘟嘟的臉上一掃剛才的愁雲露出輕鬆的神色,儘管德軍飛機並沒有離去而是在更高一些的地方盤旋,但是在他看來,擁有氣勢和勇氣的俄國近衛軍發起的衝鋒是不可阻擋的。在剛才的轟炸中他損失了數千步兵和跟在步兵後面的許多重機槍手和步兵炮手,不過許多機槍仍在向前推進,步兵炮也匆忙展開做著射擊準備。
俄國軍官的讚歎聲和掌聲再次簇擁著肥青蛙,肥青蛙也終於猜對了一次,辰天不僅將所有重炮和大部分野戰炮都用於西面的進攻作戰,偵察機也將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那裡的戰場。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比亞韋斯托克的防禦火力就非常薄弱,正在從後方隱蔽所進入前沿陣地的不僅有數萬德軍步兵,52輛坦克也迅速進入坦克戰壕。
所謂的坦克戰壕,也就是挖出一個可以將坦克下半部分隱藏在地下的大坑,大坑後面是一條長長的斜坡,坦克可以自由出入坦克戰壕,大約0米就有一個坦克戰壕,它們將作為活動炮塔和臨時堵漏之用。
在俄軍炮聲停息之後,辰天和弗朗索瓦將軍來到大型掩體上部的觀測所,從地面上來看,這個佔地1萬多平方米的指揮所看起來不過是個不大的山包而已,整個掩體都是混凝土結構,最厚處達3米,可以抵禦俄軍重炮的攻擊,不過俄軍第一次炮擊並沒有延伸到這裡。
山包上靠近頂部的地方,360度平均分佈著8個觀測所,每個觀測所空間並不大,只是個開著長型窗口的小房間而已,窗口前面放著兩個用支架撐著的高倍望遠鏡。看到辰天和弗朗索瓦到來,兩個哨兵槍托著地、刺刀向上地地立正致意,辰天和小弗報以軍禮之後徑直走到望遠鏡那裡。
望遠鏡裡,3公里之外陣地上的一切都能夠看的清清楚楚,德軍步兵們帶著各種武器基本都已經進入陣地。
那些圓形碉堡的直徑為3到5米不等,壁厚在1.5-3米之間,它們的頂部尤為堅固,厚度達到3米以上,其大部分結構都處於地面以下,地面上露出射擊孔以上一小部分。數百個大小碉堡如同蘑菇一般密集地分佈在陣地上,除了少量碉堡被俄軍152毫米以上口徑榴彈炮直接擊中頂部而遭到破壞之外,大部分碉堡都完好無損,士兵們只要直接進入碉堡,就能夠用裡面的重機槍和機關炮對俄軍進行射擊。
三條東西橫貫整個防線的戰壕構築在幾乎不同的水平高度,使得三條戰壕幾乎能夠同時對俄軍射擊,戰壕深約2米,中每隔二十米就有一個用混凝土構築的環形機槍陣地,機槍和機槍手們在牆垛般的掩體保護下可以避免正面子彈和彈片的侵襲,戰壕的其他部位則由木質或竹質柵欄加固戰壕壁,步兵們射擊時站在小台階上即可,俄軍炮擊時士兵們或是躲在戰壕底部,或是只留下少量的觀察哨,其他人則通過縱橫交錯的交通壕撤往後方安全地帶。
迫擊炮陣地則類似於坦克掩體,炮擊炮和炮手們全部隱藏於1.5米深、由混凝土為壁的方坑中,在方坑後下部還有一個向後向後發掘的小型彈藥部,在炮擊時,炮手們離開掩體,而迫擊炮則留在掩體中,彈藥存放在彈藥部裡,除非炮彈直接擊中,否則它們也能夠在炮擊中完好的保存下來。
在這片陣地前方是兩片寬約50-80米的鐵絲網地帶,它們之間是一條寬寬的壕溝,壕溝靠俄軍的一次的溝壁較為豎直,靠德軍陣地著一方坡度則較為傾斜,這樣從德軍陣地上可以輕易控制進入壕溝的俄軍士兵,俄國人進入壕溝後則較難爬出壕溝向後撤退。不過鐵絲網和壕溝地帶在俄軍第一次炮擊中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一些地方的鐵絲網被炸開,很多壕溝則被填淺或者炸得失去坡度。
辰天與其說是在觀測,更不如說是在觀看,因為士兵們都已經按照他的安排準備就緒。現在他的陣地上到處都是發射藥的白色硝煙,有來自步槍的,也有來自機槍的,碉堡中小口徑機關炮發出的聲音對於士兵們來說尤為新鮮,除了要塞和軍艦,一般的陸戰中較少出現它們的身影。火陣地後方幾個炮兵陣地上近百門速射炮顯得有些單薄,好在坦克也在不停地射擊著,迫擊炮則劃出一道道高拋的弧線扎進俄軍人群之中。看到俄軍步兵衝到第一道鐵絲網區域時,辰天不禁興奮起來,因為從那裡開始便已經進入己方步、機槍火力的最佳射擊範圍,而且俄國人在那裡必須停下來手工剪開鐵絲網,在這段時間裡自己的子彈更是肆無忌憚地鑽進俄國人的身體。一個個俄軍士兵後仰著倒下,後續士兵則撿起他們手中的鉗子繼續與鐵絲網進行抗爭,其他步兵則趴在地上與戰壕中的德軍對射。
