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命運
見到邢遠昭,劉威知道李廷軒為什麼要他管好嘴巴了。
對這位國家最高領導人,劉威沒有什麼壞印象,也沒有什麼好印象。兩年多前,邢遠昭任的時候,劉威成為k成員還不到半年。按照k的規定,最初半年,主要熟悉各種作戰環境。
劉威執行的第一個任務,就與邢遠昭有關。
雖然命令不是邢遠昭下達的,但是肯定與邢遠昭有關。
當時,劉威與其他數名k成員分成兩路,深入藏南地區,潛伏數日之後,兩路隊員同時行動,一路炸掉印軍的前哨雷達站,另外一路摧毀了空軍基地裡的十多架9kI戰鬥機。使印軍在阿魯納恰爾邦藏南地區的前沿軍事部署遭受重創,被迫放棄數個前進哨所與空軍基地。不久之後,邢遠昭訪問巴基斯坦,與巴方簽署了巨額軍火貿易合同,鞏固了大6在南亞次大6的戰略地位。
如果說劉威的行動與邢遠昭無關,恐怕鬼都不信。
在劉威眼裡,邢遠昭與他一樣,都是在各自的崗位盡職盡責。
與絕大部分k成員一樣,劉威並不瞭解邢遠昭,也沒有這個必要。因為國家最高領導人只有一個,而k成員有百人。更重要的是,國家最高領導人從不過問k的事情,甚至不認識k成員。
對於時刻在死亡線徘徊的k成員之外,除了戰鬥就是訓練,很少有空閒時間。
即便輪休,也沒人關心國家大事。遇到難得的休息機會,就算喝得爛醉如泥,也比坐在電視機前看新聞報道好得多。
只是現在,劉威必須面對這位國家最高領導人。
「李部長,能讓我們單獨談談嗎?」
「當然,我去外面等。」李廷軒很知趣,立即起身告辭。離開的時候,他朝劉威看了一眼,似乎擔心這傢伙控制不住情緒。
等李廷軒離去,邢遠昭走到櫥櫃旁,對劉威說道:「想喝點什麼?」
「元,不用客氣了,隨便。」
「聽說k成員個個都是好酒量,有人創下過連喝十二斤老白干,還能打出一百環成績的記錄。」在k,喝酒賭槍不是什麼怪事。邢遠昭拿出一瓶白酒,挑了一大一小兩個玻璃酒杯。「這瓶五糧液還是七年前,我去宜賓考察的時候,在酒廠工作的老戰送的,一直沒捨得喝。」
確實是瓶五糧液,包裝早已過時,有點年成了。
「我平時不大喝酒,所以你隨意。」邢遠昭把大酒杯放到劉威面前,滿一杯,再給小酒杯滿,最後把酒瓶都放到劉威面前。「沒辦法,當年在部隊落下的老毛病,醫生一直建議我不要喝酒。」
「元也當過兵?」
「干了六年,與你可沒法比。」邢遠昭呵呵一笑,說道,「十六歲參軍,動盪時期,在軍隊裡的大學,退役後回去深造兩年,拿了個學士學位。後來沒回部隊,現在想起來,還是當兵的時候輕鬆。」
劉威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事,邢遠昭的公開履歷,只提到他是本科學歷。
「知道我為什麼請你來嗎?」
劉威愣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把正要拿起酒杯的手縮了回來。
「我當過兵,能夠理解軍人的感受。在部隊裡,軍人最重視的就是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些還活著的老戰每年都會送些東西過來。雖然都是一些不值錢的土特產,但是他們還記得我。」
「元與普通軍人可不一樣。」
「這不是身份問題,而是一種感情,能夠存在一生,並且影響一輩子的感情。」
劉威笑了笑,沒有反駁邢遠昭這句話,因為這確實是事實。
不管在什麼時代,「戰」都是用鮮血與汗水、以及成百千個日日夜夜寫而成的兩個大字。劉威來自軍人家庭,來自軍營,非常清楚這兩個字的含義。在戰場,「戰」就是生死之交。在生活,「戰」就是袒腹之。
「我能夠理解你,卻不贊同你的所作所為。」
劉威的眉頭跳了幾下,朝邢遠昭看了過去。
難道當初讓袁常青給他洗腦的就是坐在對面的那個老頭?
