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的時間很快過去,在離開京城的時候,王思宇心裡多少有些不安,雖然於佑民的去世,為於家大院籠上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可他卻依舊在外面逍遙快活,這些日子如同掉進了蜜罐子裡,讓他睡覺都能笑醒。
雖然感覺有些過分,可他也沒辦法,假如雙方調換位置,恐怕於家兄妹也不會悲傷太久,在這個日趨冷漠的社會裡,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喜怒哀樂,一個人的去世,只會讓他最親最愛的人陷入悲傷之中,難以自拔,對其他人的影響,都是微不足道的。
週三的下午,王思宇踏上了歸途,在二號航站樓的咖啡廳裡,張倩影、李青璇姐妹前來送行,三位嫵媚多姿,氣質各異的美女,立時吸引了周圍許多人的關注,見到有人要用手機拍照,李青璇趕忙轉過身子,用手遮住俏臉,唯恐被人拍下清楚的照片,引起媒體跟風報道,把緋聞炒得沸沸揚揚。
王思宇端起咖啡,用凌厲的目光盯向那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輕輕搖頭,示意他不要做出格的舉動,免得招惹麻煩,假如對方不知趣,他不介意有失風度地打一架。
很多時候,王思宇都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那是他不想濫用權力,也希望能給對方以公平的對決,當然,由於他身手敏捷,拳頭夠硬,這種公平也是有一定局限性的。
那男人也很有素質,報以歉然一笑,點點頭,收回手機,轉過頭去,繼續和同伴們交談,可心中卻有些狐疑,儘管因為角度的原因,看得不太真切,但他仍在懷疑,旁邊那桌那位美女,酷似京城台的《焦點播報》欄目主持人璇子。
張倩影抿嘴一笑,放下咖啡,拉了李青璇的手,輕輕拍了拍,悄聲道:「沒事了,青璇,做公眾人物就是麻煩,走到哪裡都怕被偷拍。」
李青璇吐了下小舌頭,俏皮地道:「還好啦,中央台的幾個大腕都被盯上了,有些娛樂小報的記者,天天在小區門口蹲點,就希望能挖出花邊新聞出來,報警都沒用。」
李青梅歎了口氣,幽幽道:「青璇,那還真要小心著點,輕易不要和陌生人接觸,就算在熟悉的圈子裡,也要提防些,免得惹來麻煩。」
李青璇嘻嘻一笑,點頭道:「知道啦,其實我平時極少出去應酬,每天的生活也很簡單,更何況,我還是剛出道的小丫頭,和那些大紅大紫的一線明星主持人,差距還很大,不會被人注意的。」
王思宇笑了笑,抬腕看了下表,探出腳尖,偷偷碰了李青梅的腳踝,輕聲道:「那也不能掉以輕心,還是要小心著點,青梅姐,你帶她先回去吧,機場人太多,不適合拋頭露面。」
李青梅抿嘴一笑,把腿收了回去,笑吟吟地道:「好吧,小宇,回到閔江,記得來電話,免得大家掛念。」
「好的。」王思宇點點頭,拍了拍李青璇的後背,悄聲道:「乖,跟姐姐回去吧。」
李青璇眼圈一紅,柔聲道:「知道啦,反正用不了半年,咱們就能經常在一起了。」
又聊了幾句,起身將兩人送了出去,再次回到桌邊,王思宇微微一笑,輕聲道:「小影,沒有吃醋吧?」
張倩影瞟了他一眼,端起杯子,輕輕晃了晃,沒好氣地道:「你說呢?」
王思宇苦著臉,歎了口氣,刮著鼻樑,有些心虛地道:「小影,你是知道的,無論外面有多少女人,在我的心目中,你都是無可替代的。」
張倩影撲哧一笑,抿了口咖啡,探過頭去,小聲調侃道:「小宇,老實交代,你用這話哄了幾個女人啦?」
王思宇嘿嘿一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笑道:「小影,這是掏心窩子的話,不信就算了。」
張倩影伸出雙手,放在他的肩頭,溫柔地撫摸著,悄聲道:「小宇,別多想了,你那旺盛的荷爾蒙,要不花心倒怪了,女人方面,只要你自己能吃得消就成,我是不會在意的。」
王思宇摸了摸鼻子,不無感激地道:「小影,還是你最好,得妻若此,夫復何求?」
張倩影哼了一聲,翻著白眼道:「口是心非的傢伙,你少求了?」
王思宇笑了笑,牽了她柔嫩的小手,輕輕撫摸著,半晌,才悄聲道:「這就是慾壑難填了,人心永遠沒有滿足的時候。」
