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裡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王思宇趕忙閃身離開,悄悄退出包房,來到外面,輕吁了口氣,他沒有想到,陳啟明不僅脾氣暴躁,行事風格也如此狠辣,全然不留半點餘地,連自己的老婆也下狠手,難怪寧霜會興師問罪。
鄧華安奔上樓梯,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臉上露出焦急之色,忐忑不安地道:「王書記,怎麼會有槍聲,走火了嗎?」
王思宇擺擺手,壓低聲音道:「她帶了兩把槍,剛才開了一槍,打碎了一瓶酒,沒傷到人,老鄧,裡面的事情快解決完了,我留在這裡不適合,先走一步,咱們晚點再聯繫,你也要注意,別離這裡太近,免得引起懷疑。」
鄧華安長吁了口氣,終於恢復了鎮定,他很清楚王思宇的意思,這種事情,極有可能涉及到陳部長的隱私,若是引起對方懷疑,自然是禍非福,想到這,他忙點點頭,悄聲道:「從後門走吧,前面太亂,別被人家拍了照片。」
王思宇微微一笑,拍了拍老鄧的肩膀,轉身下了樓,從後門離開餐廳,帶了墨鏡,拐了一條街,繞到前門,卻發現那裡已經停了一溜警車,門口拉了警戒線,幹警們正在勸說圍觀的群眾離開,仍有人在踮腳張望,拿著手機拍照,場面有些混亂。
見沒人注意到自己,王思宇悄悄坐進寶馬車,發動車子,把小車開到幾十米外,點了一顆煙,靜觀事態的發展,那兩家地位超然,從某種意義上,這不只是小姨子與姐夫的戰爭,家事國事天下事,對於某些特殊的家庭來講,都是一回事。
此時,套間的包房裡,黃葉紅已經寫好了經過,戰戰兢兢地把筆紙遞給陳啟明,就走到窗前,聳動著肩膀,又哭泣起來。
陳啟明歎了口氣,沒有去看上面的文字,而是提筆寫了酒後失德,追悔莫及。八個字,龍飛鳳舞地署了名字,把筆紙往茶几上重重一拍,鐵青著臉道:「拿去,快點把人帶走,別給你老子添麻煩。」
寧霜快步走了過來,拿起紙掃了一眼,疊好後,放進口袋裡,把嘴唇湊到陳啟明耳邊,悄聲道:「陳啟明,剛才那一巴掌,就是爸爸賞給你的,他讓我問問你,是繼續當好女婿,還是做寧家的仇人,就看你怎麼選了!」
陳啟明愣住了,轉過頭,目光如錐子一般銳利,盯著寧霜的眼睛,看了半晌,才點點頭,輕聲道:「霜兒,替姐夫帶個話,陳家會明確表態,支持大軍區改革方案。」
寧霜豎起眉頭,冷冰冰地道:「陳啟明,你真讓我感到噁心!」
陳啟明擺擺手,閉了眼睛,緩緩道:「霜兒,照我的原話去說,爸爸會高興的。」
「混蛋!」寧霜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出了屋子,重重地摔了房門。
陳啟明沉思良久,才睜開眼睛,望著窗邊的黃葉紅,招手道:「紅葉,過來。」
黃葉紅身子一顫,神情恍惚地走了過來,跪坐在地上,木然地望著陳啟明。
陳啟明歎了口氣,伸手從衣兜裡摸出一張銀行卡,丟了過去,輕聲道:「密碼是你的生日,紅葉,你不是一直想辦移民嘛,出去吧,以後別再回來了。」
黃葉紅默默地摸起銀行卡,低了頭,嚅囁道:「對不起,我是被逼的!」
陳啟明淡淡一笑,語氣舒緩地道:「紅葉,還在恨我嗎?」
黃葉紅茫然地搖了搖頭,站了起來,漠然道:「恨過,愛過,分不清了,已經麻木了。」
