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灑在深紅色的地板,王思宇翻了個身,趴在床顛了顛,大床顫微微地抖動了幾下,十幾分鐘以後,他終於懶洋洋地從床翻身坐起,揉揉眼睛,卻發現自己正一絲不掛地躺在賓館的房間裡,王思宇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記不起昨晚是怎麼回來的,只恍惚覺得,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但夢中的情景,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王思宇只記得,他正端著酒杯趁醉偷吃楊潔的豆腐時,被張明拉走,幫他去搞定羅副總,結果王思宇在一怒之下,在把羅副總灌倒後,也把張明當場喝趴下了,之後的事情,他就不太清楚了,恍惚間記得,好像自己是被楊潔給喝倒的,但王思宇從潛意識裡還是不太想承認,被女人喝倒,那個……實在是太沒面子了。
抬眼望去,已經是七點多鐘,他趕忙跳下床去,走到浴室裡沖了個澡,洗漱完畢後,走回床邊,掀開被子,打算找到內.褲,可翻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只是雪白的床單,竟然出現一片梅花狀的紅色印記,王思宇的腦子頓時嗡地一聲,愣愣地看著那印記,心裡亂糟糟的,他托著下巴仔細追憶,但就是想不起昨晚發生過的事情,他足足在床前呆立了十幾分鐘,才胡亂穿衣服,有些神不守舍地離開房間。
下樓後,走到服務台,王思宇向前台服務小姐打聽了一下,得知昨晚是一位穿著米黃色風衣的女孩送自己回來的,他的心裡更是慌亂起來,雖說早在很久以前,楊潔就曾經給自己留過字條,面寫著身子會永遠給自己留著,但王思宇還是沒有想過佔有她,事實,他對處.女還是有一定心理障礙的,畢竟,那意味著一種責任,而王思宇並不想承擔責任,所以,這件事讓他很傷腦筋。
坐在辦公室裡,手裡擺.弄著卷宗,王思宇顯得心事重重,過了好一會,他才翻開最新轉過來的卷宗,仔細看去,不禁皺緊眉頭,原來是一位日報記者的文章引起省委文記的極度不滿,文記在面做出批示,要求督查室會同相關部門,對日報內部進行督查整改。
那篇文章出自一位年輕記者之手,他在文章中不無辛辣地指出,假如華西省發生大地震,最先倒掉的一定是小學校舍,而最後倒下的,一定是政府辦公大樓,這種諷刺意味十足的論調,顯然已經違背了華西日報作為省黨報的立場和輿論導向,難怪會引得華記龍顏大怒,看起來,這次又要有人站出來負責了。
王思宇抄起座機的電話,給二科副科長朱良玉打過去,一分鐘後,朱良玉便精神飽滿地出現在王思宇面前,王思宇微笑著把這份卷宗遞過去,朱良玉認真地翻閱一遍後,便搖頭歎息道:「我就知道這個安大奎肯定還得找麻煩,這個傢伙,真不該做記者,這不是害人嗎?估計值班編輯也要被他害死了。」
王思宇微微一愣,摸起桌面的茶杯,輕輕喝一口,沉聲道:「怎麼,有前科?」
朱良玉笑了笑,點頭道:「去年他就搞過一回事,就是前段時間在食品安全問題下馬的那位高官,不到半年就高調復出那位,他當國家某部委高官,到華西視察,了日報的頭版頭條,結果在第三版的最下面,就是那位安記者寫的稿件,面畫著一個大鳥的漫畫,底下眾人圍觀,標題是『請大家猜一猜,這是一隻什麼鳥。』」
王思宇剛剛喝完一口茶水,尚未嚥下去,這時猛地噴了出去,哈哈地笑了半天,才搖頭道:「這位安記者倒也有趣。」
朱良玉微笑道:「是啊,次算他幸運,沒被追究,估計這次是躲不過去了,主任,你放心,我親自去辦,最晚下週三前就能出報告。」
王思宇點點頭,拿手輕輕地敲打著桌子,沉吟半晌,歎了口氣,輕聲道:「盡量化解,以批評教育為主,不要無原則地綱線,嗯,報告不要出得太早,盡量拖一拖,也許過一段時間,文記就忘記了,但是呢,這位安記者,最好不要再在報社呆下去了,按你說的,會害人的。」
朱良玉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輕聲道:「主任,請放心。」
王思宇歎了口氣,擺擺手,朱良玉便起身告辭,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背後傳來低低的一聲:「再強大的喉舌也有扁桃體發炎的時候。」
朱良玉嚇了一跳,趕忙打開房門,快步走了出去,一直回到辦公室裡,他才安穩下來,回味著王思宇的那句話,搖頭笑了笑,從辦公桌抽出簽字筆來,仔細地做起督查方案來。
王思宇緩緩地從椅子站起來,走到窗前,靜靜地抽了一根煙,腦海裡仍在苦苦思索昨晚發生過的事情,總想找到些端倪,但始終不得要領。
