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市委記秘的能量果然很大,何仲良打過招呼以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廖景卿便從電視台轉到了玉州市國畫院,只是她沒有按照王思宇的想法閒下來,反而更加忙碌起來,每日仍像往常一樣,准點到國畫院班,除此之外,每逢週六日,還開車帶著瑤瑤外出采風,這倒是讓王思宇有些始料未及的。
沒過幾天,江濤的工作也辦了下來,只是已經快到暑期,學校馬就要放假,他只能等到九月份開學才能到華大班,為了他的事,王思宇特意去了趟華西大學,拜訪了劉副校長,把他的情況詳細介紹了一番,請校方能夠給予適當的照顧,劉副校長笑著答應下來,只是這位劉副校長不想吃虧,要王思宇也幫他們解決幾個應屆畢業生的分配問題。
王思宇推脫不過,便當場給杜峰打了電話,要說進人,還是周松林那邊仗義些,畢竟老爺子已經當了青州市的市長,與項記相處的也融洽,現在的說話份量,比以前要高許多,這件事情,估計只需杜峰動動嘴即可,果然,杜峰很爽快地答應下來,一張嘴就定了十五名大學生,這讓劉副校長樂得合不攏嘴,王思宇不禁歎了口氣道:「劉校長,我這趟買賣倒是做虧了。」
劉副校長逗弄著桌的鸚鵡,笑著調侃道:「你啊,和母校還講條件,太不像話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輕輕抿一口茶水,沒有吭聲。
劉副校長忽地想起一件事情,忙低頭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份檔案袋,在王思宇眼前晃了晃,笑瞇瞇地道:「差點忘了,你的研究生文憑下來了,你為母校做出貢獻,校領導可都看在眼裡,記在心呢,前幾天就想給你打電話來著,結果給忘得死死的,幸好你來了,要不然真是想不起來了,這兩年的記憶力越來越差,真是老了啊。」
王思宇接過文憑,打開後望了一眼,便放到夾包裡,忍不住調侃道:「劉校長,您哪裡是老了,分明是拿這文憑要挾我嘛,要是剛才的事情沒辦成,估計這文憑我就撈不到了。」
劉校長笑著擺擺手,歎氣道:「要是要挾有用的話,我明年還想要挾你下,現在的就業形勢不太樂觀了。」
王思宇點點頭,抬手看看表,趕忙起身告辭,劉副校長把他送到門口,兩人握手道別。
從行政樓出來後,王思宇先站在門口,望了眼蔥蔥鬱郁的小北山,微笑著搖搖頭,便轉身向藝術學院的方向走去,來到教學樓前,恰巧見到柳媚兒站在花壇邊,和幾個女生輕聲說笑著。
王思宇微笑著走過去,離了十幾米遠便停下腳步,輕輕咳嗽一聲,柳媚兒這時才瞥到他,目光中瞬間閃過一絲驚喜之色,趕忙奔了過來,急切間,鞋子有些不跟腳,竟險些當場絆倒,身後立時傳來一陣哄笑聲,柳媚兒的臉瞬間變得粉紅,來到王思宇身邊,把嘴巴撅得老高,氣哼哼地道:「都怪你,讓她們笑話我了。」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搖頭道:「媚兒,你自己不小心,卻來埋怨我,真是太不講道理了。」
「就不講道理呢!」
柳媚兒揚起頭來,飛快地瞟了王思宇一眼,俏臉浮現出淡淡的得意之色,她以為王思宇是專程來看自己的,心裡美滋滋的,只是嘴巴仍有些硬。
王思宇見她素口蠻腰,樣貌清純可愛,心裡高興,忍不住打趣道:「你啊,再不聽話就把你弄小北山捆起來。」
柳媚兒憶起當初相識情景,也不禁心中一蕩,咯咯地笑了幾聲,悄悄地那手捶了王思宇後背一下,低聲道:「大色狼,還好意思說呢,就知道欺負人家。」
兩人在綠蔭下找了個墨綠色的長椅,坐在面聊了七八分鐘,直到課鈴聲響起,才分了手,望著柳媚兒纖細修長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外,王思宇輕輕歎了口氣,燃了一根煙,轉身向校園門口走去。
自從進了黨校後,王思宇就閒得無聊,每日裡無所事事,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他便打電話給賀焰飛,從他那裡借來車子,在後玻璃貼了『新手路』的字樣,每天開著桑塔納到路練車,經歷了幾次驚險之後,他的手法便漸漸純熟起來,特別是停車的時候,一個漂亮的轉身動作,再將車子穩穩地停在兩車之間,動作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那種愜意的感覺,讓他舒服到了極點。