陳啟明不再說話,望著黃葉紅搖搖晃晃地走出房間,倏地站起,掄起地上的茶几,奮力向牆上砸去,在刺耳的爆裂聲中,他拍了拍手,緩緩走到鏡子前,整理了衣裳,戴上墨鏡,轉身出了門,向樓下走去,也從後院離開。
半小時後,酒店鎖了門,掛上停業整頓的牌子,人群漸漸散去,後街的一個酒吧包房裡,王思宇倚在沙發上,擺弄著烏黑發亮的微型手槍,輕聲道:「老鄧,洛水的夜生活真不錯,夠刺激的了!」
鄧華安嘿嘿地笑了起來,抬手搔著頭髮,訕訕地道:「王書記,你就不要擠對我了,誰能想到會出這種事情,馬勒隔壁的,真夠掃興的!」
王思宇擺了擺手,表情嚴肅地道:「老鄧,這家酒店裡的花樣可不少,你都享受了?」
鄧華安蹺起二郎腿,喝了一口啤酒,苦笑著道:「聽說有更好的服務,不過,我只享受到了湯汁茶,也就是母乳茶,可以自己伸手擠的那種,本想讓你跟著享受一下,沒想到,被這些傢伙搞的一團糟,真是晦氣。」
王思宇抬起手來,用手槍瞄準鄧華安的腦袋,輕聲道:「鐵頭,要是敢再玩這些,你就滾回青州,連副局長都沒得當,直接干戶籍民警。」
雖然明知是玩笑話,可鄧華安也聽出其中的份量,很認真地點點頭,歎了口氣,有些鬱悶地道:「守著這樣的花花世界,不能享受一下,可惜了。」
王思宇摸起一塊碎布,細心地擦拭著手槍,在手裡耍了幾個漂亮的花樣,隨後插入腰間,微笑道:「別抱怨了,退休了再享受吧,免得踩到地雷,自毀前程,那就不值得了。」
鄧華安點點頭,喝光了啤酒,把瓶子順手丟下,笑著道:「地雷沒見過,手槍倒看到一支,還是放我這保管吧,別再走火了。」
王思宇擺擺手,伸手向腰間拍了拍,皺眉道:「想得倒美,這可是地道的高級貨,我還沒玩夠呢,你就別惦記了。」
鄧華安嚥了口唾沫,撇撇嘴,不以為然地道:「伯萊塔風暴微型手槍,早過時的東西了,也就你這不懂行的傢伙,才會當成高級貨。」
王思宇哈哈一笑,摸出煙盒,熟練地彈出一根,點了煙,皺眉吸了一口,輕聲道:「老鄧,怎麼遇到的陳啟明?」
鄧華安歎了口氣,苦笑著道:「聽到下面有動靜,就走到樓梯口往下看,沒想到被老闆娘發現了,給喊過去看門,還沒守住,搞得陳部長下樓時,看見我,連哼都沒哼一聲,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王思宇瞇了眼睛,沉思半晌,輕聲道:「老鄧,你早知道這裡的後台是陳啟明?」
鄧華安點點頭,笑著道:「只是知道他常來,但從沒遇到過,六樓從不對外開放,四樓以上也要有貴賓卡才成,據我所知,持卡人不超過四十個,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
王思宇皺眉吸了口煙,吐著煙圈道:「關注一下老闆娘的動向,她可能會離開洛水,但是否出國,還是未知數,這個人知道很多事情,將來也許有用。」
鄧華安表情變得異常嚴肅,悄聲道:「放心,我親自去跟。」
王思宇點點頭,把半截煙掐滅,丟到煙灰缸裡,摸起啤酒,與鄧華安撞了一下,仰頭吹了進去,兩人換了話題,只講些輕鬆的事情。
不過,雖然鄧華安在努力調整狀態,王思宇仍然能夠感覺到,兩人已經回不到過去那種自然而然的交情了,那種差異,雖然微小,卻是無法消除的。
如同在說話的口氣上,王思宇也已經習慣了下指令,而不是商量的口吻,至於鄧華安,除了服從,還能說些什麼呢?
