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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吃醋了?」一直靜靜地坐在桌邊的黃雅莉此時彷彿來了興趣,瞥了趙帆一眼,似笑非笑地問道。
黃雅莉是張倩影的高中同學,模樣雖然沒有張倩影那般精緻,卻也很清秀可人,著裝也很有品位,上身穿著淺灰色的緊身襯衫,下身則是深灰色短裙,只是身材較矮,屬於小巧玲瓏的那種,但她口才極好,在外面說話辦事向來嘎崩利落脆,是那種很幹練的強勢女人。
「哪能呢?」趙帆笑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搖頭道:「要說吃醋,怎麼也吃不到小宇身上,你瞧瞧身後那些男人,哪個不是盯著倩影大流口水的。」
黃雅莉聽了就哦了一聲,不再說話,從兜裡掏出一根女士香煙,優雅地掏出火機點上,吸上一口,檀口中輕輕吹出縷縷輕煙,隨後又不再說話。
張倩影則在一邊吃吃地笑,她今天特地穿得保守了些,全身只一件紅色圓領羊毛呢連衣裙。內搭純白色打底衫,可她天生就是一個衣服架子,無論穿上什麼樣的衣服,整個人都會顯得青春靚麗,清新脫俗,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肩上,光可鑒人,偶爾輕輕揮動,就會在人心頭撩撥出某種異樣的情緒。
從她走進餐館的那一刻起,周圍男人的目光就從沒離開過她的身體,只是有的含蓄些,有的則顯得肆無忌憚,從長腿到纖腰,再到眼角眉梢,每一處都不肯放過,但看到她身邊的那位護花使者,就又有些洩氣。
趙帆有著俊朗的外表,一米八的身高,穿著一套筆挺的西服,白襯衫領口處打開兩個紐扣,一雙黑皮鞋打得珵亮,整個人顯得既幹練又帥氣,也是鶴立雞群中的人物。
他和張倩影在一起,絕對算得上是金童玉女,珠聯璧合,就算以最挑剔的眼光來看,他們也是最般配的一對。
王思宇把這碗打滷麵吃完,拿起餐巾紙輕輕擦擦嘴角,就笑道:「今天怎麼會想起在外面吃飯,有什麼大好事麼?」
趙帆還沒開口,張倩影就搶著道:「哪有什麼好事,你嫂子我又要獨守空房了。」
「趙哥,你是不是得罪領導了,怎麼老讓你一個人往外面跑啊。」王思宇聽了直皺眉,他也覺得趙帆這段時間出差的時候太多了些。
「這次是外出培訓,好事,半個月就回來了,別人搶都搶不到。」趙帆沒有說實話,其實這次是單位派他去下面鄉里蹲點寫材料,絕對的苦差事,但他自尊心極強,不想丟面子,就只能打腫臉充胖子,暗想要能得罪領導也成,問題是現在想得罪都得罪不上,領導眼睛裡面根本就沒他這個人。
「你們兩口子還是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吧,看你們現在的日子,過得讓人心疼。」黃雅莉把煙掐滅,喝了口果汁,眉毛輕輕一挑,輕聲說道。
黃雅莉和張倩影兩人是無話不談的閨房密友,她畢業後進了一家公司做營銷經理,很受公司老闆器重,工資待遇都很高,她經常勸說張倩影去她的公司上班,但張倩影一心想找機會進機關單位,就給回絕了。
張倩影畢業後在市文工團當臨時舞蹈演員,她本來就是舞蹈學院畢業的,專業對口,並且身材相貌舞姿無一不是上上之選,按理來說轉正是早晚的事,但她在文工團足足干了兩年,卻遲遲都落不了編製。
這樣還不算,文工團裡的一位領導還經常把她叫到辦公室,總是藉機對她動手動腳,她一害怕,索性就離開了文工團,如今在一家少兒拉丁舞學校當教練,收入雖然不高,工作也不算穩定,但總算是擺脫了那個老色鬼的糾纏。