張倩影莞爾一笑,溫柔地注視著他,悄聲道:「小宇,這段時間為了照顧可兒,冷落了你,我也覺得有些不安呢。」
頓了頓,她又歎了口氣,悄聲道:「可她自從退出歌壇之後,和唱片公司,娛樂圈裡的人都斷了聯繫,專心做全職太太,現在出了事情,孤苦伶仃的,讓人見了同情,我這才去照顧她,你啊,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王思宇點點頭,把玩著杯子,微笑道:「小影,你還是那麼心地善良,一點都沒有改變。」
張倩影莞爾一笑,把目光投向窗外,臉上閃過一絲頑皮的笑意,柔聲道:「你也沒變,見了漂亮女人,就算捨了性命也要追到手。」
王思宇咳咳地咳嗽了幾聲,低頭喝了口咖啡,苦笑道:「好啦,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兩人並肩出了咖啡廳,依偎著向安檢線走去,向前行了十幾米遠,就見一群扛著攝像機的記者走了過來,像是剛剛昨晚採訪,正興奮地交談著,而這些人身後,卻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王思宇皺起眉頭,望著穿著一身風衣的陳洛華,暗忖道:「奇怪,她怎麼來了?」
陳洛華此時也瞄見兩人,忙笑著招手道:「老四,小影,可算找到你們啦,還以為來晚了呢!」
張倩影也有些意外,不過她反應很快,趕忙迎了過去,笑著道:「嫂子,你單位那麼忙,怎麼也過來啦?」
陳洛華拂了拂秀髮,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輕聲道:「佑軒昨晚說了,老四今兒要走,讓我過來送送,你們兩口子做人好,心地善良,不討人嫌,要是換成老二,就算佑軒磨破了嘴皮,我也決計不會過來的。」
王思宇覺得有些蹊蹺,要是特意來送行,哪裡會不提前打電話?陳洛華大概是來送什麼人,不想臨時撞上兩人,這才過來打招呼的,想到這裡,他心中篤定,淡淡一笑,不動聲色地道:「太客氣了,真的沒必要來回跑。」
陳洛華回頭望了一眼,歎了口氣,臉上露出悲慼的表情,煞有介事地道:「老四,佑民走了,家裡以後就要靠你頂大梁了,以後有什麼需要跑腿的活兒,儘管知會一聲,讓佑軒去做,他腦子雖然不太靈光,但為人質樸,沒有花花腸子,好交往,時間久了,你就知道了。」
王思宇趕忙擺擺手,謙虛道:「大嫂,言重了,佑軒兄老成持重,是於家真正的頂樑柱,以後遇到困難,免不了要麻煩你們兩口子。」
陳洛華眼睛一亮,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卻搖頭道:「老四,你不知道,佑軒就是太老實了,總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都快成得道高僧了,家裡老人不待見他,我勸他到皖東發展,他還不肯,怕給他們老於家丟臉,你們說說,死要面子活受罪,那是何苦呢?」
張倩影在旁邊聽了,做出吃驚的表情,笑著道:「大嫂,瞧您說的,佑軒大哥哪有那麼不堪,他在央企幹得風生水起,外面的人不知有多羨慕呢!」
陳洛華撇撇嘴,掰著手指,不以為然地道:「表面風光罷了,別人不講,就說我們娘家人,這些年要當官的都干到了廳局級,要發財的也都攢了厚實的家底,人家公司都開到國外去了,陳家出來的姊妹裡面,就我們家日子過得不如意,害得我幾年都沒回娘家,佑軒什麼都好,就是沒給我爭出臉面來。」
王思宇微笑著不吭聲,聽著陳洛華訴苦,這位陳家長女,倒是牢騷滿腹,裝了一肚子委屈,總覺得在於家過得不如意,也許是年紀大了,磨去了昔日的光彩,她雖然看著依然極有氣質,可骨子裡,卻已經和尋常的家庭婦女沒什麼區別了。
張倩影陪著閒聊幾句,就向王思宇眨了眨眼,笑著道:「小宇,時間差不多了,你快過去吧,我陪大嫂回去。」
王思宇點點頭,和陳洛華打過招呼,進了安檢線,在候機室坐了二十分鐘,就乘坐機場大巴,前去登機。
財叔幫著訂了頭頂倉的票,是2A,靠近窗邊的位置,他坐好後,過了半晌,才見一位戴著墨鏡的漂亮少婦走了過來,她把包放好後,在腰間繫上安全帶,摘下墨鏡,掛在胸前,抱了一本書,坐在2C的位置,專心地看了起來。
