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忙了幾天,周譽麟也累得夠嗆,劉威與周譽龍回到家時,他已經床睡了。
「那個張晉南是什麼人?」劉威單刀直入,從冰箱裡拿出兩瓶嘉士伯啤酒,丟了一瓶給周譽龍。
「一個台灣人。」周譽龍用手擰開了瓶蓋,仰起頭猛灌了幾口。
「台灣人?」劉威也喝了兩口。
「台北幫的老大。」周譽龍長出口氣,靠到了椅背。「十年前,他隻身來到香港,當時很落魄,經常到我姑媽的包子鋪混吃混喝。我姑媽心腸好,不但讓他欠賬賒帳,還經常讓他白吃,有的時候是連吃帶拿。」
「這可是個不小的人情。」
「算是,沒有我姑媽救濟,他早就餓死街頭了。後來道,做了幾件大事,深得台北幫老大器重。前幾年,他回了一趟台灣,聽說在那邊拉幾個關係,回來後不久就坐了台北幫的龍椅。」
「軍方?」
周譽龍點了點頭,說道:「你也看出來了?」
劉威笑了笑。車前,他就從氣宇中看出那個中年人當過兵,還是軍官。
「我的身份,就是他幫忙搞定的。」
「算是報了恩。」
周譽龍歎了口氣,說道:「姑媽病重的時候,本想找他幫忙,只是小麟不肯。」
「為什麼?」
「你說呢?」
劉威愣了一下,說道:「他與你姑媽有一腿?」
「腿你一臉。」周譽龍非常敬愛他的姑媽,絕不容許別人拿他姑媽開玩笑,劉威也不例外。
「那是……」
「反正有那麼點感覺,聽小麟說,姑媽與姑父感情破裂就是那幾年的事,後來姑夫酗酒身亡,也與此有關。」
「孽債。」
「老一輩的事,我們不好多說。」周譽龍歎了口氣,說道,「出道後,他一直在暗中保護我,只是礙於小麟的面子,我從沒主動與他聯繫。」
「就算沒有小麟,你也不會主動與他聯繫。」
周譽龍笑了笑,瞭解他的,還是劉威。
「不過有他罩著,喪彪再怎麼樣,也不敢動你一根寒毛。」
「差不多,我只管悶聲發大財,本來就沒打算在這條道走到黑。」
「他應該知道喪彪的事了。」
「不大可能,我……」
「你開始已經告訴他了,仔細想想。」
周譽龍皺起眉頭,仔細思索了一番,隨即明白了過來。
「不過,他只是猜測,不知道喪彪已經死了,而你的表現,讓他肯定了這個猜測。」
「管他娘的,該辦的事辦完了,明天替小麟把鋪子贖回來,我們連夜離開香港,管他媽的張晉南還是張晉北,與我沒有鳥關係。」
「恐怕沒這麼簡單。」劉威朝窗子外看了看,「注意到對面那兩個人了嗎?」
周譽龍站了起來,朝窗戶走去。
「身子放低點,正朝這邊看呢。」劉威沒有過去,而是坐了下來,「我們回來後,他們就在外面,平均每兩分鐘觀察一下這邊的情況。」
「行家?」
「肯定是行家,說不定還是台灣情報部門的特工。」
「你是說……」
「張晉南與台灣軍方有關係,肯定與台灣情報部門有瓜葛。你現在的身份是他幫忙搞定的,他肯定會查你的背景,就算查不到K1,也會查到你的服役記錄。他在這個時候找門來,肯定不會讓我們離開香港。」
「媽的,早知道,開始就不車了。」周譽龍也坐了回來。
「不車能行嗎?」
周譽龍苦笑了一下。車之前,他就看到了埋伏在附近的幾個槍手,而且對面樓頂還有兩個狙擊手。
就算他與劉威身手敏捷,也沒有十成把握。
所以他支走了周譽麟,讓劉威留下,就是為了預防萬一。
「不過,留下來也好。還了高利貸,我倆兄弟一窮二白,離開香港也過得不痛快,還不如撈個夠本。」
「你知道他會讓我們幹什麼?」
「不知道,但是肯定與南氹灣的事有關。
周譽龍點了點頭,說道:「也行,只要我倆兄弟聯手,沒有幹不成的事情。只是張晉南絕不簡單,我們得考慮好退路。」
「有什麼好考慮的?小麟在這裡,你能帶著他一起逃亡?」
周譽龍苦笑了起來,周譽麟是他的軟肋。
「你也別胡思亂想,水來土淹、兵來將擋,老子能夠鯊口逃生,還應付不了幾個陸地的雜碎?」
「狗日的,你還是兩年前那樣,天不怕、地不怕。」
「八十年後也一樣,更莫說現在。」劉威呵呵一笑,說道,「廢話少說,你跟我說說香港的情況,我也好有個準備。」
「現在?得了,老子還要睡覺呢。」
「急個球,先說說,簡單點。」
周譽龍打了個呵欠,把他知道的香港的事情大概講了一下。
劉威仍然很精神,這幾天他一直很精神。
別說周譽龍,連劉威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好的精神。即便是K1成員,也要保證每天六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可是經過F實驗改造之後,劉威每天的睡眠時間不到兩小時。逃亡的時候,就算幾天幾夜不合眼也沒問題。