炎炎夏日無聲無息地到來了,外面天氣很是炎熱,路面被烘烤得滾燙,空氣中似乎都升騰起若隱若現的熱氣,這天中午,聯繫好華西省新城子女子監獄後,王思宇下樓發動車子,幾分鐘後,柳媚兒拎著些水果禮物走下來,她戴著王思宇那副墨鏡,穿著白色的V領小衫,腰收得窄窄的,下身穿著短褲,兩條白嫩柔細的大腿都露在外面,車之後,柳媚兒坐在副駕駛位,繫好安全帶,轉頭道:「哥,慢點開啊,你開車有時好嚇人的。」
王思宇『嗯』了一聲,點點頭,踩了腳油門,桑塔納蹭地一下躥了出去,柳媚兒猝不及防,身子猛地向前一聳,她嚇了一跳,趕忙伸手撐在車前的鋼體,過了半晌,才輕輕吁了口氣,揮起小拳頭照著王思宇的肩膀輕輕擂了幾下,撅著嘴巴抱怨道:「哥,你壞死了,又捉弄人家。」
王思宇嘿嘿笑了笑,緩緩地把桑塔納駛出小區,進了主道,匯入車流之中,向城外駛去,新城子女子監獄在玉州的西北方向,中間要穿過三個鎮子,小車出了市區,拐進國道,開了不到五分鐘,柳媚兒就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不時發出嘖嘖的讚歎聲,王思宇也瞥著國道兩邊飛快閃過的白楊,高低起伏的麥浪,田埂星星點點的野花,一時間心情大好,把車子開得如同風馳電騁般,半個小時後,柳媚兒收回目光,伸手打開音響,聽著胡的新歌:「我是小妖迷死你。」
她一邊聽著輕鬆明快的歌曲,一邊把小腰扭來扭去,王思宇則心無旁騖,專心開車,不知不覺中,遠遠地就望見那棟灰白色的建築,監獄依山而建,堅固的石牆佈滿了鐵絲網,高高的崗樓,正有武警戰士手握微沖頂著烈日執勤,王思宇把車子停到門口,在門衛處出示了證件,又撥了個電話,過了一會,一位面色黝黑的管教走過來,與王思宇握了手,此人姓胡,曾在東湖區司法局工作過,和俞漢濤打過交道,胡管教午曾與王思宇通過電話,兩人站在門口寒暄一會,胡管教便領著二人走了進去,到了一棟辦公樓裡辦了接見證,老胡便將一位負責管理葉小蕾的林管教喊來,帶了兩人去探監。
他們來的時間很巧,接見室外沒有人,林管教帶著柳媚兒進了接見室,王思宇和胡管教站在門外,一邊抽著煙,一邊低聲聊天,胡管教心裡有底,這麼年輕的正處級幹部,他以前很少見過,知道這人是有來頭的,便起了結交之心,兩人聊得倒還投機,只是屋子裡傳來柳媚兒的哽咽聲,王思宇聽了怪不是滋味的,便在胡管教的陪同下,向前方走去,現在還不到放風時間,監獄的外面空蕩蕩的,只有三五個獄警站在西邊院牆的綠蔭下面納涼聊天。
通過胡管教的介紹,王思宇對這裡大概有了些瞭解,這座監獄的管理比較鬆散,不用像其他地方,每天早晨起來還要定時背誦監規條例,每天勞動之後還可以有時間玩些娛樂項目,跳棋象棋撲克都齊全,一天三次的放風時間也是華西省各大監獄裡最多的,這裡的女犯人大概有七百多名,因為省城的女子監獄服刑人員太多,不少省城的犯人也都轉了過來,監獄過段時間還要擴建,增加一倍的監捨,這些女囚平時做些縫紉的活,葉小蕾因為面有人打過招呼,所以分配的活並不是很多,在監獄裡也沒有人欺負她,因為她長得漂亮,氣質又好,所以剛來這邊沒多久,就成了獄姐之花,這裡很多人都很熟悉她。
聽了胡管教的介紹,王思宇不禁有些納悶,柳顯堂出事之後,家財都被查抄,葉家也出了那檔子事情,到底是誰在為葉小蕾打招呼呢,他便有意無意地問了幾句,胡管教的嘴巴不嚴,很快透露出很多事情來,他倒沒有點名,只說面有領導打過招呼,即便是獄警管教對葉小蕾都很客氣,而且葉小蕾的減刑報告已經打去了,如果順利的話,大概下個月就會批下來,王思宇聽了微微一笑,他本來打算找些關係,想辦法將葉小蕾轉到華西省女子監獄,以便柳媚兒可以方便探望,這樣看來,倒是不必再麻煩了。
二十分鐘後,探監時間結束,柳媚兒眼睛紅腫地從裡面走出來,慢慢來到王思宇身邊,柔聲道:「哥,我媽想見見你。」
王思宇笑著點點頭,對胡管教道:「怕是不合規矩?可不要給你們的工作帶來麻煩。」
胡管教擺擺手道:「今天人少,不妨事,再說了,你是省紀委的領導,這個後門還是要開的。」
王思宇忙道了聲感謝,便推門走了進去,只見一個樣貌端莊秀美的漂亮女人正坐在方桌後面,看相貌,到和那日夢中的美婦有些相似,她看去比起葉小蔓還要年輕些,也是鵝蛋臉,下巴尖尖的,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目光沉穩而堅定,雖然穿著灰布囚服,卻絲毫無損於她的美貌,看去依舊是那樣的明艷動人,怪不得玉州都市報曾把她與蘭櫻並稱為嬌妻美妾。