不過,似乎自己每次醉酒後,都容易搞出些亂子,這次估計也不會例外,想到這,王思宇的心裡突突直跳,不敢再想下去,不過他的腦海裡還是隱隱約約浮現出許多香艷的場面,但都是些支離破碎的片段,也說不好是夢境還是現實中發生過的,昨晚他的確是醉得厲害,直到現在腦袋還隱隱作痛,王思宇甚至懷疑,那幾瓶瀘州老窖是假酒。
十點多鐘的時候,王思宇終於鼓足勇氣,給黃雅莉掛了個電話,先是勉勵她振作精神,不要被一時的挫折打擊,做企業難免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很少有一番風順的,要學會逆流而,天鵬公司現在遇到的問題,並不少見,很多公司都曾經發生過,畢竟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無論是正常的人才流動還是非正常的,其實都是有利有弊,只是希望黃雅莉能夠吸取教訓,多在人才儲備下些功夫。
黃雅莉在電話那邊簡單地將公司最近的狀況講了下,目前天鵬乳業的運營狀況良好,因為產品線組合合理,原物料管理也很到位,所以產銷兩旺,雖然主打的品種毛利率並不高,但現金流的周轉一直都很順暢,液態奶的市場佔有率也在穩步提升,黃雅莉已經和張明商量過了,打算在明年年初幾條果汁生產線和冷飲生產線,爭取在飲料市場和冷飲市場搶佔一定的份額。
王思宇略一思索,便極為贊成地點頭道:「你們這個思路非常好,而且我非常看好果汁生產線,那樣除了可以豐富公司的產品線外,還可以拉動青羊縣農業的發展,帶動周邊的果農發家致富,這項投入的社會效益甚至還在經濟效益之,值得肯定,如果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可以做得大一些。」
黃雅莉笑著搖搖頭,拉長聲音道:「王大縣長,別忘了,你現在已經不是青羊縣的掛職副縣長了,還是少打官腔為好。」
王思宇笑了笑,搖頭道:「雅莉啊雅莉,你又來了。」
黃雅莉把著手機轉了半邊身子,淡淡地道:「哼,怎麼,還是看不慣我?沒關係,假如尹利乳業來的人幹不好,我會主動辭職的。」
王思宇知道她對自己昨天的話依然心有芥蒂,不禁摸著鼻子嘿嘿地笑了幾聲,輕聲道:「那不過是安撫人心之舉,雅莉啊,你其實是很精明的人,只是有時候太強勢了,那不好,女人嘛,最好是走柔能克剛的路子,以利降人也好,以勢壓人也好,都不如以德服人。」
黃雅莉皺皺眉頭,還是點頭道:「你說的對,我早晨又找了幾個人溝通了一下,確實有家裡特別困難的,我已經安排了,讓財務給他們提了點錢,以後從工資慢慢扣除,當然,前提是補簽了一份五年的工作合同。」
王思宇不禁摸著鼻子苦笑道:「雅莉,你還是太黑了,不能趁人之危,依我看,那合同不簽也罷,留人不如留心。」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王思宇便岔開話題,壓低聲音道:「雅莉啊,我昨天晚喝得太多了,醉得一塌糊塗,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
黃雅莉莞爾一笑,把著手機道:「你現在知道喝得太多啦?昨天晚你可威風著呢,把兩三個人都喝到桌子底下了。」
王思宇端起茶杯喝一口,不動聲色地道:「哈哈,不記得了,是楊潔送我來賓館的?」
黃雅莉嗯了一聲,歎了口氣道:「楊潔昨晚夠倒霉的,在送你到賓館房間後,在衛生間被門把手的尖刺劃破了手掌,到現在還疼得呲牙咧嘴。」
王思宇微微皺眉,茫然道:「哦,原來是這樣……嗯,真過意不去……她現在還好嗎?」
黃雅莉笑了笑,悄聲道:「怎麼會好,都哭了一午了。」
王思宇趕忙從黃雅莉那裡要了電話號碼,匆匆地給楊潔打過去,楊潔倒是很鎮定,只說是自己不小心,擦破了手掌,王思宇小心翼翼地問道:「楊潔啊,昨天是我自己脫的衣服嗎?」
楊潔聽後竟嘿嘿地笑了起來,悄聲道:「王縣長,你不會以為是我?人家可還是姑娘家呢,怎麼好幫你脫衣服。」
王思宇聽到她語氣怪異,就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咳嗽了兩聲後,便又訥訥道:「那個……我床有血……」
楊潔忙不好意思地道:「王縣長,真是不好意思,昨晚劃破手掌後,沒注意,把您的床單弄髒了,實在是太抱歉了,我做事一直都是毛手毛腳的,黃總都教訓我好多次了,就是不長記性呢。」
王思宇見她這樣說,就不好再追問下去了,畢竟楊潔還是小姑娘,說多了反而容易讓她誤會,於是勉勵幾句後,就輕輕掛斷電話。
電話兩邊的人都是如釋重負,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楊潔摸著纏在手的厚厚一層紗絹,笑了笑,拾起桌的一沓報表,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出房間,樓道裡響起清脆的高跟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