「等等再說吧。」張倩影無奈地搖搖頭,就覺得這話題有些沉重,就笑著對王思宇道:「小宇,乾脆你今天請大家去K歌吧,誰讓你前天爽約了,太不給我們雅莉大小姐面子了,你看,自打你一回來,雅莉就不開心了,連話都沒說上幾句,還不趕緊拿出點道歉的誠意來?」
本來趙帆夫婦見王思宇單身一人,就動了心思,想要撮合王思宇和黃雅莉,不過他們兩人單獨湊在一起就是不來電,經常話不投機,可見彼此心裡都沒有對方,所以趙帆夫婦倆也就沒再做工作,只是偶爾依然開他們的玩笑,權當活躍氣氛。
王思宇對這種玩笑不太感冒,不知為什麼,他在最初遇到黃雅莉的時候,就覺得黃雅莉有些輕浮,更適合做情人,不適合做妻子,後來接觸的時間久了,就覺得連情人都沒法做,黃雅莉看上去雖然像很柔弱的樣子,但骨子裡還是極霸道的,如果輕易招惹了她,恐怕沒那麼容易甩開。
趙帆聽了就連聲贊同,他是很喜歡唱歌的,一想到要到那種窮鄉僻壤的地方呆上十天半個月,心裡就覺得堵得慌,很想發洩一下。
趙帆喊了聲買單,王思宇和黃雅莉搶著付賬,最後還是王思宇手快,把錢最先遞了過去,黃雅莉就忙說那K歌的錢我出,你們都是拿工資的,沒我現在賺得多。
四個人打了一輛出租車,找到一家練歌房,叫了幾捆啤酒,邊喝邊唱,趙帆在學校時是有名的金嗓子,嗓音洪亮純正,最拿手的是軍旅歌曲,唱出來雄壯豪邁,很有軍營男子漢的味道。黃雅莉和張倩影也都唱了幾曲,隨後黃雅莉又拉著趙帆唱了幾首情歌對唱,而王思宇則低調得很多,只是坐在那裡微笑著喝悶酒,無論誰勸都不唱,連說自己的嗓子唱歌能把狼嚇跑了。
趙帆見狀大罵王思宇掃興,就硬生生地逼著他唱了一首《青花瓷》,王思宇推脫不過,硬著頭皮上場,果然唱得走音跑調,把其他三個人笑得前仰後合,張倩影差點笑岔了氣,就說小宇啊,你實在是太謙虛了,狼聽了你唱的歌早就笑趴下了,哪還有力氣逃走。
王思宇微微一笑,其實他有一首歌很拿手的,那首歌他幾乎是在娘胎裡就會哼唱,母親從他未降生直唱到去世前一秒,王思宇完全能夠感受得到,它對母親似乎有著某種異乎尋常的意義,但他不會在這種消遣的地方去唱,因為那首歌承載了他對母親太多的懷念,並且,那首歌王思宇直到現在都找不到出處,不知道是哪位詞曲家的作品,居然沒有流行於世。
四個人玩了兩個多小時,最後以趙帆夫婦的一曲《美麗的神話》結束,大家在歌廳門口分手,王思宇和趙帆夫婦打了一輛出租車,在車裡趙帆就說:「兄弟,一會回去先到我屋,有事商量。」
張倩影泡好茶,安靜地坐在沙發對面,趙帆拿出一本精美的宣傳畫冊放在王思宇面前,說:「黃雅莉所在的公司有個項目很火爆,她勸我們兩口子投資入股,我們兩口子閒錢不多,就想著拉你入伙,咱們三個人一起投資做股東。」
「趙哥,我現在可是窮鬼一個,有點錢也都套在股市裡了,現在要出來,那可是把肉都割在地板上了。」王思宇打個哈哈,接過畫冊,信手翻動起來,他就算是有天大的膽量,也不敢跟趙帆一起做生意,那簡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你那只雲海重機現在怎麼樣了?還沒解套嗎?」趙帆端著茶杯輕輕問道。
趙帆知道王思宇的母親在那只股票上虧了不少的錢,半生積蓄差不多都套在裡面了,直到病逝前也沒有解套。
「還沒有!」
一想到股票,王思宇就有些頭疼,雲海重機已經跌了三年了,今年跌得尤其狠,已經成了*ST雲海,證券市場上傳言它重組無望,即將退市,王思宇的母親是在十五元買的,又在十元補的倉,可沒想到越補越跌,如今已經快跌破一元了。
王思宇倒並不太在意股票本身的價值,只是不希望它退市,畢竟,那只股票對他而言,還有著特殊的意義,那是母親留給他的一個重要的紀念,而非普通意義上的財富。
