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手錶,已經是晚七點多了,最近囊中羞澀,王思宇決定不再打車,直接走著回家,天氣雖然寒冷,大街行人卻依然很多,打扮得奇形怪狀的男女青年們手拉著手,在閃爍的彌紅燈下彼此依偎著打鬧著嬉戲著,不時傳來陣陣歡快的笑聲,街多出不少賣玫瑰的小女孩,原來今晚竟是平安夜,王思宇走著走著就突然寂寞了,停住腳步點著一根煙,坐在台階猛抽。~~~~~~.~~
喧鬧的街市,飄著肉香的串店,以及背後啤酒店裡傳來的陣陣吆喝聲,都不能緩解這種突如其來的情緒,雖然肚子裡已經飢腸轆轆,但他還是沉浸在一種難以言表的孤獨之中,那是一種很裝B的感覺,好像整個世界都是一副流動的畫卷,而他是唯一一個冷眼旁觀的人。
&;ldq;寂寞在左岸,憂傷在右岸,想你的每一個夜晚,煙灰在指尖聚散;寂寞在左岸,憂傷在右岸,穿過萬丈紅塵來找你,你卻看不見;寂寞在左岸,憂傷在右岸,你是我心中跳動的火焰,燃燒在彼岸&;elli;&;elli;&;rdq;
不知道是哪位服務員與他心有靈犀,背後的啤酒店裡居然播放了這首歌,歌手在舒緩的音樂中,以低沉沙啞的嗓音釋放著寂寞的滋味,王思宇坐在台階觀察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就覺得每個人其實都有屬於他自己的寂寞。
就這樣醞釀著情緒,在音樂的配合下,王思宇的寂寞眼瞅著就要了,正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乍暖還寒間,他忽然感覺眼前一亮,左前方五六米處的廣告牌下面,突然轉出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正挎著黑色小包向這邊走來,在這麼寒冷的冬夜裡,她居然還穿著火紅色的單衣,下身是一件黑色的短裙,一雙纖長的美腿露在外面,腳步輕盈地從王思宇面前經過,搖曳生姿,宛如一朵在暗夜中悄然綻放的紅玫瑰。
王思宇滿腦子的寂寞就在剎那間灰灰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捏著煙屁股狠狠吸兩口,掐滅後隨手彈出,拍拍屁股從台階站起來,一聲不響地跟在女孩後面,那女孩滿腹心事的樣子,好像並不知道身後還跟著一頭大尾巴狼。
尾隨著女孩走了大約五百多米,最後進了一家高級餐廳,王思宇就在女孩的鄰桌坐下,翻開菜譜一看,菜價高得有些離譜,就點了杯咖啡,在那假裝看窗外的風景,眼睛不時地瞟下女孩的漂亮臉蛋,都說秀色可餐,這話一點不假,王思宇突然發現,端著咖啡賞美人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於是他下定決心,以後的平安夜都這麼過。
女孩翻著菜譜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卻一口不動,而是撥了個電話,輕聲說你來,之後一臉憂鬱的表情,王思宇就發現,這小美人也寂寞了。
過了十幾分鐘,一個帥氣的大男孩,背著一把吉他,捧著一大蓬玫瑰花走了進來,他先把玫瑰放在餐桌,隨後單腿跪地,邊彈邊唱,聲音柔柔的,清亮的嗓音略帶磁性,非常動聽,滿屋子的人都被他的歌聲吸引,不由得都停下筷子,向這邊觀望。
等男生唱完後,餐廳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掌聲停下時,大男孩從兜裡掏出一枚白金戒指,雙手捧著,輕聲道:&;ldq;青璇,請接受我最真摯的愛。&;rdq;
王思宇笑了笑,就跟著十幾桌子的客人一起站起來鼓掌,這種電視劇裡才有的情節他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感覺還真是不太一樣,在電視裡看就覺得假假的,放到現實裡,卻感覺到有些感動。
原以為按照情節的發展,這女孩會羞羞答答地接過戒指,然後撲到男孩的懷裡淚如雨下,台詞王思宇都已經替她想好了,&;ldq;X,我會愛你一輩子的。&;rdq;
