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沙 卷四 虎狼入海逞威風 第十九章 現場表演
    目送健次郎與喜三郎離去,劉威知道,肉麻戲就要演了-

    「劉君真是少年英雄,只是不知,劉君有沒有想過今後的發展?」橋本康太郎的漢語不是很地道,卻也清晰明瞭。

    按李廷軒所說,康太郎在出道之前,曾經在東京本願寺靜修兩年有餘,期間通覽了日本古籍。

    大概就是在這個時候,康太郎學了漢語。

    別忘了,明治維新之前,日本都只有語言沒有文字,一千多年來一直使用漢字,研究日本古籍的學者,至少得看懂漢語,最好能聽能說。

    「今後?」劉威呵呵一笑,說道,「橋本君太看得起劉某了。我就一凡夫俗子,哪是什麼少年英雄。這次出山,也只是受人之托,要不現在還在鄉下務農呢。至於今後,我還真沒想過。」

    「志向遠大者,往往甘於寂寞。諸葛孔明不也是在山中務農嗎?」

    這老傢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諸葛亮被劉備騙出山後,不但沒能實現一統天下、中興漢室的抱負,還被活活累死,典型的冤大頭。心裡這麼想著,劉威也沒開口,只是勉強笑了笑。

    「俗話說,良擒擇木而棲,名士擇主而侍,劉君有沒有想過奔個好前程呢?」

    肉麻戲來了!劉威立即收起笑容,大義凜然的說道:「還有句話叫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果橋本君認為我是吃裡爬外的小人,那就大錯特錯了。」

    「劉君誤會,康太郎並非此意。」

    「哦?」劉威冷冷一笑。這老傢伙擺明了想挖牆角,嘴說得好聽,做的事恐怕就不那麼光彩了。

    「康太郎只想知道,此事之後,劉君似乎願意到日本發展。」

    「日本?」劉威長出口氣,神色也平和了許多。「橋本君,我也不妨明說。昨日李振業就找我談過,雖然我相信橋本君並非李振業那樣的市儈小人,但是橋本君肯定明白,出來行走,講的就是『信義』。既然已經受人之托,就再無轉圜餘地。至於是否去日本,我還真沒想過。」

    雖然劉威這番話非常直接,也暗示了橋本康太郎與李振業不可告人的關係,但是橋本康太郎不但沒有半點怒色,還不住點頭。

    一番話說完,劉威也靜下心來,等著康太郎繼續演下去。

    「劉君剛正不阿,今世少見,康太郎自愧難當啊!」橋本康太郎一聲長歎,「我也不妨明說,李振業確實在操控外圍盤口,還表示能說服劉君,讓我們在決賽中買台灣商會敗北。康太郎老令智昏,竟然把劉君看成等閒之輩,慚愧,慚愧啊!」

    這番感情戲,橋本康太郎演得極其到位,特別是最後抹眼那兩下,真能騙到不少人。

    劉威真要是鄉村農夫,別說油然起敬,恐怕會掏心置腹。

    可惜的是,劉威並非鄉村農夫,而且精明得很。

    「劉君義博雲天,康太郎慚愧不已。只是去日本發展的事,還望劉君放在心。雖說兄弟會財薄力寡,但是能為劉君大鵬展翅盡點微薄之力,也是康太郎的榮幸。」

    這馬屁也拍得太狠了點!

    話都到了這個份,劉威怎麼也不能推辭。「橋本君正義凜然,讓劉某敬佩不已。果真有機會周遊列島的話,劉某定會登門拜訪。」

    「康太郎必當掃雪遠迎。」

    話到此,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不會說。

    劉威正準備起身告辭,橋本健次郎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約莫三十歲的壯漢。

    只一眼,劉威就將此人列為了頂級對手。

    那人也只看了劉威一眼,只是眼神中全是驚訝與疑惑。

    健次郎沒有理會劉威,逕直走到康太郎身邊,俯身低語了幾句。

    「確定?」

    「完全確定,現在他還在那邊。」

    雖然兩人說的是日語,但是劉威能聽懂比較簡單的日語。

    康太郎長出口氣,才笑著對劉威說道:「劉君,我來替你介紹。這位是渚首,跟隨我二十多年。」

    他就是康太郎收養的那個孤兒?

    劉威不禁多打量了壯漢一番。

    過來前,劉威特意向李廷軒詢問了兄弟會的事情,李廷軒特別介紹了這個叫渚首的「侍衛隊長」。

    渚首只是他的名,因為是孤兒,又沒得到橋本家認同,所以按照日本習俗,在離開橋本家之前,他沒有姓。二十多年前,康太郎的獨子將流落街頭、幾乎被餓死的渚首帶回家,從此之後,康太郎一直將他視為己出。因為已有子嗣,幾個兄弟又不贊成,所以康太郎一直沒有認渚首為義子。

