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威把話說完,典斌的神色沒有變化,周譽龍顯得很驚訝,漠北狼卻是一副早有所料的樣子。
「船票能退嗎?」漠北狼打破了沉默。
「就算能退,現在也下不了船。」劉威回答得很直接。
「那不就得了?不早了,早點睡,想多了也沒用。」
「我去看看老李,他說晚還有事做。」典斌滅掉了煙頭,率先起身離開。
周譽龍本想留下來陪劉威聊一會,結果被漠北狼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趕緊起身,拍了拍劉威的肩膀,說道:「別想那麼多了,早點去睡覺。」
劉威點了點頭,也沒挽留周譽龍。
自從收留了花如玉,周譽龍就深居簡出,一天少說得睡三五回。劉威沒多大變化,除了獨特的大腦結構讓他不用經常睡眠之外,與他潔身自好、或者說守身如玉有很大關係。到目前為止,劉威還沒真正碰過雙子姐妹花。
「不想睡?我也沒這麼早睡覺的習慣。」漠北狼去拿來兩瓶白蘭地,「船後,我們還沒有好好聊過呢。」
劉威白了漠北狼一眼,接住白蘭地,咬開瓶塞猛灌了一口。
跟漠北狼有什麼好聊的?
「酒量不小嘛,跟你老子一個樣。」
「你很瞭解他?」劉威又灌了一口。
漠北狼呵呵一笑,說道:「那是當然,我還見過他。」
劉威朝漠北狼看了過去。雖然他從來不想提起在十五年前將他送到K1「集中營」的父親,但是劉威只有一個父親。
「五年前,在阿富汗。」
「他還活著?」
「當時肯定活著,現在怎麼樣,那就不知道了。」
劉威沒再多問。
「你瞭解他嗎?」
「不瞭解。」劉威說的是實話,因為在他懂事之後就沒有見過那個生他的人。
「跟我一樣。」漠北狼苦笑了一下,說道,「我也是五歲進K1,十年後第一次殺人,從此之後就了癮。
「殺人也能癮?」
「抽煙能、喝酒能、吸毒也能,為什麼殺人就不能?看你的樣子,差不多快了。」
劉威笑了笑,沒有理會漠北狼。
「知道我為什麼會殺人癮嗎?」
劉威沒有問,他也不想問,或者說他對漠北狼的事情一點興趣也沒有。
「因為我跟你一樣。」漠北狼一口氣喝掉了半瓶白蘭地,「我一直恨我的父親,直到現在也是如此。走出K1訓練營之前,我還不覺得他有多可惡,因為我認為所有人都一樣,五歲就進訓練營,接受嚴酷的訓練,學習各種各樣的殺人技巧、以及那些也許一輩子都用不的技能,然後被派去殺人。你也一樣?」
「你覺得呢?」
漠北狼笑了笑,等著劉威把話說下去。
「我跟你不一樣。」劉威放下了酒瓶,「我知道正常人的生活是什麼樣子,我恨他的原因並不是他把我送進了K1。」
「那是什麼?」
劉威笑了笑,沒有說,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跟漠北狼說。
「不說就算了,我回房睡覺了。」漠北狼放下空酒瓶,起身說道,「想跟我說的話,我隨時願意當你的忠實聽眾。」
「你覺得我缺乏聽眾嗎?」
漠北狼呵呵一笑,說道:「當然不缺,那兩個小娘們對你可是死心塌地。」
劉威翻了下白眼,懶得理會漠北狼。
「對了,聽說你把她們帶回來之後一直相敬如賓,什麼也沒做過。」
劉威愣了一下,這傢伙是怎麼知道的?