劉威並不知道,原因就在F的實驗。
因為大腦得到更大限度的開發利用,劉威大腦的左右半球均具有全部功能,所以在必要的時候可以交替運轉,讓一半大腦處於休眠狀態。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劉威與普通人沒有多少差別。
要想爆發出超越人類極限的潛力,就得讓大腦的兩個半球同時運轉。這時候,就得通過睡眠讓大腦得到休息。
這些都是身體自行調控,劉威本人並不知情,也沒有任何異常感覺。
等周譽龍床睡覺,劉威又把前後發生的事情串起來思索了一遍。
天快亮的時候,他才趴在桌子小酣了一陣。
天亮後,把周譽麟留下看家,周譽龍與劉威開著那輛皇冠轎車去了張晉南的地方:位於尖沙咀的喜來登大酒店。
張晉南的公開身份是台商聯誼會主席,辦公室就在喜來登大酒店的頂層。
只是對這個公益性民間機構的主席來說,這個辦公地點太過奢華了一點。
這是外來勢力的共同特點,都有合法保護層。就算香港警方知道張晉南的真實身份,也拿他無可奈何。
此時,典斌乘坐的航班已經降落到香港國際機場。
在導遊小姐的引領下,典斌跟著一幫遊客順利通關。
因為報的是自主游,所以到了下榻的飯店後,典斌裝模作樣的從導遊小姐那裡領取了一份香港地圖,留下了聯繫方式,就單獨出發了。
他的第一站不是香港警察總署,而是沙田區的德厚街。
那裡正是大陸移民聚居地。
按照李廷軒提供的消息,黎定國的姑媽住在德厚街,開了一家包子店。
雖然從香港警方獲得的消息是黎定國死於車禍,但是李廷軒並不相信。K1的人那麼容易被車撞死,恐怕早死絕了。
憑借幾十年的情報工作經驗,李廷軒覺得南氹灣發生的事情與劉威有關。因為劉威才逃走兩天,南氹灣的船屋就被燒得一乾二淨,死了一千多人,太像劉威的作風了。李廷軒從不相信巧合,只是一時找不到兩件事的內在關聯。
典斌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去確認黎定國有沒有死。
線索有限,只能從包子店查起。
這是件需要耐心的工作,典斌也很有耐心。
找到「周記包子」之後,典斌去街對面的德和茶樓要了一杯茶,找了個臨街位置,坐下翻起報紙雜誌。
時間有的是,就看運氣了。
喜來登大酒店頂層,周譽龍與劉威也在品茶,等好茶。
「這位劉兄弟,以前是軍人?」有了昨天晚的接觸,張晉南換了策略,一坐下就把重點放在了劉威身。
昨晚回到家裡,張晉南也仔細思考了一番。
劉威肯定是軍人,因為他的那股子氣勢,還有制住保鏢阿虎的手段,都是軍隊裡才有的擒拿術。
動作嫻熟,舉手投足間有一股殺氣,表明劉威是個過戰場、殺過人的軍人。
「張先生好眼力,看來是同道中人,我也不多廢話。喪彪是我殺的。」
劉威的直爽態度,讓張晉南暗暗吃驚,也讓他提高了對劉威的評價。只有絕對自信的軍人才會如此坦蕩,而軍人的自信建立在實力之。
「原因也很簡單,他想黑吃黑,吃下表哥的訂金。道有道的規矩,相信張先生也能理解我們的苦衷。」
周譽龍原本有點驚訝,但是見到張晉南的反應,他也想通了。
很多時候,把簡單的問題搞複雜了,反而會壞事。既然猜出了張晉南的身份,開門見山反而更好說話。
在這點,劉威把握得非常到位。
「喪彪臭名昭著,被人做掉只是遲早的事,再過兩年,我都會為民除害。」張晉南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接著話鋒一轉,說道,「只是陣仗太大了一些。」
周譽龍微微皺了下眉頭,覺得張晉南是話外有話。
劉威還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彷彿死掉一千多人對他沒有產生任何壓力。
「不過越南爛仔都該死,死絕了最好。」張晉南呵呵一笑。以他的身份地位,當然不會在乎越南船民的生死。
開始那麼說,只是想試探劉威的反應。
顯然,劉威的反應讓他非常滿意。一個殺過人、而且不會介意再次殺人的冷血軍人。
「張先生,可以談正事了?」
「對,正事!」
張晉南呵呵一笑,拍了拍手。
房間的側門打開,一對身著輕薄紗衣,內裡一絲不掛的絕妙女子走了進來。
定眼一看,竟然是一對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雙胞胎!
周譽龍一下瞪大了眼睛,劉威也露出了驚訝神色。
這個張晉南到底想搞什麼名堂,難道是美色引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