雖然隔了一個空座,王思宇還是暗自吃驚,不知為什麼,這女人竟然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斜眼瞄去,望著對方光潔的額頭,隱在墨鏡後的翦水雙眸,秀挺的鼻樑,優美的唇線,牛奶般白皙潤澤的肌膚,高聳的胸脯
王思宇心裡咯登一下,猛然想起一個人來,這人怕就是那位寧家大姐了,雖然與電視上見到的有些不同,但那清麗的容貌,雍容華貴的氣質,卻是不會錯的。
「沒錯,就是寧露!」想起陳洛華先前不自然的笑容,王思宇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這位應該是陳啟明的愛人,剛才陳洛華是來送她的,只是不湊巧遇見自己,這才過來打招呼,送了順水人情。
正沉思間,旁邊已經有人站了起來,拿著筆和本子,過來要簽名,漂亮少婦嫣然一笑,接了簽字筆,熟練地寫了寧露二字。
儘管頭等艙的人大都是見過大場面的,很多乘客非富即貴,但寧露的突然出現,還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其實也很容易理解,她在歌壇的地位,以及顯赫的出身,都遠非尋常明星相比,要了她的簽名,以後炫耀一番,自然是極有面子的事情。
寧露涵養極好,很耐心地滿足了乘客的要求,直到飛機起飛前,她才轉頭瞥了一眼,很客氣地道:「先生,能換個位置嗎?我習慣倚在窗邊看書。」
王思宇微微一笑,輕聲道:「沒問題,寧小姐,很高興遇到您。」
寧露忙解開安全帶,起身換了座位,回眸笑道:「謝謝。」
「不客氣!」目光相接的那一刻,王思宇不禁暗自感歎,陳啟明倒是艷福不淺,能娶到這樣美艷動人的妻子,更加難得的是,這女人氣質高貴,卻平易近人,極有親和力,讓人從內心中生出好感。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手抽出一份報紙,心不在焉地看了起來,眼角的餘光悄悄溜了過去,透過白皙的手指,落在書的封面上,卻見寧露正在看的是一本《StreamsintheDesert》,翻譯過來應該是《荒漠甘泉》。
「她對基督教感興趣?」王思宇心中一動,很快閃過這個念頭,他以前聽說過這本書,知道此書作者考門夫人是位虔誠的基督教徒,此書一經出版就風靡全球,被很多基督教徒所喜愛。
除了《聖經》之外,此書與《天路歷程》一樣,都被基督教徒們奉為經典,只是這本書行文流暢,內容新奇,不落俗套,雖然宗教韻味較濃,但同樣也獲得了許多普通讀者的喜愛。
在飛機起飛的剎那間,王思宇做出了一個決定,他伸出右手,在身上劃出一個十字架,嘴唇微動,悄不可聞地道:「神奇的主啊,去了渭北之後,陳啟明若是居心不良,打算耍花招對付我,就讓他的妻子,坐在我身邊的這位漂亮女人做出補償吧,阿門!」
寧露很快發現了他的異常舉動,不禁微微一怔,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道:「先生,您是基督教徒?」
王思宇目不斜視,臉上露出無比虔誠的表情,輕聲道:「是啊,寧小姐,我信教四年了,一直在主的引導下前行,它是我心目中唯一的燈塔,能夠照亮過去未來。」
這番話實在有些邏輯不通,末尾過去未來四個字,更是僧人們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可王思宇對基督教知之甚少,倉促之下,也只能信口胡謅了,他唯恐語多必失,露出馬腳,說完之後,就緊閉雙唇,不再搭話。
寧露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他一番,便轉過頭去,繼續專心看書,直到飛機在顛簸中飛出雲層,她才將書合上,把目光投向窗外,暗自禱告道:「凡敬畏上主的,決不背棄他的言語;愛慕他的,必遵循他的道路。我身旁這位年輕的教兄,他以一顆虔誠之心感動了我,從他身上,我能感受到主的榮耀,願全能的主垂憐我們,赦免我們的罪,使我們得到永生,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