想起那夜夢裡的種種情形,王思宇不禁有些恍惚,目光飛快地向她的左胸瞟了一眼,記憶中,左.乳附近應該是有個美人痣,只可惜那身粗布的囚服遮掩的嚴實,什麼都看不真切,王思宇笑了笑,走到對面坐下,主動搭話道:「葉……阿姨,在這裡還好。」
王思宇本來是想稱呼她葉姐姐的,可一想到柳媚兒叫自己哥哥,那姐姐二字就硬生生地嚥了回去,臨時變成阿姨兩字,感覺說不出的彆扭,面前這女人,兩人若是並肩出去,怕有一半的人都會認為她不會大自己三歲,漂亮女人的真實年齡,一向都是很難從臉蛋看出來的。
葉小蕾欠了欠身,微笑著點點頭,柔聲道:「這裡一切都好,王主任,真是太感謝你了,媚兒都和我講過了,要不是你,她不知現在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那孩子從小嬌生慣養的,有時任性了些,希望你能多擔待,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王思宇擺擺手道:「葉阿姨,您不必客氣,媚兒平時很會說話的,還燒得一手好菜,她到我這,倒是幫我做了不少的家務活,說起來慚愧,我這人其實一貫都很懶的,現在媚兒每週都回來幫我洗洗涮涮,熨燙衣服,我把她當妹妹看。」
葉小蕾輕輕歎了口氣,道:「王主任,你人真好,媚兒這孩子算是遇到貴人了,你放心,等我出去後,一定會好好報答你,她欠你的學費,我會加倍還給你的,只是希望她不懂事的時候,你能夠不必介意,讓著她些,這孩子,都是她爸爸生前給慣壞的。」
王思宇呵呵一笑,擺手道:「葉阿姨你多心了。」
兩人聊了幾句,王思宇心中有些猶豫,他實際一直對亞鋼的事情念念不忘,次無功而返,讓他非常鬱悶,所以也一直存了心思,打算通過葉小蕾來瞭解一些情況,但他感覺時機還有些不太成熟,所以打算過段時間再提,但從葉小蕾對他的態度來看,應該已經很信任他了,估計自己對柳媚兒的關心,已經獲得了她的好感,此刻來查那些事情,應該是水到渠成了。
又聊了幾分鐘,王思宇終於下定決心,便微笑道:「葉阿姨,我以前曾經去過黃龍鎮,到亞鋼集團做過一段時間的調研,有件事情一直不太清楚,財務室的縱火案好像非常蹊蹺,不知道您對那件事情瞭解多少?」
葉小蔓神色自若地道:「王主任,那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當時財務室裡應該是沒有人,我當時在採購部談事情,得到消息回來的時候,火已經滅了,顯堂生前從未提起那件事情,如果是他做的,我現在完全不必隱瞞你,因為畢竟再怎麼說,人已經沒了,沒有必要在這件事情再遮掩,但事實,對於那場火災,我們也都很意外,請你務必相信我。」
王思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微笑道:「葉阿姨,我相信你講的都是事實,那蘭櫻的情況,對於她,您瞭解多少呢?」
葉小蔓歪著腦袋想了想,便點頭道:「我和她到是見過幾面,這個女人其實很好,並不是外面媒體所傳的那樣,她和顯堂之間是清白的,顯堂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喜歡吹噓,所以惹出那麼些事情來。」
說到這,她的臉一灰,神色黯然地低下頭來,抬手理了下秀髮,默然半晌,沒有再說話。
王思宇知道,她可能是想起妹妹的遭遇,心情受到了影響,趕忙低聲道:「抱歉,葉阿姨,我不該提起這件事情。」
葉小蕾搖搖頭,柔聲道:「沒關係,其實蘭櫻的事情我知道一點,但因為涉及到一些個人隱私,所以不太方便透露,還請王主任見諒。」
王思宇知道時機還沒有成熟,葉小蕾在這件事情對自己還是有所保留的,他也不想勉強,便把話題扯到別處,兩人聊了一會後,王思宇便起身告辭,林管教走進屋子,把葉小蕾帶了出去。
望著葉小蕾的背影,柳媚兒臉露出痛苦之色,雙手緊緊抓著王思宇的胳膊,流出好多眼淚,王思宇和老胡告別後,便擁著她走出監獄大門,直到了車,柳媚兒才止住眼淚,輕聲道:「哥,你慢點開車。」
王思宇『嗯』了一聲,點點頭,踩了腳油門,桑塔納蹭地一下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