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國際機場,世界規模最大與設施最先進的國際航運中心之一,年接待旅客近九千萬人次,運送貨物近千萬噸。
平均下來,每天有二十四萬人與二萬七千噸貨物進出,等於七百五十架航班的運量。
每天的二十四萬人,都得從佔地不到五萬平方米、總面積也只有十五萬平方米的航站大樓通過。
擁擠程度,可想而知。
要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兩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顯然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劉威與周譽龍就混在人群中,只不過兩人都裝扮成本地剛畢業的大學生。沒辦法,這是典斌給他們安排的新身份。
如果沒有在住所遇到典斌,兩人在一天多前就會搭離開香港的漁船,前往某個東南亞國家。呆幾個月,等到風平浪靜之後想辦法弄兩張假護照,在周邊幾個國家轉一圈,最後去新加坡找周譽麟。
遇到典斌,兩人被迫改變了行程安排。
周譽龍冒著生命危險去見了張晉南,回報不僅僅是五十萬歐元現金,還有典斌提供的兩個從未使用過的正式身份。
不是假身份,是真身份,真到連醫院的出生證明、疫苗接種卡、從幼兒園到大學的入學通知、以及社保賬號一應俱全。
顯然,這是軍事情報局的「情報資源」。
像這種沒有對應人員,但是按照一個人必須經歷的社會痕跡運轉著的正式身份,在軍事情報局還有不少。
使用的時候,只需補幾張免冠照。
有了這個便捷條件,兩人就不用在漁船底艙裡受悶氣了。
拿到錢後,周譽龍想當晚就走。因為典斌把航班改簽到晚,又不可能帶著五十萬歐元現金過關,所以劉威說服周譽龍,訂了第二天飛往台北的機票,並且通過航空公司的網售票平台,訂購了從台北飛往馬尼拉的機票。
為什麼要先去台北呢?
這也是為了安全考慮。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典斌給的正式身份能在香港出關,就能在台北出關。就算張晉南會追查兩人的去向,而且猜到兩人用了新身份,也不會想到兩人會直接飛往台北,繞道前往菲律賓。
退一萬步,就算張晉南查到有兩名香港籍遊客經台北飛往馬尼拉,也不會生疑。
因為不久前的菲律賓人質事件讓香港人很受傷,各大航空公司取消或者減少了從香港發往菲律賓的航班,很多因公要去菲律賓的香港人不得不到台灣轉機。
在兩人看來,這個安排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兩人沒把五十萬歐元現金帶在身,想到就要離開香港了,都是一身輕鬆。
周譽龍還有點鄉愁,只是不太濃烈,畢竟他只在香港住了一年多,其中大半年還過得顛沛流離,沒多少值得留戀的物與事。
劉威更不用說了,對香港來說,他就是個過客。
來得有點早,看到他們訂購的那趟航班一個半小時後才起飛,兩人去了候機大廳,在靠近扶梯的地方找位置坐下。
雖然不缺進咖啡店的錢,但是兩人都不想招搖過市。
買經濟艙機票的遊客,有幾個會到候機大廳的咖啡店點一杯幾百塊的咖啡?平民百姓都在外面,喝的是瓶裝礦泉水。
兩人還不至於喝礦泉水,一人一瓶橙汁。
「你昨天問我,對今後有什麼打算,我想到了。」
「想到了?」劉威說的是一種西南某地區的方言。
「剛剛想到。」周譽龍也變了口音,「我們不是打算去菲律賓嗎?棉蘭老島那邊有不少游擊隊,正好發揮我們的專長。」
「殺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幹。」劉威說得一本正經,真成了純潔的小男生。
「當然不是,我們去賣槍。」
劉威愣了一下,隨即就笑了起來。「難怪是你剛想到的。那些窮得快拿燒火棍當槍使的游擊隊會買你改過的槍?就算會買,你去哪裡找家?」
周譽龍皺起了眉頭,這是兩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省省,你要想賣槍,就得去世界槍最多的國家。」
「俄羅斯?」
劉威白了周譽龍一眼,說道:「全世界有五億支槍,其中三億在美國。」
「這麼多?」
「差不多每個美國人都能分到一支,包括剛出生的嬰兒與即將去世的老人。」
「乖乖,那可是個大市場。」
「你也別想了,沒有絕對必要,我不會去美國。現在我的人頭在I懸賞名單中的標價不會低於五百萬美元。」
「應該不止,你在阿富汗幹掉一個連的美軍,怎麼也得加個零。」
劉威笑了笑,注意到從離機口出來的那隊人,用胳膊頂了下周譽龍。