王思宇本來想把母親生前留給他結婚用的三十萬元也拿出來補倉,但最後還是沒敢,畢竟沒有內幕消息,誰也不敢去搏命,炒股虧到傾家蕩產的人比比皆是,王思宇可不想步那些人的後塵。
看著宣傳畫冊,王思宇發現扉頁上幾位市裡的領導赫然在列,都是和永發林業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岳峰親切握手的照片,其中亮相最多的人是市委常委,宣傳部長王秋生,其次就是分管林業的李副市長,這家林業公司主打的項目為投資速生楊,宣稱收益率高達30%,難怪趙帆夫婦如此動心。
把資料仔細看完,王思宇仔細搖頭道:「我不看好這個項目,怎麼看都有變相傳銷和非法集資的性質。」
張倩影在旁邊聽了就有些不高興,說雅莉就在那個公司當高層主管,如果真有什麼問題她怎麼會拉我進去?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她是不會害我的。
王思宇就說現在那些傳銷公司的人專門坑親戚朋友,騙子公司太多,防不勝防,謹慎些是沒壞處的,你們也都是拿工資吃飯的,沒太多的積蓄,不要被虛假宣傳蒙蔽,不是我對黃雅莉有偏見,我就是覺得她們的宣傳不靠譜,收益率這麼高,那是在種樹還是在種金子?
趙帆喝了口茶,就說:「剛開始我也不信,可參加了他們的項目說明會就有點動心,更何況如果不靠譜的事情,市委領導怎麼會為他們做宣傳?據說宣傳部王部長前些天還從京城給我們總編打電話,要他多幫永發林業發稿宣傳宣傳。」
王思宇見他們態度很堅決,就說:「現在很多騙子公司專門請名人代言,幾張領導照片證明不了什麼,內容的可信度才最重要,假如真出了事,哪位領導能出來為你們負責?我的意見是提完了,至於到底怎麼做,還是要你跟嫂子自己拿主意。」
趙帆聽了就不說話,就拿眼睛看張倩影,張倩影前些天被黃雅莉說得心癢癢的,又被項目說明會上的火爆場面迷惑,一時就有點轉不過彎來,見王思宇一個勁地潑冷水,就很不高興,坐在那裡生悶氣,半天才來了句:「小宇你一直對黃雅莉都有偏見,反正我就是相信雅莉不會害我。」
王思宇就笑著說:「那嫂子你就先少投一部分,真要有宣傳的那麼好,再繼續追加投資就好了,真要是賺錢,也不在乎晚上一年半載,畢竟是種樹,是長期項目,又不是做外匯交易,講究短平快,那麼急做什麼。」
趙帆覺得王思宇說得有道理,他畢竟也是記者,知道很多高明的騙子都是利用人的貪念來做文章,他原來是被張倩影磨得沒辦法,才去參加了次永發林業的說明會,沒想到差點也被洗腦,滿腦子都是與其在家數錢,不如種樹生錢的念頭。聽王思宇這麼分析,就覺得好險,忙對妻子說:「我覺得小宇說得有道理,倩影,咱們再等等,看看事情有沒有啥變化。」
張倩影見老公改了主意,沒辦法,只好說那就按小宇說的辦,先少投入點,又說現在那個少兒拉丁舞培訓學校生源不太好,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讓趙帆再想辦法,幫自己找個安穩些的工作。
趙帆聽了心裡也不是滋味,畢竟自己老婆年輕漂亮,老在私營企業上班他也有點不放心,但他所在的圈子都是剛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平頭老百姓,大都自顧不暇,哪有誰能幫上這個忙?就歎氣說:「小宇你在市委上班,認識的能人多,你嫂子工作的事情你要幫幫忙,只要能有編製,花多少錢我們都認。」
張倩影也跟著附和道:「小宇啊,你啥時候也混個一官半職,讓嫂子也跟著沾沾光。」
王思宇就笑著說等哪天我一朝得道,管叫你們兩口子雞犬升天。
趙帆夫婦聽他拐著彎罵人,就夫妻聯手,雙劍合璧,嘻嘻哈哈地將他打出門去。