    渚首也不是守江山的料。

    二十多年來,渚首最為人所知的就是那副打不死的身軀。十八歲出道之後,渚首一直是康太郎的貼身保鏢,至少救了康太郎三次。

    最近幾年,健次郎年老力衰,又不太熱心社團事務,渚首還兼任了「衝鋒隊長」。

    兩年前。在一起社團衝突中,渚首力斃對方百餘人,殺得血流成河、鬼哭狼嚎,自己也身披十多刀。結果第二天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回到了康太郎身邊,繼續當他的貼身保鏢。

    正是這一戰,讓渚首名滿關東,成了「打不死」的代名詞。

    從此之後,渚首正式接替健次郎,成為兄弟會頭號干將。

    那些還在打康太郎主意,想一了百了的社團,都得先衡量下渚首的份量,看看能不能過他那一關。

    有意思的是,這次參賽,渚首只是兄弟會的前鋒。

    第一場,渚首還沒場,對方就主動投降。

    看樣子,今晚的第二場,也只有渚首一個人場,而且贏得非常輕鬆。

    這傢伙,肯定不像看去那麼簡單。

    在K1,劉威也屬於特別能扛的那種人,還因此得了個「賴皮虎」的綽號。他知道,真正能扛的人,主要不在身體,而是在意志。身體再強壯,如果沒有堅強的意志,也只是一副臭皮囊。

    當然,要想扛,身體是基礎。

    劉威想這些事的時候,渚首已經彎腰鞠躬,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

    這下,讓劉威有點無所適從了。

    鞠躬行禮是日本人的習俗,可不是漢人的習俗。

    真正的漢子,寧可斷頭,也不彎腰!

    「你們先出去,讓我跟劉君說兩句話。」康太郎出面替劉威解了圍。

    健次郎與渚首沒多囉嗦,立即退出房間。

    「劉君可否知道,你今天得罪了誰?」

    「船社的武騰雄岸,橋本君不會認為我連這點事情都不知道?」

    康太郎淡淡一笑,說道:「那劉君是否知道,武騰這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絕不會善罷甘休。」

    「橋本君多慮了。」劉威也淡淡一笑,說道,「劉某也算得是血裡來火裡去的人,雖然出道不久,但是沒怕過誰。武騰雄岸要是敢亂來,我今晚就去掃了他的老巢,看他拿什麼跟我囂張。」

    「劉君自有本事,只是還望劉君賣康太郎一個面子。」

    「哦?」劉威故意皺起眉頭,裝作不解。

    「在這島,還輪不到武騰撒野,只是此次大會由『關東五雄』操辦,要是武騰有個三長兩短,康太郎也無法交代。」

    「既然橋本君這麼說,我就放他一馬。只是出了島,是死是活,就怪不到我了。」

    「那是當然,康太郎不但不會插手,如有需要,劉君還可直說無妨。」

    「有橋本君這句話,劉某就已感激不盡。」劉威對康太郎抱了抱拳,「時候不早,劉某不再叨嘮,就此告辭。」

    「劉君……」

    聽到康太郎的話,劉威收住了步伐。

    「不想知道武騰要耍什麼手段嗎?」

    「手段?」劉威哈哈一笑,說道,「管他狗日的耍什麼手段,要想對付我,先殺進決賽再說!」

    拋下這句話,劉威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看著劉威的背影,橋本康太郎又是一陣感歎,神色中帶著一絲憂傷,似乎在劉威身想到了某個人。

    某個最有資格成為兄弟會二代目,卻英年早逝的人。

    等劉威離開院館,健次郎才輕手輕腳的返回房間。

    「大哥……」

    「健次郎,你做何感想?」

    笑了笑,又歎了口氣,健次郎才開口說道:「大哥是不是想到了四弟?」

    康太郎點了點頭,說道:「樂四郎出道時也是這個樣子,為人剛正、寧折不彎,可是過剛則易斷。要是樂四郎懂得這個道理,我們哪會有現在的苦惱。」

    「此人確實是可塑之才,但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還望大哥……」

    「人是講感情的,大和大漢,千年之交,哪怕在戰火歲月,民間交往也沒斷絕。」康太郎長出口氣,說道,「此人涉世未深,且精於武道,未必看重民族大義,你我用心栽培,定能成大氣。」

    見到康太郎心意已決,健次郎也不好多說。

    健次郎不表態,康太郎不再糾纏,轉口說道:「武騰陰險毒辣,你要多加留意,國青會那邊得多下點功夫。」

    「已經安排妥當了。」

    康太郎點了點頭,說道:「次讓你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來的確實是緋村劍,不過主力是他的四個收山弟子,為首的叫宮部正一郎,三年前下山歷練,一直在為船社做事。此次能夠請出緋村劍,恐怕也是他的功勞。」

    「有幾成把握?」

    健次郎苦笑了一下,說道:「年輕三十歲,也許還有五成勝算。」

    「渚首呢?」

    「一對一還行,要是以一敵四,肯定扛不住。」

    「這麼說來,我們得及早抽身。」

    「下場輪空,再過一輪,就有可能遇到信義會請來的流裡流。」

    康太郎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明白大哥的意思後,健次郎也沒多囉嗦。

    這個時候,劉威已經回到台灣院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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