總共十多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橋本健次郎與他的侄孫女橋本由美。爺孫兩旁,幾個高大威猛的保鏢將其他旅客擠得遠遠的,動作非常蠻橫。
「看到了,日本鬼子,來頭不小。」周譽龍笑著搖了搖頭,「肯定是有錢有勢的傢伙,買架私人飛機應該不成問題,為什麼還跟老百姓擠航班呢?這也太他媽的喜歡炫耀了,招搖過市啊。」
「操,現在都是什麼時代了,日本鬼子還這麼蠻橫。」
聽到這話,周譽龍一驚,趕緊說道:「你又不是你家老爺子,你急個妹啊。再等半個小時,我們就能登飛機了,別惹麻煩。」
劉威長出口氣,大概覺得周譽龍的話有道理。
問題是,想惹麻煩的不止劉威一個。
橋本爺孫剛走到出口,還沒靠近圍在外面的迎機人群,一個年輕人好像被人從身後推了一下,歪歪扭扭的從兩名機場保安中間鑽了過去,撞向橋本健次郎。
年輕人還沒靠近,橋本健次郎的兩名保鏢就擋在前面,一左一右的夾住了他。
「健次郎爺爺,小心!」
一聲嬌滴滴的聲音傳來,那個被兩名保鏢架著的年輕人從人群裡飛了出來,摔在了堅硬的地板。
劉威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因為登機乘客的候機廳在二樓,比離機出口高一層樓,所以劉威看得非常清楚,沒人推那個年輕人,兩名機場保安也沒攔他,反而在擦身時推了年輕人一下。這還不算什麼,將年輕人踢飛的,竟然是日本老頭身邊的那個小蘿莉!
年輕人少說也有一百二三十斤,被踢飛好幾米,那一腳得有多大的力氣?
這可不是拍動作電影,年輕人沒用繩子吊著。
周譽龍也看出了那一腳的威力,同樣目瞪口呆。以他的實力,也就最多把那個年輕人踢出這麼遠,對方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女。
天生神力,絕對是天生神力。
兩人突然站起來,一下顯得鶴立雞群,因為這個時候,周圍的乘客還沒反應過來呢。
被踢飛的年輕人爬起來的時候,正好仰頭看到劉威與周譽龍。
劉威與周譽龍也看清了那個年輕人的樣子。
雖然只有一眼,但是周譽龍立即露出了萬分驚訝的神色。
「他是誰?」
「張晉南的秘,昨天見過面。」
「媽的!」劉威立即將目光轉向了那隊日本人。
幾個保鏢正在掩護爺孫兩撤退,橋本健次郎大概不想惹麻煩,故意埋下頭,只有開始人品大爆發的橋本由美注意到了樓扶梯邊的劉威與周譽龍。
與劉威四目對視的時候,這個小姑娘竟然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
真的是鬼臉,只有最天真無邪的孩子才做得出來的鬼臉。
劉威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這小丫頭,也太她媽的邪門了。
「你認為她?」
「怎麼可能,不過我們肯定走不成了。」
周譽龍苦笑一下,說道:「航班還有一個小時才起飛,現在退票還來得及。」
「我跟著他們,知道去哪找我嗎?」
見到周譽龍點頭,劉威迅速脫下夾克,翻過來穿。換行頭的時候,劉威故意挑選了這件兩面穿的夾克。
這時候,橋本健次郎爺孫已經了前來接他們的轎車。
「由美,你開始……開始……」對這個天生神力,卻又純真無邪的侄孫女,橋本健次郎真是無可奈何。
「健次郎爺爺,開始那個人要傷害你,我要保護你。」
「這個……還真是感謝由美了。」橋本健次郎一頭大汗。那兩個保鏢是吃素的嗎?
「健次郎爺爺太客氣了,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說著,小丫頭還揮了揮拳頭。
「這個……還多虧了由美。」橋本健次郎已經是瀑布汗了。
「健次郎爺爺,我們現在去哪?聽說香港有好多好吃的,由美餓了。」
「你在飛機不是吃過了嗎?」橋本健次郎瞪大了眼睛。
雖然坐的頭等艙,吃喝隨便,但是橋本由美吃了三份快餐,還是大人的份量,已經夠嚇人了。
「沒吃飽嘛。」
就在橋本健次郎不知所措的時候,坐在前排的遠籐飯齋把手機遞了過來。「二家主,台灣商會會長張晉南的電話。」
橋本健次郎立即鎖緊了眉頭。
見到有正事要辦,小丫頭也乖乖的縮到了一邊。
「找我有什麼事?」
「他說請你赴宴,為你接風洗塵。」
「赴宴?有好吃的嗎?」小姑娘馬湊了過來。
聽到由美的話,橋本健次郎頓時頭大。
「健次郎爺爺,我要去,我要去……」
「這個……」被由美抱住胳膊,橋本健次郎也是無計可施。「好,我們就去赴宴,看看張晉南唱的哪一出。」
雖然才到香港,但是橋本健次郎知道,日本會所的事,肯定與張晉南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