官場,也許是這個世界上等級秩序最為森嚴的兩個地方之一,另外一個,就是軍隊了,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們只需要知道做什麼,而不必問為什麼。
回到家時,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泡在浴盆裡,王思宇摸起手機,給張倩影撥了電話,兩人煲了電話粥,順便要了寧霜的手機號碼,掛斷電話後,王思宇調出號碼,發了封短消息過去:「霜丫頭,你走得太急,把槍忘在我這裡了。」
幾分鐘後,手機上傳來滴滴兩聲響,短信上寫著:「送給你了,不過要小心著點,別走了火,若是受了傷,小影姐姐會怪我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笑著發道:「霜丫頭,你倒慷慨,不過,無功不受祿啊。」
半晌,滴滴聲再次響起,短信中寫道:「怎麼沒有功勞呢,不還要你們地方給擦屁股嗎?」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來,趕忙回道:「那只是玩笑話,當不得真的,你還在洛水嗎?」
短信很快回了過來,上面寫道:「沒有,已經到京城了,放心吧,事情結束了,不會再給你們惹麻煩。」
王思宇皺著眉頭,按動手機鍵盤,有些遺憾地回道:「不是那意思,只是想盡地主之誼,看來,要等下次了。」
過了許久,短信才發了過來,上面寫著:「大姐和小妹都在洛水,有空我會常去的,只要你捨得花錢,我不介意把你吃窮了。」
王思宇笑了笑,繼續發道:「霜丫頭,只要不帶槍,隨時歡迎你來做客。」
短信剛剛發了過去,手機就傳來滴滴兩聲響,短信上寫道:「那不行,可以沒有男人,但不能離開槍。」
王思宇微微皺眉,不解地發了封短消息:「真有那麼重要?」
短信很快回了過來,上面寫著:「當然了,我十幾歲時就能閉著眼睛,拆裝狙擊步槍了,對於槍械的瞭解,我可以算是半個專家,槍支也是我唯一的情人,要隨時帶在身邊。」
王思宇笑了笑,繼續按動著手機鍵盤:「厲害,原以為那只是在電影中的鏡頭,沒想到現實生活中也有,沒有到部隊鍛煉,實在是一種遺憾。」
幾分鐘後,寧霜的短信發了過來:「部隊生活很枯燥的,你未必能堅持得住,好了,宇少,我要去洗澡了,晚點咱們再聊。」
王思宇心中一動,趕忙回了過去:「好的,不過,晚點是什麼時候?」
過了一會,手機滴滴地響了起來,翻開短信,上面寫道:「就是一個小時之後,泡妞要有耐心,不是嗎?」
王思宇愕然,皺眉回道:「泡妞?你怎麼會這樣想?」
良久,滴滴聲響起,短信上寫道:「你的手法很老套,先要了我的槍,然後偷偷溜掉,製造第二次見面的機會,這種六十年代的泡妞技術,瞞不了我的。」
王思宇頓時無語,思忖半晌,摸起手機,撥了號碼,給秘書林岳打了過去,輕聲道:「林岳,睡了嗎?」
林岳趕忙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笑著道:「沒有,王書記,我在書房,整理明天的會議發言稿。」
王思宇嗯了一聲,輕聲道:「不用忙得太晚,注意身體。」
林岳心中升起一股暖流,激動地道:「謝謝王書記關心,我會早點休息的。」
王思宇笑著點點頭,輕聲道:「林岳,是這樣,有個緊急任務,要盡快完成。」
林岳豎起耳朵,悄聲道:「王書記,請您指示。」
王思宇咳嗽了幾聲,拿手捂了嘴,含糊不清地道:「你去查查,最新的泡妞技術有哪些,用短信發給我,最好在四十分鐘內搞定。」
林岳頓時懵了,愣了半晌,才瞠目結舌地道:「嗯,王書記,是,那個,泡妞技術吧?」
王思宇嗯了一聲,隨手掛斷電話,仰頭望著棚頂,皺眉道:「不對啊,這丫頭怎麼有蓄意勾引的意思呢?難道小影說的是真的,她對咱一見鍾情了?」
想到興奮處,王思宇抖了抖眉頭,噌地跳出浴缸,跑到鏡子前,捯飭著頭髮,扭著屁股哼了起來:「你是一隻蝴蝶,飛進我的心田,帶來生機勃勃的春天,鮮花次第盛開,草地擁吻藍天,嗯哼哼,嗯哼哼,野百合也有那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