&;ldq;濤,我們分手,以後再也不要見面了。&;rdq;女孩輕聲說出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男孩更是目瞪口呆,愣愣地半跪在地,有些不知所措,過了好久才茫然道:&;ldq;璇,我會愛你一輩子的。&;rdq;
&;ldq;咳咳。&;rdq;王思宇不小心被咖啡嗆到了,連連咳了好幾聲。
這時門外突然走進兩個人來,前面那個三十六七歲年紀,身材略胖,眉宇間透著一絲威嚴,想必是哪個單位的領導,後面那個則瘦瘦的,像個文靜的生,兩人徑直走到女孩身邊,女孩就湊到這個中年男人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中年男人聽著點點頭,從包裡掏出兩摞錢,丟在桌面,抓著女孩的手走了出去,經過男孩身邊時,只輕聲說了句:&;ldq;這是你們的分手費。&;rdq;
餐館裡頓時嘩然,罵聲一片,王思宇順著他們離開的方向望去,透過玻璃櫥窗,見那三個人了一輛黑色轎車,轎車緩緩開走,王思宇瞄了眼車牌,竟是青羊縣政府的小車。
餐廳裡的大男孩這時才醒過神來,逕直地追了出去,但轎車已經開遠,他把手中的戒指遠遠地拋了出去,就失魂落魄地在街頭走著,女服務員抱著玫瑰花、吉他、以及那幾摞錢追了過去,男孩卻一把推開她,發瘋一樣地向前方跑去。
王思宇不禁搖頭歎息,這傢伙實在是平安夜裡最倒霉的一個人了,正準備轉身出去時,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轉過身,卻發現那人是政府辦的一個科長,叫陸浩,兩人經常在委辦和政府辦之間的一些工作對接問題扯皮,時常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在電話裡扯著嗓門向對方吼,但偶爾見面還很客氣,畢竟那是工作的事,大家在其位謀其事,說白了都是身不由己。
陸浩沖窗外努努嘴,輕聲道:&;ldq;魏老二,青羊的常務副縣長,縣委四把手,走到哪都是牛B閃閃的。&;rdq;
&;ldq;倫理道德?嘿嘿!&;rdq;王思宇笑了笑,接住陸浩遞過來的酒杯,兩人輕輕碰了一下,均是一飲而盡。陸浩放下杯子,也是嘿嘿一笑,他知道王思宇指的是什麼,魏家四兄弟的名字連起來就是&;lq;倫理道德&;rq;四個字,&;lq;倫理&;rq;從政,老大魏明倫仕途平坦,是張記的親信,已經做到紀委記的位置了,&;lq;道德&;rq;兩兄弟專心經商,魏明道在青州的房地產生意做得極好,張倩影住的濱河花園就是他開發的項目,四兄弟優勢互補,彼此扶持,所以在青州的地面混得風生水起,只是在民間口碑不佳,被老百姓編了句順口溜,叫做:&;ldq;倫理無良,道德敗壞。&;rdq;
王思宇知道,魏明倫現在正在跟周松林明爭暗鬥,兩人都想爭取柳翔雲退下來的那個位置,而張記的態度很明朗,都是自己人,大家各憑本事去搶好了,在這個問題,他是一碗水端平的。
&;ldq;不吃思源的飯,不嫁青羊的漢,青羊那個貧困縣都窮得叮噹直響了,他魏老二倒是瀟灑,隨隨便便就掏出幾萬塊錢給人當分手費,馬勒戈壁的,好B都讓狗日了。&;rdq;陸浩看起來也是多喝了幾杯酒,嘴裡噴著酒氣,忍不住發起牢騷來。王思宇笑笑沒吭聲,方如海曾經告誡過他,嘴有多嚴,官有多大,官場最忌諱的就是大嘴巴,這種人是注定沒有發展前途的。
兩人閒扯了幾句,陸浩就邀王思宇過去喝兩杯,王思宇見那桌老老少少坐了七八個人,知道這是家庭聚會,就趕忙謙讓道:&;ldq;陸科長,我還有事,咱們兄弟改天再單獨喝一杯。&;rdq;
陸浩就笑著跟他握了下手,點頭笑道:&;ldq;王科長,來日方長。&;rdq;
出了餐廳,王思宇就很有良心地想起小晶現在是自己在家,趕忙急匆匆地往回趕。
回到家,發現方晶正坐在飯桌旁打瞌睡,王思宇知道她這兩天夜裡用功過度,傷了神,原來這幾天方晶就像換了個人一般,每天都捧著本熬到後半夜,還把兩隻小羊角辮拴繩子,掛在衣架,嘟嘟囔囔地說錐刺股太疼,只好頭懸樑了。
坐在飯桌,掀開扣好的盤子,王思宇不禁有些啼笑皆非,這位大小姐看來是從沒下過廚,就連最普通的西紅柿炒雞蛋都做不好,盤子裡面黑黢黢地,只有零星一點黃色,而米飯更離譜,居然是夾生了,不過王思宇還是很感動,就輕輕推醒方晶,說:&;ldq;小晶走,今天是平安夜,小宇哥哥領你出去吃。&;rdq;