「弗朗索瓦將軍,您覺得這種防禦體系如何?」辰天微笑的表情表示自己是非常滿意的,不論是在之前那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他斗沒有雷尼那樣強壯的體魄和優秀的格鬥技術,也沒有馬修那樣華麗的劍術和靈敏的反應力,他對戰術的研究沒有奧利那樣專一和深入,對於細節的敏感不及霍夫曼,對於美女並沒有弗朗索瓦那樣近乎冷酷的抵抗力,對於情報和政治的洞察力也沒有托馬斯那樣突出,對於未來數十年的預知讓他得以避免武器和戰術發展上的彎路,寬容與堅毅的性格讓他可以很好的駕馭這些同樣正直的德國軍人,而本身具有的那近乎無限的想像力讓他的策略計劃在很多時候都能夠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不錯!看起來並沒有要塞堅固,實際上生存能力和殺傷力比要塞高出很多,因為要塞目標太大,很容易遭到對方重炮的集中轟擊,而這裡的防禦體系大都在地面以下,重炮對於它們的攻擊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唯獨有一點,我覺得這條防線的防禦縱深不夠!」弗朗索瓦非常直白地提出自己的意見。
「的確!如果我們有更多的時間和充足的混凝土,可以建造一條像馬其諾那樣的防線,不過防線始終是死的,優秀的士兵和合適的戰略才是最好的防線!」辰天微微地點了點頭,「俄國人若是有一些坦克,則足以突破我們的防線!這個防禦體系就是針對俄國人沒有坦克裝甲部隊和足夠多的重炮這一點設計的!如果換作進攻凡爾登的德國部隊來進攻這條防線,我想是撐不過半天的!」
「馬其諾防線?我怎麼從來沒有聽過這條防線?是什麼人設計的?」弗朗索瓦怔怔地看著辰天。
「哦!沒什麼,是古代中國人設計的一條完美的防線,不過因為被敵人繞過而成為一道擺設!哈哈!」不小心說漏嘴的辰天只好用老祖先來自圓其說。
「哦……防線是死的,優秀的士兵和合適的戰略才是最好的防線!這句話說得好!」弗朗索瓦說著又將眼睛湊到望遠鏡上,掩護俄軍士兵的步兵炮終於完成準備,一股股白色硝煙從戰場中央升起,步兵炮的炮彈劃著近似直線的彈道擊中德軍戰壕和碉堡,陣地上頓時陷入一片爆炸之中。
看到這裡,肥青蛙又陷入美好的回憶之中,這是近衛軍步兵衝鋒的經典戰術之一,雖然這個戰術出自以阿格列尼為首的眾人之手,但是克拉波維奇總喜歡向人吹噓這是屬於他的原創作品,因此很多貴族婦人甚至將他當作戰術家來膜拜,肥青蛙自然從中揩到不少油水。
克拉波維奇正在回味著那些貴婦的成熟韻味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很有磁性的聲音,「克拉波維奇上將,戰局如何了?」
肥青蛙回過頭,眼睛正對著一排晃眼的勳章,他抬起頭看著這個胸膛寬闊、相貌英俊的、年紀比他輕將近20歲的、權力比他大20倍的人,「哦……哦!是尊敬的大公殿下啊!我軍進展順利!您怎麼也到前沿陣地來了,這裡畢竟不是很安全,您可是國家棟樑,又是皇位的第三繼承人,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這個您不用擔心!」阿格列尼一臉冷漠地將走到他前面,舉起望遠鏡觀察起來。克拉波維奇不覺朝旁邊走了一步,雖然他在俄國人中間並不矮,但是在這個1米9幾的傢伙面前顯得更像一隻肥青蛙。倘若這個人是他的屬下,克拉波維奇一定會讓他將自己的長腿鋸掉一截,可這個傢伙偏偏是繼俄國皇太子阿歷克塞、俄軍總司令尼古拉大公之後的皇位繼承人,據說皇太子有血友病,而尼古拉大公的年齡較大,所以理論上阿格列尼還是有成為新沙皇的可能,但是在肥青蛙看來,阿格列尼這種不懂得籠絡人心和培植勢力的人很難成為皇位爭奪的勝利者,儘管近衛軍中大部分士兵和將領對於他的軍事能力非常認可,對他個人的崇拜也非常高。
遠處的德軍陣地上,俄軍步兵炮的炮彈依舊在不停地落下,雖然德軍戰壕中的火力暫時微弱了許多,然而來自碉堡的子彈並沒有減少,俄軍步兵還在為突破鐵絲網地帶付出巨大的努力和犧牲,而且來自德軍坦克的炮火對於處於平地的俄軍步兵炮有著致命的殺傷,儘管坦克數量不多,但不斷有俄軍炮兵倒在它們的炮火之下。
阿格列尼一臉難看的表情,透過硝煙可以看到無數火舌從德軍陣地噴出,那個寬不過8公里的地帶如同一個巨大的黑洞正在吞噬著俄國人的生命。
「克拉波維奇上將!這就是你口中所說的一切順利嗎?」
肥青蛙心裡咯登一下,一顆豆大的汗珠從他右臉緩緩滑落。他面前這個傢伙可是以治軍嚴謹著稱,被他扣上一個失職的帽子可不是好玩的。
「尊敬的大公殿下,我說的進展順利是指我軍士兵在接近對方陣地之前並未遭到德國人的大規模炮擊,傷亡也比較小……他們,他們只是剛剛遇到一些麻煩,我想他們很快可以……」
「飯桶!廢物!你就這樣讓我的士兵被德國人的機槍屠殺嗎?命令他們撤回來!5分鐘之後開始炮擊!」阿格列尼一臉怒氣地轉身離去。
「還愣著幹什麼?命令士兵們撤退啊!步兵炮掩護!你們這群廢物!」在阿格列尼走遠之後,克拉波維奇朝著身邊的軍官發洩自己的怒氣,他回頭看著那被炮火燻黑的德軍防線,心裡不禁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