「別這麼看著我,你狼哥殺人如麻,對兄弟可是重情重義。」漠北狼呵呵一笑,又坐了下來。「雖然我玩過的女人不算多,但是肯定比你多多了。別看那兩個小娘們風情萬種,我第一眼就看了出來,她們還是含苞待放的花蕾。
「我不想強來,強扭的瓜不甜。」
「什麼叫強來,別人都睡到你的床去了,還想怎麼樣?」漠北狼愣了一下,「你認為要自覺自願?這世界有什麼事情是自覺自願的?老子被你倆救出來就不是自覺自願,被你們拖到這條船來參加什麼狗屁大會不是自覺自願,坐這裡跟你瞎扯也不是自覺自願,這世界就沒有自覺自願的事。」
「那你為什麼在這裡?」
「責任!」
劉威皺起了眉頭,沒想到漠北狼還有責任感。
「或者說是職責。我的職責就是跟著你,幫你完成要做的事情。」漠北狼拿起劉威那瓶白蘭地,將剩下的一口吞了下去。「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這也是每個人存在的價值。」
劉威沒有跟漠北狼鬥嘴。
「小子,你太嫩了。雖然打架厲害,頭腦聰明,但是涉世未深,經驗太少了。」漠北狼拍了拍劉威的肩膀。「哪個人活著都不容易,生存就是一個接一個的麻煩,而驅動我們堅強活下去的,就是完成職責所獲得的成就感。」
「算你說得有理,可是這與男女關係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她們的職責就是讓你開心、讓你覺得她們很重要、讓你離不開她們。這就是她們存在的價值,也是她們活著的動力。」漠北狼冷冷一笑,說道,「說實話,你小子也特沒良心。既然跟人家睡一張床了,就算你什麼都沒做,可是說得清嗎?你這麼做,也只是為了自己那點虛榮心,證明你是正人君子。可是誰他媽的在乎你是不是正人君子?身邊躺著兩個美女卻不動心,只會讓人覺得你那裡有問題。」
「你他娘的才有問題。」
「別打岔,跟你說正事。老子絕對沒問題。」漠北狼拍了拍劉威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是為她們考慮,可是方式方法全錯了,大錯特錯。真為她們考慮,就應該把她們了,讓她們覺得你很在乎她們。」
「可是我一點都不愛她們。」
「需要愛嗎?我靠,這都什麼年代了,我這個老傢伙都想通了,你還這麼守舊。」
「守舊?」
「不僅僅是守舊,還他媽的迂腐不化、冥頑不靈。」
劉威苦笑了一下,覺得跟漠北狼說不到一起。
「小子,好好考慮大叔的話,對你沒壞處。」
「大叔?」
「我跟你老子、跟你二伯是一代人,你不該叫我一聲叔叔?」
「叔你妹。」劉威一腳踢了過去。
漠北狼輕鬆避開劉威的飛腿,笑著說道:「不早了,你早點回房。跟你聊了半天,把老子的癮勾起來了。」
「你幹嘛,要去殺人?」
「殺你一臉,難道只能有一種癮?」
劉威愣了一下,明白漠北狼的意思後,翻了下白眼。
這老傢伙,身的壞毛病還真不少。
又在外面坐了一會,劉威才返回臥室。
姐妹倆早就睡了,劉威像往常一樣,坐到沙發,閉了眼睛。因為已經能夠熟練控制左右大腦分別進入睡眠狀態,所以不管是躺著、坐著、還是站著,劉威都能入睡,而且在睡夢中還能保持警覺。
劉威不是不在乎姐妹倆,而是覺得她們很可憐。
姐妹倆是朝鮮人,姐姐叫金恩珠、妹妹叫金恩玉,本來住在鴨綠江口的一座島,父母都是農民。
雖然日子過得清寒,但是一家人也挺幸福。
十年前,朝鮮鬧饑荒,姐妹倆跟隨父母逃往中國。結果父親在渡江的時候被朝鮮邊防軍開槍打死,她們跟隨母親逃到中國,隨後被送進難民營。
半年後,開始遣返難民。
因為擔心回國後遭到打擊,所以姐妹倆跟著母親逃出難民營,一路南下,逃到與香港只有一江之隔的深圳,從此流落街頭。
兩年後,姐妹倆的母親在飢寒交迫中病亡。
此時,姐妹倆還不到十一歲。
也就在兩人以乞討為生的時候,遇到一個「好心人」,並且偷渡到了香港。後來她們才知道,那個「好心人」是個人販子。
被賣到地下妓院後,因為年齡還小,姐妹倆只能做點雜活,換得一日三餐。
直到四年前,地下妓院被張晉南接管,她們才認識了張晉南,並且被張晉南看中,接受了四年的特殊訓練。
因為張晉南想讓她們做大事,所以四年來姐妹倆守身如玉。
遇到劉威,算是姐妹倆人生的一大轉折點。
最初的時候,姐妹倆還有點害怕。主要就是漠北狼那番連哄帶嚇的審問,讓她們覺得劉威會下狠手。
幾天下來,劉威不但沒有拿她們怎麼樣,甚至沒跟她們同床,姐妹倆才放心一點。
多年顛沛流離的生活讓年僅十八歲的姐妹倆特別早熟,加四年的特別訓練,她們也算見慣了大場面。
覺得劉威是個好人後,姐妹倆也放開了,把身世告訴了劉威。
劉威知道她們沒有撒謊,因為像她們那樣的女人,沒有必要拿身世說謊,而且她們的眼神、還有說到過去時的呼吸、心跳、神色等等都很正常。
如果劉威連這點識謊能力都沒有,他早就死了幾十回了。
類似的經歷,至少在親情的類似經歷,讓劉威對姐妹倆提不起興致。
不是說劉威有多少同情心,他殺了那麼多人,如果有同情心的話,肯定下不了手。
只是人這種動物本來就很奇怪,往往會做出一些怎麼也無法解釋的事情。
劉威並不憧憬有一段轟轟烈烈、或者是感人淚下的愛情,可是他也不希望把人生大事草草了結掉。
坐了一陣,劉威感覺到床有動靜。
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姐妹倆已經坐了起來,正癡迷迷的看著他。
劉威長出口氣,站了起來。
雖然漠北狼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但是他說的有些話確實很有道理,不比哲學家差。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