似乎看出了劉威的心思,邢遠昭歎了口氣,說道:「是我給袁常青打的電話,但是只要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就能明白我必須這麼做。」
「為什麼?」劉威問得很直接。
「田季嚴的事,李部長跟你說過了嗎?」
劉威點了點頭,等著邢遠昭說下去。
「這件事情,他也不知情,或者說並不完全瞭解。」邢遠昭略一停頓,又說道,「阿富汗的金礦早就不是秘密,美國公司現銅礦的時候現了伴生金礦,對儲量做了估計,大約有三千噸。我們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美國財團已經介入,美國當局讓I秘密配合,向阿富汗當局施壓。作為交換條件,美國將逐步將治理權移交給阿富汗臨時政府,並且為阿富汗政府軍提供武器裝備。」
「這麼說,全球召標也是netb;邢遠昭點了點頭,說道:「這是為了掩人耳目。從法律講,這些黃金屬於阿富汗,美國無權佔為己有。」
劉威苦笑了一下,在國家利益面前,法律算個鳥。
「我們收到消息的時候,還現了一件事情。」
「什麼?」
「有人裡應外合,向I提供我國的相關信息,阻撓我國企業參與礦山開採權的競標工作。」
劉威的眉頭跳了幾下,這與李廷軒說的不符。
「要怪,也只能怪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邢遠昭歎了口氣,說道,「當時我沒仔細考慮,採納了的建議,利用這件事情,查出藏在我們間的鼴鼠。」
「其實鼴鼠就的田季嚴。」
「他不算什麼,最多只是別人手裡的工具。」
劉威再次鎖緊了眉頭。
「你從F實驗心逃出來後不久,田季嚴的頂頭司,也就前部長熊翰學突然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他才是幕後真兇?」
「不,至少就我知道的,他也是工具。」
「那……」
「非常可惜,找不到他的話,根本不可能知道誰才是幕後真兇。」
「田季嚴呢?」
「他也不知道,至少我認為在他身挖不出有價值的情報,不過你可以試一試。」
劉威長出口氣,沉思一陣,說道:「所以你讓袁常青給我洗腦?」
邢遠昭點了點頭,說道:「我仔細看過F的研究報告,完成改造之後,你的腦域開度至少在百分之三十以,是常人的數倍,洗腦只會造成短暫失憶,接觸到熟悉事物之後就能恢復,並不是永久損傷。」
「要是我沒有出來,熊翰學就不會失蹤,也就能夠查出幕後真兇?」
「這只是我的個人看法,畢竟你已經回來了,阿富汗的事情再也掩蓋不了,田季嚴遲早得完蛋,熊翰學也遲早會受到調查。」邢遠昭苦笑了一下,說道,「只不過,至少能給我們更多的時間。」
劉威也苦笑了一下,說道:「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田季嚴,必須讓他開口。」
「還有一條線索。」
「什麼線索?」
「美國。」
劉威皺起了眉頭,他早就想到了,只是沒有提出來。
「李部長掌握了一些資料,證明美國把數百噸黃金運了回去。為了保密,這些黃金儲存在I的秘密倉庫裡,將分批次提純,需要不少時間。如果能夠查出黃金的下落,查到參與此事的美國企業,以及I揮的作用,就能完成這幅拼圖,查出藏在我們的內部的鼴鼠。」
「以二部的能力,應該查得出來。」
「要在以往,不會有多大問題,只是現在是特殊時期。」邢遠昭歎了口氣,「聽說過最近幾天生的事情嗎?我們與美國的關係非常微妙,任何風吹草動多有可能造成難以預測的後果。」
劉威也歎了口氣,說道:「我可以去美國追查這件事情,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恢復周譽龍與游莊臣的身份,給予他們應該得到的嘉獎。」
「可以,只不過不是現在。」
劉威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邢遠昭的意思。既然要去美國,他們就不能恢復身份,從美國回來後,才能得到承認。
「不為你自己考慮嗎?」
「我?」劉威笑了笑,說道,「等我活著回來再說。再說了,我做的那些事情,恐怕元也無法赦免。」
邢遠昭打量了劉威一番,知道劉威不打算回來了。
「沒別的事,我就告辭了。」
「不想找到田季嚴嗎?」
劉威笑了笑,說道:「元會把他交給我嗎?」
邢遠昭也笑了起來。「我不會阻撓你,但是也不會協助你。你要知道,今後不管你做了什麼,與我、與這個國家都沒有關係。」
「明白,只是……」劉威轉過身來,看著邢遠昭的眼睛說道,「在我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我與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的關係就烙在了我的骨髓裡。不管走到哪,這裡都是我的故鄉。」
邢遠昭長出口氣,避開了劉威的目光。
劉威沒再多說什麼,昂挺胸的離開了房。
在此之前,劉威從不相信宿命論,但是這一刻,他意識到,這個世界的每個人都有活著的目的。
在命運面前,個人的力量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