方晶還沒睜開眼睛,小鼻子就開始嗅了起來,一激靈站起來道:&;ldq;不對,你身有香水味!&;rdq;
王思宇嚇了一跳,這才想起,楊潔曾經在他懷裡呆了半天,沒想到方晶嗅覺的靈敏度已經達到這種匪夷所思的地步,王思宇只好哭笑不得地解釋道:&;ldq;你小宇哥哥天天擠公共汽車,身哪能不帶些味道。&;rdq;
方晶卻一副不信任的樣子,扳著面孔白了他一眼,氣哼哼地道:&;ldq;下次偷吃別忘了抹乾淨嘴。&;rdq;
王思宇就覺得這話有點耳熟,仔細一想,這不是黃雅莉前些天擠兌趙帆時說的話麼,這小妮子學得倒快。
方晶看了看盤中燒焦了的雞蛋,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撓頭道:&;ldq;小宇哥哥,以後我會用心跟雪瀅阿姨學做菜的,你放心好了。&;rdq;
說完露出那對漂亮的小兔牙,給了王思宇一個燦爛的微笑,正笑到開心時,突然皺眉發出&;ldq;誒喲&;rdq;一聲,接著不停地甩著小手,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王思宇一把拉過她的小手,發現那蔥鬱的手指竟然起了兩個小,知道是她在炒菜的時候被熱油燙到了,這下就有些心疼了,趕忙帶著一絲歉意地道:&;ldq;小晶咱們走,小宇哥哥今天好好陪陪你出去玩一玩。&;rdq;
兩人先出去吃了飯,方晶顯然是餓壞了,竟然一口氣吃了兩小碗米飯,外加兩個小籠包,王思宇在飯桌慇勤地為她夾菜,方晶在吃完一隻鴨腿,又喝了幾口靚湯後,終於拍著小肚子說好飽啊,緊接著又撅著嘴巴埋怨道:&;ldq;小宇哥哥你太壞了,居然讓我吃這麼多,人家還要減肥呢,討厭死了!&;rdq;
王思宇微笑著帶她去蹦迪、K歌,在歌廳,受不住方晶的死纏爛打,王思宇只好高歌一曲,他那雷人的歌聲把方晶笑得前仰後合,最後摀住肚子說:&;ldq;小宇哥哥,其實你嗓音挺好的,怎麼就是找不準調調呢?&;rdq;
唱完歌方晶就吵著去看電影,王思宇也順著她的意思,在電影院裡,方晶只看了一會,就歪著脖子倒在王思宇懷裡,睡得如小貓般香甜,王思宇不忍驚動他,就一動不動,等散場後,才輕輕抱著她,小心翼翼地打了車,叫司機開得慢些,下車後又小心翼翼地背著她樓。
方晶躺在王思宇背就開始流眼淚,說小宇哥哥我是不是要走了,王思宇不敢回答,只悶著頭往走,方晶就又說:&;ldq;你不說話我也知道,不然你不會對我這麼好,嗚嗚嗚&;elli;&;elli;&;rdq;
王思宇開門把她輕輕放在床,蓋好被子,又拿紙巾為她擦乾眼淚,才輕輕在她額頭親了一口,說:&;ldq;小宇哥哥永遠都會對你好,你永遠是小宇哥哥的小妹妹。&;rdq;
方晶這才停止抽噎,撅著粉嘟嘟的小嘴半天不吭聲,好久才賭氣地來了一句:&;ldq;我可不想當你的小妹妹。&;rdq;
王思宇就笑道:&;ldq;那你可要抓緊學習了,北大清華可不是那麼好考的。&;rdq;
方晶氣哼哼地道:&;ldq;知道不好考還拿這個刁難人,討厭死了!&;rdq;
王思宇不再理她,而是從抽屜裡找出一本翻開看,方晶又困又乏,在洗過澡後就又把自己脫得一絲不掛,丟在被窩裡,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過了不知多久,王思宇正看間,突然發現床的方晶翻了個身,被子卻被踢開,一條白生生的大腿倒有大半露在外面,王思宇趕忙悄悄下了沙發,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幫她把被子蓋好,靜靜地在床邊坐了一會,這才返回沙發,迷迷糊糊地剛要睡著,就聽方晶喊了一聲:&;ldq;分段函數與數型結合!&;rdq;
王思宇就有些開心,這小丫頭終於開始把心思放在學習了,正高興間,卻聽方晶又在輕輕囈語道:&;ldq;小宇哥哥,你為什麼不給我買玫瑰花啊,人家好傷心哦。&;rdq;
王思宇頓時一愣,睡意全無,翻身坐了起來,悄悄地走進洗手間,坐在馬桶&;ldq;啪!&;rdq;地點著一根煙,苦笑著搖頭,沒有想到這小丫頭用情這麼深,王思宇一時倒有些感到愧疚,覺得有些對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